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黃金家族(九)
“小慧兒正在尋找丹石。”月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了出來。
我暗自松了口氣,千里山出現(xiàn)的所有線索都表明這件事和柳澤慧有關(guān)。我并不知道她目的何在,寧愿相信她的所作所為并不是敵對方,但是我顧慮月餅可能不會這么想。
月餅稱呼柳澤慧為“小慧兒”,證明他沒有敵意。打開這個心結(jié),我腦子活泛起來:“按照那個傳說,丹石應(yīng)該在遼東半島,怎么會在千里山?”
“元朝當(dāng)年都打到歐洲了,版圖幾乎是這個形狀,”月餅雙手?jǐn)[了個圓形,“歷代君主搜盡天下異寶,找到丹石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兒。而且……”
月餅摸摸鼻子:“我有個奇怪的想法。燕太子為什么叫丹?是否也和這塊丹石有關(guān)?”
“你丫的腦子比我都天馬行空,”我結(jié)結(jié)實實覺得月餅這個想法太扯,“燕太子生下來就叫丹,后來才偷了丹石,前后差了很多年,這都哪兒跟哪兒?”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月餅搖頭嘆氣,“我們知道的歷史,只是我們能知道的歷史?!?br/>
月餅這句話很有玄機(jī),我腦子轉(zhuǎn)了好幾圈才整明白。世人所能接觸到的歷史,只是能讓大眾接受的事情。更多的隱秘事件,出于各個方面考慮,一旦公布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所以只能用隱晦的方式寫進(jìn)史書,或者成為口口相傳的傳說。
這種事情,歷朝歷代、各個國家都有存在。達(dá)·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不也是用極其隱晦的方式暗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由此換個角度想,燕太子可能真的不叫“丹”。后世之所以稱他為“燕太子丹”,或許就是為了給真正懂得其中含義的人留下丹石線索。
“小慧兒作為薩滿巫師,對這段傳說肯定有更深的認(rèn)識?!痹嘛炌[沒在黑暗中的山路,“可是……”
我搶著接了一句:“小慧兒怎么記起原本身份的?”
“那只有找到她才能弄明白了。”月餅灌了口二鍋頭遞給我,“歇夠了沒?”
“沒歇夠又能怎么辦?”我接過酒喝了個底朝天,“以前看探險電影、恐怖小說我還納悶兒,為嘛這些事都要趕在晚上?現(xiàn)在才算弄明白!”
“大冬天的居然有蟲子順褲腿往里爬,”月餅解開鞋帶繞著褲腿系了個死結(jié),“請南少俠隨便說說高見。”
“劇情需要??!”我沒好氣地回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能干偷雞摸狗的事兒?”
“你這腦子想到這個層面也不容易。”月餅走了幾步頓住腳,“南瓜,如果小慧兒真得變成咱們想象不到的人,該怎么做?”
“你丫……”我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月餅擠出一絲很奇怪地笑容,“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雙膝一彎,跪地,撲倒。
這件事發(fā)生的太過突然,我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直勾勾地盯著月餅看了三四秒鐘,才猛地回過神兒,幾步?jīng)_過去擋在月餅有可能受襲的方向:“傷在哪兒?”
月餅勉強(qiáng)翻過身,臉色籠著一層灰氣,牙齒不住打顫:“背,很疼?!?br/>
依著月餅的性格,哪怕是一刀砍斷左手,也會封住穴道扎緊繃帶和沒事人一樣:“還好我是右撇子?!比缃裨嘛灎顟B(tài),顯然是經(jīng)受著根本無法抵抗的痛苦。
我撩開他的上衣,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道頭發(fā)絲粗細(xì)的彩線埋于皮膚之下,由腰部延伸到背部,每道彩線的頂端,鼓出黃豆大小的肉球,里面鼓鼓囊囊滿是黏稠的液體,把表皮撐得锃亮。
也許是見了風(fēng)的緣故,七個肉球又漲大許多,眼看就要破裂。
月餅已經(jīng)陷入無意識狀態(tài),背部肌肉時不時抽搐,七色肉球微微顫動,周邊結(jié)出一圈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我搭著月餅脈搏,平滑有力,呼吸均勻,完全不像是受傷狀態(tài)。我有些詫異,隨即想到月餅曾經(jīng)說過的“七線蠱”。施蠱者在人體埋入七種蠱蟲,以內(nèi)臟為宿主,分別寄宿于心、肝、脾、肺、腎、胃、腸,吸取精血,到了蠱蟲長成的第八十一天,破肚而出。受蠱者苦不堪言,身體內(nèi)外潰爛而死。
七線蠱種入人體,受蠱者毫無感覺,算是蠱術(shù)中極為陰毒的一種蠱。
我拿不準(zhǔn)月餅是否受了類似于七線蠱的某種蠱術(shù),但是月餅是用蠱高手,有人對他下蠱那簡直是“閑得沒事找閻王嘮嗑——活不痛快”。
雖然情況緊急,我找不出病因,不敢貿(mào)然亂治,一瞬間回憶了下車到千里山的所有細(xì)節(jié),終于想起一件事!
我摸出軍刀挑斷月餅系住褲腿的鞋帶,發(fā)現(xiàn)了原因所在。月餅的小腿肚子趴著七個白色肉瘤,八根肉須插進(jìn)肉里,左邊四根“汩汩”吸食血液,右邊四根吐著彩色液體。
我的腦子里閃出圖書館《異物經(jīng)》看到的一段話:“遼東有異族,擅奇術(shù)。掘墓取尸蟲,腐肉養(yǎng)之,是為陰豸。覆骨粉埋于土,凡踩踏者必受其噬,吸純陽之氣注純陰之液。中者脈象無礙,陰液入筋絡(luò),撕體之痛如刀剮,一個時辰,亡?!?br/>
我就著月光細(xì)細(xì)看去,地面有一層極淺的白粉,月餅其中一個腳印中有七個小坑。不消說,肯定是某人在這條必經(jīng)之路埋入陰豸,防止有人追蹤。
月餅含含糊糊地說道:“南瓜,死……死兆星,好亮,好近?!?br/>
我心里一沉,只有將死之人,才能在昏迷狀態(tài)看到死兆星!
“月無華,你丫堅持一會兒!”我點(diǎn)了月餅心臟附近的穴道,暫緩陰液侵心。月餅?zāi)樕系幕覛獾松僭S,那七只陰豸受到血脈沖擊,又膨脹了一圈。
月餅神志略有恢復(fù),勉強(qiáng)睜開眼睛:“不用管我,快走。”
“你丫都什么時候了還裝圣人婊!”我故意罵了一句刺激月餅精神,心里把所有藥訣背了個遍,根本想不出怎么才能祛除這該死的陰豸。
月餅死死咬著嘴唇抵抗疼痛,嘴角上揚(yáng),擠出一絲笑容:“我他媽的這么帥,哪能這么容易就死?你趕緊回車?yán)铮瑒e影響我安心恢復(fù)。”
月餅強(qiáng)忍疼痛,牙齒咬破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滴落。我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方法。但是這個方法純屬冒險,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陰豸吸食陽血,不像七線蠱那樣只攻擊宿主,也就是說,我的陽血有可能把陰豸吸引過來,這樣月餅就可以得救。我根本沒有考慮陰豸遇到我的血,是否會附在身上。只要能救月餅,我這條命算什么?但我更擔(dān)憂的是,萬一陰豸遇血,并不轉(zhuǎn)移目標(biāo),更加速吐出陰液,豈不是加速了月餅的死亡。
月餅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搖了搖頭,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手指對著房車方向,又昏了過去。
“月無華,如果你死了,我這條命還給你?!蔽疑钌钗丝跉猓弥姷秾?zhǔn)掌心,猶豫了一秒鐘。這短短一秒鐘,足有一個世紀(jì)那么長。
就在這時,手機(jī)鈴聲響起!
我本就繃緊的神經(jīng)差點(diǎn)讓鈴聲震斷,瞥了一眼屏幕,赫然寫著“小慧兒”三個字!
“南曉樓,想救月無華,就來這個地方,位置給你發(fā)了微信。不要多問,趕緊?!?br/>
冰冷的聲音毫無感情,但確實是熟悉的柳澤慧。
電話掛了,我根本沒時間想其中原因,急忙點(diǎn)開微信。
柳澤慧頭像的右上角,有個紅色“1”。昵稱下面,顯示著“【位置】”兩個字。
我點(diǎn)了好幾次才點(diǎn)開對話框,出現(xiàn)了“微信位置”圖像,紅球坐標(biāo)顯示出所在地——傳說中那個人的葬身之地,千里溝!
對話框里冒出一段文字信息:“快來喲,月無華活不了多久了?!?br/>
我背起月餅,咬著牙往千里溝走去。每踏出一步,月餅都疼得悶哼幾聲。我的心,同樣很疼。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小慧兒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
我更明白,只要有一線機(jī)會能救月餅,就算是地獄,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