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改命
,紅樓之璉二爺 !
六王爺在江南經(jīng)營許久,面上雖不顯,于市井三教九流間卻很有幾分人脈勢力。賈璉在場內(nèi)奮筆疾書之時,安排下去的人終于釣出了那個拐子,五百兩足秤紋銀將甄家女孩兒買了回來,安置在一家綢緞莊里由掌柜家里的娘子照看幾日。
賈璉一臉疲憊的回到莊子上時就得了信兒,略一思索便吩咐人讓掌柜娘子先將甄姑娘的身世細細說與她聽,然后將人送去與甄太太團聚即可。
綢緞莊那邊收了信兒,果然依言行事,由掌柜娘子溫柔和氣的緩緩與甄姑娘說了。甄姑娘如今不過是四歲出頭的年紀,已然被拐子日日打罵威嚇的忘了爹娘家鄉(xiāng),如今聽得那人并非自己父親,這樣好的嬸嬸還要送自己去見娘親,當即歡喜極了,待掌柜笑瞇瞇問她可要拜謝恩人時立即乖巧點頭。
這也是掌柜的討巧之處。賈璉一個少年公子獨居城外,又是借住的親戚家,人多口雜的,自然不能把救回來的女孩兒養(yǎng)在身邊。可他們此番無異于救這甄家母女一命,若是正主不能留個姓名,豈不是白瞎了心血。便是一塊長生牌位,掌柜覺得賈璉也當?shù)闷稹?br/>
于是三日后,賈璉便在莊子外的路邊上同梳洗一新的甄姑娘見了一面。小小的女孩兒還沒車轅高,粉嫩嫩一團,被一個健壯仆婦抱到車下,規(guī)規(guī)矩矩向賈璉福身道謝,看得出自小規(guī)矩便極好。
賈璉喜她玉雪可愛,加上也是真心想要為她改命,便又命人拿了一百兩銀子,預備著到時一起交給甄太太,也算是讓她們母女有點安身立命的本錢。
如此甄姑娘便被妥當?shù)乃偷搅苏缣锛遥瑢⒎饧疑舷氯说榷俭@了一跳,唯有憔悴不堪的甄太太封氏抱著失而復得的愛女痛哭失聲。甄姑娘原本還訥訥不敢相認,直到被封氏一把抱住才恍惚記起了往事,撲在封氏懷里淚如雨下,哭的哽咽不能自己。
封氏之父封老爺臉色卻不是很好看,言談間似是將馬掌柜派來的下人當成是討要賞錢的,畢竟女婿甄士隱曾經(jīng)也為了找回獨女允諾了許多銀兩。
馬掌柜手下能被派出來辦事的人都老于世故人情,幾句話就聽出了封老爺?shù)脑捦庵簦膬?nèi)不由對這位吞了女婿家底的老翁很是鄙棄,面上兒卻依舊笑的一團和氣,只道自家主人與甄士隱老爺有舊,不忍甄家千金淪落在外,故而仗義出手,能全了故人骨肉便覺欣慰,他們一行人這便要回去回去復命了。
封老爺一聽并不用出銀子,臉色便好看起來,這才想起來要問甄士隱故人名姓,自然也只是做無用功。
封氏這時已經(jīng)收了淚,也不管老父的旁敲側(cè)擊,只拉著女兒過去鄭重叩首跪謝,慌的幾名仆從連忙側(cè)身躲避,連稱使不得,又拿出備下的銀兩欲要交給封氏,道是主人家的一點心意,還望故人家眷莫要嫌棄。
封氏一怔,下意識回身望了眼身后兩眼放光的老父,起身深深一福后神色堅定的懇求道:“恩公高義,婦人與小女自今日起必日日為恩公供奉長生牌位,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只是婦人還有一事相求,望諸位相助。婦人不通經(jīng)濟,怕是要白費了恩公這百兩紋銀,只求諸位為婦人在這鎮(zhèn)上尋一處房舍安身,多出的銀兩只當婦人請諸位幾杯水酒解乏。”
封氏原也是富貴人家的當家太太,開口說了這些話只覺羞憤欲死,可她如今家破人亡,倚靠半生的丈夫不知所蹤,又有幼女需要撫養(yǎng),只能將自己撕了臉面,求這些善心人再幫她們母女一回。
不然恩公家的仆人一去,她又如何守得住這許多銀子,不過是白白填了娘家,還要讓女兒與自己一同在封家受氣吃苦。
那幾人也看出了封氏的孤苦,沒怎么猶豫便應了下來,瞧也沒瞧一旁封老爺發(fā)青的臉色。既然上頭要救人,救回到狼窩里自然不行。他們先前不說話只是怕甄太太心里向著娘家不好多言,這會兒甄太太自己要走,他們當然是只有慶幸的。
一時議定,幾人商議著便幫封氏母女尋了一處不大的兩進宅子,周圍都是正經(jīng)本份的人家。因著他們急著走,封氏也急著搬,就比市價貴了兩成,最后辦完文書只剩了十余兩碎銀子,直接塞在了裝文書的匣子里。
等封氏發(fā)現(xiàn)時,這幾人早就走得遠了,封氏只好將銀子貼身收了,又在娘家人的冷眼里帶著女兒搬了家,其后帶著兩個丫鬟日日勤懇做些女工刺繡換錢,倒也將日子過了下去,甚而還輾轉(zhuǎn)托人將準備的一些薄禮送到了揚州林家,說是姑蘇甄家謝二爺活命之恩。
封氏的謝禮送到林家時,剛剛掛在尾巴尖上勉強中了秀才的賈璉正在林海書房里抓耳撓腮的破題寫文,封氏隨禮送上的信箋便到了在旁悠閑喝茶的林海手中。
得到賈璉的首肯,林海又欣賞了一會兒賈璉愁眉苦臉的狼狽樣子,才慢悠悠將信打開一目三行的看完。
信不長,看字跡應是婦人所寫,信里簡單說了下母女二人如今的日子,又再三感謝恩公再造之恩,道是“如有驅(qū)使,萬死不辭”,又謝恩公為幼女賜名,卻從頭至尾沒有提過賈璉的名諱。
林海微微點了點頭,余光瞥見賈璉似乎寫完了一股,便輕咳一聲,讓賈璉停筆:“先到此為止,你肚子里也就這幾本書了,再寫便是我也心疼筆墨。”
說著,林海便把封氏的信遞給賈璉,嘆息道:“這便是你先前與我提過的甄家太太吧?由字觀人,也該是富貴人家出身,讀書明理,誰又能想到年過半百竟遭此橫禍?你這事做得很對。若是見死不救,與那空有神通卻冷眼旁觀的道士何異?”
賈璉先前歸來時就將甄家之事的后續(xù)說與林海賈敏夫婦聽了,聽得他們皆是感嘆不已。尤其現(xiàn)在他們夫妻剛得了愛女黛玉,正是怎生疼愛都嫌不足的時候,哪里能聽得這樣骨肉分離的慘劇,不由對賈璉此義舉都是撫掌大贊,也對那道人很是不滿。
“甄家姑娘的名兒你改的也好。雖然你年歲還小未必壓得住,但甄家姑娘原本英蓮之名連著姓委實有些不詳,她既然小小年紀歷了一大劫,父親也不知所蹤,另取一名改改命也好,如今她母親也愿意,便十全十美了。”
原來自人打探到甄姑娘原名英蓮,賈璉便覺讀著怪異,又因命理之說為她另取乳名為臻,吩咐小女孩兒回家后問問母親可愿用這個名字。
賈璉聞言面上也露出一份釋然,笑著答道:“甄太太不嫌我莽撞便好。實不相瞞,學生自遇著那道人后,心中總有一些郁結(jié),如今甄姑娘能改了命數(shù),學生心里既為甄家母女慶幸,也對日后所謀之事少了幾分猶疑。”
“那等妖道!”林海瞬間變臉,重重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