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上衡君不在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商商甚至感受到他房間門整晚上都沒開過,一直到清早他才回來。
她想勸他,可是她爹不聽。
她知道他和鏡門一些人謀著出去的方法。
本來鏡門里也不是沒人嘗試過,只是都出不去,但是上次鏡門被撕裂了空間,塞進了上衡君等這許多人,所有人都開始蠢蠢欲動。
特別是不知哪里來的傳言,說是當時天帝能打開鏡門全靠一件法器,叫玲瓏簪。
這法器那一日開了鏡門,也掉落在了鏡門。
只是鏡門這樣大,荒漠戈壁哪里去尋。
這一次估計是鏡門里最大的聚集出動了,不管是窮兇極惡的獸族,還是滿嘴咒語的巫族,甚至幽澤的?鬼,深沼的巨人都參與了此次謀劃。
他們已經(jīng)尋了幾個月,但還是一無所獲,有人開始埋怨起來。
陰陽怪氣對著上衡君說話。
上衡君不予反駁,?鬼卻一拍桌子,叫他們閉嘴。
距離上次鏡門開的時間過去了八年多,這在他們漫長的生命里只能算滄海一粟,可是玲瓏簪找到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玲瓏簪哪去了,暗說不該一點點靈力波動也沒有,可他們找遍鏡門也沒有找到。
到底在哪兒?
商商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其承的地盤了,她做夢還在睡覺,揉揉眼看到前面有張床,啪嗒啪嗒就走了過去,朝上面一躺。
其承兩只腳被她緊緊抱住。
其承醒來了。
他想說話,但是又怕開口驚擾到她,算了,不如就等她睡熟再自己回去吧。
結(jié)果思緒剛撫平一會兒,商商就翻騰了幾下倒到他這頭來,小手直接搭在了他臉上。
無辜被拍了一下的其承:“……”
他把她手輕輕移開。
商商此時忍不住終于睜開眼哈哈大笑起來。
她指著自己的手,意思剛剛才碰過他的腳,現(xiàn)下又碰到他的臉。
“我不像你一樣愛玩,身上干凈的很。”其承陰惻惻反擊。
商商嘟嘟小嘴,一臉委屈縮在他旁邊。
“今日不是說是你生辰,不來我這兒的嗎?”其承問她。
商商扣扣摸摸,半晌咕噥道:“沒人給商商過生辰了……”
上衡君早早出去了,然后一直沒有回來。
“誰說的,我就一直記著?!逼涑胁恢獜哪膬禾统鰜韮蓚€紙包,充滿著凡塵氣。
商商打開一個,里面是三個熱騰騰的包子,她只在上衡君嘴里聽過,果然白白嫩嫩長相可愛,她抓起一個咬了一口,哇,湯汁被吸進去,好吃的嘴都酥了。
“謝謝,其承你最好了!”她只說過一次想嘗一嘗,其承就真的給她帶了。
另一個紙包不知道是什么,她搖頭晃腦的打開。
亮晶晶的甘糖。
商商快要流下感動的淚水了,他真的記得她的生辰,還記下了她想要什么。
她知道,其承不是無故待在上清境的,據(jù)其承和她說是他爹紫薇大帝算到他命中有一劫,唯有主動靠近命劫破解命線才能不礙大道,萬事亨通。
她義氣起來,抹抹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拍拍其承的肩膀:“你放心,今日你幫我過生辰,他日我必幫你找到那命線,一刀斬斷,保你以后仙途順利?!?br /> “……”其承著實被噎住了,又不好跟她明說,只好略過,“這包子和甘糖只是我送的小食而已,既是你生日,那我這殿中你看著什么最想要,今日我必許你。”
商商覬覦他這殿里東西好久了,可他就是一直吊著她。
“你說真的?”商商還有點不敢相信,她的小寶庫里已經(jīng)被她收藏了好多玉石,可是其承每每能拿出更好看的來。
其承點頭,一本正經(jīng):“自然?!?br /> 得到了準話,商商立馬就撒丫子在殿里來回跑著,摸摸這個舍不得,摸摸那個也舍不得。
最后還是選了個好看的玉石,其承看她走過來以為她就要那個了。
結(jié)果商商將那石頭朝他手上一塞,小手往他身上一指:“我想要你……”
“什么?”其承覺得自己的語氣都抖了起來,她過了今日才算九歲,起碼再過幾年,如今真不行。
商商被他一聲反問,鼓足勇氣小手更近一步指著他手上那個發(fā)簪:“你把那個給我好不好?!?br /> 其承抽手將簪子取下,如墨的長發(fā)瞬間鋪滿了肩頭,一綹垂在商商跟前,商商眼睛瞥到就控制不住的將那綹頭發(fā)拾起在指尖繞啊繞,好似在說,給我好不好,就給我嘛。
她也的確小小聲說了,她低著頭沒敢看他,隨即眼前出現(xiàn)一抹綠色。
那根青翠玲瓏簪真的給了她。
商商試探著接過,這次真心實意道了句:“謝謝?!?br /> 上衡君再次晚歸的時候,商商站在門口沖他喊:“爹?!?br /> 上衡君很疲憊,可他看見商商還沒睡覺更生氣:“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去睡覺?!?br /> “爹,今日我得了樣?xùn)|西?!?br /> “什么?”
商商挪到他跟前將玲瓏簪取出:“爹,今日是我生辰,你是不是忘了?”
“商商……這……你哪里來的?”
他們尋了那么久的玲瓏簪,此時就在他女兒的手上。
商商固執(zhí)道:“爹,今日是我生辰?!?br /> 上衡君閉了閉眼:“商商,是我這段時間太忙了,等我們出去了,爹一定好好補償你,你以前不是說想知道爹長大的地方是什么樣嗎,以后爹帶你去看。”
商商垂眸,將玲瓏簪朝他手上一塞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商商?!鄙虾饩趾白∷?,“這東西你哪里得來的?”
商商賭氣道:“撿的。”
香靈草害怕的曼頤花搭搭葉尖兒:“商商生氣了?!?br /> 露珠深重,幽澤泛著陰冷。
有了玲瓏簪一切都開始拉上了進程,鏡門里一直處于觀望的中立派也不免動了心神,暗暗期盼起來。
鏡門這一方天地困了多少人,一代一代傳下來,全是祖上想要出去的欲望。
商商每晚睡覺都控制自己不要想鏡門,睡著前想些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不去想鏡門,她睡著就不會到那里去,至于南篁更是去都不去了,連那邊的漂亮小石頭她都放棄了。
述顯和閔藍還是時常來找她,但是商商都沒什么心情。
懶懶的趴在桌子前,大字又寫不出幾個。
她跟上衡君還沒和好,她爹喊她,她都不睬的。
那日也一樣,上衡君破天荒一直在家里待到中午才出去,他把飯菜擺好,商商關(guān)在自己的小房間里隨他怎么喊,一直到他說:“我走了,你快出來把飯吃了?!?br /> 商商哼了哼,小手一拉,門外果然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她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跑出去吃飯。
香靈草喚她:“商商,商商!你別不高興,上衡君有他自己的思量,你總不能也一輩子待在鏡門,嘻嘻,希望上衡君他們能成功,等我化形了,我也能出鏡門了!”
這日午后,商商正拿著書默讀,一陣陣血霧忽然就從遠處彌漫開來。
鏡門開始變天了。
雷打的轟隆轟隆響,天際墨黑和血色融為一體,說不清的詭異莫測。
商商忽然開始不安起來,心跳一陣陣急促。
曼頤花轉(zhuǎn)著花枝看了看四周:“這和當年一模一樣,鏡門真的又要開了!”
商商忽地站起來:“我去找我爹!”
上衡君他們設(shè)置的祭臺在巫族的地盤,商商一路跑過去,第一次可恨自己不好好練大字還不好好學(xué)法術(shù),只能鼓足勁跑。
颶風卷起獸族的黃沙在空中凜冽洶涌而來,商商吃了一嘴沙,鏡門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只有巫族那里溢出鬼魅的光。
通天之門已經(jīng)現(xiàn)形,所有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鬼一族打了前陣,法力源源不斷的續(xù)著。
玲瓏簪懸在門上,上衡君吃力的支撐,獸族助力之下才讓玲瓏簪下滑了一點。
不算尖利的簪尖卻能輕易割破這不屬于六界之內(nèi)的方外之地。
巫族吟唱的聲音縈繞著每個人的心神,突然祭臺上發(fā)出刺眼的光茫。
商商擋著光勉力前行,耳畔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瞬間整個鏡門都被籠罩陷落。
商商硬生生扛過,烽煙過后,她一邊嗆咳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以前獸族的人欺負她,說她是沒有娘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娘就死了。
她年紀小小吵不過他們,扔石頭也扔不過他們,晚上頂著一頭一臉的灰回家。
第二天,那些人就被上衡君收拾了,一個個拎到面前給她道歉。
他每年都會陪她過生辰,他知道她喜歡漂亮的小石頭,特地去尋了一小籃子回來給她??山衲晁B她生辰都忘了,商商真的很生氣,一直到今天都還在跟他賭氣。
可現(xiàn)在她想還是原諒他好了,等以后有一天不在世上了,見到娘了跟她告狀。
她眼淚嘩嘩直流,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
那一天鏡門死了很多人,尸骨無存,巫族僅存的人收著還沒有完全消散的亡靈,祭臺方圓十里寸草不生。
商商在地上撿到了那根依舊完好的玲瓏簪。
活著的人有的僥幸有的則開始譴責,稱當初帝山為開鏡門排了多大的場面,如今真以為靠著玲瓏簪就能出去,真是異想天開,還搭進去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