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午一點,因為是周末,加上臺風(fēng),天氣比較涼爽,街上人還挺多。
從快餐店出來,裴鄴坤跟她回去。
他步子大,個子也高,走起路來自帶氣場,李蔓穿的高跟鞋,有點追不上。
路過的女生總會不自覺瞟幾眼,李蔓心細(xì),都看在眼里。
他皮相是好,從小就挺招女生喜歡的。
裴鄴坤想和她說句話,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人,回頭一看她加快步子走來,他勾唇一笑,站在原地等她。
裴鄴坤:“矮就算了,腿也這么短。”
李蔓:“在女生中我的個子不算矮。”
“矮子。”
兩人并排走著,裴鄴坤放慢步調(diào)。M.
若是說昨天他對這邊的路不熟悉,這會走第二次他完全記住了。
李蔓開門,他站在她身后,鑰匙轉(zhuǎn)動兩下,聲音清脆。
李蔓去陽臺收衣服,裴鄴坤倚在鞋柜那邊等著。
他又瞥見那排內(nèi)衣,昨晚燈光太暗看不清,這會是瞧的一清二楚。
李蔓說:“我給你拿個袋子裝。”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順著門縫望去,她彎腰對著書桌在找袋子,T恤向上卷起一小截露出腰背。
李蔓把衣服給他裝好,說:“我臥室的燈壞了,今天買了燈泡還沒還,我勾不著,能幫我換一下嗎?”
“燈泡呢?”
李蔓從包里拿出新買的燈泡,跟著他走到臥室,她把書桌邊上的椅子推倒燈底下。
裴鄴坤站上去,伸手就能將壞燈泡擰下來。
李蔓昨晚墊腳都勾不著。
“把新的燈泡拿過來。”
李蔓一手扶住椅子一手遞給他。
裴鄴坤:“要是今兒個我不在你找誰換?”
李蔓:“房東吧。”
“男的女的?”
“男的。”
裴鄴坤擰好燈泡,“你倒是心大,你一姑娘一個人在外,怎么這么缺心眼。”
李蔓抬頭望去,他伸胳膊的時候襯衣往上拉,腹肌若隱若現(xiàn)。
裴鄴坤從椅子上跨下,“看看,亮不亮。”
李蔓開了開開關(guān),亮的。
他隨意瞟了眼她臥室,和客廳一樣黑百灰色調(diào),書桌上書籍排列有序,倒像個讀書人。那張小床上堆了幾個娃娃,他想,到底還是女生。
李蔓說:“要喝水嗎?”
裴鄴坤挑眉,“好啊。”
這一步步,跟連環(huán)計似的。
他挨著她床邊坐下,壓到個娃娃,隨手拿起來捏了捏。
黃色的娃娃,丑不拉幾。
他把娃娃一丟,轉(zhuǎn)眸看見床頭柜上的煙灰缸,有四五個煙頭,李蔓煙癮應(yīng)該不重,可女孩子抽什么煙。
臺風(fēng)邊上放著個小盒子,盒蓋半遮半掩。
李蔓進(jìn)來的時候他正在看書。
李蔓奪過他手里的書,把果汁遞給他。
裴鄴坤:“你看書還挺認(rèn)真,做這么多標(biāo)注。”
“習(xí)慣。”
他哼笑一聲,“就整天看這種酸不拉幾的書。”
話音剛落,外頭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這天陰沉了大半天終于是落雨了。
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時大時小,這場雨不知要下多久。
李蔓說:“我給你傘。”
裴鄴坤揚眉,往她床上一靠,“等雨停了我再走,又是風(fēng)又是雨,我壞了只手還拿個袋子,怎么走。”
李蔓點點頭,“那你坐會。”
就這暴雨的情勢,要雨停早著呢。
她的床又軟又香,裴鄴坤拿過枕頭墊在腦后,說:“我睡會。”
昨晚翻來覆去硬是沒睡著,凌晨勉強入睡后還做了亂七八糟的夢,這會溫飽后就犯困,眼睛都快被糊的睜不開了。
“把鞋脫了再睡。”
裴鄴坤擺擺手,“老子腳臭。”
“沒關(guān)系的。”
裴鄴坤沒脫鞋,就怎么半躺著睡,腳擱在床邊上,沒一會便睡熟了。
李蔓坐在書桌前寫課業(yè)計劃,筆刷刷的響,與窗外的雨聲交相輝映,夏季的午后這么涼這么靜。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大雨漸細(xì)。
李蔓起身去廚房拿了果汁,邊往回走邊喝,她站在床頭看向裴鄴坤,八尺男兒橫在這小床上,軟床中間微微坍陷,他雙腿搭在一起擱在邊上,臉龐線條硬朗,只是胡渣沒刮干凈。
李蔓放下果汁,走到他身邊,目光落在他唇上。
一彎腰就能聞到他的味道,男人專屬的荷爾蒙味道。
她湊近他,彼此的呼吸交融,她就這么看著他,有點鬼迷心竅。
她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輕如羽毛,以為不為人知。
李蔓直起腰,轉(zhuǎn)而去了陽臺,輕手輕腳,每一步都走得像個小偷。
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裴鄴坤睜開眼,白花花的天花板有點晃眼,他捏了捏眉心起身,余光落在那個半遮半掩的盒子上。
李蔓在陽臺上抽煙。
裴鄴坤走到她身后,手臂從后繞過去拿走她的煙,說:“把煙戒了。”
李蔓不知道他什么出來的,被嚇一跳,側(cè)過肩卻撞在他胸口。
裴鄴坤把煙遞自己嘴里,煙頭上沾著口紅,水蜜桃味的。
李蔓轉(zhuǎn)過身抬頭看他,他一口接一口,也看著她,四目相對,道不明的曖昧。
裴鄴坤又說:“戒了,聽到?jīng)]。”
“好。”她答應(yīng)的爽快。
李蔓別過頭,說:“雨差不多停了。”
裴鄴坤夾著煙,低頭盯著她看,“趕我走?”
他靠得很近,李蔓往后沒有退路,她只能繞過他,說:“等會你回去得晚了。”
裴鄴坤把煙碾滅在陽臺墻邊上,盯著她的身影,半響后道了句行。
......
裴鄴坤回到宿舍,里頭沒人,周金他們都去上班了。
他躺床上,閑來無事,打了幾把游戲,又登上微信,好友通訊錄跳出李蔓的微信號,他順手點了個好友請求。
他很少上微信,里頭也沒幾個人,常年在這邊工作,圈子小。
除了騰訊新聞,還有錢江海的幾條信息。
他七月底要結(jié)婚,叫他去參加婚禮,信息是前幾天的。
錢江海是初中的好友,住的也不遠(yuǎn),挺豪爽的一哥們,那時候打架罰站都一塊兒的。
裴鄴坤回了個好字。
錢江海回復(fù)的很快,說道:叫上小蔓唄,過年的時候我還在鎮(zhèn)上遇到她了,長得可真是漂亮,正好,我這里高學(xué)歷的光棍一大把。
裴鄴坤:......
錢江海:行不行啊?
裴鄴坤:你倒是惦記的緊。
錢江海:不是我,那天我朋友也看見她了,事后問我有沒有微信,我哪里有呀,后來就忘了這茬了,你不是她發(fā)小嘛,我就想著讓你帶過來,到時候做個媒。
裴鄴坤:回頭我問問她。
錢江海:那你呢,啥時候結(jié)婚?
裴鄴坤:不知道。
錢江海又問他李蔓近況,裴鄴坤沒再回他。
李蔓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他點進(jìn)她的相冊看,動態(tài)寥寥幾條,都是一些有的沒的。
大半年沒發(fā)過朋友圈的裴鄴坤發(fā)了條動態(tài)。
‘這年頭小偷的嘴倒是挺甜。’
他設(shè)置了權(quán)限。
李蔓是隔天在高鐵上看到的,她的車次是下午十二點五十分的,從桐城到江州一共兩個小時零五分。
她的位置靠窗,行李不多就一個書包。
列車開動,輕微抖動后正式踏上路途。
她不知道裴鄴坤發(fā)的東西是什么意思,但隱隱覺得和她有關(guān)。
手機震動,他發(fā)來微信說: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李蔓回了個好。
裴鄴坤又發(fā)來一個表情,是一個豬頭。
李蔓退出微信沒回他,她望向窗外,一輛列車與之交錯,短暫并且無人知曉,列車駛過露出原本的鐵軌模樣,滿地土黃色的小石塊浸著雨水。
她在桐城待了這么多年,直到那天才與他在這里相遇,就在她想他想的發(fā)瘋的時候,在她確定自己忘不了他的時候,被壓抑多年的欲望就像春雨破竹再難克制。
她忍不住靠近他,忍不住和他多一點接觸。這是感性。
卻也忍不住往后卻步。這是理性。
這場多年的暗戀就如同沉入大海的船只,存在著,卻不能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