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芬蘭之行
第二天,倒是不用去集訓(xùn)中心,集訓(xùn)中心老師休息一天,也給學(xué)生放假。其他沒被選中的學(xué)生就要準(zhǔn)備離開等。</br> 童昭對于蜜芽兒要去芬蘭的事,自然也是激動,豪氣地拿出錢來,要給蜜芽兒買新衣服還有行李箱什么的。</br> “新衣服就算了,她不缺衣服,你就給她買個行李箱吧。”童韻想了想:“你現(xiàn)在還是注意攢錢,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br> 最近童昭在北京大會,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和芮一蕊約會,幾乎每晚都要見面,現(xiàn)在算是在談對象了,雙方相處得還行,在很多事上看法都不謀而合。</br> 童母這邊也打探過芮母的意思,聽那意思,芮一蕊也覺得童昭合適,如果沒什么意外,就這么相處下去,估計就能成了。</br> “行李箱是吧?行,我知道哪里有賣的,走,跟我去!”</br> 童昭當(dāng)即帶著蜜芽兒出去準(zhǔn)備買行李箱。</br> “小舅舅,我隨便買個就行了,反正這次是公家包吃住,住酒店,我自己也不需要準(zhǔn)備啥,就幾件衣服。”</br> 這個時候芬蘭的酒店應(yīng)該準(zhǔn)備洗漱之類的,也不需要啥厚衣服和被褥,就準(zhǔn)備幾套夏天衣服以及稍厚的衣服就行了。</br> “那可不行,這是咱中國的臉面,知道不?”童昭笑著道:“要不然別人一看,你們中國過來的選手,怎么這么寒磣,那樣不好。這人哪,無論到了哪里,都得講究個體面,別人看你,第一件事就看你的行頭。”</br> 蜜芽兒聽到這個,忍不住瞅了下童昭這一身。</br> 前些年,他還是呢子大衣,豎領(lǐng)子,乍一看跟港臺片里面的許文強(qiáng)似的,可帥氣了。可是這些年,他倒是越來越儉樸了,衣著上絲毫看不出特殊,普通中山裝,放在人群里,要不是這張臉還算是俊帥,那真是絲毫沒有惹眼的地方了。</br> 童昭感覺到蜜芽兒的目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丫頭,我和你不一樣,我現(xiàn)在升職,職位高點(diǎn)了,就得注意影響了,得學(xué)會艱苦樸素,不能太出格。”</br> 說著,他還特意講起了他們那邊市委里的故事:“咱們有一位主任,天天上班提著一個尼龍籃子,對,你沒想錯,就是菜市場買菜的。”</br> 尼龍籃子,蜜芽兒自然是知道的,就是那種兩個把手,用尼龍編成的紅白藍(lán)相間的籃子,鄉(xiāng)下常用那個,特便宜。</br> “那是為啥?”</br> “艱苦樸素唄!”</br> “噗!”</br> 蜜芽兒忍不住笑了:“小舅舅,幸虧你沒提個尼龍籃子,要不然人家芮阿姨肯定看不中你!”</br> 她也看出來了,這個芮阿姨可不是普通女人,人家志向大著呢,而且眼光也毒得很。</br> 在新中國成立的幾十年里,開始的時候國際貿(mào)易很少,普通人也不了解這個。后來到了80年代,中國經(jīng)濟(jì)融入世界經(jīng)濟(jì)一體化,對外貿(mào)易開始增長。</br> 不過蜜芽兒記得這個增長大概是在1985年到1990年開始逐漸擴(kuò)大的。</br> 現(xiàn)在才1984年,一般人還沒醒過味來呢,芮一蕊就開始說要做國際貿(mào)易,這是高瞻遠(yuǎn)矚的人。</br> 如果能在這場中國對外開放的國際貿(mào)易中分一杯羹,那也算是抓住時代的浪潮了。</br> “看中不看中的,隨緣吧。”畢竟才相處了一兩周,彼此也都不是那黏糊性子,現(xiàn)在的童昭還是覺得這事兒可有可無,積極爭取,不成也不會特難過。</br> “小舅舅,瞧你這樣子,不夠熱情啊!難道對象不應(yīng)該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你的心窩?”</br> 這個時候費(fèi)翔翻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還沒有,不過市面上已經(jīng)有臺灣歌手高凌風(fēng)翻唱的磁帶了,大家暗地里偷偷地聽。</br> 童昭聽到這個,頓時笑起來:“早給你說了,少聽那些沒用的!那都是哄小孩兒的!”</br> 說著,他忽然想起來了:“對了,蜜芽兒,有件事,舅問你,你得老實(shí)回答。”</br> 蜜芽兒一愣,怎么這么一本正經(jīng):“啥啊?”</br> 童昭皺眉:“陸奎真那小子是不是追求你?”</br> 蜜芽兒:“好像沒有吧。”</br> 童昭不信:“什么叫好像沒有?那天自打你進(jìn)門,他神情就不太對。”</br> 蜜芽兒無奈:“反正我看不出來,他那天讓我去看什么畫,結(jié)果過去后,說話噎死人不償命。我可看不出追求的意思。”</br> 她估計陸奎真心里還傲嬌著,不過她也沒太在意。</br> 她對人家陸奎真沒啥意思,如果陸奎真不傲嬌,她才難辦呢。現(xiàn)在他繼續(xù)傲嬌,她就當(dāng)沒啥事兒,彼此如果萬一因為長輩遇到了,就裝傻唄。</br> 畢竟人家也沒對她說啥特別的話,現(xiàn)在她也不好自作多情地上前去說自己對他沒意思。</br> 童昭聽了,頗為不悅地挑挑眉:“陸奎真那小子,你少搭理他。拽得二五八百的,以為他是誰啊!我看他以后找對象,就得找個捧著他的哄著他的,咱蜜芽兒可干不出這種事,千萬遠(yuǎn)著他點(diǎn)吧。他如果敢找你麻煩,你告訴我,我來和那小子說!”</br> 對于童昭來說,蜜芽兒可算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苗苗,這才多大啊!十五歲,那還是個小孩子呢,小得不能再小了,想想有個臭小子竟然覬覦他的小蜜芽兒,就不爽。</br> 特別是那么一個臭著臉的小子,以為自己姓啥啊!</br> 此話正中蜜芽兒下懷,她直接抓住小舅舅的手重重地握了下:“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覺得,我一看到這個人就不太自在,原來是因為這個。”</br> 兩個人說說笑笑間,公交車到站了,童昭領(lǐng)著蜜芽兒下車,這里轉(zhuǎn)彎那里繞路,最后來到了一個百貨商場的后面巷子,里面有個不起眼的門店。</br> 進(jìn)去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大有乾坤,各種樣式的皮具幾乎應(yīng)有盡有。</br> 這年代還沒拉桿箱呢,都是大皮箱子,也有帶滾輪的皮箱子。</br> 童昭帶著蜜芽兒挑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個紅色皮箱子,是上海產(chǎn)的,純牛皮的。</br> 童昭檢查了下拉鏈,特順暢,一拉就是一圈毫無阻礙,又檢查了皮箱子里頭,最后說:“這個好看,又特能裝東西,就這個了吧。”</br> 蜜芽兒自己也很喜歡:“好!”</br> 童昭笑望著蜜芽兒,抬起手,憐愛地摸了摸蜜芽兒的羊角辮:“蜜芽兒,舅舅這兩天就得回去X市了,沒法在這里看你去芬蘭。回頭到了芬蘭,好好表現(xiàn),為國爭光,拍幾個照片,回來給小舅舅看,知道嗎?”</br> 蜜芽兒其實(shí)是知道小舅舅在北京停留的夠久了,早該走了,可是猛然聽到這個,還是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心里難過。</br> “小舅舅,我知道了……”剛才高漲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br> 童昭看蜜芽兒那雙透亮的眼睛頓時暗了下來,也是笑了。</br> “難過啥,沒事給我寫信,我也給你寫信。”</br> “嗯,我會記得的,還會拍個在芬蘭的照片給你看。”</br> 童昭想了想:“其實(shí)不用你拍,我估摸著你去芬蘭,如果拿到冠軍,可能會上電視。如果這樣,那就牛大發(fā)了,到時候我可以給我領(lǐng)導(dǎo)我下屬都說,那是我小外甥女!”</br> 這還八字沒一撇呢,他先夢想上了,蜜芽兒聽得頓時笑了。</br> “小舅舅,可得了吧,想忒遠(yuǎn)了!”</br> 回去的路上,童昭要給蜜芽兒三百塊錢。</br> 三百塊錢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蜜芽兒堅決不要,童昭硬塞:“知道你有錢,你爹現(xiàn)在萬元戶,可了不得了,不過這是小舅舅的心意。到了芬蘭,看到啥好吃的好喝的,統(tǒng)統(tǒng)記得買!你再這樣,就是嫌棄小舅舅了。”</br> 話說到這份上,蜜芽兒只好收下。</br> 當(dāng)晚她就把錢給了姥姥:“姥姥,這是小舅舅給我的,你收著吧。”</br> 童母一見:“給我干嘛,你舅舅給你的,拿著花吧。”</br> 童父童母在醫(yī)院級別高,熬得年頭久,工資也高,一個月好幾百,關(guān)鍵是老兩口沒啥花用,平時童韻母女沒來的時候,兩個人吃飯都在醫(yī)院食堂吃,錢都是凈攢下來,根本不缺錢。</br> 這不,現(xiàn)在攢著錢,說是先打發(fā)童昭結(jié)婚了,以后再留給蜜芽兒。</br> 至于童昭給的那三百,老兩口都沒當(dāng)回事。</br> 蜜芽兒卻不這么看:“姥,雖然說我舅也不缺錢,可他都三十三了還光棍一個呢,這以后娶媳婦啥的,這錢那錢都是錢,總得有點(diǎn)家底兒,我知道姥姥姥爺你們肯定給小舅舅攢錢了,可是三百塊也不少了,你們收著,等以后娶媳婦給他用唄。”</br> 童韻剛才在洗菜,恰好過來,聽到這個,擦了擦額頭的汗,也是跟著說:“媽你收著吧,她小孩子家的,哪用到這么多錢。我們平時給她的零花錢,她都攢著,攢了一罐子了。再說了,去芬蘭,人家用芬蘭錢,不用中國錢。”</br> 童母一聽,想想也是:“去了芬蘭,咱這錢就不能花了,帶著也沒用。”</br> 童韻:“說得就是嘛,你老趕緊收起來吧。”</br> 童母當(dāng)下也就不客氣,先收起來了。</br> 當(dāng)夜無話,第二天送童昭離開,童家全家自然都去了,火車站臺上,分離的一刻總是有點(diǎn)難過,不過想想即將出發(fā)前往芬蘭,緊張期待也就把那點(diǎn)難過給沖淡了。</br> 這邊童昭剛要踏上火車,就聽到那邊傳來腳步聲,卻是芮一蕊氣喘吁吁地跑來了。</br> 她個子高,穿著高跟鞋,長裙飄飄,黑發(fā)也跟著飛,挺好看的。</br> 童昭也看到了,于是他停下了上火車的腳步,沖著那邊笑了笑。</br> 芮一蕊跑到跟前,和童父童母打招呼:“伯父,伯母,我這邊學(xué)生出了點(diǎn)事兒,耽誤了,差點(diǎn)沒趕上。”</br> 童父童母連連點(diǎn)頭,笑著說:“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那邊忙,理解,大家都理解!”</br> 芮一蕊過來送童昭了,這說明她對童昭還是有那意思的,看來這事兒有譜了,童父童母自然滿心喜歡。</br> 這邊童昭笑著說:“早說了,不用來送我,你那一天到晚忙得沒個閑時候。”</br> 芮一蕊笑:“我倒是不想來啊,可是我這里有個東西!”</br> 說著間,她從那大帆布挎包里取出來兩個相框。</br> 大家湊過去一看,這是兩張素描,一個是童昭的,一個是蜜芽兒的。</br> 童昭穿著中山裝,站在古老的炮樓前,頗有談笑風(fēng)生灰飛煙滅的架勢。寫生的畫手對他笑的動作捕捉得特到位,一看就是童昭式的招牌笑容。</br> 另一個則是蜜芽兒,白衣藍(lán)裙馬尾辮兒,渾身透著一股山澗青草蓬勃向上的氣息,這就是青春啊!</br> “這個給蜜芽兒,這個給童昭,你拿著吧,我學(xué)生畫的。”</br> 其實(shí)畫了好幾個,其中還有一個是童昭和蜜芽兒緊挨著坐在樓垛子上的,芮一蕊看了又看的,就讓學(xué)生自己收著留作紀(jì)念,沒拿過來。</br> 那學(xué)生對自己畫得那幅畫也滿意得很,喜滋滋地留下了。</br> 蜜芽兒和童昭當(dāng)然不知道這事,當(dāng)下抱著那畫大家一起看,越看越是喜歡。</br> 最后童母不舍得了,捧著畫框說:“童昭你走吧,畫給我留下。”</br> 她這一說,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童昭哭笑不得:“媽,我才是你親兒子!那畫可不是!”</br> 最后大家說來說去,童昭的素描畫自然是被留下了,反倒是蜜芽兒的素描畫,被童昭帶走了。</br> 火車開通,童昭從車窗里露出臉來,揮舞著手,向大家說再見,向自己的母親告別。</br> 這時候蜜芽兒正攙扶著童母站在那里,童昭看到了,笑著大喊道:</br> “蜜芽兒,加油,芬蘭。”</br> 火車逐漸遠(yuǎn)去,蜜芽兒跳著喊:“放心!小舅舅,到了芬蘭我拍照寄給你!”</br> ~~~~~~~~~~~~~~~~~~</br> 接下來一周,蜜芽兒忙得很,拍照配合簽證手續(xù),以及被緊急科普了奧賽的流程,還有過去奧賽的注意事項。童韻還特意拿著人民幣和簽證證件去銀行換了芬蘭幣。這天,她正為蜜芽兒準(zhǔn)備書本文具衣服什么的,還有一些簡單生活用品,全都準(zhǔn)備好疊放整齊碼在紅色皮箱子里。</br> 她正整理著,就想起來好像還卻點(diǎn)紙:“外面的衛(wèi)生紙尺寸不見得合適,看這日子,你可能快來月經(jīng)了。”</br> 蜜芽兒原本不想她這么操心麻煩的,可是想到現(xiàn)在中國的衛(wèi)生紙都是寬幅的,而國外也許是用那種窄幅的。如果真來月經(jīng),窄幅的肯定不如寬幅的好用,也就說要去買兩包新衛(wèi)生紙。</br> 童韻知道蜜芽兒這幾天都在忙著最后看看書,便說自己去買,跑下樓去了。</br> 蜜芽兒正在看書做習(xí)題,做完了一道費(fèi)勁的習(xí)題后,滿意地松了口氣,看看自己娘還沒回來,便想著這是咋回事,有一會子了。</br> 當(dāng)下也沒啥事干,干脆也就下樓,順便走走。</br> 誰知道到了樓下,只見自己娘正站在樓房旁邊的拐角處,和一個男子說話。</br> 那個男子,戴著軍帽,一看就是陸振東。</br> 她見了,微微皺眉,想著這陸振東啥時候來的,竟然在姥姥家樓下。</br> 自己娘只是下樓買個東西,就這么碰上了,可見不知道等了多久了。</br> 雖然說過去也許或者有點(diǎn)啥,可都這么多年了,自己一個當(dāng)女兒的都這么大了,他竟然還念念不忘?</br> 換一個身份換一個位置,也許蜜芽兒會為了這種癡情感動,可是她當(dāng)然站在自己爹的角度。</br> 她替自己爹不滿!</br> 而童韻自然也是沒想到,自己下樓買個東西,竟然碰上了陸振東。他為什么在這里,到底在這里站了多久,她不敢去想。</br> 陸振東苦笑了聲,望著童韻說:“我明天就要離開了,離開后,再也不想回到北京了,我以后就扎根新疆吧,那里才是我的家。”</br> 童韻嘆了聲:“陸哥哥,對不起,是我的錯,其實(shí)我一開始……我一開始不知道你要我等你,最開始那封信,我沒收到。”</br> 至于為什么沒收到,信去了哪里,其實(shí)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br> 日子過成了這樣,生活那就是這樣,人生也就是這樣。</br> 現(xiàn)在這樣,她很滿足了,不想有什么來打破這種平靜和幸福。</br> 過去的那些年,她是親眼看著各種動蕩各種曲折,現(xiàn)在看著劉瑞華看著柯月,她知道歲月終究在她們身上留下時代的烙印。</br> 而比起來,自己其實(shí)是幸福的。</br> 幸福得來不易,她想珍惜,也想自私。</br> 比起其他人來,女兒和丈夫當(dāng)然是最重要的。</br> “不過這都過去了,追求這些也沒意義,我們最重要的是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過好自己的日子。”</br> “可是——”面對童韻平和的敘述,陸振東卻是有些無法平復(fù)自己的心情。</br> 他是不明白,為什么才離開了幾年,童韻就嫁給了別人,至今無法明白。</br> 他背負(fù)著這種痛苦十幾年,在新疆那邊遠(yuǎn)之地磨煉著自己,讓自己試圖去忘記。</br> 可是現(xiàn)在,十幾年了,她告訴自己,其實(shí)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漏掉了最初的那封信,所以她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給過的承諾。</br> 在她眼里,他們只是有著淺淡好感的男女,沒有過任何的承諾,沒有過絲毫的相許。</br> 所以他無法忍受她的輕描淡寫,也無法云淡風(fēng)輕地讓這一段過去。</br>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會沒收到那封信?我當(dāng)時給你寫了的啊,我給你說好了——”</br> 就在他咬牙說起這段過往時,童韻微微抿唇,打斷了他的話。</br> “陸哥哥,我們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我的女兒已經(jīng)十五歲了,我的大半青春也已經(jīng)過去,我們不是在這里對峙過去找出原因從頭再來的年紀(jì)。”</br> 說到這里,她也有些難過,哪能不難過呢,眼前這人就是她十五歲時心坎兒記掛著的人!</br> 不過她還是忍著,盡量用平靜冷靜的語氣說道:“別想著過去了,我記得我們以前讀書,看到過一句話,說是不要對著灑掉的牛奶哭泣。現(xiàn)在我們的青春已經(jīng)像牛奶一樣灑在了過去的歲月里,撿不回來,也沒法撿。我現(xiàn)在很好,過得很好,我也希望你幸福。”</br> 陸振東皺眉,緊緊地盯著童韻:“你過得很好,他對你……很好?你很幸福?”</br> 童韻肯定地點(diǎn)頭:“是,他未必是天底下最優(yōu)秀的,卻是最適合我的。”</br> 陸振東:“你……愛他?”</br> 童韻聽到這個字,笑了下:“我和他,不是詩文故事里面的風(fēng)花雪月,也不是西方名著中的為愛而奔,我們只是農(nóng)村鄉(xiāng)下的婚姻,柴米油鹽醬醋茶,我不知道什么是愛,他也沒提過這個字,不過我知道,假如哪天挨餓了,他只有一塊玉米餅子,一定會給我半個,給女兒半個,他自己挨餓。”</br> 陸振東聽童韻說出這番話,已經(jīng)是面色痛苦,無法言語:“為什么會這樣……可是我就不服氣,命運(yùn)怎么可以這么安排?從很小時候,你就說,將來要當(dāng)我的新娘子……”</br> 童韻勉強(qiáng)忍住鼻間的酸澀,努力對他露出一點(diǎn)笑;“陸哥哥,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都過去了。你已經(jīng)三十八歲了,找個對象,結(jié)婚生子,尋找自己的幸福吧,其實(shí)也不晚。”</br> 這一番話出去后,陸振東頓時無言,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br> 月光清冷,夏風(fēng)涼淡,他愣了好久,最后終于怔怔地點(diǎn)頭:“是,是,你說的是……過去了,都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灑了,收不回來了……”</br> 而他的青春他的愛情,他這輩子所有的熱情,都消耗在了新疆那片土地上。</br> 童韻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上樓去了。</br> 陸振東卻遲遲不想動,現(xiàn)在的他渾身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br> 他覺得命運(yùn)給他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回首過去的十幾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活著。</br> 蜜芽兒沒上樓,她安靜地站在那里,注視著眼前這個痛苦的男人。</br> 娘是一個果斷到讓人佩服的人,她好像永遠(yuǎn)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處理事情,說起話來,真是絲毫不曾拖泥帶水,直接把陸振東所有的期望斬斷了。</br> 在自己爹的江湖地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情況下,她才有心情看一看這個試圖搶自己娘的男人。</br> 他很痛苦,蹲在墻角處,捂著臉。</br> 蜜芽兒微微凝神,她看到,月光的反射下,他的指縫里仿佛有些晶瑩的水光。</br> ~~~~~~~~~~~~~~~~~~~~~~~~</br> 無論是陸振東的痛苦,還是那逝去的青春歲月,這些事在蜜芽兒來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br> 這年夏天,屬于蜜芽兒的季節(jié)在芬蘭,在芬蘭的國際數(shù)學(xué)奧林匹克競賽上。</br> 這次培訓(xùn)老師陳老師擔(dān)任領(lǐng)隊,外有一位霍老師擔(dān)任副領(lǐng)隊,還有一位老師陪同,他們帶領(lǐng)著蜜芽兒一行人出發(fā)前往芬蘭。</br> 不太了解的,對芬蘭這個國家或許很陌生,但是蜜芽兒知道,后來的知名手機(jī)品牌諾基亞就是注冊在芬蘭的公司。</br> 諾基亞這個名字本身就是芬蘭的一個地名,最初是做木材起家的。</br> 除此之外,讓中國人最耳熟能詳?shù)谋闶恰皯嵟男▲B了”,也是芬蘭公司創(chuàng)作的,是芬蘭游戲產(chǎn)業(yè)的一張名片。</br> 作為北歐的五國之一,芬蘭有三分之一的領(lǐng)土在北極圈內(nèi),有千湖之國的美譽(yù)。</br> 芬蘭的夏天短,春天也短,往往四月的時候還是積雪滿地。</br> 他們這次去的時候正好,七月份,正是芬蘭為數(shù)不多的夏季。</br> 當(dāng)蜜芽兒他們乘坐的飛機(jī)降落在芬蘭機(jī)場,大家伙魚貫而出時,幾個學(xué)生明顯都有些緊張了。</br> 這次選中的六個學(xué)生,兩女四男,分別是:蜜芽兒,陳建安,王新國,劉志鵬,李鑫,還有一位女學(xué)生叫翁梅月的。</br> 雖然除了蜜芽兒,其他幾個都是北京上海這種大城市的,可是任憑你哪個城市,在經(jīng)過這么多時間的長期航班折磨后,豁然踏上這遙遠(yuǎn)歐洲國家的土地,看著各種形態(tài)各異的人,都有些被震醒了,忍不住四處打量。</br> 蜜芽兒倒是還好,畢竟這些場景早就預(yù)料到了。</br> 出了機(jī)場后,他們又轉(zhuǎn)乘火車前往芬蘭的Joutsa(約察),陳老師帶著幾個老師買來了點(diǎn)心和飲料,分給大家。</br> 點(diǎn)心是卡累利阿派和肉桂卷,大家捧在手里仔細(xì)瞅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咬了一口后,紛紛覺得好吃。</br> 飲料是焦糖色的,蜜芽兒望著里面的小泡泡,一下子就笑了。</br> 竟然是可樂呢。</br> 她愉快地端起可樂來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啊,感動得簡直是想哭。</br> 其實(shí)這個時候可口可樂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中國市場,不過賣得貴,四毛五分錢一瓶,而這個時候北京人最愛喝的“北冰洋”汽水才一毛五。</br> 可口可樂在中國賣得并不好,周圍喝的人并不多。</br> 蜜芽兒沒特意去商場里找過可口可樂,她姥姥姥爺也不買,她就沒機(jī)會嘗到這在北京還算是奢侈的奇怪的進(jìn)口“洋玩意兒”的汽水。</br> 其他幾個男生看到這洋玩意兒,都好奇地嘗了口,唯獨(dú)翁梅月,惦著那涼冰冰的洋汽水兒,有點(diǎn)不敢下嘴,看蜜芽兒喝了,便小聲問:“好喝不?辣不?”</br> 蜜芽兒點(diǎn)頭,低聲道:“好喝,一點(diǎn)不辣。”</br> 翁梅月猶豫了下,抿了一口,誰知道喝了口,頓時嗆咳起來。</br> 蜜芽兒趕緊幫她捶背:“沒事吧?”</br> 翁梅月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咋一股子藥味兒啊?”</br> 蜜芽兒想了想:“據(jù)說可樂最開始就是個藥,治頭疼的藥。”</br> 翁梅月連連搖頭:“這藥不好喝,喝不了……”</br> 其他幾個男生見這情況都笑了:“還好吧,剛開始怪怪的,不過喝幾口,也不難喝。”</br> 旁邊的幾個老師其實(shí)也是第一次到芬蘭來,他們嘗著這怪滋味的洋汽水,喝得直皺眉,咂了下嘴,搖頭:“洋鬼子怎么喜歡喝這玩意兒啊!”</br> 翁梅月聽著,連連點(diǎn)頭贊同:“就是,不甜不咸不酸的,一股子藥味兒,不好喝!”</br> 大家看她這義憤填膺的樣兒,都笑了,紛紛表示還是北冰洋汽水好喝。</br> 這么說說笑笑的,火車到站了,一出站,外面晴空萬里,藍(lán)天那叫一個湛藍(lán),白云那叫一個雪白,在這白藍(lán)強(qiáng)烈鮮明對比之下,是那仿佛明信片一般的歐洲建筑,尖屋頂和坡頂房交錯林立,各種暖色調(diào)房屋交相輝映,濃濃的異域風(fēng)情撲面而來。</br> 大家頓時都有些被驚艷了,對洋汽水的抱怨瞬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嘆稱贊之聲。</br> 翁梅月忍不住小聲說道:“我要是會畫畫就好了,畫下來才好呢!”</br> 陳老師聽了,笑呵呵地說:“不用畫,我這里帶相機(jī)了。放心好了,帶了五六筒膠卷呢,咱們拍個夠!”</br> 說著,他開始從行李箱往外找,找了半天,才找出照相機(jī),是尼康相機(jī),包得一層層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br> 大家伙開始擺姿勢準(zhǔn)備拍照,陳老師咔咔咔地給大家拍了兩張。</br> 兩張,已經(jīng)算是很舍得了,這年頭按一次快門就是一個膠卷,每一次都是按在錢上。</br> 拍完了,他又想找個人幫忙照一張。</br> 他先湊上前,試圖和人家說聲hello,奈何人家完全不懂,一臉茫然。他上前笑呵呵地就要套近乎,人家就后退,滿身警惕地后退。</br> 他又上前,人家驚恐地繼續(xù)后退。</br> 他再想開口,人家轉(zhuǎn)身落荒而逃,就跟后頭有個鬼在追一樣。</br> 同學(xué)們和其他老師看著這情景,都有些覺得奇怪,這芬蘭人咋回事啊?</br> 蜜芽兒卻想起了一個關(guān)于芬蘭人的漫畫,說是芬蘭人是一個極度內(nèi)向的民族,其中一個笑話是說,為什么你還不去上班,因為你的鄰居一直站在過道上。他們是一個需要安全距離的民族,面對別人的靠近會陷入極度的尷尬之中。</br> 蜜芽兒一直以為這些是在夸張,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了漫畫的現(xiàn)實(shí)版本。</br> 陳老師望著逃跑的芬蘭人,無奈至極。</br> 蜜芽兒恰好看到旁邊一個擦鞋匠,她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考慮到芬蘭人是不愛寒暄的民族,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請求,然后比劃了下自己的相機(jī)。</br> 擦鞋匠尷尬地看了眼蜜芽兒,只好很是為難勉強(qiáng)地接過來相機(jī)。</br> 擦鞋匠咔嚓一下子,幫大家伙照了一張,之后幾乎是把相機(jī)“扔”給了陳老師,提著自己的擦鞋工具跑了。</br> 大家一番面面相覷后,都有些疑惑,這人咋這樣啊?!</br> 好在大家伙疑惑沒多久,就有芬蘭組織方前來接人了。</br> 陳老師熱情地過去要和人家握手,人家直接后退三步一臉尷尬。</br> 蜜芽兒沒法,只好小聲對陳老師說:“我聽我小舅舅說,芬蘭人是很內(nèi)向的民族,他們需要安全距離,不喜歡任何人靠近,可能人家平時就是這樣吧?”</br> 事到如今,陳老師還能說啥,他已經(jīng)被三個芬蘭人當(dāng)瘟疫一樣躲開了。</br> “咳,蜜芽兒,還是你懂得多,原來他們是這樣的啊!”</br> 蜜芽兒點(diǎn)頭,趁機(jī)又說了下自己極淺的一點(diǎn)認(rèn)識,快速科普了下。</br> 陳老師恍然,當(dāng)下明白了,少和芬蘭人寒暄,不要輕易微笑,有事說事,沒事別說話。</br> 保持沉默才是正理。</br> 同時要和人家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br> 明白了這個真理后,接下來的接觸還算是順利,大家很快進(jìn)入了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的下榻賓館。</br> 主事委員會專門分配了一個助理用來協(xié)助各國的隊伍,蜜芽兒他們被分配的是一個打扮摩登的女孩兒,看上去二十多歲,叫Aadolfinna,靦腆但是看上去非常溫柔,她很快給大家伙分配了房間鑰匙和名牌。</br> 每兩個人一個房間,蜜芽兒自然是和翁梅月一個房間。</br> 這個賓館用的是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內(nèi)部古樸典雅自然,打開賓館的窗戶往外看,便是一邊深藍(lán)色湖水,讓人心曠神怡,仿佛置身于湖水之上。</br> “這芬蘭真好!我這輩子沒到過這么好的地方!”翁梅月忍不住感慨。</br> 蜜芽兒心情也好得很,這么美麗清澈的地方,看看就讓人高興。</br> 大家略作休息,便開始晚餐了。</br> 餐會是真是各色人種云集。</br> 本來芬蘭人大多都是黃種人,他們還不覺得有啥奇特,但是現(xiàn)在,黑種人白種人各種頭發(fā)顏色,全都扎堆一起了,看得人眼花繚亂但是還要努力裝作很淡定的樣子。</br> 晚餐很豐盛,是炒鹿肉,新土豆配鯡魚,烤肉腸,搭配小龍蝦等各種海鮮,以及新鮮的漿果和漿果醬等。</br> 蜜芽兒好歹吃過,約莫知道這是什么,其他同學(xué)兩眼一摸瞎,看著一堆英文字母的菜名,真是有看沒有懂。</br> 什么KALAKUKKO,什么PORONKRISTYS,什么Grillimakkara,什么Rapu,全都看不懂啊!平時哪學(xué)過這種單詞!</br> 可是看不懂沒關(guān)系,反正知道這是吃的,還有那個小龍蝦,約莫知道是個蝦。</br> 好吃,真好吃,大家大快朵頤,吃吃吃!</br> 大家伙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就連陳老師等幾個老師都忍不住,放下了矜持,大吃了一通。</br> 吃完后,各國派來的代表說了說話,就紛紛散去了。</br> 因為明天就要開始參加比賽了,只要進(jìn)入比賽過程中,是不允許和外界接觸的,所以大家也沒什么事兒干,各自回房了。</br> 蜜芽兒和翁梅月回去房間,只見明明已經(jīng)是當(dāng)?shù)氐耐砩掀甙它c(diǎn)了,外面天竟然還是亮的,一點(diǎn)不黑。</br> 時差和這種稀罕現(xiàn)象的共同作用,讓翁梅月整個人陷入興奮之中,她忍不住拉著蜜芽兒說話,想和她一起說說這一天的各種見聞。</br> 蜜芽兒想想明天還得早起,競賽就要開始了,便提議說:“咱兩早點(diǎn)睡吧,要不然明天沒精神。”</br> 翁梅月想起明天的比賽,頓時壓力有點(diǎn)上來了,想想也是,當(dāng)下兩個人趕緊洗洗躺下睡去。</br> 蜜芽兒很快就睡著了,不過她感覺,翁梅月好像翻來覆去一直不太能睡著。她想說讓翁梅月數(shù)數(shù)羊,不過太困了,迷迷糊糊的,也忘記是否提醒她,就這么睡去了。</br> 到了第二天,蜜芽兒神清氣爽的,翁梅月明顯有點(diǎn)疲憊,不過看著還行。</br> 大家很快聚集在一起,隨著其他各國的選手一起,往奧數(shù)比賽的大廳走去。</br> 這一屆的奧數(shù)競賽,就要正式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