第37章
第37章麥場上的大型斗毆</br> 這下子顧躍進他娘也急眼了,她就是教訓(xùn)下兒媳婦,誰知道他們家丫頭片子在哪,怎么就礙他們事了?她心里回憶了下,也想起好像當(dāng)時和柯月掐起來,確實掃到個小肉團,可是掃到就掃到唄,那還能咋地,為了個小丫頭片子和她鬧騰?至于嗎?值當(dāng)嗎?</br> “行行行,你們真是家大勢大,欺負人呢!就算我老太婆踩到了這小丫頭,我道歉行了吧?我道歉,你們趕緊的,該干啥干啥去,別礙我們事!”</br> 她還得繼續(xù)哭天抹淚好生折騰下那城里媳婦,好教她知道,這個家里到底是誰當(dāng)家!</br> 顧家人這下子是徹底怒了,顧建國上前直接一腳踩在了旁邊的石頭碾子上。</br> “各位,咱們都是一個生產(chǎn)大隊的,我平時也老實,沒和人紅過臉,可這是我閨女,我顧建國就一個閨女,現(xiàn)在閨女放地頭上,人家打架踩了她,我今天豁出去,也要給她討個公道!今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你們也別回家了,這麥子也別收了,咱就在這里熬著吧!”</br> 顧躍進別看人老實,可老實人也有三分脾氣:“顧建國,你啥意思,你這是仗著人多要咋地?我娘剛才不是說了她道歉嗎,道歉了還不行,還要怎么樣?”</br> “我呸!”顧建國也是惱了:“你他媽的這叫道歉嗎?”</br> “這不叫道歉啥是道歉?!”</br> “這叫道歉你把腦袋割下來當(dāng)尿壺!”</br> “你才當(dāng)尿壺!”</br> “……”</br> 于是麥場上,由講理到罵架,從罵架到互毆,從單對單獨打到群毆……</br> 顧老太兒孫多,人多勢眾,別看平時家里男人一搟面杖打不出一個屁來,可真打起架來,倒是也行,反正兄弟上他們就一起跟著上唄,總不能讓兄弟吃虧。</br> 下面的孫子們一個個跳著腳,手癢,還恨不得有一場架打呢。</br> 大小一起上,哐當(dāng)哐當(dāng)稀里嘩啦……</br> 只可憐了顧躍進,只有一個兄弟,還沒在麥場,老娘倒是想幫她,可湊過去幾下子就被一巴掌扇飛了,趴在地上起不來,哭嚎著捶地。</br> 柯月也挨了幾下子,不過她到底抱著孩子,顧家男人們不好下手,她趕緊一彎腰跑老遠了,站在麥垛旁邊,冷冷地盯著眼前的一切。</br> 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婆婆,可是打唄,愛怎么打怎么打,反正她不心疼。</br> ……</br> 這一場打麥場上以多對少的群毆活動,顧老太家以絕對優(yōu)勢領(lǐng)先,并取得了抗戰(zhàn)斗爭的全面勝利,而顧躍進家卻慘了。除了柯月,大家沒好意思太揍她,只挨了一腳就趕緊跑了。其余的人,顧躍進被打得鼻青臉腫,顧躍進娘挨了幾巴掌直接趴地上吃土了。</br> 事后,小分隊隊長趙輝煌氣急敗壞地把兩家子都教訓(xùn)了一番,不過他當(dāng)然沒敢教訓(xùn)顧老太。</br> 顧老太這個人,雖然不是官,可比官還能橫著走,別說村里的大隊隊長陳勝利,就是鎮(zhèn)上的書記,縣里的辦事員,那都可能是人家的學(xué)生。</br> 過去那些年,哪有那么多學(xué)校啊,十里八村就大北子莊一個小學(xué),整個小學(xué)就顧老太一個老師,顧老太先教一年級再教二年級再教三年級就那么忙活了二十年。</br> 可以這么說,附近十里內(nèi),但凡識字的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男男女女,那都是顧老太的學(xué)生,這其中當(dāng)然也有些是有出息的。</br> 雖說現(xiàn)在教師地位不高了,弄不好還得挨斗,可人家教書育人的人情那是實打?qū)嵉?,比如來了個鎮(zhèn)書記,鎮(zhèn)書記回憶下當(dāng)初光屁股時候,要不是咱顧老師,我哪會知道學(xué)習(xí)啊,我天天去掏鳥窩還能學(xué)習(xí)?我不識字哪里當(dāng)書記???這么一想,沒師恩也有人情恩,這都欠著情呢!</br> 這樣的人物你敢得罪不?不敢哪,少不得憋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而始作俑者,那幾個老太太,旁觀了這一幕后,在那里感嘆良多。</br> “這顧躍進娘真不像話,把人家家里小娃兒當(dāng)球踢,活該被打。”</br> “對對對,我親眼看到的,小蜜芽兒被踢成了球!”</br> 她們之中,也許有人夸張了一下,其他人不甘示弱,也跟著在對方基礎(chǔ)上夸張下,最后竟然描繪成這樣的畫面。她們都以為自己眼睛不好,別人一定看清楚了,所以自己不能說自己沒看到。</br> 最后……就這樣了唄。</br> 而童韻,在這一番噼里啪啦時,抱著自家蜜芽兒,又把剩下的那半個水蜜桃塞給她,這是蕭競越拿過來的。</br> 蜜芽兒抱著水蜜桃啃啃啃,自己啃著,還不忘朝自己娘懷里塞。</br> 童韻納悶,心說自己女兒不是被踢了嗎,聽著很是驚險,怎么現(xiàn)在女兒像沒事人一樣,竟然還能這么精神地吃桃,這到底是有事呢沒事呢?</br> 還是注意觀察下吧。</br> 可當(dāng)蜜芽兒把那半個水蜜桃和自己娘分著啃得只剩下皮,她也沒有任何被“踢”過的異樣。</br> 童韻也檢查了她的身體,沒有紅腫沒有淤青,臉上那塊擦傷乍看觸目驚心細看其實沒啥。</br> 這到底是怎么了?</br> 難道冤枉顧躍進家了?可是想起那幾個老太太說的話,那都是真的??!</br> “競越,你當(dāng)時在,你看到了嗎,到底怎么回事?”童韻有點覺得這事兒不對勁了。</br> “我當(dāng)時拾麥穗呢,忽然就聽到蜜芽兒大哭起來了,哭得很大聲。我抬頭看時,顧奶奶一條腿正好邁過去蜜芽兒?!笔捀傇竭@么說:“至于之前到底怎么樣,我沒看到?!?lt;/br> 他垂著眼,這么說道。</br> 其實他看到了,蜜芽兒應(yīng)該只是被人腿風(fēng)帶到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選擇了隱瞞,他也不想說實話。</br> 畢竟如果不是他沖上去速度快,也許她們就真得踩上了蜜芽兒。</br> 一旦踩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算了,不想了。”童韻沒法,只好想著,回去再好好檢查吧,反正已經(jīng)打了,就算打錯了,總不能讓人家再打回來。</br> 再說了,她瞧著顧躍進那母子兩,也忒不像話了,打就打了唄。</br> 當(dāng)下童韻謝過了蕭競越,抱著蜜芽兒,準(zhǔn)備回家去。</br> 她得給蜜芽兒洗個澡,再仔細檢查下那小身子。</br> 蕭競越轉(zhuǎn)身,也就去忙著繼續(xù)撿麥穗去了。</br> 打麥場上,一個瘦弱的不知誰家小孩,小心翼翼湊過來,彎腰下去,撿起了蜜芽兒吃剩下的桃核。</br> 那桃子吃光了,可是桃核上還黏著一點點殘余的桃肉。</br> 小孩兒撿起來,放在嘴里砸吧味兒,真好吃。</br> 其他幾個小孩見了,也沖過來:“紅英,給我嘗嘗,我也要嘗!”</br> 那小孩兒是個女孩兒,約莫三四歲,見大家伙都圍著她要,趕緊捂著嘴巴逃跑了。</br> 這桃核上的味兒真好!不給別人,才不給呢,一定要自己留著咂個夠!</br> ~~~~~~~~~~~~~~~~~~~~~~</br> 而這一日童韻抱著蜜芽兒回去時,童昭也得到消息了。他給蜜芽兒送完水蜜桃后,恰被分配到山那邊去收麥,聽說這事兒的時候顧家這邊已經(jīng)打完了。他跑過來看著蜜芽兒臉蛋上那擦傷的一小塊,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抬腳就要去找柯月顧躍進還有那老婆子理論。</br> 童韻趕緊叫住了:“你得了吧,剛打了一場,對方被打得不輕,這事兒寫個檢查報告能順利過去就算不錯,你可別惹事了!”</br> 旁邊的顧建國也一把拽住了童昭:“對,你可別牽扯進去,我們打一架沒事,你不行。”</br> 童昭是知青,不是當(dāng)?shù)剞r(nóng)民,凡事總得小心,免得引起啥主義啥說法的。</br> 童昭想想也是,冷笑了聲:“被打過了是吧?活該,等哪天再讓她吃個教訓(xùn)!”</br> 至于吃啥教訓(xùn),童昭沒說,反正之后聽說某一天顧躍進上茅坑的時候一腳栽在了茅坑里,吃了一臉的大糞,弄了一身的臭味,惹來了不小的笑話。</br> 不過這是后話了,當(dāng)晚顧家人回到家后,該收拾收拾,該洗漱洗漱,再清理下誰受沒受傷的問題。因為這一場戰(zhàn)役實在是人員懸殊,顧家人基本沒受啥傷,只除了顧建國最開始和顧躍進干起架時脖子那里被劃了一下子。</br> 晚上洗完澡,童韻去顧老太屋里要了紅藥水來。鄉(xiāng)下人一般受點傷,不會找大夫看的,就自己拿這紅藥水擦一擦,這個是多少有些殺菌效果,一般家里都會準(zhǔn)備一瓶。童韻拿著紅藥水回到自己西屋,只見炕上趴著一個小的,炕沿坐著一個大的。</br> 炕頭上趴著的那個小的,翹著兩個小肥腿兒,白嫩小臉上帶著一塊擦傷,歡快地拍打著炕沿,嘴里嗚哇嗚哇地喊爹,她一旦喊起來就沒個停,“爹爹爹爹爹……”一個勁兒地叫。</br> 炕沿上坐著的那個大的呢,則是微彎著壯實的身子,光著赤膊,脖子上一道紅痕,拿著一個蒲扇,一邊給小的那個忽閃著風(fēng),一邊嘴里發(fā)出“嗷嗚嗷嗚嗷嗚~~~的聲音,裝大老虎。</br> 父女兩個人,都掛了彩,一點也沒操心這受傷的事兒,愣是牛頭不對馬嘴地在那里玩得不亦樂乎!</br> 童韻頓時無語了,攥著手里的紅藥水,無奈地搖頭:“瞧你,跟小孩子似的!忙了一天,你就不累?”</br> 這收麥可不是輕省活兒,割麥的時候累得腰直不起來,運麥的時候那是純正的力氣活兒,揚麥打麥那更是嗆得人嗓子眼都疼,一般人累了一天下來,躺在炕頭上都不帶動彈的,只想倒頭大睡。</br> 結(jié)果人家顧建國倒是好,竟然還有心情和他閨女玩大老虎。</br> 顧建國見童韻過來,笑了笑,忙接過來那紅藥水:“拿過來了啊,給我,我給咱蜜芽兒抹抹,可不能落下什么疤!”</br> 童韻遞給他紅藥水,又接過來蒲扇在那里給蜜芽兒扇風(fēng)。</br> 他們這西屋不太涼快,到了晚上悶熱悶熱的,大人也就罷了,好歹能忍,小孩子身上胖乎,簡直是個肉團團,肉團團最怕熱了,他們得勤給扇著點。</br> 蜜芽兒原本確實是有些熱,如今爹給抹著紅藥水,娘給扇著風(fēng),頓時覺得舒坦多了。</br> 爹的力道很輕,給她抹藥水的時候有點沙沙的疼癢,不過那疼很輕微,她并不當(dāng)回事,反而忍不住嘎嘎嘎地笑起來。她是很清脆的小嫩嗓子,卻發(fā)出嘎嘎嘎的豪放笑聲,這就如同你看到個秀氣小姑娘學(xué)扮演大黑熊,很不相稱,不過也很讓人啼笑皆非。</br> 顧建國和童韻都忍不住笑出來。</br> 童韻笑著埋怨:“你說這小人兒,笑起來咋這么傻!一看就是沒心沒肺的!”</br> 顧建國卻是聽不得別人說他閨女不好的:“這聲音多好聽,笑起來多豪邁,多可愛!你看都擦傷了,也沒見哭,咱蜜芽兒小小年紀(jì)就這么勇敢,以后一定是個有志氣的女孩子!”</br> 童韻聽著樂了,她就沒見過這么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你啊,她就是放個屁,你都覺得香!”</br> 顧建國聽了,反問:“難道不是嗎?咱閨女的屁臭嗎?”</br>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蜜芽兒噗的一下子,真得放了個屁,很響亮,也很突兀,那個屁響亮到甚至讓她那小奶肥身子跟著震蕩了下。</br> 她放完后,自己也是有些吃驚,咦,她的小屁股為啥突然放了個屁?還是這么驚天動地的屁?</br> 她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小屁股,哎,這種事以后還是不要再發(fā)生了吧。</br> 顧建國和童韻聽著那驚天動地的屁響,頓時愣在了那里,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