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就這樣,戚嘉活在一個封閉的世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跑步、一個人寫信寄往廣州,一個人在空空的郵筒前久久站立……
那一年,林舒兒從家里搬走后,和戚嘉、袁曉鷗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未曾聯(lián)系。說林舒兒不顧情誼地與老朋友絕交,還不如說是林舒兒在向曾經(jīng)清純的自己徹底的告別。對于那段遭遇以及之后對物質(zhì)的妥協(xié),別說是老朋友,就是自己,也需要一段時間來調(diào)整、接受,而這個剝絲抽繭的過程,只能她一個人來完成。
老尹對她不錯,除了婚姻,能給的都給她。話說回來,老尹哪天真懷揣個鉆戒,跪在地上向林舒兒求婚,舒兒也未必會答應。但舒兒也沒有亂搞,老尹是她唯一的男人,之所以在戚嘉面前把自己說的如此不堪,為了金錢頻換男朋友什么的,只是因為當時林舒兒鐵定心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再一起住下去,再生活在戚嘉嚴肅而細致的盤問中,她肯定徹底抑郁崩潰了。雖然林舒兒能夠說服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合情合理的,可內(nèi)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指責她的自私,因為最需要她的朋友戚嘉當時也處于情緒的低谷,陷入一場殘酷的失戀中痛徹心扉、未得解脫。
最好的閨蜜林舒兒的決絕、不辭而別,無疑給了戚嘉另一記重創(chuàng)。一個相處四年的男朋友當眾拒婚說走就走,一個同居五年的閨蜜不辭而別再無聯(lián)絡,戚嘉開始深度懷疑自己、否定自己。她說的話越來越少,在公司活成了另類,也備受排擠。在家里,戚嘉也不愿意和曉鷗交流,有時仿佛曉鷗就是個透明人,她眼里根本沒他。就這樣,戚嘉活在一個封閉的世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跑步、一個人寫信寄往廣州,一個人在空空的郵筒前久久站立……
林舒兒搬走后,袁曉鷗本以為自己和戚嘉的關系有了更大的發(fā)展空間,沒想到戚嘉對自己越發(fā)冷落。曉鷗只好把心思投入到工作當中。林舒兒給介紹的這份工作,是個行政后勤。從紙、鉛筆、垃圾桶的購買到茶、咖啡、小甜點的配備,都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男人不屑于的簡單瑣碎,曉鷗卻安于此道,精于創(chuàng)新,竟也博得公司同事的好評和美女老板尹姜的注意和信任。
曉鷗工作漸入佳境,也更為努力,經(jīng)常被女老板尹姜拉著參加各種應酬。公司里不時有些閑言閑語,還有的同事開玩笑,說日后發(fā)達了照應兄弟什么的,好脾氣的袁曉鷗表現(xiàn)上呼呼哈哈應付過去,但心里很不爽。
一天,尹姜說是帶曉鷗參加個宴會,可是卻先逛起了商場,挑了一個名牌領帶后,又幫曉鷗挑衣服。袁曉鷗所有的雄性荷爾蒙在此刻爆發(fā),“尹總,我有女朋友。”
“哦?好呀!”尹姜城府還是很深,“哦,曉鷗你誤會了吧?幫你挑衣服,是感謝你最近的幫忙,總是陪我參加應酬。”
袁曉鷗傻了,尷尬的杵在那兒。
尹姜走過來,對袁曉鷗燦爛的微笑,“看來你不習慣女人給你買衣服,其實啊,我也不太會給男人買衣服。今天我爸爸過六十大壽,這不還要問你的意見幫他買禮物嘛。”
尹姜晃了晃手里的紙袋。袁曉鷗大紅臉,“對,對不起,我想多了,太多了,你怎么會看得上我,呵呵,呵呵。”
“不會啊,你很好啊。可惜有了女朋友,哈哈。”尹姜的話,袁曉鷗都聽不出來是真是假,只好“呵呵”。
“不過,曉鷗,你今晚幫我一個忙。”
“沒問題。”袁曉鷗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
“剛不說我爸六十大壽嘛,他一直想讓我找個男朋友,最近還張羅給我相親,多老土啊。所以呢,今天我?guī)闳ィ驼f你是我男朋友,把這事兒晃過去。”
“啊?”袁曉鷗面露難色。
“當然,如果你不同意……”
“不是,我就覺得這樣太,太,太降低您身份了,再說,尹董事長那么英明,他能信么?”
尹姜走近曉鷗,真誠地,“曉鷗,我們是平等的人,這世界上沒有誰比誰高貴,我現(xiàn)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你的幫助,你完全可以拒絕的。”
袁曉鷗更難以拒絕了,“我,我這兒沒問題。”
“那,你女朋友會不會介意?”
“不會的,一次兩次沒事兒。”
“那多謝了,這樣吧,我們?nèi)ヌ粜┡b,當是我送給你女朋友的禮物了。”
“不用不用。”
尹姜不顧袁曉鷗的阻攔,買了好幾套,都是粉粉嫩嫩的,也許,在尹姜的心里,袁曉鷗的女朋友就該是個嬌小可愛的小蘿莉吧。
這么一折騰,尹姜、袁曉鷗赴宴都遲到了。當兩人到了時,大家已經(jīng)都坐好,就等著他們倆了。袁曉鷗很是緊張,額頭冒汗,幾乎不敢抬頭,當尹姜一一介紹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驚得迅速抬起頭,迎面看到了一副同樣詫異的面孔——一年多未見的林舒兒。
“這是我爸爸的女朋友林舒兒。漂亮吧,比我還小三歲呢。”尹姜熱情的介紹。
“爸,林阿姨,這是我男朋友,袁曉鷗。”
袁曉鷗傻在那里,忽然覺得這事復雜了,雖一時縷不出頭緒,但仿佛都聽到了火星撞地球的聲音。
旁邊還坐著公司的副總,老尹的貼身秘書等親近的人,一看形勢不對,有的催菜,有的接電話,找各種借口溜了出去。
“坐啊。”尹姜拉著袁曉鷗坐下。
老尹打量著袁曉鷗,“袁曉鷗,這名兒聽著怎么有點熟啊?”
林舒兒極其尷尬,卻不得不開口“那個,我把他介紹到公司來的,幾年前給你提過的。你記性也太好了,過耳不忘。”
“哦,對,我想起來了,不是你大學同學么?”
“嗯”,林舒兒心情極其復雜。
“那怎么你們倆整一塊去了。”老尹憤怒地一拍桌子。
袁曉鷗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尹姜淡定地把袁曉鷗拉回座位上。
“都在一個公司工作,總碰到,我們雙方感覺都挺好的,就……”尹姜看了一眼爸爸,老尹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暗自一笑,“不過真沒想到,和林阿姨竟是大學同學,這也算親上加親了吧。”
林舒兒尷尬無比,尹姜繼續(xù)發(fā)力,“不過曉鷗就有點兒吃虧了,輩分一下子就降下來了。”
所有人都盯著袁曉鷗,曉鷗低著頭,心里飄過七個字兒,“被這娘們兒玩了。”
林舒兒站了起來,冷冷地,“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林舒兒離開了房間,袁曉鷗剛松一口氣,老尹大吼一聲“胡鬧!”就把桌子給掀了。老尹氣呼呼地走了,看都沒看尹姜一眼,所有陪同趕快都安撫老爺子去了。房間里空蕩蕩地,就剩尹姜和袁曉鷗,和滿地五顏六色的飯菜和破碎的盤子碗筷。
袁曉鷗氣急了,對著尹姜一個怒吼,“你他媽憑什么利用我!”
尹姜抬頭,竟?jié)M臉是淚。
那天晚上,兩人推心置腹地聊開了。尹姜知道袁曉鷗是林舒兒介紹來的,早就想這么利用一下,讓老爸難堪。這么多年,老尹一直在外面瞎搞,尹姜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住到國外去了。國內(nèi)的老尹不知收斂,越來越明目張膽,在女兒面前也不顧忌了。尹姜實在是忍無可忍……可最后要行動了,尹姜也很緊張猶豫,她在故意接近袁曉鷗的過程中,也不止一次動心過。尹姜知道,自己和曉鷗很難走在一起,但也不想讓曉鷗有絲毫被利用的感覺,破壞了兩人的友誼。在商場挑衣服的時候,尹姜也一直猶豫不定,她真希望曉鷗當時能拒絕,她就有理由終止這個計劃……
關于尹姜的解釋,袁曉鷗一點兒沒聽進去,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不賴尹姜,他所有的怒氣、怨氣隨那一嗓子煙消云散了。他過不去的那道坎兒是林舒兒。林舒兒給自己介紹工作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這個老頭子在一起了,那年,他們才22歲,老頭子今年,靠,六十大壽?懷孕!墮胎!搬走!一件件事情在曉鷗腦袋里疊加,袁曉鷗只希望快點,快點把自己喝醉,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什么都忘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