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對著干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對于身在疆場的將士而言,能接到家書是如此,對于身在后方的家屬而言,能接到從軍親人的家書亦是如此。
    距離尹重出征已經(jīng)數(shù)月,計緣來到京畿府也一月有余,此時尹府終于收到了尹重的書信,同時傳回的還有前線的戰(zhàn)報。
    司天監(jiān)官署之中,計緣正在司天監(jiān)巨大的卷宗室內(nèi)翻閱文獻。
    這卷宗室猶如一個巨大的圖書館,里頭收藏了歷代司天監(jiān)官員從天南海北以各種方式找來的天文星象典籍,以及各種于此有一定相關(guān)內(nèi)容的文獻,當然還有大貞幾百年立國過程中,歷代太常使和下屬官員自身撰寫的文獻,甚至于還有相當一部分史書,當然多涉及前朝或者再前朝的星象記錄等。
    計緣和言常敘聊幾次之后,來司天監(jiān)看了一下,才驟然發(fā)現(xiàn)這么一座寶庫,頓時就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從言常這人看來,歷代司天監(jiān)官員中能人還是不少的,并且在玄學(xué)中還有一定的科學(xué)嚴謹精神。
    所以計緣就在司天監(jiān)中住了下來,每天都會翻閱司天監(jiān)的這些文獻。
    理論上這些文獻當然是屬于朝廷機密,除了司天監(jiān)自身官員,別說是計緣了,就是同為朝廷命官,要看也得找言常批條,甚至找皇帝要批條都有可能。
    但這畢竟只是理論上,計緣要看,如今司天監(jiān)身份最高的兩個人,一個太常使言常,一個國師杜長生,哪個會阻攔,非但不攔,反而盡心盡力伺候著,當然計緣不是個嬌氣的,也沒必要怎么伺候,有茶水或者酒水,有點吃的,再拉個地鋪就能在卷宗室內(nèi)常住了。
    計緣在此,言常和杜長生也不敢將情況告訴大貞新帝,反而是不約而同的陪著計緣一起在卷宗室內(nèi)打地鋪。言常是經(jīng)常和計緣討論卷宗的事情,也借此學(xué)習(xí),而杜長生開始只是想要在計緣面前賣個好,后面則也參與其中,令計緣并不反感二人。
    卷宗室內(nèi),有好多隔墻,在外墻邊和隔墻上,只要沒有窗戶,都靠著聳立有一個個巨大的木質(zhì)書架,越是靠里,各個書架上越是塞得滿滿當當,書籍有紙制書本,有絲綢絹本,更有為數(shù)眾多的竹簡和木刻,取書常需要借助幾部梯子,猶如一個巨大的圖書館。
    計緣左手中拿著一卷刀刻文竹簡,右手食指劃著竹簡刻印品讀,這其中是對多年來星象變動的細致研究。
    “哎,計先生,您瞧,這里有寫,仲裴公夢以觀星,斷定災(zāi)厄變化的事,記年比外頭流傳中的早百年,那樣的話,時間就對得上了呀!”
    言常手中同樣一卷竹簡,看到其上內(nèi)容驚喜大叫起來,計緣和杜長生也紛紛靠近觀看。
    “不錯,如此的話,仲裴公并非所傳前朝寶和十一年人士,而是早上百年……”
    “嗯,這倒是個能人,可惜了啊?!?br/>
    計緣正感嘆的時候,外頭有司天監(jiān)的差役匆匆跑入了卷宗室內(nèi),在里頭找了一會才看到靠在遠處墻角的三人,趕緊接近行禮。
    “報監(jiān)正大人,宮中派人來了,皇上急召監(jiān)正大人和國師入宮面圣,有要事相商?!?br/>
    “嗯?”“皇上召我等入宮?”
    言常和杜長生面面相覷,這新帝上臺后可冷落了他們有一陣了,今天突然傳召?言常站起身來,對著差役問道。
    “可知是何事傳召我和國師?”
    差役抬起頭,看了一眼依舊在那悠閑閱讀竹簡的計緣,不敢問這人是誰,老實就自己所知回答上官。
    “回大人,聽說今日東門外有數(shù)騎背旗騎士策馬入京,好像是東北方齊州那邊戰(zhàn)事有重大戰(zhàn)報傳回?!?br/>
    “戰(zhàn)報傳回該宣的不是司天監(jiān)吧?”
    杜長生也站起來詫異一句,靠著書架坐著的計緣也是微微皺眉,隨后展顏一笑插嘴道。
    “那可未必,二位大人還是及早入宮吧,免得皇上急了?!?br/>
    “嗯?!薄昂?!”
    兩人對視一眼后退開一步,向著計緣躬身行禮。
    “那先生,我等先行告退!”“杜長生告退!”
    計緣并未抬頭,背手推了推示意他們離去,兩人這才轉(zhuǎn)身,對著傳令的差役點頭,然后快步一起離去。
    ……
    一刻鐘之后,言常和杜長生一起到了御書房外,外頭的太監(jiān)急匆匆入了御書房中匯報,里頭已經(jīng)站了不少文臣武將。
    里頭的人正在爭論,見到有太監(jiān)進來了,皇帝立刻抬手示意大家收聲,太監(jiān)趕緊躬身匯報。
    “皇上,司天監(jiān)言大人和國師來了,就在外頭候著?!?br/>
    御座上的楊盛趕緊道。
    “快讓他們進來!”
    “是!”
    太監(jiān)退出去后沒多久,言常和杜長生就聯(lián)袂進了御書房,一到里頭才發(fā)現(xiàn)尹兆先和尹青和幾個重要文臣在,還有幾個武臣也在。
    “微臣言常,拜見陛下!”
    言常的禮節(jié)依舊到位,而杜長生因為國師的身份和功績,只需要淺淺喊一聲“陛下”就好了。
    楊盛眼神示意了一下尹青,后者點頭后直接代為開口道。
    “言大人,還有杜國師,今早接到齊州那邊的加急軍報,祖越國非但不斷增兵,更是發(fā)現(xiàn)其軍中有不少祖越國冊封的大天師、大祭祀之流,兩軍交戰(zhàn)多有妖法和奇詭之術(shù)來襲,軍中士卒惶恐者甚多,所幸我軍中亦有奇人異士江湖豪俠相助,加上將士們勇猛拼殺,方才勢均力敵?!?br/>
    “嗯?妖法和奇詭之術(shù)?”
    杜長生對此事最為敏感,當即就詫異出聲,看向楊盛行了一禮道。
    “陛下,軍報原件可否容我一觀?”
    皇帝點頭后看向一側(cè)的中年太監(jiān),后者趕緊取了桌案上的軍報交給杜長生,后者直接抓住軍報略微閱覽,然后食指指尖滲出一滴精血散開,以軍報起卦測算前方。
    “國師,結(jié)果如何?”
    聽聞皇帝發(fā)問,杜長生看過周圍文臣武將一圈,往常一些依舊有些看他不起的大臣也以期盼的眼神看著他,這讓他挺受用的,最后才面向皇帝道。
    “回陛下,真有修行之輩介入,并且似乎同祖越國糾纏緊密,真正接受了祖越國冊封,算是祖越國朝臣,同我大貞交鋒同系于人道紛爭之內(nèi),怪,實在是怪,按理說祖越國這氣相,應(yīng)該是境內(nèi)魑魅魍魎橫生,妖邪禍害社稷之時,怎么會都跳出來幫助祖越國進軍大貞呢,這不是綁死在祖越這破船上了,難道他們覺得會贏?”
    杜長生覺得十分荒謬,這種真正效忠祖越國介入本國人道大統(tǒng)的事情發(fā)生在大貞都稀罕了,竟然在祖越。
    尹青看了一眼言常,然后看著杜長生,思量之后詢問道。
    “國師乃是仙道中人,不知可有良策?”
    “良策?杜某一介修行之輩,只能去前線助力我朝大軍了,良策還需尹公和尹大人,以及眾多大人和將軍共計?!?br/>
    楊盛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好!有國師這句話,孤就放心了!”
    當初救尹兆先的那一場大陣接天星的事,楊盛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所以哪怕杜長生再三強調(diào)當初是借法,可他對于杜長生的能耐還是十分信任的,其實今天來宣杜長生來,除了聽他意見的同時,很大程度上也就是想要他這么一個表態(tài),沒想到還沒暗示他,杜長生自己就說了出來,怎么能叫楊盛不高興。
    言常此刻也開口了。
    “陛下,老臣近期觀天星之象,知曉本朝已至關(guān)鍵時刻,此刻不能顧忌是否勞民傷財,定要全權(quán)保證前線戰(zhàn)事?!?br/>
    “兵卒、衣甲、兵刃、車馬、糧草等自有尹某和諸位同僚會調(diào)配,大軍也在不斷招募和調(diào)配,且我大貞積蓄多年之力,非一朝一夕能垮的,言大人請放心。”
    尹青這句話說得有絕對自信,而在場的人也十分信服,尹兆先此刻是唯一和皇帝一樣有座位的人,坐在御案邊上,只是撫須不說話,他很高興見到朝中文臣武將齊心協(xié)力,更樂見民間與朝廷萬眾一心。
    杜長生視線瞥見尹兆先,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其實……”
    但話只到這就又停住了。
    “國師,你想說什么,但講無妨。”
    “呃,杜某是想讓陛下也張貼告示,讓我朝能人也能多來相助,但想到已經(jīng)有諸多義士前往了……”
    “國師所言極是,此事李大人督辦!”
    “是!”
    皇上有吩咐,一邊的一位中年臣子立刻拱手領(lǐng)命,到了楊盛這一任皇帝,元德帝時代的三朝老臣基本已經(jīng)告老的告老離世的離世。
    杜長生這種建議等于沒說,楊盛自己也早就想到了,但賣杜長生一個面子,故意這么講一句。但楊盛不知道的是,杜長生原本是想說,其實只要尹兆先親自前往戰(zhàn)場,簡直勝過半軍。
    ……
    司天監(jiān)卷宗室內(nèi),計緣一手抓著竹簡,一手提著白玉千斗壺,坐在地上緩緩朝著口中倒酒。
    “咕~~咕~~咕~~~”
    計緣視線一雙蒼目并無焦距,眼前模糊一片,心眼之內(nèi)則仿佛穿越千山萬水。
    “有人算到我計緣這一步棋,而且還對著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