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32:兒子
太后娘娘看了她一會兒,柔著聲開口,神情溫和著:“嫣兒啊?!?br/>
一年下來受到這樣的關(guān)切眼神多了,沈嫣越發(fā)能淡定應(yīng)對:“母后?!?br/>
太后輕撫了下她的手:“哀家聽席嬤嬤說起,皇上近些日子常去永和宮?!?br/>
沈嫣點點頭,眼眸微垂,太后以為她害羞,心里縱使是關(guān)切的很,嘴上還得安撫一下她:“有些事兒急不得,張貴太妃的話不必放在心上?!?br/>
沈嫣倒是不在意張貴太妃,就是驚訝于今日她在延壽宮說的這些話,按理來說,和皇后娘娘前后腳入宮成為先帝的妃子,又生下了兒子,一路平步青云到了貴妃那位置,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太后之外,過的比先帝任何一個妃子都要來的舒坦,怎么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可沈嫣瞧著,她的那些言語,就像個不知深淺,不識好歹的傻大姐。
心想著,那些都是長輩們的陳年舊事,也不好問,于是沈嫣點點頭:“母后放心,兒臣不會在意貴太妃的話?!?br/>
太后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她今天這般大放厥詞,不像是個貴妃所為?”
沈嫣如實點頭,她與這位貴太妃接觸不多,就是以往先帝在世時,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這么近的說過話。
“她在先帝面前可不是這樣的?!闭f罷,太后淡淡的又補了一句,“以往在宮中時,她也不是這樣的?!?br/>
太后娘娘的衛(wèi)家和貴太妃的張家,在以往家世差不多,后來隨著二皇子被立太子,她執(zhí)掌六宮,一年年過去,就算是張貴太妃再得先帝喜歡,也是被太后壓了一籌。
“她今日所言,也是她另外一張臉,你以為她心里會不清楚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在宮里這么多年,她清楚的很?!睌硨昧耍畮啄晗嗵幭聛?,太后娘娘對張貴太妃十分的了解,“她知道這些話說了,哀家不會拿她怎么樣。”
“母后不生氣?”
太后笑了:“生什么氣,如今住在這延壽宮的是哀家,當今皇上稱哀家為母后,縱使皇上不是哀家親生,她那親生的也坐不上這皇位,她指著齊王妃腹中的孩子出生,若是個男孩,她就覺得自己又多占了哀家一籌,可就是生上十個八個,占上十籌八籌,又有何用?”
沈嫣微怔了怔,明白過來太后話里的意思,不也是在炫耀么,縱使貴太妃刺激太后失了兩個兒子,貴太妃念念不忘的延壽宮之主,還是和她無緣,皇位也和她兒子無緣。
一張嘴再利索,說的痛快又有什么用。
入宮二十幾載,所爭不過兩樣,皇位和后位,兩樣都沒有。
到頭來,在太后娘娘面前,還是輸。
明白過來之后,沈嫣點點頭:“母后說的是?!?br/>
這時外面響起宣傳聲,皇上來了。
平日里他們鮮少一同出現(xiàn)在延壽宮,今日都在,太后娘娘少不了要說到一番,這首當其中的,就是剛剛說了一半沒說完的子嗣之事,只不過太后娘娘的話來的隱晦,聽明白了,也沒讓他們覺得不好意思。
話音落,紀凜回的直接:“母后,為了今后立儲太平,兒臣以為,皇后娘娘未有所出之前,后宮之中,不宜添新?!?br/>
沈嫣看向他,他那神情卻霎時慎重。
這番話又說到了太后娘娘的心坎里,點點頭:“是這么個理兒?!?br/>
末了看向沈嫣,那眼神帶著期盼:“那皇上就多去去永和宮?!痹缛沼邢?,也好了卻她掛在心頭的一件事兒。
沈嫣臉頰微紅,除了她之外,還真就沒人覺得不好意思。
紀凜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繼而肅著神色:“兒臣還有一事要與母后商量,明年小選一事,兒臣認為還是取消的好?!?br/>
這是太后和沈嫣都沒料到的:“皇上為何這么說?”
“一來,大選后的第二年就小選,采選的女子這么多,記名的又不能說親,朝中還有這么多年輕官員尚未成親,不利于婚嫁;二來,皇后尚未有所出,這些人入宮也是無用,朝中事務(wù)繁忙,兒臣也無再多精力,韶華既逝,也是白白耽誤?!?br/>
太后愣了愣,這……也不無道理啊。
一旦宮中要采選,適齡的女子就不能再婚嫁,直到采選之后才可婚配,而那些率先看中的,即便是年紀未到,記了名,便不能再議親,要是年年都要選,大晉的那些青年們還娶不娶媳婦了。
再者,早點選入宮,等皇后生下孩子,這些妃子年紀可不就大了么,還不如將來再說。
只不過太后也不是這么好蒙的人:“那皇上預(yù)備何時再選?!?br/>
紀凜正襟危坐:“兒臣以為,再過三年。”
先皇登基時,大選后隔了一年小選,三年也不算太久,遂太后點點頭:“倒也行,那早早知會禮部,通知到各處也需個把月,不能拖。”
“兒臣明日就召見禮部尚書大人。”
談到這兒,太后有些乏了,昨夜睡的遲,天未亮又出宮去皇陵祭拜,回宮之后一直在接見,這會兒天都黑了。
沈嫣便和紀凜一同告退。
…………
出了延壽宮,李福他們候在外面,坐上軟轎,朝永和宮前去。
白天還下著的雪,這會兒停了,夜風吹的有點大,軟轎上篷頂邊沿的裙邊不斷的晃動,最后是要將人給吹歪的趨勢,突降的大風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福趕忙招手停轎,此處距離永和宮也不遠了,紀凜走下軟轎,將沈嫣從軟轎上牽了下來:“走回去?!?br/>
走便走,在宮道中這么牽著可不太妥當,可沈嫣哪里掙的開,李福他們這一群還在后面跟著。
沈嫣只能不去想:“今天齊王過來,可說了什么?”
“他想去封地。”
沈嫣頓住腳看他:“去封地?”
“齊王妃快生了?!?br/>
“他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br/>
這齊王看的倒是明白,不論他愿不愿意,齊王妃這一生,是個女兒就罷了,是個兒子的話,朝中少不得有人要拿此做文章。
不過按張貴太妃今日那些所言,就是要在阜陽城里扎根的意思,別說去封地了,住阜陽城外她都未必樂意。
“張貴太妃怕是不肯?!鄙蜴虇⒉剑盎噬洗饝?yīng)了?”
“沒有。”紀凜怎么會答應(yīng)讓齊王前去封地,他就是要等齊王妃生下孩子,看看這朝中,跳出來的會是誰。
“今日張貴太妃,說了些話?!鄙蜴滔肓讼?,“往后有空,皇上多去延壽宮陪陪太后娘娘。”
已經(jīng)到了永和宮門口,一陣風吹過來,兩個人迎了一身的雪,紀凜松開手,輕撥了下她劉海,隨后輕輕揉了揉:“好?!?br/>
沈嫣愣了愣,手又讓他給拉上了,牽著回了主屋,這額跡上,還帶了點余溫。
木槿在屋內(nèi)早已備好了暖盆,溫度恰到好處,知道皇上和娘娘一路走過來,添了浴池的水,好讓他們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把這寒氣給驅(qū)除了。
皇上先進去,沈嫣手捧著碗盞喝著姜湯,半刻鐘的功夫,和外屋相連的內(nèi)廂門開了,霧氣騰騰冒出來,皇上披了件寬大的衣衫出來,半干的頭發(fā)垂在那兒,蓋了些額頭,看起來像是個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