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空之城(八)
我正胡思亂想著,月餅忽然探手插進(jìn)塔身其中一個圓孔反向扳動,石塔“噔噔”幾聲巨響,頂端的石葫蘆向上升起五六厘米,露出一臺方形石質(zhì)底座,中間有一個上圓下長的孔洞。
月餅把古玉鑰匙插進(jìn)孔洞,向右轉(zhuǎn)了三圈反著轉(zhuǎn)回一圈,只聽湖底一聲悶響,湖面鼓出臉盆大小的氣泡。
我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這氣泡估計異獸大不到哪里去。雖然這么想,可心里還是直打鼓,我直勾勾盯著水面,面不改色心卻跳得厲害。
月餅這才癱坐在船里,擦著嘴角的血:“等吧?!?br/>
我一看能說話了,連忙問道:“你丫沒事兒吧?”
“開啟石塔放它們出來耗了精氣,沒受傷。”月餅調(diào)勻了呼吸,“時間緊迫,沒來得及和你說,不過我知道你懂。”
“這時候哪有功夫說臺詞,”我活動著手腕,“封印了什么異獸?”
月餅疲憊地?fù)u搖頭:“很快就知道了。”
三四分鐘過去了,我傻站在船頭腿繃得發(fā)麻,且不說異獸長什么樣沒看到,剛剛氣泡爆出的水紋都沒了。
我索性坐在船舷:“別不是那只異獸早就餓死了?”
月餅調(diào)息一會兒恢復(fù)些精神,看樣子也覺得奇怪,揚(yáng)揚(yáng)眉毛:“它不會騙我?!?br/>
“你說的它是從那兩個石塔里跑出來的東西,到底是……”我話沒說完,腳踝像被火鉗子夾了一下,火燒火燎鉆心劇痛。
我“嗷”了一聲抬腳一看,居然是只巴掌大小螃蟹舉著長毛的螯鉗夾得正起勁。我一瞅樂了,異獸沒等來,湖蟹倒送上門了,小心翼翼地板開螯鉗倒放進(jìn)船艙。螃蟹對空劃拉著爪子,火柴棍似的小眼轉(zhuǎn)個不停,嘴里還噴出一堆白沫子。
我揉著腳腕子:“起碼一斤半,忙完這件事兒咱就用它下酒了。”
“冬天,怎么會有螃蟹?”月餅摸了摸鼻子,“異獸該出來了?!?br/>
就在這時,湖里“喀拉喀拉”地響個不停,湖水像是被煮開了,無數(shù)只螃蟹浮出水面,螯爪卡著船舷爬了進(jìn)來,把船艙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殼碰殼,爪纏爪,噴著白沫四處橫行,反倒把我們擠得沒處落腳。
我看得頭皮發(fā)麻:“月餅,瞅這陣勢挺大啊。難不成湖里封著一只龍王,先由蝦兵蟹將打頭陣?”
月餅踮著腳踩到船舷:“這些螃蟹要是一起攻擊,估計也就幾分鐘的事兒,咱倆就成骨頭渣子了?!?br/>
話不經(jīng)念叨,螃蟹越來越多,幾乎把小船直徑五六米的范圍鋪成一片實(shí)地。我腦補(bǔ)著各種食人蟻、食人魚之類的恐怖電影,不由心寒。
“異獸不會就是螃蟹吧?”我隨口說出自己都覺得在胡扯。
“沒錯?!?br/>
“啊?”
“你看。”月餅指著湖面。
我順著看去,漂在湖面的螃蟹群又冒出幾個巨型水泡,螃蟹整齊的左右分開,留出一條半米多寬的水道,一只一尺多長的巨型螃蟹從湖里鉆出,兩排鉗足踩著螃蟹群的背上,對空舉著人手大小的螯鉗,兩只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
我正心算著一軍刀下去能不能戳透它的千年老殼,月餅卻哼起了“宮商角徵羽”的音律。巨型螃蟹聽到音律,螯鉗“咔咔”夾合,居然應(yīng)和著月餅的節(jié)奏。
月餅越哼越急,巨型螃蟹試探著前行兩步又猶豫不動。月餅見狀,放緩了哼唱速度,巨型螃蟹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路踩著螃蟹群爬到船舷。
我這才看到,它的背殼上面鑿了一個橫條,鑲著一根長方形鐵匣。月餅摸著螃蟹試著鐵匣牢固程度,螃蟹像是非常恐懼,蟹爪盤回體下,老老實(shí)實(shí)地一動不動。
“對不住了?!痹嘛炗密姷短竭M(jìn)鐵匣和蟹殼的縫隙,一點(diǎn)點(diǎn)撬著。螃蟹吃痛,周身抖個不停,直到月餅撬出鐵匣,居然聚著螯鉗點(diǎn)了幾下,像是對月餅叩拜,彈身躍進(jìn)水里。
螃蟹群尾隨其后,流沙般退入湖中。眨眼功夫,船艙里只剩我和月餅,還有那只倒放著兀自扒拉蟹爪的螃蟹。
月餅拎起螃蟹放回湖里:“回車?yán)镏荒艹苑奖忝嫦戮屏恕!?br/>
我有太多疑問,但是月餅的態(tài)度不容置疑,只能回去再問。
回到車?yán)镆呀?jīng)是凌晨五點(diǎn)多,我連珠炮問了一堆問題,月餅卻一言不發(fā),慢條斯理地撬著鐵匣。
我憋了一肚子火:“月餅,你丫要這個態(tài)度那就沒勁了!”
“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明白,需要看到這里面的東西才能想通。”月餅總算把鐵匣撬出一條縫,慢慢地打開。
我湊過去一看,是一卷白綢,細(xì)細(xì)密密繡著數(shù)排紅色的繁體字,字體娟秀清麗,針腳整齊精致,應(yīng)該出自女人之手。
第一行字就把我們驚住了:“若異徒行者得此卷,覽畢即毀,可自行斟酌余下之事?!?br/>
讀完這段文字,我點(diǎn)了根煙深吸一口,望著窗外沉睡的臨安城,一縷曙光悄悄潑染著烏黑的天際。
黑暗,始終有光明替代;謎團(tuán),必然有真相揭示。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臨安,呵呵……天空之城,異族天堂,原來是個……”月餅點(diǎn)著了白綢,不多時燒成一縷清灰。
我怔怔地看著月餅:“咱們還要繼續(xù)么?”
月餅從未像現(xiàn)在這么茫然,緩慢地?fù)u著頭:“我不知道?!?br/>
我胸口仿佛壓著塊巨石,血液全都擠到腦部,耳膜鼓蕩著血液急速流動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努力排空大腦什么都不想。那些紅色文字卻始終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宛如一個個鮮活生命殘留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