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月白
“竟然這么快……”
巨蛇得手回護(hù),環(huán)繞在洞口前一位紫衣女子身旁。
那女人二十來歲,身形高挑,容貌秀麗,眼角畫著緋色眼影,纖細(xì)狹長如刀鋒,妖冶動人。
在她的背上背著一個紅色袈裟裹成的包裹,隱隱露出森白的骸骨。
“玉兒……”
柳隨風(fēng)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悲憤交加。
枉他一往情深,她有任何要求只要不損害天岳派利益無有不允,甚至愿意為她放下門派責(zé)任,退隱江湖,雙宿雙飛,結(jié)果卻落得個背叛的下場。
現(xiàn)在再回看這金盆洗手大會,簡直是個笑話!
“別叫的這么親熱。”
被稱為“玉兒”的女子嗤笑一聲,活動著纖細(xì)雙手,一點金光在指尖浮現(xiàn),嘲諷道:“柳隨風(fēng),陪你的‘玉兒’不過是你自己的臆想罷了。一點熏香加一招幻術(shù),就讓你如癡如醉,《姹女迷魂法》的滋味,消魂吧。哈哈哈哈……”
女人縱聲狂笑,哪有半點昔日表演出來的柔弱,那一身氣勢剽悍無匹!
熏香……攝心術(shù)……
柳隨風(fēng)又驚又怒:“伱!你竟然給我下毒……”
《姹女迷魂法》!
莫有山和宗明雁也吃了一驚,這是西北拜日教三大寶典之一《消魂鎖骨天佛卷》上的無上秘術(shù),能以夢境操控、解讀人心,與白骨僧同出一脈。
莫有山早就注意到了那頭大蛇和她背上的骸骨,尤其當(dāng)發(fā)現(xiàn)大蛇右眼上有一道醒目劍痕的時候,恍然大悟:
“這頭天蛟……該是昔日白骨僧的寵獸!那道劍痕正是師父所留……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我叫江月白。”
女人伸手撫摸巨蛇頭部,姿態(tài)閑適,根本就不拿這些先天高手當(dāng)回事,淡淡道:“拜日教光明左使‘血衣佛’楊開天弟子、‘白骨僧’玄鏡大師師妹……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接師兄回家罷了。”
她偏頭看了眼身后的骸骨,臉上不見絲毫驚恐害怕,只有尊敬和孺慕。
她冷眼掃過眾人,在蕭景行身上略作停頓,看向莫有山、柳隨風(fēng),嗤笑道:“天岳四杰號稱修儒學(xué)、通六藝,卻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會!許知音死在這風(fēng)洞十余年,你們竟然一無所知,哈哈哈,太可笑了!”
“你說什么?”
眾人大驚失色。
莫有山、柳隨風(fēng)更是錯愕無比,他們都知道十年前許知音與白骨僧一戰(zhàn)后雙雙消失,怎么也不會想到師父就在這秘境之中!
這怎么可能?
可江月白已經(jīng)取出了白骨僧的遺骨,她的話還真可能是真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十年前,許知音縱橫大江南北,懲惡揚善,以《希夷劍法》一舉鏟除拜日教湘西分舵數(shù)百名好手,此舉讓他聲名大噪,但也引來了拜日教護(hù)法長老“白骨僧”追殺。
二人于湘西桃源山大戰(zhàn)千余招,不分勝負(fù),惺惺相惜。
許知音苦勸白骨僧回頭,白骨僧則拉攏許知音入教。
“白骨僧”,法名玄鏡,原本是少林寺菩提院首座大弟子,性情淳樸,佛法高深,被少林寺寄予厚望,只因參悟七十二絕技之一《枯木禪》走火入魔,在“枯木逢春”、“返本歸真”的緊要關(guān)頭,受血衣佛蠱禍,走入邪道。
自此篤信人性本惡,以殺伐之道渡世,僧袍染血,皚皚血衣,成就了“白骨僧”之名。
許知音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以佛法儒學(xué)和白骨僧辯法,苦苦勸導(dǎo),但白骨僧佛法高深,一意孤行,許知音既欽佩他的才能,但也知道他已病入膏肓。
此人一日不除,死于他掌下的無辜者只會越來越多。
但若真拼命,他還真不一定是白骨僧的對手——二人功力相若,勝負(fù)五五,但白骨僧有一頭天蛟,打破了平衡。
第一次戰(zhàn)斗,就是因為白骨僧制止天蛟相助,才在千余招內(nèi)戰(zhàn)平,再次死斗,卻未必會如此。
因此,許知音為除魔頭想了個計謀,便是邀請白骨僧在天岳山死斗,并于自家秘境天風(fēng)地眼深處造了個機(jī)關(guān),戰(zhàn)斗之中,不斷引導(dǎo)對方進(jìn)入秘境、踏上陷阱,不惜與魔頭、巨獸同歸于盡,為世間除此大害。
許知音撒了謊。
白骨僧還以為他光明磊落,不屑暗算,慨然赴約,實際上,許知音為除魔頭,早已不顧身后之名!
死戰(zhàn)當(dāng)日,他以一己之力拼著重傷誘導(dǎo)一人一獸追進(jìn)風(fēng)洞,最終鎖死機(jī)關(guān)。
天風(fēng)地眼奇痛無比,白骨僧要全力抵擋刮骨的陰陽之力,自然就沒法靠重傷之軀頂著許知音的劍法突破機(jī)關(guān),最后雖讓天蛟逃走,卻也成功耗死了這個魔頭,但許知音自己也因中了一招《大悲掌》給打碎了五臟六腑,無力逃出風(fēng)洞,雙雙死在了天風(fēng)地眼中。
二人死斗地點并無他人知曉,除了逃出來的天蛟,誰都不知道他們在哪,勝負(fù)如何。
自此以后二人絕跡江湖,天岳派和拜日教也只能認(rèn)為他們都已身死。
秘境天風(fēng)地眼固然玄奇,事關(guān)重大,但一人一生只有一次有效,許知音失蹤后四杰忙著維持宗門,除了收親傳弟子時打開秘境,尋常數(shù)月乃至數(shù)年不開一次。
許知音、白骨僧尸骨腐化,惡臭隨風(fēng)消散,也就徹底沒人知道風(fēng)洞之中的兩具骸骨了。
“許知音卑鄙無恥!”
江月白怒喝道:“他誆我?guī)熜秩屎瘢谷幌氤鲞@種奸計,用秘境害他,簡直豬狗不如!”
“呸!”
莫有山還沒開口反駁,李浮云漲紅著臉,伸手指著江月白,破口大罵:“我?guī)熥鏋槊癯龕海挥媯€人榮辱,實是天下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就你那師兄殺人無數(shù),滿手血腥,居然也有臉稱什么‘仁厚’,羞也不羞!”
江月白掃他一眼,冷笑道:“我?guī)熜炙退麄冊缫姺鹱妫绲菢O樂,這難道不是大慈大善?大仁大義?說不定那些人死后還要感謝我?guī)熜帜亍!?/p>
“……”
李浮云被她無恥的話驚呆了。
尹天放哼道:“有這好事,那他應(yīng)該先送你去見佛祖,看來你們師兄妹感情不怎么樣啊。”
蕭景行、沈道秀、李浮云:“……”
這位少幫主總能在嚴(yán)肅的時候整這出,讓人哭笑不得。
江月白對他的話當(dāng)沒聽見,她深恨的是天岳派,眼看莫有山兩人望著山洞,她冷笑一聲,打碎了他們的幻想:“不用看了,我已經(jīng)將那狗東西挫骨揚灰!不用你們幫他收尸了!”
“妖女你敢!”
師尊遺骨被毀,莫有山、柳隨風(fēng)目眥欲裂,暴怒拔劍殺向江月白,三十六式養(yǎng)吾劍大氣浩然,劍氣至剛至猛,劍鋒所過,劍氣迸發(fā),摧枯拉朽。
“想殺我?就憑你們?”
江月白腳步微動,晃身錯步,竟有一道道分身虛影生成,做出種種引誘魅惑的動作,迷離若幻,隨著她的嬌笑聲,勾魂攝魄!
在場眾人的心神剎那間失守,那一瞬間竟仿佛置身極樂之境,眼中所見,皆是赤條條的美女,耳中所聞,盡是靡靡之音!
《消魂鎖骨天佛卷》高居四品,乃世所罕有之無上神功,所載秘術(shù)詭譎莫測!
莫有山、柳隨風(fēng)、宗明雁、尹天放只看一眼全被吸引,臉頰微紅,呼吸急促。
在場之中只有蕭景行、李浮云和沈道秀未受影響。
沈道秀是女子,自然不會被江月白攝住心神。
李浮云還小,心思純凈,不懂男女之事,同樣無妨。
至于蕭景行,他對沈道秀以外的女人不感興趣,吃慣了山珍海味,誰還在乎粗茶淡飯?何況還不干不凈,亂七八糟。
“殺!”
江月白一聲敕令,天蛟如出海狂龍,一記尾鞭抽飛莫有山三人,這次可沒有內(nèi)力劍招抵擋,三人直接倒飛吐血,倒在了地上,給那巨獸一擊打成重傷,接著,天蛟直奔擋在蕭景行之前的尹天放、沈道秀。
千鈞一發(fā)之際,蕭景行飛快取針刺進(jìn)尹天放腰后命門穴。
尹天放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就見巨蟒沖了過來。
“什么鬼!”
尹天放大驚,急運內(nèi)力,雙掌拍出,立時雄渾掌力如狂濤巨浪傾瀉而去,隱隱化出龍形!
吼!
龍吟之聲震耳欲聾,尹天放全力出手,《降龍十八掌》霸道掌力狠拍天蛟頭部。
兩股巨力激撞,猛烈的氣勁掀起狂風(fēng),周遭景物爆炸,飛沙走石。
天蛟慘嚎著飛退數(shù)尺,更加憤怒,尹天放悶哼一聲,吐了口血。
蕭景行離得太近了,氣浪沖擊,激得他腳步不穩(wěn)直向后仰,
身旁沈道秀急忙摟住他,二人向后飛退。
“去幫尹兄……”
蕭景行喘了口氣,飛快道:“那女人要殺人,覆巢之下無完卵。”
沈道秀忙道:“可你……”
“無妨。”
蕭景行道:“我御蠱幫你!”
情勢危急,沈道秀也明白江月白這是要殺人了,忙提槍沖上,協(xié)助尹天放。
蕭景行飛快取下腰間短笛,橫在唇邊,開始吹奏,兩只細(xì)小螢蟲從那短笛的兩側(cè)飛出。
它們的模樣十分古怪,全身都像是藍(lán)色的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瑩剔透,可以通過透明的甲殼,依稀看到里面的內(nèi)臟,其中隱隱有火焰在流動,看上去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笛聲高亢,兩只螢蟲一聽,周身立即放出詭異藍(lán)火,直撲天蛟。
它們的身形細(xì)不可見,與天蛟相比完全,真如螢火之于皓月,但它們的火焰霸道之極,一落到天蛟身上,火焰猛漲,燒灼鱗片,天蛟便痛的大聲慘叫,在半空中抽搐,連連閃避!
尹天放、沈道秀趁勢攻擊。
倒地的莫有山、柳隨風(fēng)沒能認(rèn)出來,宗明雁卻目光一凝,滿是震驚地喃喃道:“這是……【火流螢】,珍稀程度堪比昆侖冰蠶的世間奇物,他竟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