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061:動手
四更天時沈嫣其實醒過一回,又讓皇上給按了回去,再醒來時,天大亮了。
可她懶懶躺在床上動彈都不想,從頭到腳的酸澀,夜半時迷迷糊糊被抱起來沐浴過后,回來時又應(yīng)承了一回,莫怪沈嫣這會兒沒精神,她實在是有些累。
回想起昨晚那些事兒,枕著被子,沈嫣又鬧的臉頰緋紅,她也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過去宮里來的教養(yǎng)嬤嬤給她看的畫春本子,沒有十也有五六,可昨晚她是半分都沒使上,初初還能迎合,后來便由著皇上了。
沈嫣醒了一刻鐘,還是不想動。
守在外頭的木槿聽到帷帳內(nèi)有翻身的動靜,輕輕拉開一側(cè):“娘娘醒了?”
沈嫣嗯了聲,木槿將帷帳拉起來吊到一旁,扶了沈嫣起來,看到娘娘衣衫下那紅印子后抿了些笑意:“紅鶯在外將來請安的娘娘們都勸回去了?!?br/>
換做平時這該是請安的時辰,勸回去了也好,她今天也沒精力應(yīng)付她們。
又過了半刻鐘,沈嫣起來,吃過了早膳后,大寶開始過來找她,沈嫣去了隔壁看過四只小貓兒,一天一個變,比昨天要靈動許多,要不了兩日就能滿地爬了。
陪了會兒大寶,沈嫣看完管房那兒送來的清冊,抬起頭時已經(jīng)正午,這邊木槿正要布桌,薄香走進來稟報,說是白貴妃求見。
沈嫣一愣,讓薄香把人請進來。
白玉瀅進屋行禮后,沒等開口說話,就給沈嫣跪下了。
以往沈嫣可沒受過白貴妃這樣,這一跪可奇怪的很了,沈嫣讓木槿將人扶起來:“白貴妃這是做什么?!?br/>
白玉瀅的臉色不太好。
像是熬了一宿沒睡,平日里甚為計較的妝容,今日也單薄了許多,勉強算干凈,從無處不透著憔悴感。
白玉瀅看向皇后,語氣誠懇:“臣妾想向皇后娘娘求件事?!?br/>
“貴妃如此,所為何事?”
“說來可笑,是臣妾那不爭氣的哥哥,他昨日私自闖入宮中來見臣妾,被人發(fā)現(xiàn)關(guān)在了管房內(nèi),今早送去了刑部,是要問審。”這么丟臉的事,若是平日里,給她選擇她都不會將這件事拿到皇后面前來說,可現(xiàn)在,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的只有皇后娘娘,她不得不來。
沈嫣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本宮先前并不知曉,但你要知道,即便是本宮,得知此事后也是要將他拿下的,這邊的內(nèi)院猶如內(nèi)宮,你身為貴妃會不知道其中厲害?你哥哥也不是什么無知之輩,豈能做出這種事來?!?br/>
白貴妃起身跪了下來,低著頭:“私闖山莊一事,臣妾不會替大哥求情,也不能抵賴,他若是因此被卸任發(fā)配,那也是他該受的,但昨天夜里還發(fā)生了一件事,皇上的膳食中讓人動了手腳,被查出來后,那人說是受了白家大少爺指使,臣妾對天發(fā)誓,他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求皇后娘娘向皇上進言,還臣妾大哥一個公道?!?br/>
昨天夜里,當(dāng)侍衛(wèi)闖入西殿,說要問詢下藥一事時,白貴妃整個人都是懵的,又說據(jù)被拿下的人交代,是白家大少爺指使人在皇上的湯藥中動手腳,并指使人在外等候,要將皇上領(lǐng)去西殿,白貴妃當(dāng)時是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大哥平日里膽大妄為,在圍場中連皇后都想殺,可這件事,她知道不可能是大哥所為。
大哥若是真要在皇上的湯藥里動手腳,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避暑山莊內(nèi)任由他們抓捕,再者,這樣的事大哥不會不知會她一聲。
如今人被送去刑部,這么大的罪名壓下來,敢在皇上的膳食內(nèi)下藥,那就不是處置大哥一個的問題了,白貴妃知道最后父親會出面,可眼下,她恐怕是連消息都送不出去,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說上幾句,大哥的事至少還能有暫緩。
“皇上的膳食讓人動了手腳?”沈嫣念著她說的那句話,很快意會過來了,難怪皇上昨夜來時會那樣,再看白貴妃,以她的為人,她能屈尊到這地步,來這兒和她求情,沈嫣還真有幾分信了。
“昨天私闖避暑山莊的人是你大哥,他還在內(nèi)院和管房逗留,勢必也去過膳食房,你說他不是下藥之人,叫人如何信服?”
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首先就懷疑到他頭上了,再者下藥之人也指認(rèn)是他,那還有什么好辯解的,這避暑山莊內(nèi)還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可疑?
白玉瀅緊抿著嘴,仰起頭求道:“是,大哥是有嫌疑,但這件事不會是他做的,求皇后娘娘出面,請皇上徹查此事,他私闖避暑山莊的罪是不可饒恕,但這下藥一事,大哥乃至白家承不起?!?br/>
沈嫣還記得圍場遇襲時,皇上被送回宮后,她就是那樣焦急的情緒呆在乾清宮外,那時心里大抵是清楚遇襲的事和她大哥脫離不了干系,有說不出口,只能忍在心里。
刑部尚書常大人查案期間,她在華陽宮中應(yīng)該是如坐針氈,后來白家從中脫出后,來請安時沈嫣見著她臉色才恢復(fù)一些,這次才來避暑山莊兩日功夫又出事了。
撇開宮里這些不愉快,沈嫣倒是覺得,攤上這樣的大哥簡直倒霉透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得是多尋求無門才到東殿來的,她莫不是忘了,她的大哥是想要她沈嫣命的人。
這忙,沈嫣怎么會幫。
就算是下藥一事無辜,私闖避暑山莊,圍場遇襲,這些他都不無辜。
“你既說了你大哥是冤枉的,刑部也不會亂判,一定會將此時徹查清楚,斷然不會放過真兇,所以你也不必?fù)?dān)心?!鄙蜴套屇鹃葘⑷朔銎饋?,給她換了杯茶,“本宮也知道再多的安撫你也無法安心,但這件事,還真不是你我能插手的,皇上素來公允,不會平白冤枉了無辜的人?!?br/>
白玉瀅來時是抱著些希望的,看皇后娘娘這般態(tài)度,白玉瀅心涼了半截,若是皇后都不肯出面,等父親那兒知道大哥出事,刑部那兒怕是早就判完了。
刑部是不會亂判,可之前的事呢,白玉瀅心中滿是不好的預(yù)感,她甚至覺得,皇上是有意如此,圍場的事若是查出點什么來,那對白家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沈嫣也沒叫她,這般狀態(tài),讓她在這兒多坐會兒也無妨。
沒多久白玉瀅自己先起身了,朝沈嫣行了下禮:“是臣妾逾越了?!?br/>
神情沒剛剛那么著急了,不過沈嫣瞧著,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不太對。
可別做出什么傻事來啊,沈嫣留了個心眼,讓木槿送她出去,東殿和西殿又沒差多少路。
出去后白玉瀅走的是慢了些,倒是直接回了西殿,坐在那兒,失神了好一會兒。
夏堇在旁擔(dān)心的不行,求道:“娘娘,您別這樣,你說句話。”
“說什么,我早該想到,皇后娘娘不會答應(yīng),是我一時心急沒想明白。”白玉瀅口氣淡淡的,在圍場狩獵時大哥還派人在林子里埋伏要殺皇后,她求皇后又有何用。
去東殿時她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回來時,她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活了十七年,白玉瀅頭一遭有這種無力感,明明白家還在,父親也能為這件事周旋幾分,可她就是無法將消息送出去,越是如此白玉瀅就越篤定皇上清楚圍場遇襲的事。
許久之后,白玉瀅眼神微閃:“將我那套新做的面飾拿來,替我更衣。”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了李福的聲音,白玉瀅愣了愣,李福已經(jīng)帶人進來了,身后跟著的幾個太監(jiān)手里還端著盤子,將夏堇她們都看愣了,這是要做什么,要賞?
李福笑盈盈看著白貴妃:“白貴妃端莊得體,溫良嫻舒,皇上特賞賜珊瑚一座,金鐲兩副,釵飾四副,玉蘭點翠金步搖一副,黃金百兩,云錦四匹?!?br/>
白玉瀅看著盤子上那些東西,沒能緩過神來,皇上這是何意。
李福笑著提醒:“娘娘,快請領(lǐng)賞?!?br/>
白玉瀅這才行禮:“臣妾謝皇上賞賜?!?br/>
將東西都放下后,李福掃了眼,又恭恭敬敬道了句:“皇上得知娘娘身體有恙,特命小的前來看望,皇上說,讓娘娘留在西殿好好休息幾日,山莊這兒風(fēng)大,還是不要出去走動為好?!?br/>
白玉瀅勉強撐住了笑意,待李福離開后,重重癱坐在了塌上,這些賞賜與她而言半分欣喜都沒有,反而像是賜了無數(shù)的刀子給她,看著都扎疼。
皇上這是要變相將她軟禁在西殿中,連出去的機會都不給,徹底斷了她和外頭的聯(lián)系。
而就這時,阜陽城內(nèi)白侯府中,白侯爺正惱怒兒子失蹤的事,關(guān)在自己院里都不得安生,嚴(yán)令不許有人放他出去,還是讓他出去了。
這時白顯瑜走了進來,微凝著神色:“父親,打聽到大哥的消息了,今早刑部的人去了令湖,回來時馬車上還關(guān)著人,路人瞧不清是什么模樣,說是從馬車上押下好幾個人,大哥不是前天夜里就不見了人,阜陽城里都找遍了不見蹤影,我懷疑大哥是去了令湖。”
“你派人去刑部打探一下,我去避暑山莊一趟。”白侯爺吩咐完就出去了,白顯瑜說了聲是,垂頭時,眼神微閃。
白侯爺和白家二少爺都出門了,沒多久,白家這兒,宮里來了人,抬了好多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