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大婚第四場!
,嫁嬌女 !
第166章大婚第四場!
無論如何,隨著龍鳳戒的事情傳開,太子開始瘋狂敲打忠烈侯府,也不知為何,比起愿意配合鄭煜堂拖延政策的衛(wèi)元洲,太子對此事反而更上心著急。
終于,在太子的催促下,衛(wèi)元洲選了一個暖陽宜人處處大吉的冬日,從容不迫,氣定神閑的登門提親了。
侯府闔府驚動,就連臥床多時的忠烈侯也出面了。以衛(wèi)元洲的身份,很多事情其實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來做,只要宮中下一道旨意,忠烈侯府只有配合的資格,在外人看來亦是侯府高攀,可他仍然事事親力親為,儼然是要給自己未來的王妃一個最盛大的成親禮。
同樣是兒多女少,原配侯夫人裴氏的三個兒子幾乎撐起了侯府全部的榮耀和未來,如今女兒又成了懷章王妃,其他幾房,拼兒子拼不過,多是跟著三兄弟沾光,想拼女兒,要么是根本沒有女兒,要么是妾侍庶出,毫無可比性。
至于那繼室劉氏,家境不比沒落的裴氏好上多少,教養(yǎng)出的女兒卻是千差萬別。所以,說鄭蕓菡是侯府唯一有資格做懷章王妃的嫡女一點也不夸張。幾房人看的眼紅,十分后悔沒有多生女兒。
忠烈侯全程沒說什么話,絲毫不復(fù)之前事事都要拿捏住鄭蕓菡的模樣,實在需要過目什么或是給什么回應(yīng),他都只是輕輕抬手,讓人將東西送到大公子面前。
鄭煜堂沒說什么,接過禮單一一過目,他面上看著對這事一點不上心,但出口就是婚事中很細(xì)致的方面,叫人一聽就覺得他實則十分在意這門婚事。知道內(nèi)情的,諸入鄭煜澄等人,都清楚這是大哥在鬧別扭,不知道的,只會覺得鄭煜堂裝模作樣,分明很想將妹妹送去做王妃,面上還故作冷淡。
好在王爺寬宏不計較,否則有他好果子吃的!
總之,一枚龍鳳戒,竟讓婚禮進(jìn)行的格外順利,隨著衛(wèi)元洲親自登門,兩家的婚事定在了小年之前,時間些微倉促,但在太子將東宮幫手全送去懷章王府后,再無人敢有異議。
……
終于要準(zhǔn)備出嫁了!
鄭蕓菡好歹為兄長們操持過幾場婚事,雖是男方親眷,但也聽過籌備婚事時女方有多忙。
若是民間女子,會自己做繡活。或是嫁衣紋樣,或是鴛鴦?wù)砣欤嗷蚴切禄橹怪挥行吕刹拍芮埔姷馁N身小衣。光是準(zhǔn)備這些就能大半月不出門。身為侯門嫡女,她雖不必親力親為一針一線,但在準(zhǔn)備好的東西上迎合習(xí)俗簡單弄兩下也是個意思。
然而,她針都磨好了,真兒卻告訴她,大少夫人已經(jīng)全都準(zhǔn)備好了,按照春夏秋冬,紋樣材質(zhì)不同,準(zhǔn)備了十來套呢。
鄭蕓菡捏著繡花針茫然一瞬,很快想通個中道理——她若嫁給衛(wèi)元洲,就是名正言順的懷章王妃、皇親國戚,縫縫補補都是瑣碎小事,例如重修規(guī)矩禮儀,通讀皇室宗譜,熟悉王妃責(zé)任,還有每個女子都會經(jīng)歷的小黑屋成長指導(dǎo),才是她需要耗費精力的大事!
她吃得好好的,睡得飽飽的,旨在養(yǎng)足精力來應(yīng)付這些事。沒想她等了半晌,只等來約她出門耍玩的好友。
鄭蕓菡嚴(yán)肅的擺手拒絕,她現(xiàn)在一堆事要做,怎么能貪圖玩樂呢!
拒絕好友后,她羞澀又誠懇的去請教幾位嫂嫂,什么時候可以開始這些學(xué)習(xí)。
三嫂秦蓁從一堆禮單清單里抬起頭,挑眼看她,“貴妃娘娘剛從宮里給你選了幾個精干的老人隨你去王府,你不懂的她們自會提醒,規(guī)矩禮儀這種東西,不出錯就好了,要那么精深做什么,當(dāng)博士嗎?”
鄭蕓菡撓撓頭,轉(zhuǎn)身去找二嫂。
溫幼蓉擺手驅(qū)開一堆請示婚宴與賓客安排的下人,終于得了幾分清凈,生無可戀的趴在桌上:“宗譜?責(zé)任?學(xué)這個做什么?他們王府有皇位要繼承嗎?”
鄭蕓菡一個激靈沖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許胡說!”
眼見二嫂和三嫂都十分忙碌,鄭蕓菡不好再打擾,轉(zhuǎn)而去找大嫂。
長嫂如母,有些事還是要請教大嫂的!
舒清桐從一堆賬目里抬起眼來,抿唇?jīng)_她招手:“你來。”
鄭蕓菡羞答答的湊過去。
舒清桐帶她回到嘉柔居,一把拉開她床頭邊上的小書柜,嘩啦啦掉出幾本書,舒清桐指著《房中秒術(shù)》、《陰陽合和養(yǎng)生道》、《俏婦手札》,平和的問:“你還需要誰專程來給你講嗎?”
鄭蕓菡:……
“我——還是找晗雙去玩吧。”
……
臨街而設(shè)的貴客雅間,伙計來來回回的送最新的貨。
池晗雙大氣道:“你我相識多年,如今你都要成親了,我當(dāng)然要送個像樣的賀禮!咱們就不來虛的,你就自己喜歡的隨便挑!”
店家伙計都是最會看眼色的,一聽這話,相互使了個眼色,最后捧進(jìn)來的小匣子里,赫然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金磚。
池晗雙嫌棄:“哪有直接送金磚的,方方笨笨的,又沒有什么好彩頭。”
店家笑盈盈的解釋——這是店里最新的貨,賣的是金磚,但賣法有所不同。她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多少都會囤金,但若要拿金做成喜歡的樣式,總要專程找?guī)煾诞媹D紙,商量要怎么打。金左右要囤,若再他們店里買金,不管什么時候,是想打首飾也好,鑄件兒也好,店里都能提供無償?shù)氖止せ睿瑐€個都是經(jīng)驗老道的師傅,手藝一流,總有符合客人喜好的!
末了,店家補了一句:“這是近來一個新賣法,咱們店里囤得貨不多,賣的最好!”
鄭蕓菡對這個金磚賣法有點動心,有時候打個金件兒,不同的師父合心意的程度都不同,這家店儲著許多師父,還不收手工錢,省事多了,她倒沒想讓晗雙破費,只是覺得自己可以囤一塊,以備不時之需!
池晗雙看出她的動心,爽快道:“我就要這個!”
鄭蕓菡按住她,結(jié)果還沒開口,池晗雙已經(jīng)示意她噤聲:“若你是要駁了我的心意,還是免開金口!”
鄭蕓菡失笑:“太貴重了。”
池晗雙恨鐵不成鋼的虛點她:“你怎么回事,馬上就是要做王妃的人,往后要當(dāng)好大一個家,居然對這一塊小金磚談貴重,當(dāng)心旁人笑你!”
鄭蕓菡看著好友,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激動興奮之后,心頭第一次盈了幾分傷感。
從小到大,她和晗雙總會在年節(jié)給彼此贈送小禮,偶爾喜歡什么,也會想著給對方帶一份。那時的她們還是小小少女,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給對方送成親禮的年紀(jì)。
鄭蕓菡彎起唇角,也要了一塊金磚。
池晗雙不解:“你怎么又買一個?”
鄭蕓菡柔聲道:“你與史靳也已定親,我總要送你個什么。方才掌柜說,金磚雖然方笨,但能隨心所欲鑄成心儀的樣子。我權(quán)當(dāng)借這塊金磚,祝愿你與未來的夫君情比金堅,未來的日子,像從前一樣隨心所欲。”
她說的是“夫君”,而不是史靳,因為她也不確定晗雙與史靳會走到什么地步。史靳又是否能待晗雙如初。但她希望,無論晗雙身邊的人是誰,都能給她隨心所欲的快活。
池晗雙鼻頭有些發(fā)酸,她打了鄭蕓菡一下:“給你買成親禮是高興的事兒,別說的像生離死別似的!我們以后,一定還能玩在一起的!”
鄭蕓菡輕聲笑著,重重點頭:“嗯,還會一起的。”
……
不知是不是好友的事情起了個頭。
鄭蕓菡感到那種即將嫁人的激動和喜悅忽然就淡了,隨著婚期將近,涌上心頭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難過。明明都沒出長安,卻總有種很多事都要變得不同的恐慌感。
她害怕是自己那塊心病還沒有好透徹,看著嫂嫂們攬下所有瑣事為她張羅,她就不敢讓這種低落的情緒顯現(xiàn)半分,之后幾日,都躲在房里看書度日,又告誡真兒善兒,不許出去胡說。
可她這模樣,又能騙得過誰?
大婚前一晚,最后一次試完嫁衣,舒清桐和秦蓁又點出幾處需要簡單修改的地方,對了對眼神,誰也沒多說,帶著人離開了。
鄭蕓菡撐著笑臉,心里堵得發(fā)慌,她不是很懂這種感覺,自己分明是愿意嫁給衛(wèi)元洲的。
她將珍藏的匣子翻出來,看著里面的物件兒,緊緊抱在懷里,在榻上縮成一團。
安靜無聲的房里,響起了少女隱忍的抽泣。
鄭蕓菡埋著頭,眼淚大滴大滴,灼熱滾落在匣子上。閉上眼,腦中不受控制的浮現(xiàn)出許多畫面,喜怒哀樂,憂愁畏懼,都是在這一方宅院里發(fā)生度過。像是傳聞中人死燈滅前,走馬觀花閃過一生景象那般,這種感覺,像是在宣告著她的這一小段人生,也走到了終點。
但她心里,還牽掛著這段人生里的許多人。
身邊響起一道重重的嘆息聲時,鄭蕓菡猛地抬起頭,通紅的雙目驚慌的看著不知什么時候坐在床邊的鄭煜堂。
鄭煜堂捏著柔軟的手絹給她擦眼淚,無奈又心疼:“看看,按著你的婚事時,你著急想嫁,明日就要嫁了,你又在這掉眼淚。你這是想嫁,還是不想嫁?”
鄭蕓菡淚如泉涌,嗡聲道:“想嫁,又不想嫁。”
鄭煜堂低笑:“怎么說?”
鄭蕓菡哭中盈笑:“可以和元洲哥哥做夫妻,與他一同侍奉母親,養(yǎng)育子孫,就想嫁。”
鄭煜堂給了她一個“沒出息”的眼神。
少女臉上笑意淡去,再次淚涌:“但想到……再也不能在冬日的早晨給你們做一碗熱乎乎的餛飩;不能隨時吃到二哥院里的茶點;不能照常等著三哥每月沐休回來,纏著他帶我吃去吃館子,又在他出府的時候,給他準(zhǔn)備小食美酒,就不想嫁了。”
鄭煜堂眼簾微垂,笑了一下,正欲寬慰,忽聽她道——
“我們明明是一起長大,你們成親,是讓家里越來越熱鬧,我成親,卻是要從這個熟悉的地方走出去;從前,我想懂事的時候就可以懂事些,偶爾想任性,也可以任性些,時不時犯糊涂闖了禍,即便被罰,也沒有真正害怕過,因為,只要挨到你們下值回來,我就得救了;明日之后,我不能再犯糊涂,不能偶爾由著性子胡鬧,因為我再也盼不到你們下值回府,得做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闹髂浮?br/>
鄭煜堂忽然別開臉,望向一旁。
兄長成親,找到了一個相互扶持與陪伴的人,是一件讓侯府變得更溫暖充盈的事,嫂嫂進(jìn)門,并沒有分走她的兄長,反而是讓她擁有了更多值得依賴親近的親人。這是她很久之前就向往的事。
她出嫁,卻是要離開自己向往了許久的家。
可她是個幼年時的發(fā)帶都舍不得扔的小姑娘啊,即便不戴了,也會好好地收藏起來。
縱然為她鋪開十里紅妝,然這偌大侯府,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有她的記憶和故事。
而這些,都帶不走,它們將會與她做姑娘時的年華,一并留在這里。
“原來是因為這個。”鄭煜堂笑開,指尖輕顫兩下,還是抬起來,若無其事的摸摸她的頭。
“那還是嫁了吧。”
鄭蕓菡睜著一雙紅腫的眼,默不作聲的看向鄭煜堂。
鄭煜堂收回手,朝她抬起手臂,鄭蕓菡吸吸鼻子,心領(lǐng)神會的湊過去,鉆進(jìn)他的臂彎,靠在大哥的肩膀上。
鄭煜堂溫?zé)岬拇笳戚p輕勾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拍她的肩,聲線溫柔的與她分析——
“你說的不對。”
鄭蕓菡抬起手臂擦臉:“哪里不對?”
鄭煜堂低笑一聲:“你是嫁人,又不是被流放,回家還要得特赦才可。你本就貪睡,冬日早晨更是起不來,餛飩不能早上吃,那就抽個時間,帶著你心愛的郎君回家,那時再吃;待你做了懷章王妃,就連你二哥見了也要行禮,到時候哪用你跟他去要吃的,一句話的功夫,他便和你二嫂親自提著點心去拜望你。”
鄭蕓菡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還有,你出嫁,不是離開家,而是你的家,從一個,變成兩個。在這個家,你偶爾犯糊涂被罰,還要等著我們下值回來救你,可在那個新家,你就是宅院里的頭頭,還把太妃哄得暈頭轉(zhuǎn)向,這么厲害,誰敢罰你?”
鄭蕓菡忽然抱住鄭煜堂哭起來,邊哭邊后悔——
“大哥對不起,我不該和你犟嘴,我不該在婚事上催著你惹你生氣……”
“我不知道時間會過得這么快……我不著急了……我再也不著急了……”
她想再等等,再多等等……
鄭煜堂眼眶泛紅,仍死死忍著,聲線語氣穩(wěn)穩(wěn)地,還帶著笑:“沒事,大哥怎么會生你的氣。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門外,靜靜佇立的幾人,都各自別開臉看向一方。
舒清桐又想到了自己出嫁時的心情和那日的情景,輕輕撫著肚子沉默落淚。
溫幼蓉吸吸鼻子,紅著眼眶問鄭煜澄:“你想吃餛飩嗎?以后我也可以學(xué)的。”
鄭煜澄窒息的心情忽然破了個口子,紅著眼笑了一聲,捏捏她的臉。
秦蓁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轉(zhuǎn)眼看向身邊淚流滿面的大男人,朝他伸出手。
鄭煜星死死咬著唇,拉過她的手臂,慢慢將她抱緊,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濡濕一片。
……
這晚,鄭蕓菡是哭累睡著的。
睡去時,手中還拽著鄭煜堂的一截衣袖。
鄭煜堂試了好幾次,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礙著,始終下不去手將衣裳扯出來。
他索性放棄,就坐在鄭蕓菡的床邊,再不忍耐,任由眼中景物一點點模糊。
母親,弟弟妹妹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
兒子沒有辜負(fù)您的期望。
當(dāng)初您走時曾說過,以母親的姿態(tài)留下來,您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hù)我們,您不是離開我們,而是化作鬼子母神娘娘庇護(hù)在我們身邊。
若您沒有騙我,那請將您所有的力量,用來庇佑蕓菡的余生吧。
……
這一夜,有人徹夜未眠,有人夢境流連。
本該灰白的侯府后院,終于被染上了鮮艷的顏色。
藍(lán)天白云,青瓦白墻,青綠枝頭翠鳥鳴叫,連襲來的風(fēng)都帶著清甜的味道。
是記憶中的家,卻又比記憶中的更溫馨,更嶄新漂亮。
忽的,一陣陣笑談聲傳來,鄭蕓菡順著笑聲走過去,停留在一間房門前。
房門半闔著,笑談聲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摹?br/>
有那么一瞬間,鄭蕓菡的腦子一片混沌。
一種奇怪的記憶告訴她,不要推開這扇門,里面很可怕,可等她細(xì)細(xì)去追想這份記憶時,卻發(fā)現(xiàn)它越來越淡,甚至無法追蹤溯源。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將房門推開,同時緊閉雙眼。
里面的笑談聲忽然停住。
“是蕓菡嗎?”
一個意外溫柔的聲音在喊她。
霎時間,一種從靈魂深處發(fā)出的震動令她睜開眼,邁著步子走了進(jìn)去。
房里坐了好多人,都是女眷,可她看不清這些人的臉。
她一一看過去,只看清了正中央坐著的夫人。
她一身華服霞光燦燦,高髻簪花,明麗優(yōu)雅,只一眼,便讓鄭蕓菡心中生出無限的熟悉感和親近感。
鄭蕓菡喉頭一滾,眼淚流了出來,“母、母親……”
婦人露出疼惜的神情,沖她招手:“來母親這里。”
鄭蕓菡飛撲進(jìn)她的懷里,一聲聲喊她:“母親……”
有人在問:“這是夫人的小女兒?”
婦人對那人笑了笑,又香又軟的手掌輕輕撫在鄭蕓菡的頭上,輕輕點頭:“是,被寵壞了,諸位見諒。”
那人笑道:“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可有定親。”
“定了,是個不錯的郎君。”
鄭蕓菡輕輕抬頭,淚眼婆娑看著她:“母親知道我定親了?”
婦人慈愛笑道:“傻話,你什么事情母親不知道?”
鄭蕓菡雙目盈淚,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她一愣,又笑:“怎么這樣看著我?”
鄭蕓菡輕輕眨眼,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母親好看,和畫上的鬼子母神娘娘一樣好看。”
她輕輕拍她的頭:“鬼子母神娘娘是神靈,豈可如此褻瀆。”
鄭蕓菡大哭出聲,死死抱住她的腰:“我不管,就是!就是!”
周邊響起一陣陣沒有惡意的淺笑,婦人無奈又寵溺的摸她的頭:“好好好,你說像就像,不要哭了,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哭。”
……
“姑娘!姑娘!時辰到了,您該起來了。”
耳邊的聲音將意識拉回來,鄭蕓菡猛地睜眼,第一感覺是雙眼又漲又澀。
“姑娘,您再不起來,就耽誤上妝的時辰了。”
鄭蕓菡愣愣的看著帳頂,忽然笑起來。
兩個婢女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鄭蕓菡已經(jīng)自己坐起來,精神抖擻的自言自語。
“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哭。我記住了。”
真兒善兒看著鄭蕓菡那雙腫眼,憂愁不已。
小祖宗誒,這樣要怎么上妝啊……
天還沒亮,侯府已經(jīng)忙碌開,穿著喜慶新衣的婢女府奴來來回回出入嘉柔居,新娘子的行頭一樣一樣送進(jìn)去。
“喲,姑娘這眼睛腫的,可真不好上妝。”
“不好上妝就不要上了。”秦蓁當(dāng)機立斷,“本來就是一整日蒙著頭,也只給那一個人看,能娶到就該偷笑了,哪有那么多要求。”
“這……”妝娘愣住,“哪有當(dāng)新娘子的不化妝的,新娘子的妝,就是要重些才襯得起大喜的紅。”
這時,福嬤嬤拿了兩個冰鎮(zhèn)的白瓷勺過來:“要不然試試這個?”
秦蓁看了一眼,輕輕嘆氣:“那就試試吧。”
于是,鄭蕓菡乖乖坐在那里,用瓷勺敷眼睛。
這注定是最忙碌的一日,敷眼睛的時間不多,只能到可以上妝的程度。
好不容易上完妝,轉(zhuǎn)眼又是其他的繁瑣俗禮。
天色從蒙蒙亮到朝暉初露,鄭蕓菡竟有種過了一輩子的漫長感,直至侯府第一聲鞭炮響起,嫁女的大喜氣氛終于被徹底的帶起來,里里外外都是喜慶一片。
鄭蕓菡在蘭貴妃派來的老嬤嬤攙扶下,前去拜別父母。
前廳中,忠烈侯的氣色好了很多,而這一次,劉氏并沒有坐在主母的位置上。那個位置上擺放著一幅畫,劉氏木著臉,站在忠烈侯的身側(cè),看不出喜怒,也沒有人在意她。
鄭蕓菡拜完時,偶然瞥見了畫卷一角。
夢中的景象在腦中鮮活起來,那個未曾謀面的婦人,分明與畫上的鬼子母神娘娘極其相像。
她彎唇一笑,在默默地攙扶下起身,就在喜娘要攙扶她出去時,鄭蕓菡忽然道:“且慢。”
新娘開口說話,是非常失禮的。
忠烈侯微微蹙眉,下意識要糾正,可話到了嘴邊,又默默咽下。
鄭蕓菡說:“我想給兄長和嫂嫂們拜別。”
一旁,三對夫妻都愣了一下。
忠烈侯但凡還坐在這里,始終是一家之主,住持儀式的禮官下意識望向他。
若是尋常時候,忠烈侯早已跳起來。
然這一次,他剛剛恢復(fù)一些的氣色在女兒這句話后又灰敗了些,什么都沒說,對著府里的奴人輕輕點頭。
鄭煜堂幾兄弟被奉上座。
鄭蕓菡向他們一一拜別。
“這些年來,多謝兄長們的照顧和愛護(hù),往后余生,愿兄長與嫂嫂相互扶持,白頭偕老,一生恩愛,兒孫滿堂。”
昨晚將情緒把控的極好的幾人,終究還是沒有繃住,紛紛淚眼。
而那個哭的最大聲的少女,卻連聲音都沒有顫過。
她氣定神閑,姿態(tài)平穩(wěn)優(yōu)雅,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個她生活十多年的家。
……
大婚在行宮舉行,有帝后與太子親臨觀禮。
這一日,布置行宮的奴人,時不時就會抬眼看看天。
“你們有沒有覺得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好,這天也太漂亮了。”
“對啊,昨兒個還冷風(fēng)呼嘯,今日這太陽曬得叫人渾身舒坦!”
“懷章王與王妃,真是天造地設(shè),今日成親大禮,連老天都給面子。”
衛(wèi)元洲幾乎一夜沒睡,早早起來練了一套拳,耍了刀,可還是沒能按耐住那種躁動的心情。
按照一般的成婚禮,他身為親王,是不必親自迎親的,但衛(wèi)元洲從頭到尾,沒有一件事假他人之手,他著一身明艷的新郎服,踩著吉時,在侯府一眾親友的重重把關(guān)下,艱難的過關(guān)斬將。
在看到一身喜服,蓋著蓋頭款款而來的新娘子時,衛(wèi)元洲躁動不安的心忽然就沉靜下來,像是滾動的沸水忽然擲入寒冰,驟然冷靜。
不是不緊張,也不是不激動。
只是從今日,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從握住她手的這一刻起,他就是她的依靠。
倘若他激動不安,又豈能令她安定?
抵達(dá)行宮時,衛(wèi)元洲握住她的手牽引她往里走,借著兩邊有人隨行遮擋,他低聲問:“感覺還好嗎?累了或是餓了渴了,就扯一扯我的衣裳。”
他都備好了。
她的回應(yīng)是緊緊握住他的手,小聲而明快道:“我好得很。”
衛(wèi)元洲失笑,握著她繼續(xù)往里面走。
吉時已至,賓客滿園,就在禮官準(zhǔn)備開始儀式時,周圍忽然一陣騷動。
鄭蕓菡蒙著蓋頭,不能看到周圍的情景,但她明顯的感覺到,蓋頭下的地面忽然變得更加光亮,迎面吹來的風(fēng),有熟悉的清香味。
“陛下,您看……”皇后仰頭看著天,驚嘆起來。
衛(wèi)元洲抬起頭,眼神輕動。
一旁,他的小妻子小聲的問:“怎么了?”
衛(wèi)元洲笑了一下,“今日的天,很美。”
鄭蕓菡不能掀蓋頭,只能問他:“多美?”
衛(wèi)元洲:“有彩云。”
“彩云?”鄭蕓菡心中一動:“什么樣的彩云?”
衛(wèi)元洲知道她看不見,便努力思索該怎么跟她形容,忽聽她道:“是不是像鬼子母神圖里的九天之上一樣?”
衛(wèi)元洲笑了一聲,他自己都沒見過鬼子母神圖的全貌,睜眼說瞎話:“嗯,是那樣。”
蓋頭之下,少女笑起來。
燦爛明麗的暖陽彩云之下,禮官收斂心神,繼續(xù)住持婚儀。
鄭蕓菡垂著頭,看著蓋頭之下陽光映照的地方,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
一日匆忙過,艷陽天終成暗藍(lán)夜。
有蘭貴妃安排的老人陪著鄭蕓菡,她幾乎沒有操心的地方,規(guī)矩禮節(jié)一處不錯。
衛(wèi)元洲今日大婚,麾下將領(lǐng)無不歡慶,拼了命的灌他,衛(wèi)元洲早有準(zhǔn)備,讓樊刃提早安排了一批人來幫他擋酒,幾巡推杯,衛(wèi)元洲終于得以抽身,故意踩著虛浮的步子回到了新房。
鄭蕓菡在聽到那聲控制不住力道的推門聲時,心里就顫了一下。
他到底喝了多少呀。
感覺到他在身邊坐下時,鄭蕓菡嗅到了些許酒氣,要命的是,她原本清醒平靜,此刻竟被幾道酒氣撩的有些心跳加速。
喜娘按照婚俗,將剩下的儀式走完,鄭蕓菡面前的蓋頭終于被挑起。
然而,在看清這間新房時,鄭蕓菡生生愣住。
“這……”
衛(wèi)元洲由著她吃驚,接過酒,引著她喝下交杯,聽了吉利話,給了喜錢,他將人都譴退出去。
鄭蕓菡終于打量完整間房,有些不可置信:“這里為何與我的房間一模一樣?”
衛(wèi)元洲笑了笑,“要不要到處看看?”
鄭蕓菡愣愣點頭,任由他牽著手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
果不其然,這間房完全是按照她的房間來布置的。除了東西顯得格外的新,一塵不染,其他地方完全一樣,就連妝臺里她慣用的珠釵都一樣。
“這里為什么……”
衛(wèi)元洲垂眼看著她:“將整個侯府都給你搬來,的確是難了點。但這個你最熟悉的位置,還是可以為你搬來的。”
他微微傾身,酒氣與曖昧摻半:“原來,你的閨房是這個模樣。”
鄭蕓菡臉蛋發(fā)熱,伸手要推他。
想也知道,這是送羊入虎口。
那雙手挨著他的胸口,就被緊緊按住,動也動不了。
衛(wèi)元洲順勢將她轉(zhuǎn)了個圈,按著她坐在妝臺前,彎腰拖了張凳子坐在她身側(cè),不自在道:“時間倉促,若我學(xué)得不好,夫人不要見怪。”
鄭蕓菡從鏡中看他,像一只笨拙的木偶一般,任由他這個新手為她拆發(fā)卸妝。
她并知道,婚期剛定下時,衛(wèi)元洲便被侯府幾位兄長耳提面命的強調(diào)了新婚之夜的諸多事宜。這些日子,衛(wèi)元洲除了親力親為安排婚事,重新布置懷章王府,剩下的時間都在學(xué)這些。
好在,他學(xué)得不錯。
除去滿頭笨重釵冠,卸下一臉重妝,眼前的少女終于變成了他最熟悉的模樣。
鄭蕓菡神清氣爽的吁了一聲,整張臉好像終于恢復(fù)知覺,漸漸有了更多的表情。
下一刻,男人的手伸向她的腰封,他的眼直直的看著她,帶著小心翼翼的打量,手上的動作進(jìn)行的緩慢有序,每一步都給她留下了足夠的準(zhǔn)備時間。
鄭蕓菡被剝?nèi)ズ裰氐娜A服,渾身一激靈。
有點冷。
衛(wèi)元洲將她橫抱起來放到床上,她倒是自覺,剛被放下就自己滾進(jìn)了已經(jīng)暖好的被窩里,仔仔細(xì)細(xì)掖邊角,乖乖躺下。
衛(wèi)元洲將小妻子伺候好,這才匆忙剝了自己的衣裳,撩起床簾,側(cè)坐在邊沿,轉(zhuǎn)頭看她。
鄭蕓菡已經(jīng)躺下,被子提到遮住半張臉,一雙大眼睛烏亮烏亮的盯著他。
衛(wèi)元洲老臉一熱,竟有些不知如何開始。
他默不作聲的抬腳上榻,捏著被角提起,一并鉆進(jìn)去,在她身邊躺下。
兩個人并肩躺著,氣氛有一瞬間的死寂。
忽的,衛(wèi)元洲伸出手臂,將她摟到懷里,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胸口。
鄭蕓菡只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動也不敢動。
衛(wèi)元洲一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腰際,摸摸索索的扯住衣帶,慢慢扯開。
“菡菡……”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到極致,連聲音都像是要吞進(jìn)身體里。
鄭蕓菡輕輕抬頭,紅唇就在他耳畔:“元洲哥哥。”
“嗯?”男人的聲音低啞的可怕。
鄭蕓菡勇敢的說:“要、要我?guī)湍銌幔俊?br/>
衛(wèi)元洲:?
幫、幫?幫什么?
少女渾然不覺男人心理的微妙變化,自告奮勇:“我、我都會的。來吧!”
來吧……
這真是……
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熱情,最動人的邀請了。
男人腦中轟的一聲,再也忍不住,翻身而上。
驟然急促的呼吸成了房中最重的躁動。
他舍了小心翼翼,與她徹底坦誠相見。
“菡菡,讓我看看,你有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