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為要處理外傷口,裴鄴坤把上衣脫了,他赤|裸著上半身,平日里風(fēng)吹日曬皮膚比較黑,寬闊雙肩下的兩臂肌肉結(jié)實蓬勃,腰部肌肉線條分明有致,往人群里一站怎么都是顯眼的。
    李蔓收回視線,走到陳玉身邊。
    陳玉說:“要不你先回去,我等著。”
    “沒事,我答應(yīng)了學(xué)生會等他們的。”
    “坐一會吧,也不知道什么才能把人救出來。我去問問情況?!?br/>
    夜越來越深,氣溫也愈來愈低,單穿一件長袖襯衫實在是冷。
    李蔓雙手抱臂捋了捋。
    和消防隊長簡單交流后裴鄴坤安下心,剛才的坍塌不算嚴重,只要清理出石塊和泥土就可以繼續(xù)進行。
    周金:“現(xiàn)在可以跟救護車走了吧?”
    裴鄴坤上下牙抵著,問道:“老趙有聯(lián)系嗎?”
    周金不說話。
    裴鄴坤一腳踹翻邊上的凳子,“操他媽的,這叫什么逼事!”
    他抓了抓短硬的頭發(fā),像發(fā)狂的野獸。
    李蔓背脊一僵,聽得一清二楚。
    裴鄴坤單手叉腰走向小方桌,問周金要了支煙,深深吸了好幾口,眉間的褶皺才寬松一點,他在桌邊坐下,心煩意亂倒也沒在意邊上有什么人。
    周金跟在他身邊勸他去醫(yī)院好好處理傷口。
    他背斜對著李蔓,自顧自的抽煙。
    周金:“坤哥,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今天這速度已經(jīng)算是空前絕后了,記得五六年前濟州那起隧道坍塌嗎,就連打鉆機都是四五個小時后才施工的,那次可是弄了整整四天啊!你先去醫(yī)院好好處理傷口,等明兒個天明再回來,趙師傅有消息我就通知你?!?br/>
    裴鄴坤抖了抖煙灰,垂下眼。
    李蔓看見他右臂的紗布上已經(jīng)滲出血跡。
    她說:“你同事說的挺有道理的,先去醫(yī)院明天再回來?!?br/>
    聽到女人聲音裴鄴坤側(cè)過頭,他夾著香煙的手頓住,眉頭一蹙,“李蔓?你怎么在這?”
    “學(xué)生出事,我來接人。”
    裴鄴坤:“做老師了?”
    “嗯?!?br/>
    裴鄴坤瞇瞇眼繼續(xù)抽煙。
    煙盡,裴鄴坤瞥了眼李蔓,她穿的白襯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又薄又軟,沾點雨就成半透明的了,里面套了件白色吊帶衫。
    裴鄴坤對周金說:“把救護車那邊我的外套拿來。”
    “好?!?br/>
    李蔓看了眼手機,深夜十一點十分。
    裴鄴坤說:“狗樣,嚇得臉都白了?!弊齑揭稽c氣色都沒有,李蔓是什么性子他還不清楚。
    李蔓不否認,這一路她和陳玉一樣都在擔(dān)驚受怕。
    周金拿來外套,裴鄴坤抖了抖,上面都是泥和石頭碎末,他扔給李蔓,“穿上。”
    李蔓套上,工作服十分寬大,隱約能聞到他的氣味。
    周金瞪瞪眼,心想著這兩人關(guān)系不一般啊。
    裴鄴坤起身,說:“去醫(yī)院。”
    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淹沒在黑暗中,李蔓緊了緊衣領(lǐng),暖和許多。
    李蔓找了個人問清楚隧道里的情況,順便問了問誰是老趙,這才得知那人是裴鄴坤的師傅。
    到黎明時天已經(jīng)不下雨,只是太陰沉,風(fēng)又強了些,她本來是坐在那邊小憩一會沒想到就這么睡著了。
    陳玉拿來早飯看她睡得熟也沒叫醒她。
    周圍人來來往往,李蔓卻睡得熟。
    裴鄴坤大清早就趕來了,勘察完現(xiàn)場情況走到方桌邊上盯著李蔓的側(cè)臉看,他剛想叫醒她,陳玉看到阻止他,輕聲說:“讓她睡一會,要是叫醒了她肯定不肯睡?!?br/>
    裴鄴坤:“她胃不好,這么趴著睡會胃脹?!?br/>
    裴鄴坤叫醒李蔓,她睡眼惺忪,意識到什么眼睛瞬間清明起來,“學(xué)生呢?”
    裴鄴坤:“還沒出來,最起碼明天?!?br/>
    李蔓:“怎么會這么久?”
    “我?guī)闳ノ宜奚崴??!?br/>
    “不用?!崩盥嗔巳嗝夹模拔摇?br/>
    “你什么?你能幫什么忙,看看你的臉色,白的和紙一樣。”
    裴鄴坤拽著臂膀把人拖著走,李蔓覺得小腹有些疼,渾身酸軟,她確實需要稍微瞇一會,索性不再拒絕。
    陸北開大卡車把兩人送回職工宿舍。
    他的宿舍在三樓,靠走廊西邊,宿舍里褲子衣服襪子漫天飛,飯盒都堆了一桶,房間里隱隱有股汗味。
    裴鄴坤指著里面靠東邊的床說,“那是我的床,你就睡那邊,要是放心不下學(xué)生睡飽了打我電話我來接你。這我電話。”他把號碼寫在紙上。
    李蔓盯著那串號碼輕聲嗯了聲。
    裴鄴坤拉開衣柜,翻騰出干凈的T恤和外套扔在床上,“等會把衣服換一換,這邊沒獨立的浴室,就別洗了,我走的時候把門反鎖?!?br/>
    李蔓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她說:“你也需要休息?!毖劬锒际羌t血絲。
    裴鄴坤勾唇一笑,“這話還好是對我說的,別的男人聽了得咋想?長點心,跟豬腦子似的?!?br/>
    李蔓看著他,眼波如水。
    裴鄴坤自小頭腦聰明,相比之下,她確實不如他,豬腦子,他經(jīng)常這么說她。
    “坤哥——你怎么回——”林莉看到里頭的女人話音戛然而止。
    她在樓下看到陸北才知道裴鄴坤回來了,想上來瞧瞧問問,可陸北也沒告訴她裴鄴坤帶了個女人回來。
    “這你女朋友啊?呀,你怎么受傷了!”
    裴鄴坤沒理睬林莉,對李蔓說:“記得鎖門?!鞭D(zhuǎn)而把林莉推出去。
    “這誰啊,瞧你那心疼樣?!绷掷蛘f。
    “妹妹?!?br/>
    “長得一點都不像嘛?!?br/>
    裴鄴坤輕哼一聲,“長得像就有鬼了。”
    李蔓鎖上門,她脫下衣服,套上他的T恤衫,躺上他的床,鼻尖縈繞的都是他的氣味,她側(cè)過身,手搭在枕頭上。
    墻上貼著一張海報,是個外國女星,穿著性感的比基尼。
    李蔓定了兩小時后的鬧鐘,她閉上眼打算入睡。
    這些年他變化不大,只是更有男人味了。
    她和他上次見面是四年前,在老家。那時候她還是個高三學(xué)生,他已經(jīng)是要成家立業(yè)的男人,他們之間差太多。
    那個春節(jié)他帶了個女人回來,母親說是他要結(jié)婚的對象,她的志愿卻依舊填了桐城的大學(xué),后在大一的暑假聽裴鄴坤的爺爺說兩個人散了,無非是女方嫌他沒房沒車。
    他自此那個春節(jié)后再沒回過江州。
    被褥緊貼著她后背好似他就在身后抱住她,鼻息間都是他的氣味。
    李蔓很快睡著,但做了個夢。
    夢里他為所欲為,瘋狂至極,這種瘋狂如沖出牢籠的猛獸,又似席卷而來的猛浪。
    驚醒的時候她渾身都是汗,心跳的特別快。
    李蔓坐在床邊上看了眼他的床褥,她雙手掩面深吸口氣,想起自己做的夢,思緒亂成一團,隨后她給裴鄴坤打了個電話,如他所說救援還在繼續(xù)。
    裴鄴坤床頭放著煙,李蔓拿過點了根。
    她在學(xué)校不會抽,在陳玉和學(xué)生面前也不會,雖然她不認為女人抽煙是件可恥的事情,但總歸是不良習(xí)慣,而她想給學(xué)生展現(xiàn)正面形象和正能量。
    抽完,李蔓起身換衣服。
    裴鄴坤習(xí)慣直接開門,這門一扭還真開了,李蔓牛仔褲拉到一半,寬大的T恤遮到大腿根部,她快速拉上褲子扣好紐扣。
    裴鄴坤挪開眼,說:“怎么沒鎖門?”
    “我鎖了。”
    裴鄴坤擰了幾下鎖扣,這鎖壞了。
    李蔓:“你們平常不鎖門的?”
    裴鄴坤:“都是一幫老爺們——你臉色怎么那么差?”
    李蔓:“有點胃疼?!?br/>
    “沒吃早飯?”
    “嗯?!?br/>
    他揶揄道:“活該?!?br/>
    “......”
    裴鄴坤拿過熱水壺?zé)?,“先喝點熱水,我等會帶你去食堂吃飯?!?br/>
    “好。”
    熱水壺嗡嗡嗡的想著,裴鄴坤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搭起二郎腿。
    李蔓在他床上坐下。
    裴鄴坤:“怎么跑到桐城工作,你媽不留你在江州?”
    “這里挺好。”M.
    裴鄴坤看到自己的煙盒和打火機都被動了,前天煙灰缸剛清過,現(xiàn)在里面卻多了個煙頭,裴鄴坤瞇起眼睛,“還學(xué)會抽煙了?”
    李蔓坦然:“嗯?!?br/>
    “好的不學(xué)就學(xué)壞的,女孩子抽什么煙,戒了?!?br/>
    李蔓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他不說話。
    李蔓的眼睛比較細長,臉蛋也尖瘦,是典型的東方美人長相,可能是性格使然她渾身都透著一股清冷。
    從小那些男同學(xué)都不敢欺負她,也就裴鄴坤知道她什么人,就那點小伎倆他從來不放在眼里,該欺負的時候就得欺負,該逗的時候就逗一逗,還挺好玩的。
    裴鄴坤:“你媽知道你抽煙嗎?”
    “不知道?!?br/>
    他笑,“你也就騙騙他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