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面膜人偶(八)
就這么一怔神的工夫,月野掐住我的脖子,死死地勒著。我完全可以一記膝撞頂開她,但是我卻真的無法下手。而且,月野的力氣大得驚人,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南瓜!還記得那個嗎?”月餅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黑羽的膝蓋頂住他的胸骨,他正奮力撐住黑羽的雙手,只是一味抵抗而不反擊。
“哪個?”我被月野掐得喉骨都要裂了,好不容易迸出這兩個字。
“就是那個!你丫忘記了,在泰國學的,最擅長的!”月餅騰出一只手,黑羽趁機摁住他的下巴往上推。
我的大腦因為缺氧意識開始模糊,眼中幻化出好幾個月野,再看杰克,距離我們四五米遠,微微笑著:“同情心,是阻礙人類進步的最大障礙啊。所以,你們也沒有資格當我的朋友。”
不傷害月野和黑羽,要制住杰克;要制住杰克,就勢必要傷害月野和黑羽!這是一個死循環(huán)!
我明白了月餅讓我做什么!
可是,我根本沒有把握。
“別磨嘰了,靠你了!”月餅含糊地說著,黑羽眼看要把他的脖子推斷。
月餅從地上摸索著,拾起一樣東西,奮力向我扔過來。那一刻,一切又變得緩慢,灰塵在燈光里飄浮,月野的頭發(fā)的晃動,都緩慢得如同停頓了。
一柄瑞士軍刀,劃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飛到我的膝前,我努力看清了軍刀的走向,對著刀柄一腳踢出。
“噗!”軍刀在空氣中劃著銳利的尖叫,筆直地飛向杰克,沒入他的左眼!
鮮血爆出,只留下刀把兀自顫動著。
脖子上的壓力忽然消失了,月野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漆黑的眼睛急速收縮,恢復了正常,只是眼神迷茫,怔怔地看著我,身子晃了幾晃,倒在我懷里。
“月餅,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能把軍刀踢準,干掉杰克?!蔽铱恐鴫Γ榱丝跓?,吐出一個滾圓的煙圈。
“我不是相信你,只是當時也沒什么好辦法,死馬當活馬醫(yī)?!痹嘛灻掳?,“黑羽這小子勁兒真大,差點把我下巴推斷了?!?br/>
“看來在泰國閑得無聊加入藤球社團居然是件好事?!蔽矣治丝跓?,被月野差點掐碎的喉嚨火辣辣地疼。
黑羽和月野躺在賓館的兩張床上,我和月餅肩并肩靠著坐在地上抽煙。
杰克死了,死得很簡單,被軍刀貫穿左眼,直入大腦。
我們仔細檢查了半天,確定他是真的死亡,又把放映室里被杰克催眠的放映師從安全通道送出,才將幾具尸體都堆在舞臺上,放了一把火。
趁著天黑,我們背著黑羽、月野上車時,也沒什么人發(fā)現。
這已經是第三天,兩人依然處于昏迷狀態(tài)。我不知道杰克的催眠能力到底有多么霸道,可是長時間的昏迷,卻讓我越來越緊張?;杳詴r間越久,大腦皮層活動得就會越緩慢,意識、智商、辨識能力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甚至變成白癡。
我想用銀針做些嘗試治療,被月餅阻止了。這種純意識性的損害,用針灸渡血也管不了多大事,就看兩人意志力的強韌程度了。
“唔……”黑羽的手指動了動,我們彈身而起,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他著。
黑羽的眼皮飛快地顫動,良久,他終于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茫然四望,對焦到我們身上:“這是哪里?”
我噓了口氣,黑羽恢復正常了!雖然月野仍在昏迷,但是起碼有了一個好消息。
接著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月餅對黑羽詳細講述著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故意把他哥哥被狙殺的事情略過不提。黑羽極有耐心地聽完,難得地笑了:“謝謝你們。”
“清田,你去哪里了?”月野忽然說道。
在講述事情的經過時,我們三個沒注意到月野,以至于她什么時候醒的都不知道。
我心里一陣狂喜,回頭看到月野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恐懼地四處張望。
“你們是誰?我在哪里?清田……清田呢?”月野驚恐地蜷縮到床角,緊緊抓著被子,不停地顫抖著,如同受驚躲在草叢里的小兔。
“月……月野,是我們啊?!蔽倚睦镆怀?,柔聲說著,試圖靠近她。
沒想到月野觸電般從床上站起,指著我驚道:“你別過來,你……你們是誰?”
“嘭!”她向后仰退時,后腦撞到了墻壁,竟然又暈了過去。
關心則亂,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月餅扒開她的眼皮,奇怪地“咦”了一聲,又立刻扒開另外一只眼睛看著,疑惑地皺著眉。
在他扒開月野眼睛的時候,我也看到了!
月野的每個眼球里面,都有兩個并排的瞳孔!
她,出現了四個瞳孔!
“眼球中有兩個瞳孔的人,代表前生的靈魂寄存在今生的身體里。我想,或許是杰克的催眠,喚醒了月野前生的記憶。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今生,只記得前生的事情了?!焙谟鹧壑袔е鴾I水,“杰克這個畜生!”
我心里如同被刀子狠狠剜了一塊肉,痛得幾乎不能呼吸:“有辦法嗎?”
黑羽遲疑片刻:“只能等她醒過來,聽她講述前生的故事,或許還有辦法?!?br/>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煙灰缸里的煙頭越來越多,血絲爬滿了我們三個人的眼球。不知道過了多久,月野終于又蘇醒了。
“?。 笨吹轿覀內齻€人,她又驚叫著。
“不要害怕,我們是清田的朋友,他委托我們照顧你。”月餅故作輕松地笑著說。
月野稍稍安靜了片刻,又瘋了般尖叫:“不可能!清田已經死了!他是在一片大火中,被活活燒死了!你們騙我!我為什么穿著這么奇怪的衣服,這到底是哪里,你們是誰?”
“我們真的是清田的朋友,請相信我們。清田是怎么死的?告訴我們好嗎?”月餅真誠的表情帶著讓人無法不相信的誠懇,月野將信將疑地看著我們三個人,忽然伸手指著我:“你……你是……”
我一瞬間以為月野恢復了正常,認出我來了??墒撬酉聛淼呐e動,讓我震驚不已!
“清田,你的頭發(fā)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是清田?
(2008年,號稱“日本歌舞伎之寶”的靜岡大劇院,于夜間十九點二十七分發(fā)生莫名火災。消防隊將大火撲滅后,發(fā)現舞臺上的殘骸里有三具已經燒焦無法辨認的男尸,其中兩具經過dna識別,確定為歌舞伎演員,另一具尸體卻身份不明。與此同時,警察還發(fā)現了昏迷在安全出口外十米的放映師,但是無論如何詢問,放映師卻只重復一句話:“血……血……都是血……”
當靜岡大劇院重新修建,再次對外開放,歌舞伎演員總是會在表演一次之后,拒絕再次表演。究其原因,無人知曉。
后來有一名歌舞伎透露,在表演時,眼前總會出現一個金發(fā)少年的鬼魂,站在他的身邊,好奇地看著表演。
有人說:一把大火,解除了禁錮美女阿國靈魂的封印。仔細觀察被稱為“靜岡十傳說”之一的靜岡大劇院外觀,奇特的外形極像日本陰陽師常用的“紙鬼符”(一種紙質鎮(zhèn)邪物品,形狀像一枚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