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天寶靈月
劉桑呆呆的看著鬼影子,有些發(fā)傻。
他管雙月華明珠叫什么?娘?
雖然知道雙月華明珠成名已久,此刻雖然看著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其實(shí)卻已是個起碼六七十歲甚至是近百歲的老太婆,之所以看著青春,想必是由于某種奇功異法。
但不管怎么說,她現(xiàn)在看上去,也只像是個嬌小少女,最多就是給人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感覺。
然而現(xiàn)在,鬼影子這矮矮胖胖的中年漢子卻當(dāng)著他的面,把這個邪異少女喚作娘這也實(shí)在太驚悚了。
雙月華明珠看著鬼影子,天精靈月與天寶靈月如果被抽離的蠶繭一般,化作一絲絲金銀兩色光芒,飛入她的體內(nèi),冷然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現(xiàn)在才肯再叫我一聲娘么?”
鬼影子沉默不語。
雙月華明珠輕哼一聲,道:“似這等奸惡之人,為何殺不得?”
鬼影子苦笑道:“事情應(yīng)當(dāng)不是娘所想的那個樣子,他并非惡人”
雙月華明珠指著曲謠的赤裸尸體,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甄離,怒道:“這兩人受他奸淫,被他害成這個樣子,乃是我親眼所見,你竟然說他不是惡人?你何時也變得這般是非不分?”
鬼影子干咳一聲,扭頭看了劉桑一眼,卻也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確實(shí),甄離與曲謠原本就是他們的敵人,既是敵人,就算殺了她們,也沒有什么不應(yīng)當(dāng)?shù)?,但奸殺這種事,卻仍是不免做得太過。不過他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回過頭來。繼續(xù)看著雙月華明珠,淡淡道:“我想,總是有原因的?!?br/>
“是么?”雙月華明珠顯然不想聽他多加解釋。畢竟,剛才的情形是她親眼所見,再怎么解釋也是無用。
騰騰的殺氣,再一次涌來。
鬼影子忽的叫道:“你要是殺了這個人。月姐會恨你一輩子?!?br/>
雙月華明珠蹙了蹙眉:“這又是為何?”
鬼影子苦笑道:“月姐喜歡他!”
雙月華明珠道:“你是說,月兒喜歡這個人?”
鬼影子道:“不錯?!?br/>
雙月華明珠陰陰然:“這個人不但奸淫婦女,還勾引你師姐?他勾引了月兒。居然還敢奸淫別的女人?”原本就兇猛強(qiáng)烈的殺氣,就像被澆了燃油的火焰一般,一下子就變得海一般洶涌。
劉桑卻也越來越驚奇,原來她就是月姐姐的師父?
靈巫山月夫人的師父,竟然是名滿八洲的七位絕世高手之一雙月華明珠,如此的要聞,江湖上居然也沒人知道?
那明顯倍數(shù)增加的殺氣。一下子涌入他的全身,讓劉桑有一種被置入冰山深處的感覺。不過從某種程度上,劉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一個如“亂日淫魔”子暈傲那般奸殺婦人的淫賊,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原本就應(yīng)該被碎尸萬段,結(jié)果突然發(fā)現(xiàn),這惡棍居然還敢誘拐自己的徒弟
鬼影子卻是慍道:“娘,你又要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一意孤行?就因?yàn)槟惝?dāng)年所做之事,月姐已經(jīng)離開你,你還想要讓她再傷心一輩子,恨你一輩子?”
雙月華明珠滯了一滯,怒道:“月兒本性單純,這等淫賊,我如何能讓他留在她身邊?”
鬼影子斷然道:“月姐的事,由她自己做主也就夠了,你難道還想像當(dāng)年一樣,再犯同樣的錯?”
雙月華明珠冷笑道:“這么多年過去了,就為了一個異族的下賤女人,你竟然還在怨我恨我?當(dāng)年原本就是她騙了你,我替自己兒子出頭”
鬼影子慘然笑道:“她騙了我,我又何嘗沒有騙她?我們兩人自己的事,原本就應(yīng)該自己來解決,你一句為我出頭,卻去滅了她全族一千多條性命,這么多年來,你總是這般蠻橫霸道?,F(xiàn)在也是這樣,月姐的幸福是她自己的事,你一句替她打抱不平,便要?dú)⑺槿耍屗K生難過,孤苦一生?”
雙月華明珠怔了一怔,雖然怒容滿面,卻又似不知該如何反駁,終是冷笑道:“你一定要護(hù)著這人?”
鬼影子道:“就算月姐在這里,她也會這般做的?!?br/>
雙月華明珠怒道:“隨你們?!毙渥右环?,如月光般,瞬息而去。
鬼影子頓在那里,沉默一陣,然后才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卻見劉桑坐在那里,單手撐頰,很無聊的樣子:“你們聊完了?”
原本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武俠劇,突然變成了愛恨纏綿的家庭倫理苦情劇,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鬼影子卻是看了他一眼:“到底出了什么事?”
劉桑跳到曲謠尸體身邊,快速找回巫袋,穿好衣服,閃電般往下層掠去。
鬼影子追在他的身邊:“到底怎么了?”
劉桑以極快的速度,將這地底深處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鬼影子大是震驚:“魔神祝羽?你說的是大荒時期為禍天下的九大魔神之一、陰陽魔神祝羽?”
劉桑道:“難道還有另外一個祝羽?”
鬼影子道:“他的魂魄,現(xiàn)在在小凰體內(nèi)?”
劉桑道:“正是!不過他早已失去了他的陰陽天元之氣。”
鬼影子呼出一口氣:“若是這樣的話,倒也好辦,我略懂一些驅(qū)邪祛魔之術(shù),只要將小凰擒下,我必定有辦法將它的魂魄,從她體內(nèi)驅(qū)出。況且一個人的魂魄,本身也就無法在另一個人體內(nèi)存留太久,祝羽若是始終無法得到陽精,自也只能出來。”
劉桑放下心來。不過其實(shí)只要他自身恢復(fù)正常,祝羽就已經(jīng)拿他沒有辦法,剛才之所以形勢危急,主要還是因?yàn)椴坏S鸶皆谛』松砩?,他和小凰也都深受陰陽混黃之氣的影響,在那種情形下,一旦他和小凰發(fā)生關(guān)系。祝羽馬上就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陰陽交感。
從那破開的地面,他直接躍了下去,快速掃視一圈。本打算小凰一向他撲來,便將她弄暈,卻發(fā)現(xiàn)小凰早已倒在地上。
他心中一驚,掠了過去。將小凰抱在懷中,仔細(xì)察看,發(fā)現(xiàn)她只是昏迷熟睡。倒是沒受什么傷害,又見她面頰徘紅,顯然體內(nèi)陰陽混黃之氣未散,于是先取一件大衣,將她嬌小美麗的胴體裹住,雙手合成圓形,同時發(fā)出咒言。
四氣旋轉(zhuǎn)。流向小凰體內(nèi),為她驅(qū)除身體里的陰陽混黃之氣,又道:“前輩”
鬼影子道:“你將她放在地上。”
劉桑將小凰放下,鬼影子從懷中取出一株異草,以火點(diǎn)燃。香氣四溢,清煙籠罩在小凰身上,又取出符錄,一聲低叱,五雷轟然,不一會兒,雷消煙散。
劉桑道:“這樣就可以么?”
鬼影子道:“這草乃是空桑草,一切鬼怪,聞之俱散,而我道家的五雷正法對陰魂惡鬼亦有奇效。但凡失去肉身的魂魄,都與鬼怪無異,祝羽真要在她體內(nèi),不可能不逃出?!庇值溃骸白S鹬慌虏辉谶@里?!?br/>
劉桑抱起小凰,找到那個兵俑,見它只是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冷哼一聲,一腳踹去,兵俑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那家伙逃哪去了?他心中疑惑。
雖然不知道祝羽去了哪里,但只要小凰安全就好,他撿回巖、雪二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與鬼影子一同躍出神殿,回到上方八角大陣,忽的,遠(yuǎn)處傳來一聲夾雜著悲憤的怒吼。
他與鬼影子對望一眼,鬼影子低聲道:“似是我們剛才離開之處?!?br/>
劉桑苦笑道:“那好像是雄涂霸的聲音!”連“天劍”都到了這里么?就不知他看到他的兩個夫人赤裸裸的躺在那里,會是什么表情。
鬼影子道:“你剛才實(shí)應(yīng)該將甄離也一同殺了?!?br/>
劉桑頭疼的道:“如何做得出來?”原本就是因祝羽所害,無法控制自己,對甄離和曲謠做出那種惡事,雖然她們原本就是敵人,但要說他心中全無羞愧,卻也是不可能的事,雖然知道做都已經(jīng)做了,為絕后患,更應(yīng)該殺人滅口,但他實(shí)是做不到那種程度。
前方疾風(fēng)響蕩,“天劍”雄涂霸顯然是在尋找兇手,不過劉桑對這八角大陣,遠(yuǎn)比他要熟悉,與鬼影子一同繞開雄涂霸,來到一處崖壁,壁上掛著長索,鬼影子正是從這里下來。
他們沿索而上,回到那已是干涸的流沙河邊,鬼影子收回長索。劉??聪蚺赃吥蔷薮蟮目臻g,驚訝的道:“那些秦俑呢?”
鬼影子苦笑道:“我們乃是在游湖底下,這周圍顯然藏有一個大型機(jī)關(guān),機(jī)關(guān)一旦發(fā)動,湖水倒灌,以水力拉動機(jī)關(guān),那整個宮殿都升了起來,這些秦俑被陽光一照,竟然全都活了過來?!?br/>
劉桑呆了半晌,道:“果然跟祝羽說的一般,他說那些兵馬俑,數(shù)百年前,原本就是活人,乃是秦始皇以丹藥和術(shù)法,將他們煉成陶俑,只等時機(jī)一到,便再行復(fù)活?!?br/>
鬼影子道:“此事不但牽涉到上古九大魔神與大禹,竟還牽涉到始皇帝,離奇古怪,竟至于此。”
來到那打開的青銅大門處,劉桑藏好面具,與鬼影子一同,從游湖離開地底
***
此時已是深夜,深山林中,月夫人、夏召舞、鬼圓圓、樓玄觀、鸞兒等,正與“仙棋”單天棋待在一起。
竟然在這里,遇到名震天下的幾位大宗師之一的“仙棋”,夏召舞與鬼圓圓自然極是興奮,圍著單天琪說個不停,單天琪卻也和藹,與她們說說笑笑,毫無芥蒂。
忽的,一道月光直落而下,眾人抬起頭來,立時看到一個肌膚白皙得有若冷玉、高髻褙衣的少女,這少女來得突然,眾人都還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她便已點(diǎn)著一根枝條,立在那里,清冷卻又傲然。
月夫人抬起頭來,輕嘆一聲:“師父!”
夏召舞一陣錯愕,這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居然就是師父的師父?
鬼圓圓卻也是瞪大眼睛,月姑姑的師父,豈不就是爹爹的娘親。也就是她的奶奶?雖然不知道奶奶修了什么奇異功法,看上去這么年輕,但她還是興奮的想要沖上去。喊上一聲。
月夫人卻一下子將她拉住,不讓她上前。
那予人一種邪異氣息的少女看到月夫人,面容稍緩,很快又看到鬼圓圓。驀地冷哼一聲。
鬼圓圓竟有一種被涼水沒過般的感覺,就算再怎么遲鈍,她也看得出祖母那對她厭惡至極的眼神。更何況她原本就是一個敏感的女孩子,雖然心中大怒,卻又呆若木雞。
月夫人輕嘆一聲,將鬼圓圓拉到身后。
邪異的少女眼神如電光般閃動,一下子又移到夏召舞面前,忽道:“這就是你的弟子?”
月夫人低聲道:“召舞,你上前見一見師祖。”
夏召舞心想。師父和師祖的關(guān)系好像怪怪的。雖然生怕像圓圓一般碰壁,卻還是輕巧的上前一拜:“召舞見過師祖。”
邪異的少女慢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受她一拜,卻又將手一抬,一輪明月驟然升起。
天上是一輪月。她的指尖上方,亦是一輪月。
雙月交輝,美侖美奐。
她將手指一甩,那輪明月竟飛向夏召舞,落了下來。
夏召舞下意識的伸出手,明月落在她的手心,卻是一顆晶瑩的澄黃色珠子。
她抬起頭來,邪異少女淡淡道:“送給你?!?br/>
“天寶靈月?”月夫人動容道,“師父,這禮物太貴重了,她受不起”
“既是你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孫,沒有什么受不起的,”邪異少女看著夏召舞,緩緩道,“以后出門在外,只管報(bào)上我雙月華明珠的名號,誰要是敢欺負(fù)你,任他逃至天涯海角,師祖都不會放過他?!?br/>
夏召舞張大口兒雙月華明珠?
這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師,竟然是自己的師祖?
開玩笑的吧?!
樓玄觀等天玄宗弟子,心中亦是一震,雖然這有若乘月而來的高傲少女,單是看著,便讓人覺得來頭不小,但直等她自報(bào)名號,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是小瞧了她。
雙月華明珠!“仙棋”單天棋!
他們竟然在這里,同時遇到兩位大宗師?
雙月華明珠往單天琪掃了一眼,淡淡道:“我們走吧?!鄙碜右婚W,竟如月光一般,剎那間消失不見。
她來得快速,去得神秘,有若月亮一般,雖然奪目,卻是無法捉摸。
夏召舞看著手心那閃著神秘光暈,美若月光的玉珠,又驚又喜。
鬼圓圓小小的身子,卻是藏在月夫人身后,低著腦袋,左腳碰著右腳,雖然想要爭氣一點(diǎn),既然別人看不起自己,既然別人不喜歡自己,那就不要管她,當(dāng)她是個屁好了。
然而,雖然想要爭氣起來,心里卻是痛痛的,眼睛也是酸酸的,心里想著:“奶奶為什么不喜歡我?難怪爹從來不告訴我,我們還有什么親人,原來他們都不喜歡我,爹也從來不告訴我娘親是誰,是不是因?yàn)檎f了也沒用,原本就是她不要我的?”
原本就是自己的奶奶,對師姐卻比對自己還好,就算再怎么豁達(dá),這一刻卻也實(shí)在是開心不起來,何況她其實(shí)也不是一個豁達(dá)的女孩子。
旁邊卻傳來一聲溫柔的嘆息,她驀的抬頭,卻見單天琪不知何時,已立在她的身邊。
古樹一般蒼老的皺紋,慢慢的舒展開來,“仙棋”單天琪慈祥的笑了笑,牽起她的手,將一粒棋子放在她的手心,笑道:“老婆子來得倉促,也沒有帶什么好東西,這個小小禮物,就當(dāng)作是我這老太婆給你的見面禮好了。”
棋子是黑色的,普普通通,不過是許多店上都能買到的尋常石子。
女孩卻有一種酸酸甜甜的幸福感,眼淚水啪搭啪搭的流了出來,低著腦袋,將棋子緊緊的握在手中,再也不肯放開。
老婦人摸了摸她的腦袋,拄著竹杖,負(fù)著單手,往遠(yuǎn)處慢慢的踱去。
雙月華明珠來得像月光,去得像冷風(fēng)。
她卻只是慢吞吞的,就這般陀背而行。
雖然走得極慢,但不知怎的,一忽兒,竟也沒了身影。
兩個人給人的感覺極是不同,若要比起來,雙月華明珠華麗得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星與月,她總是能夠讓你看到,但你卻永遠(yuǎn)也別想接近她,單天琪卻像是一片落葉,一縷春風(fēng),雖不怎么為人注意,卻是另一種令人心暖的韻味。
不多時,遠(yuǎn)處又有人掠來,他們趕緊看去,來的卻是鬼影子,以及抱著小凰的劉桑。見劉桑平安無事,月夫人心中一喜,想要掠上前,又頓在那里,夏召舞在她身邊,亦是驚喜叫道:“姐夫!?。 ?br/>
鬼影子掠到他們身邊,見女兒啪搭啪搭的流著淚,看了月夫人一眼。
月夫人低聲道:“師父剛才來過?!?br/>
鬼影子苦笑一聲,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女兒。
夏召舞與鸞兒來到劉桑身邊,夏召舞擔(dān)心的問:“小凰怎么了?”
劉桑道:“還好!”抬頭看看天色,在地底深處待了那么多天,重見天月的感覺倒是不錯,只是在地底發(fā)生的事,卻也是一件比一件離奇,仿佛在做夢一般。
鬼影子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的好。”
眾人往山林深處掠去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