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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王叔,就送到這兒吧,最近風聲緊,我來的次數(shù)會減少,但教學(xué)的工作卻一天也不能停。我新編了些教案,勞煩您交給各位先生們,江魚才疏學(xué)淺,先生們可自由改動,但……”江魚壓低了聲,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毫無波瀾?!叭f萬不能偏離了主線?!?br />
“這您放心,老朽明白?!蓖鮿傠p手接過江魚手中的包裹。
“這是家母唯一的遺愿,勞您煩心?!苯~說著便向王剛行了個大禮。
“誒,少主,您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老朽是伴著臨崖閣成立,看著閣主和您長大的,臨崖閣的宗旨,老朽就算是死也是刻在骨頭里的,您快起來,快起來,子川,子川,快快扶少主起來!”
“少主,王叔您還不信嗎?快起來吧,咱真得回去了?!比A子川扶著江魚輕聲說。
江魚起身,望了望頭頂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臨崖閣,這是他母親當年為臨崖閣換牌匾題的字。
江魚母親天性散漫,王剛當年千求萬哄才得到這三個瀟灑飄逸但絕算不上好看的字,江魚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告辭?!?br />
馬車外大雪紛飛,茫茫一片白帶給人無盡的未知與恐懼。江魚用食指戳著自己的右耳垂,失神的望向馬車外。這是江魚思考時的動作。
華子川沒有打擾他,只是輕輕地將江魚隨意貼在身上的披風攏好。
江魚本就早產(chǎn),身子虛弱。三年前,江府橫遭禍事,江魚雖得以幸存,但還是大病一場,足足昏睡了三個月。鬼門關(guān)不知走了多少回,今年好不容易身子養(yǎng)好了些,前幾日突然的倒春寒加之江魚不分日夜的改教案,轉(zhuǎn)好的身子突然又垮了。
華子川看著自家少主充滿異域風情的臉,因氣血不足而顯得慘白異常,活像一枚易碎的瓷娃娃。
一股不平又從華子川的心里涌起,閣主和江丞相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能得好報呢?可憐少主這三年獨自去面對那一堆虎狼。
“子川,叫馬夫停車”江魚回神,一雙碧藍狠狠地望向馬車外,“有客人來了?!?br />
華子川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火槍,死死盯著馬車簾。
“沙沙--”有人靠近馬車,來人氣息平穩(wěn),腳步聲也異常穩(wěn)定。在下雪聲中,仿佛一片虛無的柳葉。
只幾秒,馬車簾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撩開了,一名身穿黑貂皮毛的少年笑著坐向江魚身旁。
如果江魚的長相用妖艷來形容的話,那少年的長相則是與江魚不相上下的另一種好看。江魚生得一雙杏眼,眼角有一顆朱紅色的痣,配上他碧藍色的瞳孔,平日里透露著一股清冷的艷麗。
而少年是一雙丹鳳眼,高起的鼻與棱角分明的下顎,使少年的臉部線條,幾盡完美。本該是一張帥氣爽朗的臉,但少年全身充滿戲謔的氣息,一笑便露出的虎牙更讓人感覺他是個不折不扣登徒子。
“勞請您到外面賞賞雪,我跟你家公子……敘敘舊?!鄙倌陮⑹种幸恍艁G給華子川,然后朝江魚曖昧一笑。
華子川只想一拳呼在來人的俊臉上。
生生忍下了打死來人的沖動,華子川看向江魚。
“子川,去外面等我一下吧?!苯~抽出被來人坐著的披風,向馬車里面挪了幾步,同來人分開了距離。
“是?!比A子川狠狠刮了眼來人,然后撩簾到馬車外,看著密不透風的雪,華子川分了神。街上空無一人,只有江魚親手養(yǎng)大的紅馬發(fā)出些許聲響。
“我滴個乖乖嘞,這雪可大嘞,一下馬車我鞋襪都濕透嘞,回去俺婆娘又得罵嘞?!瘪R夫在旁苦惱的說。
華子川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地上馬蹄印,馬車印和馬夫的腳印混雜在一起。
等等,雪上居然沒有來者的腳印,他的輕功居然到這個地步了嗎?故意發(fā)出些聲響是為了讓少主發(fā)現(xiàn)他。華子川皺眉,背后一陣涼意。
“小魚兒,你們家華子川好兇啊,我怪怕的……”來人向江魚湊去。
江魚順手拿起手邊一抱枕砸去“章少爺,我記得我們不熟?!?br />
章昭嘻嘻一笑,抓住砸向自己臉的抱枕,故作委屈道“小魚兒,好生讓我傷心,我們可是青梅竹馬。”
“章少爺,大家都很忙,就別浪費彼此時間了吧。”江魚攏了攏自己的披風。
章昭笑的更放肆了,仿佛早就料到了江魚的態(tài)度,他將修長的手伸出窗外,借著手的熱度將窗外的雪化成水珠。
“江少爺一周來臨崖閣5天,還要堅持每天幫助陛下處理雜事,是挺忙的?!闭抡褜⑹稚纤橐凰?,笑著看向江魚。
“章少爺一周七天守著我,豈不更忙?”江魚冷哼道。
“江少爺應(yīng)該聽說了暗閣最近收到消息……稱江少爺?shù)呐R崖閣--全臨國最權(quán)威的教育府邸,在教授陛下禁令的內(nèi)容啊……”章昭將江魚抵在馬車壁上,一字一句在江魚耳邊輕聲說。
江魚下意識的扭頭,向旁邊遠離,卻被章昭抓住了手腕,化過雪的手將涼意從江魚的手腕度向全身。
“章少爺,凡事得有證據(jù),臨崖閣到底有沒有違禁我不知道,但如果你繼續(xù)抓著我,回頭我去找張?zhí)t(yī)驗傷,便可去陛下那里告你□□。”江魚碧藍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章昭。
章昭看著江魚,突然大笑“哈哈,沒想到江少爺也是個上道的人,若你想,我背這個罪名又如何?畢竟江少爺這種質(zhì)量的,少見啊……”
江魚避開章昭刻意吹在耳邊的風。
“章昭,暗閣要是想查,什么查不到,何必來試探我?”
“小魚兒說的對,只需隨意買通個學(xué)徒,將家底都處理干凈了,送進去上一兩節(jié)課,一切不就知道了嗎?”
江魚碧藍色的瞳孔極微小的一怔,只一秒便被濃密的睫毛所掩蓋。
“陛下忌諱這些東西,所以暗閣在全國都設(shè)有相關(guān)的監(jiān)控,小魚兒可好自為之,我們的情意可比你想象的深?!闭抡哑鹕?,攏好江魚的披風,
“近日倒春寒,小魚兒可勿要貪涼啊,瞧你瘦的?!闭抡蚜瞄_馬車簾走出。
“子川,信封里是子渝給你的家書和一個調(diào)理身子的方子,照著這個方子給你主子抓幾劑藥,你瞧他瘦的,沒這馬車就被風吹跑了?!?br />
章昭比劃出江魚的手腕大小
“瞧瞧那腕子就這般大,可比我上次幫七公主做手鐲量出來的腕子還細,這可虧是生在官宦人家,要是平常百姓,這小魚可不一定活得下去??商澚耍◆~兒這個樣子,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章昭一臉惋惜。
話音剛落,馬車里邊刷的丟出一個抱枕,
“瞧瞧,還是這個脾氣,小魚兒氣歸氣,我給的方子可千萬別丟了,我剛剛摸你脈象,就是底子虛,沒啥大毛病,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成。章哥哥還等著跟你……”章昭害羞一笑。
“滾!”江魚陰冷的聲音從馬車里咬出。
“得,小魚兒,保重,章哥哥有空再來看你~”
章昭將手中剛剛攔下的抱枕交給華子川,吹著小曲,騎上巷子里拴著的黑馬。只幾秒便消失在街上。
“少主,他……”華子川看著自己少主一臉想要殺人。
只幾秒,江魚就收斂了情緒,恢復(fù)了往日里讓人看不透的神情。
“叫王叔記錄一下學(xué)徒們的戶籍,戶籍是外地的,或者戶籍模棱兩可的,叫其出示相關(guān)證明,不能出示的……”江魚頓了一下
“少主?”
“不能出示的就統(tǒng)一安排在另一學(xué)堂上,讓先生們教其他知識,派人跟著這些學(xué)徒,切記不能讓這些學(xué)徒和其他學(xué)徒接觸……”
“是!”
夜半,幾只烏鴉飛進章府,章昭愜意的躺在園中大樹的樹干上,他閉著眼,順手揪過旁邊的葉片。
“刷--”章昭手中的葉片出手,剛飛進來的烏鴉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就已經(jīng)直直從空中掉下。直睜著的眼里映射出恐怖的氣息。
何三七從廊下走來,將烏鴉腳下的紙條交給章昭,然后向地下撒了些白粉,一瞬間,血跡和烏鴉尸體化成了幾堆灰。
風一吹,這場殺戮好像從未發(fā)生過。
“老規(guī)矩。”章昭接過紙條睜開眼說。
章昭打開紙條,淡淡的看了一眼“老東西就從未相信過我,真是可笑,自己親兒子防的比任何人都嚴?!?br />
“少主,宮里傳來消息,邀請閣主參加宮宴,閣主問你愿不愿意代往。”何三七接過章昭看過的紙條,用同樣的方式將其銷毀。
“去,為什么不去,宮里的美人可比外面的貨色好?!闭抡研χ聪蚝诘目斩吹奶臁?br />
火連燒了江家的兩座樓房,在一片火光中,女人們的尖叫,男人們的低吼最終都匯成了一條血河。
“江魚,跑,快跑,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魚,朕幫你,幫你實現(xiàn)你母親的大同之道……”
“大同之道,是建立法制社會,推翻專制制度,是利民的大計,但自古帝王誰又愿意放棄無上的權(quán)利呢?”
“活下去,江魚,臨崖閣需要你,國家需要你?!?br />
“啊啊啊啊啊,江魚??!”
“少主,少主,醒醒,醒醒少主!”
江魚猛的驚醒,大口的喘著氣,冷汗浸濕了中衣。
華子川拿起帕子替江魚擦汗,待江魚氣息穩(wěn)了些道
“少主又做噩夢了,過幾日我叫太醫(yī)為您開些安神的湯藥,老是這樣下去,人怕是熬不住?!?br />
“無妨,統(tǒng)計戶籍的事怎么樣了?”
“王叔已經(jīng)在做了,近日新入學(xué)堂的不多,大約三日就能完成?!?br />
“不止新入的,入學(xué)堂一年,兩年,甚至五年的都要記錄在案?!苯~揉了揉鼻梁,讓自己盡快的冷靜下來。
“少主是懷疑……”
“母親,父親死的蹊蹺,陛下雖明里暗里幫了我們不少,但沒有任何事是絕對萬無一失的,我們不得不防。”
“是!少主,哥哥送信說獵物……發(fā)現(xiàn)蹤跡了”華子川壓低了聲。
江魚戳了戳右耳垂,看著窗外飛過的烏鴉
“今日陛下宮宴,準備準備?!?br />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