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公元626年9月16日,也就是唐武德九年八月丙子,大唐帝國建國還不滿十年。都城長安城東宮重明門前,文武分班而列,冊后大典即將舉行。十三天之前,這里才剛剛舉行過帝國新的統(tǒng)治者,皇帝李世民的登基儀式。兩個月以前,當時身為皇帝李淵次子的秦王李世民,發(fā)動政變,在皇城北門玄武門,伏擊兄長太子李建成和四弟齊王李元吉。事后,李世民大權獨攬,庶政皆斷決。失去自由與權力以及二子的李淵,不得不省時度勢,被迫下詔立次子為皇太子,繼而退位,自稱太上皇,禪位于太子。
因為太上皇李淵還居住于皇城主建筑太極宮。暫時又沒有新的宮殿可供太上移居,新皇帝的登基儀式便不得不在原本作為太子宮的東宮顯德殿內舉行。隆重莊嚴的宣鼓聲并不能驅散前不久那場兄弟相殘的陰影,從重明門至顯德殿前漢白玉御階上,全都鋪滿了紅色的地毯,以供天子踩踏。清秋的晨曦之下,那明亮的色澤,卻并不比玄武門前的血跡來的更為鮮艷奪目。此時空氣中的氣氛也與十三日前有所不同,十三日前是絕地重生之后的緊張而又不失壯美的色彩。而今日,更為厚重濃密的陰影籠罩著整個東宮乃至長安城。原因在于——突厥南下,京師戒嚴。
自從帝國建國以來,北方草原上的突厥部落一直是困擾帝國的一個大問題。這個由游牧民族組成的政權,受季節(jié)的影響極大。每年的秋季,草長馬肥,便總會在這個時節(jié)騷擾北方邊境,甚至幾度威脅都城長安,給帝國造成極大的威脅。李淵一度有遷都的打算,最后是在次子的力諫之下才作罷,這無疑給原本緊張的父子兄弟關系加了更深的裂痕。當然,此是后話。暫且不提。此次突厥來勢洶洶與往年不同。大可汗突利看準了,新帝李世民政變登基,料想國內時局人心尚未穩(wěn)定,集結起突厥各部,大舉南下。就在昨日,突厥已經(jīng)進寇武功,京師戒嚴。
立后的冊書與軍事布置的敕書幾乎同時發(fā)出。肅穆而緊張的氣氛一直籠罩著整個東宮,于一墻之隔的太極宮內的慘淡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如此緊張的戰(zhàn)局之下舉行冊后典禮,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但是,皇帝乾干獨斷,大典如期舉行。隨著鐘鼓聲的層層傳遞,擂鼓激昂的音波如同水波一樣以皇城為中心由內向外滌蕩開來,喚醒整個都城。一百一十個坊的坊門在晨曦之中緩緩開啟。即將成為皇后的太子妃長孫氏身著袆衣,站在明德門底端。禮樂聲響起,尚儀奏“請皇后中嚴”。長孫氏一步一步走向御階。兩側是分班而列的文武朝臣,許多都是她久矣熟識的面孔,其中就有她的胞兄長孫無忌和母舅高士廉。
皇帝李世民早已端坐于顯德殿御座之上,等待著妻子的到來。這是他自登基以來,以皇帝身份主持的第一個全國性的大典。等到長孫氏步入殿中,在朝堂中間立穩(wěn),司禮官即大聲宣讀詔書,昭告天下帝國皇后的誕生。尚宮授皇后以冊,尚服又授以寶綬,表示皇后從此以后有統(tǒng)攝六宮的權利,但這并不代表她從此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后宮的臣服。
皇權天授,自從登位的那一天起,天子無疑是世上最具權柄的,生殺予奪集權一身。因而對他的描繪通常介于人和神之間,充滿了神秘而令人敬畏的色彩。然而皇后卻不同,皇后名義上雖然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但這種局面并不是永恒不變的。歷代宮廷妃子向皇后之位發(fā)起挑戰(zhàn)的并不少數(shù),成功的也大有人在。問題的癥結就在于皇后的名分既然是另一個人賦予的,那么被這個人剝奪也并不是不可能發(fā)生。實際上這在歷史上時有發(fā)生,男人可以通過武力或者權術君臨天下,女人則可以通過征服男人而母儀天下,甚至君臨天下。男女尊卑身份不同決定了女子這一進取方式的不同。后宮是最詭秘的場所,她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這里面有太多說不完的故事。但是此時,御階上的兩個人都沒有去想這些。
等到司禮官宣讀完畢,皇帝從御座上站起,向階下的皇后伸出右手,兩人執(zhí)手相握共同接受朝臣三呼萬歲。從此以后長孫氏開啟了她作為本朝第二位天子之妻的人生道路。
是什么讓皇帝李世民要玄武喋血如此殘暴的手段手刃胞兄?又是什么讓這個君王在登基后僅僅十三天,外有突厥大舉南下,內政局不穩(wěn)的情況下,力行冊后之事?而歷經(jīng)波瀾的這對夫婦,在他們未來的生活中是否只能同患難而不能同富貴,還是能夠一如既往保持著今日的這份珍視與信任?在此,帝國新帝及后以往的人生軌跡在此不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