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第四十章
宿琦出來的時候,唐苒冰已經(jīng)走了。
她坐在空曠的走廊上,頭頂明亮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疼。
醫(yī)院里暖氣很足,明明溫暖如春,但是她卻覺得徹骨的寒冷,那股涼氣從心底冒出來,順著血液流向全身。眼淚不斷往上涌,眼眶發(fā)脹,她咬著牙不讓它落下來,忍得渾身發(fā)抖。
那個老人曾笑著對她說“就你了”的那一刻似乎還在昨天,幾年的相處,待她如親孫女般。老人一直說讓她跟著他讀博士,但她一直拖著,拖著,從來沒認真的考慮過。
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她想好了,可惜沒有機會了。
剛才老人說,讓她和葉梓楠好好的。
她慢慢轉(zhuǎn)頭看著那個男人,她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怎么能好好的?
她這幾年到底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想,現(xiàn)在失去了才知道曾經(jīng)擁有的有多珍貴。
葉梓楠站在不遠處的窗前抽煙,醫(yī)院里是禁煙的。
但是后來葉梓楠的爺爺也趕過來了,年歲已高但一身整齊的軍裝讓他看起來精神矍鑠,畢竟是在那個年代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人,在這個時候依舊穩(wěn)定沉著的詢問著情況。
也許是葉家的關(guān)系,來了很多政壇和部隊上的人,幾個小護士幾次想上前阻止葉梓楠,但都沒敢動。
說是抽煙,其實他根本沒吸幾口,一手插進褲子口袋,一手夾著香煙,只是仰頭看著窗外的星空,任由細長的香煙一根根燃盡,然后再一根根點著,腥紅的亮點一明一暗間,宿琦感覺到似乎有些東西像那些燃盡吹散的煙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讓她沒由來的心慌。
他的背影挺拔孤寂,卻給人一種安全感,誘惑著她,讓她想從后面抱住他,然后靠在他的后背上。
葉梓楠背對著她,宿琦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什么樣的表情。傷心?流淚?還是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亦或是根本沒有表情。
宿琦知道,葉梓楠很傷心,無論他臉上是什么表情。他說過,他從小就和外公親,幾十年的感情是誰都不可以替代的。
在你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開始喜歡你了。他從來沒對你說過吧?
她真的不知道葉梓楠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她的,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
是什么時候?當(dāng)時她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宿琦和很多人站在秦雪松的床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后一面了,除了小聲的哭泣聲,一室安靜。
葉母泣不成聲,秦雪松勉強笑著,混沌的眼睛看著葉父,包涵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葉父把葉母攬在懷里,眼眶紅著,“爸,您放心,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秦雪松見的點點頭,又看向葉梓楠,葉梓楠趕緊上前蹲在床前握著老人的手,他又看向宿琦,宿琦也走過去頓跪在葉梓楠身旁,等著老人發(fā)話。
老人許是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許是實在是說不出話了,只是看著他們倆笑,眼神越來越渙散。
葉梓楠緊緊握住老人的手,一臉絕望的看向老人,顫抖著聲音開口,“外公,別走,求您,別走……”
聲音嘶啞,像是被車輪重重碾過。
宿琦的心疼得也像被車輪重重碾過,疼得都麻木了。
老人最終還是閉上了雙眼。
宿琦看到一滴淚落在潔白如雪的被單上,葉梓楠依舊握著老人的手,把頭深深埋下去,雙肩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最后一聲低吼聲還是從他口中涌了出來。
那聲低吼里滿滿的都是傷心,傷心欲絕。
宿琦淚流滿面,伸手過去握住葉梓楠的手,“你別這樣……”
她從沒見過葉梓楠這個樣子。
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她眼中的葉梓楠□的像棵參天大樹,風(fēng)吹雨打都無法動搖他半分。
而現(xiàn)在,他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搖搖欲墜。
他不是沒受過挫,但是每次他都是斗志昂揚的迎接挑戰(zhàn),力挽狂瀾,冷靜沉著。
但是現(xiàn)在好像很不一樣,他的心,好像死了。
都說面由心生,心死了,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葉梓楠終于平靜下來,當(dāng)一聲把白布蓋在老人臉上的那一刻,宿琦明顯感覺到他身體僵住了。
宿琦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身心疲憊,整個人都虛脫了。陳思佳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靠在陳思佳肩頭。
很久沒回來,報箱里的報紙對了一摞,宿琦拿出來,懶懶的扔到桌上,攤開一片。
她半靠在沙發(fā)上,陳思佳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你好好休息吧,睡一覺就好了。”
宿琦本想端起杯子喝水,視線卻被攤開的報紙上巨大醒目的字體吸引。她拿起報紙慌慌張張的掃了一遍,心里一片冰涼。
她知道自己錯了。
怎么會這樣呢?
她不知道那塊地對葉梓楠來說那么重要!那個“有人”應(yīng)該就是沈言磊吧?
怪不得他說沈言磊要的不是那塊地而是整個華榮。
怪不得剛才外公會對他說那些奇怪的話。
怪不得他剛才心如死灰。事業(yè),親人,接二連三的離他而去,任誰都受不了吧?
她真的錯了。
陳思佳看她表情不對,拿過他手里的報紙,看了幾分鐘,扔到桌上,“這都什么事兒啊!沈言磊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宿琦突如其來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陳思佳想攔都沒攔住,她一臉驚愕,“你這是干什么?”biqubu.net
宿琦咬著嘴唇,她現(xiàn)在心里有很多話,心里罵死自己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宿琦就去了江圣卓的公司。一路闖過去,門口的秘書都沒攔住,她推開辦公室的門,江圣卓看到她吃了一驚。
一個披頭散發(fā)臉色蒼白的女人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他怎么能不吃驚。
“江總,對不起,我……”
江圣卓抬了抬手,“你先出去,送杯熱茶進來。”
秘書恭恭敬敬的退出去,江圣卓把宿琦讓到沙發(fā)上,“一大早的這個形象來找我,會讓人以為你是來找我討風(fēng)流債的,多影響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宿琦垂著頭不說話。
江圣卓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右頰上,“你的臉誰給你打的?唐苒冰?昨晚在醫(yī)院,你們動手了?”
宿琦看到他一臉八卦的興奮,心里哭笑不得,“不是她。”
適逢秘書端了兩杯熱茶進來,江圣卓閉了嘴。
秘書出去后,江圣卓把杯子往宿琦面前推了推,看到宿琦端起來喝了一小口,他才又開口,“秦老爺子的事兒我今早才知道,節(jié)哀順變。”
水很熱,宿琦的舌頭都燙麻了。她緊緊握住杯壁,依舊不說話。
江圣卓覺得宿琦現(xiàn)在和葉梓楠一個毛病,都不愛說話,他還是懷念以前那個和他斗嘴的宿琦。
“行了,別老低著頭了,說說吧,前段時間消失了那么久,誰都聯(lián)系不上,今天又忽然跑來找我,什么事兒啊?”
宿琦默默從包里掏出一份報紙,放到桌上。
江圣卓拿眼角掃了一眼,臉上立刻出現(xiàn)慍色,“別給我看,說起這事兒我就生氣。本來都要到手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連個正經(jīng)理由都沒有!還不讓別人說!差點把施宸氣的吐血!”
江圣卓扯著脖子還想說什么,看著宿琦忽然頓住,瞇起眼睛,“你千萬別告訴我,這事兒和你有關(guān)系,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掐死你!”
宿琦默默的點點頭,她倒是希望江圣卓能掐死她。
江圣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我就知道!”
宿琦捏著杯子,“是我求他讓給沈氏的,我不知道那塊地對他那么重要,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
江圣卓怒極反笑,譏誚著打斷她,“葉梓楠的事兒,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宿琦無法辯駁,“他根本沒告訴我,當(dāng)時他也沒答應(yīng)啊,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他可以不讓的……”
江圣卓冷笑,頗有為葉梓楠不平的意味,“宿琦,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這些年,但凡你宿琦開口的事,他葉梓楠什么時候沒答應(yīng)過?!”
不用想了,她想了一夜。
沒有。
只要她開口,盡管葉梓楠一臉不情愿的和她講條件,可是最后都幫她辦得穩(wěn)穩(wěn)妥妥,而事先她承諾給予的好處,他卻從未真的討要過。
宿琦喏嚅,“我不是真的要他讓給沈言磊,我就是想知道我和唐苒冰在他心里誰更重要。當(dāng)年他為了唐苒冰連命都不要,我就是想要個答案。”
這種小兒女的心態(tài)□裸的說給外人聽,宿琦都覺得丟臉。
江圣卓覺得女人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他一臉迷茫,“你說什么?”
宿琦把事情前前后后說了一遍,江圣卓只有嘆氣的份兒。
“我只能說,那家伙真是把你保護的太好了。宿琦啊,這個世界這么亂,你親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更何況,是別人讓你看的呢。沈家那個老太婆是什么心思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葉梓楠如果還對唐苒冰有什么心思,還人能有你什么事兒?本來挺聰明的怎么到這事兒上就這么迷糊呢?”
宿琦點頭,“現(xiàn)在我都想明白了,可是已經(jīng)都晚了。”
江圣卓煩躁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水太燙,他一下子吐出來,這下更煩躁了。
宿琦怯怯的看著他,“事情真的很嚴重嗎?”
江圣卓白她一眼,“你覺得呢?”
“我就是不懂,才問你。”
“我真是讓你氣死了!”江圣卓恨不得把熱水潑到她臉上去,“我也不太清楚,就為這事兒我一直生他的氣,沒聯(lián)系,也不知道具體怎么樣。”
宿琦欲言又止,“那你幫我去問問他。”
她現(xiàn)在只想做點什么來補救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去?”
她現(xiàn)在還有什么臉再去找他。
宿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起來就想哭,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江圣卓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雙手舉過頭頂,“好好好,我?guī)湍闳枺媚棠蹋闱f別再哭了。一會兒讓人看見,我真是說都說不清楚了!”
宿琦擦擦眼淚,“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江圣卓對她愛答不理的,“知道什么?”
“我和沈言磊……”
江圣卓把頭歪向一邊,一臉不待見,“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那你……”
“你以為我不想?要不是葉梓楠護著你,我早就拿這事兒刺你了!說起來就生氣!他葉梓楠碰上你,真是活該!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活該!”
江圣卓越說越生氣,恨不得跳起來揍她一頓,然后再揍葉梓楠一頓。
江圣卓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硬著口氣問,“還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他的嗎?”
宿琦吸了吸鼻子,“有。”
“說吧。”
“你跟他說,我不想離婚。”
“離婚?他提的?”
“不是,我提的。”
江圣卓覺得自己的頭頂都被氣的冒煙了。
最后宿琦被她推出門外,“你趕快走,我真怕自己失控揍死你!”
宿琦知道,盡管江圣卓生氣,但是話他一定會帶到的。
她從江圣卓那兒出來,打電話請了假就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正好遇到宿母出門買菜。
“媽,你今天沒課啊?”
“嗯,你怎么這個時間回來啊?”
說著,拉著宿琦進了門。
宿琦坐到沙發(fā)上,把宿母也拉著坐下,然后埋進宿母的懷里,深深吸了口氣,“媽,葉梓楠的外公沒了。”
宿母眼角一跳,“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
“你這孩子怎么現(xiàn)在才說。”
“媽……”
“怎么了?”
“媽,我做了很多錯事,很多很多,有意的無意的,很多錯事……”
宿母覺得不對勁,“到底出什么事了?”
宿琦把頭埋得更深,“沒事……媽,我就是想你了。”
宿母哭笑不得,“你這孩子,都這么大了還撒嬌。”
葉梓楠,對不起,這些年,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懶得去想,仗著你的愛你的容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最近我想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事,可是,都已經(jīng)晚了。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不知道你們看不看得到~哎,尤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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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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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