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番外五:南平事(一)
睿哥兒叫了聲爹后,坐在沈嫣懷里沒有動,對他而言天大地大都大不過娘的懷抱,尤其是父皇在的時候,怎么都不肯從她懷里離開。
沈嫣讓木槿去煮茶,抱著睿哥兒側(cè)了下身,紀凜在她旁邊坐下來,直接把兒子接到了手中。
“娘,娘,娘?!鳖8鐑旱胖纫厣蜴虘牙锶?,紀凜偏不讓,隔著這點距離,父子倆就在那兒斗著。
最后實在是斗不過了,力氣不如父皇大,睿哥兒抱著他的胳膊就開始撒嬌:“爹?!?br/>
紀凜舉起他往下一放,坐正了,一手橫在了他的胳膊下:“坐好?!?br/>
動彈不得沒辦法,睿哥兒抱著他的手視線還朝沈嫣看,見她端起桌上的碗,兩條腿微晃了晃,大眼睛一直盯著她手里的小湯匙。
每天午睡醒來后都要吃一碗玳兒做的蛋羹,剛剛醒來時一直念叨要找姐姐,如今倒是惦記上了,一刻都沒的松懈。
沈嫣喂一口,他很快就吞下了,嘴巴輕輕咂動著,急吼吼的。
“這討吃的模樣不知道像了誰。”沈嫣替他擦了下嘴角,他自己伸出手去掰她手里的碗,恨不得直接捧著喝。
紀凜從她手里接過紗布替睿哥兒擦嘴,好讓她安心喂:“外甥像舅?!?br/>
沈嫣笑了:“你這么一說,倒也是?!敝罗刃〉臅r候是這樣,永遠是吃不飽的,手捧著碗能將里面吃的干干凈凈還不肯松手。
喂完了后席嬤嬤進來抱他去院子里散步,這也是他高興的,便沒有再纏著沈嫣。
待屋子里就剩下他們時,沈嫣提了下白玉瀅的事:“應該是往南走了?!?br/>
“離了宮她也能過好?!?br/>
沈嫣點點頭:“謝大人他們可還習慣?”
紀凜握住她的手,這個動作就算是再過幾十年都不會厭倦:“他們想帶著母妃回南平去?!?br/>
沈嫣一愣,隨即釋然,謝大人他們在阜陽城是住不慣的,幾十年都生活在南平,再者,南平公主的心愿也應該是回南平去。
“何時出發(fā)?”
“他們原先早點走,我說等明年母親死祭過后再走?!?br/>
沈嫣算了算時間,那就是明年三四月,謝岐他們帶南平公主回南平去,皇上肯定也會跟著前去,這時間倒是合適。
對紀凜而言,南平一行是勢必要去的,不僅僅是為了護送母妃回去,還是要以南巡的形勢,安撫百姓。
他還想帶沈嫣和孩子去南平看看。
事情定奪下來之后,很快便吩咐下去安排事宜,朝中一些官員得知謝岐他們要回南平去,嘴上挽留,心里其實都松了一口氣,畢竟是南平的官員,以前還是相國,放到朝中,給什么官職都不對,若是意見相左,大家也不好說。
但就在過完年后,二月春寒,阜陽城迎來了一陣寒潮,太后娘娘的身體狀況急轉(zhuǎn)之下,接連昏迷了好幾天,嚇壞了紀凜和沈嫣,太醫(yī)院的人日夜守著,幾回將人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待到三月初,南平公主的祭日將近時,太后的身體才有所好轉(zhuǎn)。
太醫(yī)說的有所好轉(zhuǎn),不過是保住性命了,可身體還是很差,經(jīng)不起再多生一場病,也受不得刺激,這樣的情況,紀凜無法放心前去南平。
南巡的計劃往后延,沈嫣每天帶著睿哥兒去延壽宮陪太后,小家伙如今是越來越能說話了,嘴巴也甜,時常祖奶奶長祖奶奶短的叫,一到午后吃過藥就陪著太后一塊兒睡覺,人小鬼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
到了五六月時,阜陽城的天快要入夏,太后的身子康復了許多,能下床了。
太后這場病的緣由所有人都知道,自打四年前德王出事后她的身體就開始不好,后來德王回來,太后高興了好一陣子,卻因著德王奪位,后而流寇圍攻阜陽城,百姓死傷無數(shù),這些事,都壓了太后心里。
釀成了心病,無從開解,早晚有一天要爆發(fā)出來,這一回比上次還要嚴重,險些連性命都沒了。
不論是入宮探望的衛(wèi)家人也好,沈嫣和紀凜也罷,誰也不曾提起關(guān)在廣清宮的德王,都想哄著太后高興一些,早日康復。
到了九十月份,太后的精神終于好起來。
彼時的阜陽城已經(jīng)恢復了元氣,一年過去,城墻外斑駁的痕跡清除之后,幾場雨蔓延了些青苔,遠遠的也看不出城墻曾受過的傷,新消息代替舊消息,阜陽城中每天都有許多事發(fā)生,漸漸的,盡管還有人提起流寇的事,但更多的都是說些近日所發(fā)生的,誰家娶了新婦,誰家的妻妾又鬧了事兒。
宮中熱熱鬧鬧的舉辦過秋宴,南巡的事再度提上日程,隔年三月初,南平公主的祭日過后,紀凜請了大佛寺的僧人前來誦經(jīng),派人開墓,將南平公主的靈柩抬出來,由謝岐他們先運送回南平。
三月十二這天,皇上出發(fā)南巡。
幾十名官員隨行,從阜陽城先抵達順州,再從順州路水運到攏州,需兩個月左右,期間加上接見地方官員的時間,到攏州改官道時,已是六月。
攏州的天已步入熱暑。
再行半個月左右,他們到了淇河與南平的交界處。
傍晚時分,沈嫣從屋里出來,迎面襲來的風還似熱浪一般,天邊晚霞密布,染透了半邊,火燒一般,更襯的炎熱。
淇河這兒已經(jīng)是山林密布,百姓們住的也多是吊腳的樓屋,一年四季中入冬時會稍涼,余下的日子皆是如夏一般。
因為天氣潮濕的緣故,這兒的百姓容易得腳疾,南巡的隊伍昨日到的時候,幾位太醫(yī)就去了府衙,開了藥后分派給了各個藥鋪醫(yī)館,這兩日,陸陸續(xù)續(xù)有百姓去藥鋪取藥。
沈嫣在屋檐下站了會兒,屋內(nèi)傳來了睿哥兒的叫聲,他今天睡的有些久,這會兒睡醒了,揉著眼睛邁腿出來找人,手扶著門框看站在外面的沈嫣,含含糊糊叫了聲娘。
睡覺的時候穿的是小肚兜,這會兒是遮了胸前遮不住屁股,他還想跨過門檻出來,席嬤嬤趕緊拿了件單衣給他套上,睿哥兒甩著后面的小辮子走到沈嫣身旁,拉住她的裙擺,和她一起就這么站著。
半響吐了句:“天氣真好。”
聲音還透著奶聲奶氣的稚嫩,偏要學他父皇,裝穩(wěn)重,空著的那只手扯了下單衣,繼而抬頭看沈嫣:“娘我要去找父皇。”
“你父皇他很快就回來了?!鄙蜴瘫鹚呋匚荩恿四鹃冗f來的紗布,替他擦了擦臉,睿哥兒手快的很,一把抓住趴在旁邊的大寶,從沈嫣懷里掙脫出來,將大寶摟到自己懷里,用力抱著。
大寶有些沉,個頭也不小,被睿哥兒這么當胸抱起來,兩只爪子伸在前頭,垂下的尾巴晃了晃,喵了聲。
睿哥兒就這么抱著它,讓木槿把他抱下床,在屋里走來走去,跑起來的時候,大寶整個下半身都在晃。
生無可戀的樣子……
玩了有一刻鐘,天色又暗了些,睿哥兒終于放過它了,松開手后,大寶嗖一下竄去了屋外,睿哥兒就站在那兒讓席嬤嬤給他洗手,洗過了之后又鉆到沈嫣身旁,認認真真的發(fā)問:“娘,為什么我沒有妹妹。”
沈嫣一愣,隨即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為什么這么問?”
“侯爺說玥玥不是我妹妹?!鳖8鐑哼@張繼承了父母親優(yōu)勢的俊俏小臉上寫滿了糾結(jié),“但是姝姨又說玥玥是我妹妹,娘,我不要她做我妹妹,我要自己的妹妹?!?br/>
沈嫣失笑:“為什么不要玥玥做你妹妹?”
“表哥說了,您生的才是我妹妹?!鳖8鐑荷斐鍪?,一個一個的數(shù)過來,晏表哥和他說過,平表姐是他的妹妹,都是舅母生的,“還有致奕舅舅說了,玥玥可以是媳婦?!?br/>
說完后睿哥兒頓了下,有些疑惑:“媳婦是什么?”看小舅舅說的那么厲害。
“……”沈嫣摸了摸他的頭,去了一趟沈家,別的沒學,倒是學了些不正經(jīng)的回來。
但睿哥兒不知道啊,還沉浸在自己的算法中,抹了小拳頭往掌心里一敲,特別鄭重道:“娘,您再給我生個妹妹吧,再過一年父皇說我就要認字了,不能陪她玩,所以您要快點?!?br/>
一旁的木槿她們都笑了,沈嫣現(xiàn)在是說不過他了,不知什么時候嘴里會蹦出一些接不上的話來,無奈道:“人小鬼大?!?br/>
不多時,在淇河巡視的紀凜回來了。
用過晚膳后,隔壁備了浴湯,沈嫣取了去疲勞的藥包進屋,屏風后面,能容納三四人的浴池內(nèi),紀凜靠在那兒,肩上披著單衣,正在休憩。
沈嫣將藥包放入浴池內(nèi),靠近他時,紀凜睜開了眼。
“在這兒停留幾日,是不是要出發(fā)去南平了?”
沈嫣蹲坐下來,伸手替他按壓肩膀,紀凜伸出手,拉了她一下,沈嫣只得靠近池子些:“怎么了?”
“睿哥兒剛剛進來與我說了一件事?!奔o凜往她這兒靠近了幾分,原本落在她手背上的手已經(jīng)攬到了她腰身那兒。
沈嫣還沒注意,雙腳往池子外露了些,要替他倒些溫水:“說了什么?”
手還沒觸及到杯子,整個人就被他給帶到了浴池里,嘩啦一陣水聲,熱水漫過她的腰身時,沈嫣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也正如了他的意思,不等她回過神來,紀凜抱著她,借著水的浮力一轉(zhuǎn)身,將她抵在了浴池避上。
浴池的底有些淺,人是不能站著的,只能坐,沈嫣也就只能盤著他的腰身,往上一些半個人浮出水面時,衣服全部打濕了,夏日的單薄衣衫根本無法遮擋什么,半透明的,緊貼著她的肌膚,露出玲瓏有致的身軀。
紀凜低頭靠在她脖子上,由下往上,到她耳畔,聲音沉沉:“他說想讓我們再幫他生個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