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畫像(二)
我沒來由地緊張起來,腦子里瞬間冒出無數恐怖電影的橋段,生怕門外突然伸出一只手,或者長頭發(fā)的女人往電梯里爬著。
“就算是沒發(fā)現畫像不對勁,南少俠也要英雄救美吧?”月餅搶在前頭出了電梯。
“你丫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聰明?!?br/>
雖然至今也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和小澤也沒有什么交集,但是她既然找到我們,我們又怎么能視而不見?也不知道我們這種性格是熱心腸還是好管閑事。
聲控燈亮起,光線昏黃,走廊仿佛看不到盡頭,幾個房間隱隱傳出男女呻吟。我假裝沒聽見,其實聽得真真切切,月餅咳了一聲:“南瓜,看不出你的耳朵還有自動尋聲轉動的本事?!?br/>
我老臉一紅:“這叫小心謹慎,偵聽敵情?!?br/>
月餅要搖頭嘆了口氣,摸出一圈盤香,蹲在小澤門前點著。
“驅蚊?”我問道。
月餅觀察著煙霧:“牛骨粉、艾草、桃木沫,能顯示出不干凈東西的形狀?!?br/>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南曉樓,月無華,是你們么?”
屋里燈光大亮,但沒有人!床頭掛著小澤的畫像,對面的電視墻上掛了許多照片,布置成“品”字形,有各種動物,其中最多的還是小澤和她男友劉洋的合影。
“真的是你們?”小澤又問道。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屋子里明明沒有人,卻能聽到有人說話,我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我在這里啊?!毙陕曇艏痹辏澳銈兛床灰娢颐??”
月餅指了指畫像,我順著看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股寒意從脊梁爬到發(fā)根。
“幫幫我!”小澤的畫像張嘴說道。
“日本,青森縣,人頭掛畫。”月餅低聲說道。
日本,流傳著一個恐怖的“青森縣人頭掛畫”傳說。
青森縣一間寺院內收藏了一幅武士畫像,生前是江戶時代的官差,被叛黨暗殺斬首,家人依照先輩傳下來的規(guī)矩,請畫師用武士的血摻著顏料畫了他的人頭像,掛在家中緬懷。
沒想到家中接二連三發(fā)生怪事,家人請來寺廟的僧侶,經過一番察看,僧侶說武士死時帶著怨念,這幅人血畫像會帶來惡運,由僧侶帶回寺院消怨。說來奇怪,畫像摘走之后,家里再沒發(fā)生奇怪的事情。
傳說流傳至今,日本一個獵奇節(jié)目去寺院拍攝詛咒掛畫。沒想到在現場直播過程中,原本閉著眼睛的武士突然睜開了一只眼睛。這個節(jié)目收視率頗高,無數人打電話到電視臺投訴。
《讀賣新聞》幾天后也報道了這事,稱為“顯像管的怪談”,被稱為“日本有史以來最多人同時目睹靈異影像”的事件。
自古以來,中國關于“畫妖”的傳說也有很多,最恐怖的當屬“皮畫”。唐朝山西某狂生,癡迷美人畫,花重金購得一副皮革質地的絕世美人畫像,日夜觀摩,不聞世事,逐漸家道敗落,只剩一間破屋和畫像。鄉(xiāng)鄰嘲笑,狂生卻毫不在意:“我一生由此畫陪伴足矣?!?br/>
眾人見他家徒四壁,已經沒錢買食物,卻不見消瘦,依然紅光滿面,都覺得很奇怪。有好事者深夜悄悄窗外偷窺,見狂生全身赤裸坐在畫像前,披散頭發(fā),像個女人拿著血紅色的梳子梳頭。畫像忽然從墻上飄落,包裹著狂生,變成了畫中美人。
美人圍著屋子繞了幾圈,拿起桌上的香燭大口吃著,吃完又開始梳頭。直到雞鳴第一遍,美女幽幽長嘆:“哎!又要回去了?!碑嬒衩撾x狂生,飛回墻上。
好事者嚇得魂飛魄散,踉踉蹌蹌逃走。第二天,鄉(xiāng)鄰盛著黑狗血踹開狂生家門,綁住狂生劈頭蓋臉澆了一身,把畫像澆油點著。狂生像個女人般尖叫:“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毀我殘生?”
畫像燒盡,狂生更是凄聲厲叫“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終于沒了聲息,變成一具干枯的尸體。自此掛有畫像的人家,都莫名慘死。延續(xù)至今,山西那個地方仍然有不掛畫像的傳統(tǒng)。
短短一瞬間,我想了很多事情。小澤在日本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她的遺像成了怨畫?看房間的布置,是單身女子居住的地方,地面和床上的灰塵顯示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誰把畫像掛在這里的?
這種氣氛實在太詭異,如果月餅不在,估計看到畫像對著我說話,我會當場嚇昏過去。
“小澤,劉洋呢?”月餅對著畫像笑道。
我心說月餅神經確實大條,這時候還能有說有笑,并且一句話問到關鍵點了。
畫像里的小澤冷冷哼道:“他?死了?!?br/>
我總算適應了發(fā)生的事情,察覺到小澤對劉洋很不屑。
“死了?”月餅轉頭看著墻上兩人合影,“什么時候?”
“回國沒多久就死了!這個騙子!”小澤面部扭曲,畫像皺起一層層褶皺。
以下是小澤的講述——
劉洋和小澤去了日本沒多久,父親趁著股票牛市把所有資產投了進去,卻趕上股市暴跌,資產瞬間蒸發(fā),承受不住打擊跳樓自殺了。劉洋怕小澤知道真相分手,瞞著小澤當了“背尸工”。
日本是長壽之國,與之相反的卻是親情的淡漠,老人獨居寓所,子女常年不回家探望,甚至連電話都不打。許多老人就這樣孤死在家中,往往多日后才被鄰居發(fā)現報警。
在日本,死人不能從電梯搬運到樓下,據說冤鬼會留在電梯里,只能由背尸工從樓梯背到樓下。
由于死亡時間太久,老人的尸體腐爛不堪,背尸工在搬運過程中,穿著捕魚服,扎緊領口,用濕布包著口鼻,把老人用裹尸布扎裹嚴實背著下樓,稍不留神或者用力過大,腦袋、胳膊、腿就會脫落。日本高樓居多,這樣一層層背下去,不僅僅是體力的考驗,更是心理的煎熬。
這個行當日本人卻很少觸及,倒成了偷渡客、貧窮留學生爭搶的生意。往樓下背尸的時候,每個樓層的家庭主婦站在門口,等背尸工到來塞些錢財,讓背尸工快點離開,不要帶來霉運。
有些背尸工為了賺錢,故意停留很長時間,家庭主婦只能不停地塞錢,所以賺錢極多。背尸工賺夠了錢,會去寺院請一個平安符,燒灰化在水里喝下,祛除厄運再做別的生意。
為了滿足小澤的虛榮,劉洋昧著良心每層都停很久收錢,不顧日本“和尸體接觸時間越長越容易被惡鬼附身”的禁忌,干了整整一年。
直到有一次,尸體的眼球掉到地上,被他一腳踩得稀爛??粗瞧ず臓€肉,劉洋再也承受不了心里的煎熬,終于決定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