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分享禮物</br> 顧建國和童韻這一路上,難免嘀咕了好一些事,驢車晃悠著出了城,穿過那跳躍著鬼火的野地,在那汪汪狗叫聲中,終于回了自家生產(chǎn)大隊。</br> 回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很晚了,敲響了自家的門,是陳秀云過來開的,一見他們回來,不由咋呼說:“可算是回來了,今早娘還念叨呢,說想咱蜜芽兒了!”</br> 她這一咋呼,大家伙都醒了,全都迎出來。</br> 幾個小的孩子牙狗黑蛋圍著問這問那,北京怎么樣,有多大,比咱大北莊大多少,有什么好玩的等等,那叫一個嘰嘰喳喳。</br> 顧建國和童韻把包袱解開,嘩啦啦的里面出來各種零食各種包裝,有衣服有北京特產(chǎn)。</br> “這么多東西!”一家人都圍過來,驚奇地看著。</br> 童韻笑了笑。</br> “這次可是把多年攢的都花光了,全都買成好東西了?!?lt;/br> 說著間,她對顧老太說:“娘,我路上遇到了競越,給他一袋零食,又給了大嫂四包零食,還有立強的一件運動衣,立偉的幾個假領(lǐng)子,還給我嫂一個雪花膏?!?lt;/br> 顧老太滿意地道:“行,行,這樣行!”</br> 童韻又道:“娘,你瞧,這些東西,我擱這里了,該給誰走啥人情,你看著辦,這些都是買給咱們家的,你做主就行。”</br> 顧老太看了看這么多東西,自是喜得不行,不過也是納悶:“你們便是手頭有一些錢,哪里來的布票啊?”</br> 這各地的票可是不一樣的,北京的糧票布票只能北京用,他們地方的票去了那里根本不管用。</br> “都是我父母給的,他們用不完,平時接濟醫(yī)院里小孩子多的同事了,這次知道我們?nèi)?,特意提前攢著,攢多了給我們,我就趁機買了一些東西給大家伙?!?lt;/br> 顧老太自是感慨:“倒是讓你父母破費了。”</br> 一時之間,便瞧著那東西,想著分分。家里小孩子,各自先分一些零食,其他的收起來,回頭送人走人情,還有那假領(lǐng)子,平時走得好的人手送一件,至于那糕點什么的,這不是正好要過年了,留著走人情用。</br> 還有美加凈滋養(yǎng)霜,孔鳳春鵝蛋粉等,妯娌們都分了分,每個人分到手,自然都是喜滋滋的。</br> 除此之外,童韻還買了一張中國大地圖,掛在了正屋:“這個孩子們一抬眼就能看到了,學(xué)習(xí)下地理知識?!?lt;/br> 顧老太看到這個,連連稱贊,她是覺得孩子們能多學(xué)知識,將來總是不吃虧的,一勁兒說這中國地圖買的值,比那好吃的還要值當(dāng)!</br> 最后,孩子們正高興地吃著豌豆黃,一抬眼,又看到包袱里滾出來一個東西。</br> 牙狗看到后,眼睛都直了:“球,皮球!”</br> 說著間,他沖過去就直接抱起了秋。</br> 其他幾個孩子,也都看紅了眼,趕緊過去搶,這下子,幾個小子在正屋里開始你追我逐的搶球。</br> “這個叫排球?!?lt;/br> 孩子們哪里管這個排球還是皮球,反正是球,男孩子對球的喜愛是天然的,是骨子里的,就如同女孩子對花對新衣服的愛一樣。</br> 幾個孩子興奮了,大聲地笑著叫著。</br> 顧老太無奈地?fù)u頭:“瞧,這都瘋了,都瘋了!”</br> 說完也笑了。</br> 第二天一大早,顧建國一家三口睡了個大懶腰,到了太陽曬到西屋窗戶才起來。顧建國和童韻自然是照例去上工,蜜芽兒則是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br> 顧老太特意在她兜里塞了一大包栗子糕:“你拿著,給班里要好的分幾個。”</br> 小孩子之間的交往很微妙,蜜芽兒去了一趟北京,回去后難免被問起北京新鮮事。顧老太怕人家嫉妒她家蜜芽兒,分散點吃的,這是堵人嘴。</br> 蜜芽兒有點擔(dān)心家里不夠:“奶,你不是說還要留著走人情嗎?”</br> 顧老太戳了戳蜜芽兒小鼻尖:“傻瓜,大人之間的人情是人情,小孩子之間的人情也是人情?!?lt;/br> 蜜芽兒聽了笑道:“謝謝奶!”</br> 她把栗子糕放到書包里,到了學(xué)校,正好同學(xué)們下課了,她拿出來,分給大家。其實東西并不多,人手只能一小塊塊而已,吃到嘴里嚼一下就沒了。</br> 不過大家伙依然很興奮,圍著蜜芽兒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br> 當(dāng)聽到北京的汽車就像房子那么大的時候,大家都睜大了驚奇的眼睛。</br> 還有的人問:“夭安門的五星紅旗你看到了嗎?”</br> 蜜芽兒笑著說:“看到了啊,五星紅旗,在空中飄揚,和書上寫得一模一樣!”</br> “真羨慕蜜芽兒,能去北京。”</br> 蜜芽兒卻道:“不用羨慕我,早晚大家都有機會的吧,咱們好好學(xué)習(xí),一定都可以去北京的!”</br> 大家聽了,都笑了,有的高聲喊道:“我要長大,我也要去北京,去爬長城,去看五星紅旗!”</br> 也有的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別開玩笑了,咱們怎么可能去北京呢,北京距離咱們這里很遠(yuǎn),比去公社還要遠(yuǎn)!”</br> 蜜芽兒看著這群活潑萌動的小朋友,不免覺得可愛極了。</br> 這也許就是祖國的花朵,未來的希望,雖然有時候沖動,有時候調(diào)皮,還可能會搞個小心眼今天和你好明天和我好,可依然是那么可愛天真。</br> 正想著,她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顧曉莉。</br> 顧曉莉默默地望著院子旁一棵沒有樹葉的枯樹,不知道在想什么。</br> 想起之前墨水潑衣服的事,蜜芽兒不由微微抿唇。</br> 對于顧曉莉,她知道自己不會和她成為朋友,可是她依然覺得顧曉莉是個可憐的孩子。</br> 她再世為人,從來沒想著用自己的所知來影響周圍的人,她不想改變什么,只是想當(dāng)一個普通的人,就這么平淡地過日子。</br> 可是顧曉莉,實在是太讓人遺憾了。</br> 到底是個孩子,而且是個被父母放棄的孩子。</br> 這個孩子如果真得就此走了歪路,不光是自己,對這個生產(chǎn)大隊,對周圍的人來說,都是一個不愉快的存在。</br> 蜜芽兒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摸出了袋子里的最后一塊小小栗子糕。</br> “給你的?!?lt;/br> 顧曉莉冷漠地掃了眼蜜芽兒:“我不要,我不需要你給我當(dāng)好人。我弄臟了你的衣服,你心里恨我吧?”</br> 蜜芽兒挑眉:“我心里是有點恨你,因為我家雖然條件好一些,不過衣服實在是太貴了。不過我還是想讓你嘗一嘗這栗子糕,這是北京買來的?!?lt;/br> 顧曉莉嘲諷地說:“我們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我討厭你?!?lt;/br> 蜜芽兒:“我倒是說不上討厭你,只是我不太喜歡現(xiàn)在的這種樣子?!?lt;/br> 這讓她想起了校園凌霸和冷暴力。</br> 盡管這些也可以說是顧曉莉的咎由自取,可是她到底是個孩子,和自己不一樣,她是一個單純的孩子。</br> 這樣的小孩子,是需要在她徹底走上歪路之前得到一個機會的。</br> 顧曉莉撇嘴:“我不吃,我不欠你的人情!”</br> 蜜芽兒很無所謂:“好吧,你真不吃?這可是北京買來的。你不吃的話,我自己就吃了,不過這是最后一塊了?!?lt;/br> 顧曉莉盯著蜜芽兒,只見她拿起那塊淡黃色的小塊糕點,就往她自己嘴里放。</br> “你——”</br> 她突然委屈極了,想哭。</br> 蜜芽兒奇怪地望向她:“我怎么了?”</br> 顧曉莉眼淚落下來了:“你說話不算話!”</br> 蜜芽兒疑惑:“是你自己不吃的???”</br> 顧曉莉委屈得捂著嘴巴嗚嗚大哭:“誰稀罕你的東西!”</br> 蜜芽兒輕輕捏著那塊栗子糕,望著顧曉莉:“顧曉莉,你和我算是一起長大的,我們從小就認(rèn)識,曾經(jīng)算是朋友,可是也僅此而已。”</br> 她低頭抿唇,想了想自己的措辭。</br> 她不想太突兀地顯露出自己的一些想法,不想引人注意,不過還是想對顧曉莉說點什么。</br> “你是很不容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不好,可是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你造成的,我犯不著為了這個歉疚從而要照顧你的各種想法,你也犯不著自卑難過?!?lt;/br> 顧曉莉冷冷地掃了蜜芽兒一眼:“你當(dāng)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你漂亮,家里也疼你,你什么都有,可是我什么都沒有!”</br> “因為我什么都有,所以我活該被你討厭?活該好好的衣服被你潑墨水?那我做錯了什么?”</br> 顧曉莉一噎,之后想了想自己的處境,又說:“你當(dāng)然不知道,別人怎么說我的,他們笑話我,看不起我,你永遠(yuǎn)不知道那種滋味!”</br>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那種滋味?”</br> 顧曉莉一愣:“你怎么可能知道!”</br> 蜜芽兒笑了笑:“就算我不知道好了,可是你想啊,你就是把我的新衣服潑上墨水又怎么樣,你毀了我一件,我奶我娘會給我做新的,我依然會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去北京,我依然是人人喜歡人人寵愛的蜜芽兒,可是你呢?你毀了我的衣服,除了讓所有的人討厭你反感你,能為你帶來什么好處?”</br> 顧曉莉艱澀地咬了下唇。</br> 蜜芽兒繼續(xù)道:“你現(xiàn)在就是一只臭蟲,一只被關(guān)扣在碗中的臭蟲,沒有人在乎你,連你自己都自暴自棄的話,那你就一輩子穿打補丁衣服,一輩子讓人厭棄吧?你想過,將來等待你的是什么嗎?”</br> 顧曉莉咬著唇,睜大眼睛,疑惑而震驚地望著眼前的蜜芽兒。</br> 她討厭蜜芽兒,不喜歡蜜芽兒,嫉妒蜜芽兒。</br> 可是現(xiàn)在蜜芽兒所說的話,是她從來沒想過的,聽得她心境膽顫。</br>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個蜜芽兒,竟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br> 深刻而痛苦,像一把刀子,直接戳進(jìn)她的心窩子里。</br> 她捂住心口,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你,你啥意思?那,那我該怎么辦?我……”</br> 蜜芽兒平靜地望著她,又直接給了她一刀:“我不知道我未來會怎么樣,但是我能猜到你的將來,等你大點,你爹和你奶給你找個人家,也許是個老光棍,也許是個麻子臉,拿一大筆彩禮,把你嫁出去,從此后你和麻子臉老光棍睡覺,生一窩孩子,這就是你的人生?!?lt;/br> 這句話太有殺傷力了。</br> 無論顧曉莉心思多么復(fù)雜,她也是個孩子,她無法想象自己和麻子臉老光棍一起睡覺的情景。</br> 可是偏偏她沒法反駁,她見過村里的大姐姐出嫁的事,她覺得蜜芽兒說得還真對,將來不就是這樣嗎?</br> 蜜芽兒挑眉:“所以,你這就認(rèn)命?甘心這樣的生活嗎?”</br> 顧曉莉已經(jīng)驚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別過臉去:“我還能怎么著?我——我不知道?!?lt;/br> 蜜芽兒淡淡地說:“你知道的啊,你不是會沖我潑墨水嗎?明天我還穿一件新衣服,再拿好吃的給大家伙分,你可以再給我潑墨水,順便把好吃的都給禍害了?!?lt;/br> 顧曉莉聽著這個,一下子哭了,為了這事兒,她是挨了一頓打,至今想起來整個人都打冷顫。</br> 看著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蜜芽兒嘆了口氣。</br> “你看看人家蕭淑蘭,人家天天被打被罵,后娘都不給她吃飽飯,人家日子過得好嗎?可是人家就是硬要上學(xué),人家初中畢業(yè)后,就遇到招工的,把她招走了,現(xiàn)在吃上商品糧了?!?lt;/br> 她停頓了下,又道:“我聽說,蕭淑蘭為了能被招工,把自己往年的成績單都整理好了,專門跑到公社交給人家負(fù)責(zé)招工的。”</br> 顧曉莉聽到這個,卻想起了自己跑去找人家照相師傅,結(jié)果被嘲諷被無情拒絕的事。</br> 她垂下頭,喃喃地說:“那又怎么樣,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好命?!?lt;/br> 蜜芽兒:“你怎么知道前面沒有好的機會等著你呢?你還很小啊,你現(xiàn)在要做的,難道不是好好學(xué)習(xí)?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了,才能等到機會。”</br> 說完這個,她看了看周圍的孩子們:“至于小孩子們怎么看待你,你干嘛要在意這個?他們今天討厭你,也許明天你考個第一名,他們就忘記今天這茬了,你不需要關(guān)心別人怎么著,只需要把現(xiàn)在做的事情做好?!?lt;/br> 顧曉莉低頭默然不語。</br> 蜜芽兒最后搖晃了下手里的栗子糕:“你要這個不?不要我就吃了,這么好吃的東西,浪費了太可惜。”</br> 說著,她作勢就要繼續(xù)往嘴里填。</br> 顧曉莉舔了下嘴唇。</br> 蜜芽兒把栗子糕遞給了顧曉莉:“這是北京特產(chǎn),給你吧,我要去蹦房子了!”</br> 顧曉莉拘謹(jǐn)別扭地接過了那“北京特產(chǎn)”,拿到手里,盯著看了好久,才慢慢地放到了嘴里。</br> 雖然只有一小口,可是甜香軟糯,那滋味彌漫在舌尖,久久不散。</br> 這……就是北京的味道?</br> ~~~~~~~~~~~~~~~~~~~</br> 顧建國和童韻,在那天回到生產(chǎn)大隊后,兩個人抱著好一番籌劃將來,顧建國是想讓童韻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說不定有機會。</br> 畢竟現(xiàn)在,招工,知青回城,各種都有希望。</br> 再說了,童韻現(xiàn)在還是生產(chǎn)大隊的會計呢,聽說陳建設(shè)也要去公社里了,那樣的話,生產(chǎn)大隊隊長的位置就出來了。</br> 雖然童韻不是男人,可是聽公社的意思,婦女也能頂個半邊天,未必就沒有希望。</br> 于是在生產(chǎn)大隊的時候,童韻就把以前的課本拿出來,開始學(xué)習(xí)。她當(dāng)初下鄉(xiāng)時候,有些高中課本都沒來得及讀完,自己舍不得,就帶到鄉(xiāng)下來了,一直放在箱子里,現(xiàn)在正好翻出來看一看。</br> 蜜芽兒看了這情景,自然是暗地里高興。</br> 她還偷偷地翻了翻那課本,有高中《數(shù)學(xué)》《物理》《化學(xué)》《語文》。</br> 她知道接下來的1977年高考會讓很多人措手不及,十年的高考斷檔以及浩劫,讓好多人根本沒有了復(fù)習(xí)資料,據(jù)說圖書管理和高考相關(guān)的任何書本以及介紹小冊子全都被借走了。</br> 自己娘竟然保存著當(dāng)年的這些課本,也算是一個有利條件,等恢復(fù)高考的時候,一定沒問題的。</br> 而顧曉莉自打那天后,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每天都拿著課本苦讀,別人上課的時候她上課,別人課間活動她依然在拿著書本看。</br> 有時候,她在演算數(shù)學(xué)題的時候,會發(fā)愣,然后無意識地在草稿上寫“北京”,“北京”,整個本子都是遍布著北京。</br> 這個情景,看得劉瑞華和莫暖暖都嘆息不已。</br> 蜜芽兒看她這樣,也是松了口氣。</br> 她對顧曉莉說那些,只是看不下去她這樣子消沉,可是振奮也好繼續(xù)消沉也好,那都和自己無關(guān)。</br> 她知道,顧曉莉這樣的人,永遠(yuǎn)和自己沒法成為朋友。</br> 她自己努力,那是她自己的造化,將來飛黃騰達(dá)也好,跑到北京立穩(wěn)腳跟也好,那都是她自己享受;她若不努力,留給別人的也只是一聲嘆息和一個可憐的眼神罷了。</br> 除了蜜芽兒外,其他小孩子,也漸漸地忘記了過去關(guān)于顧曉莉的那些事,畢竟對他們來說,生活在繼續(xù),每天做作業(yè)犯愁,不認(rèn)真聽講被老師用黑板擦打腦袋也是愁,考個鴨蛋被爹娘拿著棍子敲打更是愁。</br> 偶爾的樂趣當(dāng)然也有,比如牙狗偷偷帶到學(xué)校的那個排球。</br> 鄉(xiāng)下孩子,哪里見過這個,一看到排球都瘋了。</br> 他們也不懂啥是排球,更不知道排球是怎么玩的,他們只知道這是球,能拍能蹦的球,一群人圍著那排球開始你傳我,我傳你的,興奮的叫聲震得學(xué)校旁邊的社員都忍不住朝這邊看。</br> 看著看著,也忍不住露出笑來。</br> 時光就這么流逝,轉(zhuǎn)眼到了這一年的麥?zhǔn)諘r候,大家放假,搶收麥子,一切如常。可是這一年的麥假,卻有點不一樣。</br> 當(dāng)?shù)氐墓缃邮苌霞壍闹噶?,給小學(xué)生們下達(dá)了一個任務(wù),那就是拾麥子。</br> 要說這麥子收了后,多少會有些零散麥穗留在地里,哪怕你撿一遍,匆忙之中也會有點殘留,畢竟人眼睛都有花的時候。</br> 于是上級就要求各地教育部門下達(dá)指令,讓每個孩子在麥假期間拾麥穗,最后打出一斤麥子來上繳。</br> 而且嚴(yán)格禁止拿現(xiàn)成的麥子,必須是去拾的麥穗打成的,這才有意義。</br> 其實他們禁止也白搭,誰會沒事拿自己的麥子過去上繳國家?誰家舍得??!</br> 有了這個命令,蜜芽兒牙狗劉燕兒等小朋友們,都紛紛加入了拾荒大軍。</br> 烈日如火,大家伙穿著小裙子小褲頭小背心,頭上戴著個草帽,肩膀上背著書包,成群結(jié)隊的走在收割完的麥地里,開始完成屬于自己的任務(wù)。</br> 可是社員們精明得很,很多麥地收割過后,真得是啥都不剩下,孩子們又是成群出動,好不容易看到個麥穗,你撿了,我就沒有,他們哪能撿到一斤的麥粒呢?</br> 劉燕兒很犯愁:“咱們往哪里去拾這么多麥子??!”</br> 小孩子就是較真,老師說了,就得自己去撿,所以她得去撿,撿不到也得想辦法。</br> 這個時候小孩子也單純,他們還沒有耍滑頭的想法,老師讓做的事,學(xué)校的規(guī)定,打死也得努力完成,完不成那就是天塌下來了!</br> 蜜芽兒想了想,看著這一群人,悄悄說:“我尿急,你跟著我去!”</br> 說著,把牙狗和黑蛋豬毛也拉上了。</br> 牙狗還傻呢:“你們女孩家尿急,別拽我?。 ?lt;/br> 蜜芽兒無語,直接拽著他胳膊讓他走。</br> 走到了偏僻處,幾個小朋友蹲在路邊草叢里,開始分析現(xiàn)在的局勢了。</br> 蜜芽兒說道:“你看我們一個班級這么多同學(xué),都跟打狼一樣去拾麥穗,看到個麥穗,你也撿我也撿,啥時候能輪到咱們??!”</br> 豬毛擰眉,想了想:“是啊,得分開?!?lt;/br> 劉燕兒:“可是咱能去哪里撿麥穗啊,咱們生產(chǎn)大隊就山前頭這一片麥地了,山后面的已經(jīng)開始耕地了?!?lt;/br> 這牛拉著犁往地里一耕,黑色肥沃的泥土被翻上來,莊稼地里些許的零散雜草也就翻下去了,那更不可能撿到麥穗了。</br> 蜜芽兒提議:“那不是旁邊紅旗公社的麥子比咱們熟得晚嗎,咱們?nèi)ニ麄兡抢飺禧溗氚??!?lt;/br> 牙狗不解:“人家能讓咱們撿嗎?”</br> 蜜芽兒分析:“人家自己肯定會撿頭遍,可是撿過后,他們忙,來不及撿第二遍,咱們就去撿個漏。還有就是,你們看,他們生產(chǎn)大隊有一片地,是在山那邊的,他們要把麥子運到他們麥場,需要經(jīng)過那一片山?!?lt;/br> 牙狗還是不明白:“經(jīng)過山咋啦?”</br> 蜜芽兒道:“只要經(jīng)過山,那車上的麥剁就會被樹枝什么的剮蹭,落到旁邊的山溝溝里,這樣的話,那個山溝溝里肯定能留點東西?!?lt;/br> 她這一說,幾個小同學(xué)紛紛贊成,于是大家伙背著書包,往那邊山溝走去。</br> 到了山溝里,大家沿著山溝旁邊的樹杈子往下滑溜,滑溜到底一看,那里果然有一些麥稈和雜草混合,從上面不仔細(xì)看,還看不到。</br> 牙狗趕緊撲過去扒開草,撿了撿,興奮了:“我看根本不用去紅旗公社了,就在這里撿,咱們多撿點,不能湊夠一斤麥粒,說不定還能剩下!”</br> 剩下的麥穗,自然是留家里自己吃了。</br> 于是大家伙都來勁了:“撿,這么多麥穗!”</br> 幾個小伙伴分開,蜜芽兒和劉燕兒一組,他們?nèi)齻€男孩子分成三組,大家各占據(jù)一段路,蹲在那里撿。路邊有些荊棘,偶爾擦到手,有時候麥穗夾在在草里很難分開,不過這些對于他們來說都不算什么,他們已經(jīng)沉浸在撿到麥穗的喜悅中了。</br> 這么撿到快黃昏的時候,人手撿了滿滿的一書包。</br> “這些不知道夠一斤了嗎?”</br> “不知道啊,咱們回去讓大人給看看吧!”</br> “好,明天還來撿!”</br> 這條路還挺長的,慢慢撿,能撿到不少,再說了明天紅旗公社的車估計還是會從這里過,到時候他們還會掉下來一些吧。</br> 晚上他們背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厝サ臅r候,路上遇到了孫紅英。</br> 孫紅英瞅著他們的書包,納悶地說:“你們咋撿了這么多麥穗子?”</br> 劉燕兒正要說,蜜芽兒暗地里拽了下她的胳膊阻止了,之后才說:“我們勤快,一直沒歇著,撿了一天了?!?lt;/br> 孫紅英那雙眼兒再次掃向他們的書包:“這么多?。∥铱词挊涠Y他們,一天了也沒撿到多少?!?lt;/br> 能撿到啥啊,如果麥田里到處都是麥穗,哪里輪到這群學(xué)生,早被社員們撿干凈了。</br> 牙狗嚷嚷:“肯定偷懶了!”</br> 黑蛋也跟著湊熱鬧:“對啊,我們可是撿得腰都酸了!”</br> 待到和孫紅英走得距離遠(yuǎn)了,蜜芽兒小聲叮囑大家;“可能讓人知道那里有麥穗,要不然孫紅英肯定去撿,那咱們就撿不到了?!?lt;/br> 劉燕兒這個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了:“對對對!我剛才犯傻了,差點告訴她。”</br> 當(dāng)下蜜芽兒他們和劉燕兒告別了,大家回到家,把書包里的麥穗倒在院子里。</br> 顧老太看了,也是吃驚:“撿了這么多?”</br> 根本沒指望他們能撿到的,畢竟這年頭社員看著麥穗那就是命,哪能漏掉多少呢。</br> 蜜芽兒笑:“對,這都是我們撿到的!我們都商量過了,趕明兒再去撿,撿多了,留著自家吃?!?lt;/br> 陳秀云從廚房里忙活著,恰好聽到了,探頭出來笑著說道:“行行行,你們能耐了,等你們撿了真有多的,我給你們烙餅吃!”</br> 烙餅,這兩個字可是勾起了大家的饞蟲,想想香酥的精細(xì)白面大餅,真是嘴里忍不住就流口水。一時之間,腿腳上的擦傷,被荊棘刺兒劃傷的手指頭,仿佛這一切都無所謂了,為了白面烙餅,怎么都值!</br> 顧老太見了,有心鼓勵他們,又笑呵呵地說:“趕明兒你們回來,我給你們秤一秤,拾到一斤麥穗我獎勵你們?nèi)皱X!”</br> “三分錢?”</br> 這年頭的孩子,哪個見過錢長啥樣啊,聽到這個,頓時都興奮了,摩拳擦掌明天要繼續(xù)拾麥穗。</br> 當(dāng)晚童韻回來后,抽了個空,幫他們把麥穗用木棒槌鑿了一番,把麥穗鑿下來,帶著麥皮粗略一稱,四個孩子約莫撿了一斤半。</br> “這敢情好,你們再去撿吧,撿個兩三天就能湊夠四斤麥子了,再撿幾天,就能吃上油酥烙餅了!”</br> 孩子們這下子樂了,當(dāng)下趕緊洗洗吃飯準(zhǔn)備睡覺,明天一早又得撿麥穗去。</br> 第二天,劉燕兒干脆把她弟弟劉強超也帶來了,大家伙一起去了山里,尋到了那個山溝,躲在那里悶頭開始撿。因為第一天他們已經(jīng)掃蕩過了,這一次只能撿零碎,以及更往山溝里面的一些麥穗.</br> 這就需要花功夫了,大家伙分頭行頭,你負(fù)責(zé)這一片,我負(fù)責(zé)那一片,撿得不亦樂乎.</br> 正撿著,那邊裝滿了麥垛子的雙輪車恰好從上方經(jīng)過,蜜芽兒見了,連忙招手,示意大家千萬別出聲,不能讓人看到.</br> 如果紅旗生產(chǎn)大隊的人知道有人在下面撿麥穗,他們可能就猜到是他們掉下的,說不定會專門派個小孩過來盯著,那就沒自己的份了.</br> 大家也立馬噤聲,將身子埋伏在草叢中.</br>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時,那拉麥雙輪車竟然停下來了.</br> 這……大家伙都愣了,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br> 牙狗就在那雙輪車的正下方,他疑惑地抬起腦袋,小心翼翼地望著上方,小心臟砰砰亂跳。</br> 該不會就這么被發(fā)現(xiàn)了吧……</br> 誰知道就在這時,一汪細(xì)長的水兒就這么從上方呲了下來。</br> 牙狗直接被呲了一頭。</br> 他頓時傻愣在那里了。</br> 這這這……這是啥味兒???</br> 上面的人,窸窣一番,好像是提上褲子的聲音,之后吆喝一聲“駕”,驢發(fā)出了低叫,接著沉重的雙輪車慢騰騰地繼續(xù)往前走了。</br> 大家伙望著牙狗,只見牙狗小平頭上是**的黃水兒。</br> 開始的時候也是愣著,后來不知道誰,發(fā)出了笑聲:“被尿了!”</br> 接著大家都笑起來,包括蜜芽兒和劉燕兒兩個女生,也跟著哈哈大笑。</br> 可憐的牙狗,摸了摸頭頂濕漉漉的,再聞著那股子尿騷味兒,委屈地站起來,吸吸鼻子。</br> “你別走,你別走,我牙狗和你沒完!回來!”</br> 但是人家拉麥車哪聽到這聲音呢,早已經(jīng)消失在山坡子上了。</br> 這一次蜜芽兒她們又是滿載而歸,回去的時候特意抄小路,免得有遇上了人解釋不清,誰知道他們這次剛一經(jīng)過打麥場,就見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說話。</br> 陳勝利也在。</br> 小家伙們面面相覷,他們感覺到有啥不對勁了。</br> “對,我看到蕭競越當(dāng)時路過這里!”</br> “還有蜜芽兒他們,他們怎么可能拾那么多麥穗,這里面肯定有鬼!”</br> 蜜芽兒幾個聽說提到自己,頓時有些懵。</br> 誰知道這幾個小家伙正楞神,一眼就被陳勝利看到了。</br> 陳勝利皺著眉頭,盯著他們:“你們來得正好,過來下!”</br> 大家面面相覷,最后走了過去。</br> 蜜芽兒疑惑地仰臉看過去:“勝利叔,咋啦?”</br> 陳勝利狐疑地盯著蜜芽兒藍(lán)白相間的書包,只見里面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柠溗搿?lt;/br> 當(dāng)下張口,沉聲問道:“你們的麥穗,在哪里拾得?”</br> 蜜芽兒感覺到了什么,便反問道:“勝利叔,到底咋啦,為什么要問這個?”</br> 陳勝利看蜜芽兒不回答,臉色就不太好看了:“說!”</br> 他聲音頗為嚴(yán)厲。</br> 他這么一出聲,牙狗黑蛋都看不下了,跑過來手:“勝利叔,好好的你干嘛那么兇?有事兒說事兒唄!”</br> 劉燕兒哼了聲:“對,有事說事!”</br> 陳勝利陰著臉,旁邊的趙輝煌這才說:“生產(chǎn)大隊的麥垛子丟了一個垛子,正查呢。”</br> 蜜芽兒疑惑:“叔,這是啥意思,懷疑我們偷麥穗?我們今天根本沒到這打麥場來,怎么可能偷麥穗?至于我們手里拾的這些麥穗,無論從哪里拾的,反正是別人不要的,我們不偷不搶的,沒必要非得招供說我們到底哪里拾得!”</br> 周圍圍觀的,也有蜜芽兒他們的同學(xué),盯著他們書包里的麥穗,早就眼饞了,這個時候看他們不說,其中有一個是苦瓜,他是蕭競越的弟弟,也就是劉美娟和蕭國棟的兒子,和蜜芽兒同年同月同日生的。</br> 他也想拾麥穗,可是一天功夫下來,才拾了一點點,他當(dāng)然納悶,蜜芽兒他們哪里拾這么多。</br> 這位苦瓜忍不住出聲了:“蜜芽兒,這話不能這么說,你們拾了麥穗,就得交待!現(xiàn)在地里根本沒麥穗能拾,你們怎么可能拾到呢?”</br> 這話大家可不愛聽了。</br> 蜜芽兒挑眉,反問那苦瓜同學(xué):“苦瓜你啥意思?我們?nèi)ナ胞溗?,這可是黨的指示,這是上面一步步傳達(dá)下來命令,是我們學(xué)校讓我們拾的。你這意思是說,這周圍根本沒有麥穗可以拾,是我們的學(xué)校我們的黨我們的上級故意為難我們?”</br> 苦瓜同學(xué)頓時語塞,囁喏地道:“我拾了一天,我怎么沒拾到這么多!”</br> 旁邊的劉燕兒噗的一聲笑了:“那是你懶!懶人當(dāng)然拾不到麥穗!”</br> 苦瓜同學(xué)急得臉都紅了:“我咋懶了,我這不是也在拾,就是拾不到!你們能拾到你們得交待,從哪兒拾得!要不然肯定是偷的!”</br> 劉燕兒一聽氣得不行了:“你才是賊,你才偷東西!”</br> 旁邊的孫紅英指著蜜芽兒和劉燕說:“他們昨天就拾了鼓鼓囊囊一大包!今天又這么多,哪那么多麥穗!”</br> 蜜芽兒輕輕擰眉,問陳勝利:“這意思是,我們必須交待我們在哪兒拾的麥穗,要不然我們就是嫌疑犯了?”</br> 這年頭如果真得涉嫌這種事,挺麻煩的,特別是偷盜生產(chǎn)大隊的麥穗,那不是小事。</br> 陳勝利嘆了口氣:“也不是這么說,現(xiàn)在你們是嫌疑,還沒定罪,你們必須想辦法洗清罪名?!?lt;/br> 幾個小家伙面面相覷,大家都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拾麥穗的那個好地方。如果說出去,肯定沒他們什么事兒了,明天大家伙都撲過去拾,而且紅旗生產(chǎn)大隊的人也會發(fā)現(xiàn),沒準(zhǔn)人家自己守在那里趕緊拾去。</br> 如果不說,看來今天要當(dāng)小偷了?</br> 劉燕兒的弟弟劉強超抹了把鼻涕,再看看自己兜里的那么多麥穗,他不舍得。</br> “憑啥說什么是賊,我們沒偷!”</br> 他才拾了一天,真不舍得把那個好地方供出去。</br> 牙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為了瞞住這個秘密,他可是挨了一頓尿呲,如果這么供出去,那真是虧大了。</br> 于是他上前說:“勝利叔,反正我們不是偷的,我們光明正大拾的!”</br> 不說不說就不說!</br> 蜜芽兒見小伙伴們都堅持,知道如果說了,大家肯定心疼,干脆走上前:“勝利叔,我們拾麥穗是光明正大地拾,我剛才也說了,我們都沒有到過打麥場,你不能說因為我們拾到了比別人多的麥穗,就說是我們偷了生產(chǎn)大隊的麥子。誰看到我們偷了,誰看到我們來打麥場了?如果這樣可以懷疑我們,那趕明兒我可以在街上隨便拉一個收麥的,說你怎么有麥子,肯定是偷的我們生產(chǎn)大隊?!?lt;/br> 她這一番話說出了幾個小家伙的心聲,大家紛紛點頭:“就是就是,我們不能接受這樣被冤枉!”</br> 蜜芽兒又道:“勝利叔,你剛才也說了,丟的是麥垛子,可是你看看我們這些,亂糟糟的,有麥穗,也有麥稈,根本不不像是成捆的麥剁散開的!”</br> 苦瓜有些不平了:“那你們說啊,說你們從哪兒撿的麥穗!”</br> 陳勝利聽著這話,也覺得為難?。骸澳悄銈冋f下——”</br>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聲音:“勝利哪,啥意思?你是說孩子們偷咱生產(chǎn)大隊的麥穗了?”</br> 說著間,顧老太和陳老太就來了。</br> 蜜芽兒看到自家奶,頓時松了口氣。</br> “奶,生產(chǎn)大隊丟麥穗了,真不是我們偷的?!?lt;/br> 顧老太上來,摸了摸自家孫女的頭發(fā);“奶當(dāng)然知道不是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是老實孩子,咋可能干那種事!”</br> “勝利啊,不能冤枉孩子,你這樣子逮住孩子們問,可不是嚇到孩子?不但嚇到孩子,回頭那真正的賊,你反而放過了!”</br> 旁邊的陳老太就是陳勝利的娘,看到這情況,氣不打一處來,脫下鞋底子就要去打陳勝利。</br> “你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生產(chǎn)大隊長,你怎么就沒長進(jìn)?你看看,這群孩子,哪個像是賊?你逮住人家就逼問,嚇到人家孩子怎么辦?你怎么就這么笨!”</br> 陳老太和顧老太關(guān)系好,現(xiàn)在看著自己兒子辦得這蠢事,真是氣得不行了,一雙舊布鞋已經(jīng)開始招呼過去了。</br> 陳勝利哪能當(dāng)著這么多社員被他娘砸中呢,嚇得趕緊弓著腰跑。</br> “娘,娘,沒說孩子是賊,這不是得問清楚嘛!”</br> 陳老太跺腳:“放你娘個屁!”</br> 她這一聲,震天響,可把周圍人逗得不輕。</br> 放他娘個屁,陳勝利他娘不就是陳老太自己嗎?</br> 然而陳老太根本沒多想,指著陳勝利又一通罵。</br> 最后還是顧老太把陳老太勸?。骸傲R他也沒用,現(xiàn)在得找個那個賊才是正經(jīng)!”</br> 周圍人看熱鬧看夠了,想想也是,紛紛點頭:“對,找到賊!”</br> 顧老太看向四周圍:“大家伙誰見到麥場有過可疑的人嗎,都仔細(xì)想想,說說當(dāng)時看到了誰?!?lt;/br> 大家面面相覷,可疑的人?有嗎?好像沒有,大家忙得要死,沒看到什么人啊。</br>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走過來了。</br> “我剛才看到了一捆麥垛,不知道是不是丟了的那一捆?!?lt;/br> 蜜芽兒驚訝地看過去,只見那人正是蕭競越。</br> 好像自打麥假開始,就沒見過他,怎么他莫名其妙突然跑回來,還看到了麥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