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 246 章
他一走進來,外面的風(fēng)雷就仿佛化作了惡龍,咆哮著卷進整個天之極。
容鏡抬起了手,無形的氣流化成防護罩,擋在了他身前。
四面的門窗都在狂風(fēng)的沖擊下敞開,道人雙目明亮地看著用術(shù)的容鏡,聲音里帶著一絲愉悅:
“當(dāng)初我叛出天閣,是因為天閣不認同我的道,可如今你們安排來對付我的人,不也走上了跟我一樣的道嗎?”
他很確定林玄已經(jīng)看過了自己留下的那卷羊皮。
那是他在踏入另一個境界之后所凝聚出來的東西,是他的道術(shù)合集。
其中的道術(shù)變化無常,威力強大,神妙萬分。
更重要的是,所有看過那卷羊皮的人都能接觸到他踏出那一步時,所見到的世界一角。
只要見過那個世界,就不會再甘于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一生。
這是他留給庸碌者的種子,留給世人接觸大道的路。
他輕吁了一口氣,“下棋的只有我一個,久了也是會悶的,多一個在棋盤上追逐的對手是件好事。”
他的話音才剛落下,準(zhǔn)備動手,便聽這個年紀(jì)還不到他零頭的年輕人說道:“你錯了,錯誤的道,永遠也不會變成正確的?!?br/>
容鏡說著,目光恍若無意地落在了他的眼角上。
跳出命運可以讓他永遠保持年輕,可是歷經(jīng)兩次破局之后,這年輕的容貌也出現(xiàn)了裂痕。
注意到他的目光落處,道人臉上的笑淡去了幾分。
下一瞬,他眼角生出的那點細紋也隨之恢復(fù)了平整。
他再開口時,聲音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的笑意:“我從來不需要證明自己的正確,時間會證明一切。你且等著,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追不上我的時候,他也會走上同樣的化神之路。”
想要擊敗他,就只有學(xué)會更精湛的道術(shù)。
而林玄已經(jīng)一大把年紀(jì),等到他發(fā)現(xiàn)追不上自己的時候,也就只有一條奪運化壽之路可走。
像如今這樣借用他的“陣眼”,干涉朝堂之勢,布局反擊,就已經(jīng)很有自己行事的影子了。
“盡管如此,還是太慢了些?!钡廊烁锌?,“他雖不在天閣,但知道這里出事,總會趕回來——就讓我來給他的瘋狂添一把火?!?br/>
話音落下,天之極里傳出了轟然一聲巨響。
宮殿頂部的積雪被震散,卻是容鏡先出了手!
他指尖元氣凝出符文,墻上的山河圖瞬間化作滿殿水霧,將他的身形隱沒其中。
數(shù)聲猛獸咆哮,代表中原氣運的數(shù)頭瑞獸脫畫而出,朝著殿中站著的道人沖去。
道人身形原地消散,身后風(fēng)雪化龍。
風(fēng)龍雪龍與山河氣運化作的瑞獸對撞,咆哮聲響徹天際!
山下小鎮(zhèn)的平民被山巔傳來的聲音驚動,紛紛跑了出來。
他們朝著那個方向望去,就見到山巔云霧散去,那隱沒在云霧中的宮殿展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然而下一刻,那座宮殿就坍塌了半邊。
刀槍斧戟的金光從其中射出,將山巔云霧攪碎!
風(fēng)雪盈殿,徹底迷了容鏡的雙眼。
陳松意寄來的書信也化作了碎片,夾在其中飛揚起來。
天之極坍塌的瞬間,門中的弟子也紛紛被驚動。
然而,就在他們想要登上天之極,去跟閣主共同御敵的時候,山階上卻出現(xiàn)了一個個攔路者。
這一張張面孔并不陌生,全都是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同門。
可是此刻他們卻像變了一個人,臉上神色瘋狂,眼里仿佛有著紅光。
“小心,他們被污染了!”
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但天閣弟子卻并不是完全不知。
不管這些同門是怎么在他們眼皮底下被污染的,他們的危險程度都比原來要翻了好幾倍。
有人道:“打暈他們,不要怕打傷!”
打傷了還能治,可如果因為不希望傷了他們而被束縛了手腳,死的就是他們自己了。
天之極傳來的轟鳴還在繼續(xù),整座山仿佛都在震顫。
“上!”領(lǐng)頭的天閣弟子喊了一句,穿著同樣服飾的雙方頓時在狹窄的山階上混戰(zhàn)做了一團。
……
京城。
陳松意完成了最后的修補,回到了家中。
侯府里很熱鬧,除了去接受明日的謝恩指導(dǎo)的陳寄羽,其他聽完名次的人都回來了。
陳父跟老胡也早早從司農(nóng)寺回來,前者在回來的路上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道賀,眼下還在跟眾人一起討論要怎么給村里捎信。
“大侄子得了狀元,要授翰林院修撰,以后就要留在京城了。而且跟劉相的千金成了親,老哥你們怎么也該給他們小兩口照顧著,先不能回陳家村?!?br/>
老胡眉飛色舞地說著,同時很惋惜地表示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了官職,他都想替他們走一趟,回到熟悉的陳家村,親自跟熟悉的大家伙兒吹牛。
“要是讓我回去,我就說他們當(dāng)初說得不準(zhǔn)——連中三元,大侄子還是差了一點的,會元沒拿到哈哈哈?!笨墒墙庠鸂钤寄玫搅耍@才是最隱形的炫耀。
他這一說,其他人也都琢磨了起來。
自己派人回去要怎么說,才能把這喜訊放大,又不顯得張揚呢?
趙山長道:“行了行了,老夫會回去替你們報喜的?!?br/>
春闈結(jié)束,他不會在京城久留,而樊教習(xí)也打定了主意不授官,這次來滿足了愿望,就回去繼續(xù)做他的書院教習(xí)。
這天下還有誰比他更懂揚名?一人考中看著不震撼,可全都捆綁在一起,還不震撼嗎?
而且還是新科狀元的同窗好友,聽著更風(fēng)光了。
他一說,眾人就紛紛謝道:“多謝山長!”
唯有不在滄麓書院讀書,又不是出身江南的紀(jì)東流羨慕地看。
“考中進士,朝廷是會給你們一個長假,讓你們衣錦還鄉(xiāng)的?!狈塘?xí)摸著胡子補充道,“長則一年,短則半年,有得是時間讓你們回去親自報喜,不急這一時半刻?!?br/>
就算如今朝廷等著用人,那也起碼有三兩個月。
他們當(dāng)中會直接授官的也就只有陳寄羽一個。
被這樣一提醒,眾人頓時更不急了——書院回去宣揚一次,自己回去還能風(fēng)光一次,豈不美哉?
不再討論怎么報喜之后,話題轉(zhuǎn)為了明日傳臚大典之后的狀元游街。
“也就是劉相慧眼識珠,早早定下了寄羽,不然明日前三甲一游街,榜眼年紀(jì)尚小,他跟謝長卿站在一塊兒,不知要引來多少爭搶?!?br/>
陳松意正好在他們談?wù)摰臒崃业臅r候進門。
見她回來,廳中立刻便有人朝著她問道:“松意回來了,猜猜你哥考了第幾?我們又考了第幾?”
陳松意一笑,沒有說話。
問話的人立刻便知道自己這一問很是多余。
“喝茶吧你?!迸赃叺娜税驯尤o了他,“學(xué)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們考了第幾?”
她要是想,今天他們出門的時候,她就能先提前告訴他們結(jié)果了。
陳松意走了過來,先叫了自己的爹一聲,然后又見過了兩位先生,這才道:“我今天在城中修補大陣,聽說了。恭喜樊先生,也恭喜諸位學(xué)兄?!?br/>
說著,她看向眾人當(dāng)中落榜的那兩人,看了他們片刻才道,“兩位學(xué)兄跟先生們多做兩年學(xué)問,等下回就能取中了?!?br/>
這兩年景帝中興,多得是機會,不止兩年后太子出生景帝會開恩科,還有取吏改革。
只要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都有機會施展才華跟抱負。
“真的?”那兩個這回落了榜的舉子聽了她的話,高興地道,“那我們下回再來!”
唯有趙山長跟樊教習(xí)注意到了“兩年”這個時間,科舉三年一次,這離下一屆科舉還有一年,朝廷是要開恩科了?
兩人對視一眼,那也是好機會啊。
就不論這是松意算出來的,還是她從哪里聽到的內(nèi)幕了。
眼下還是下午,離晚膳還有一段時間。
陳母從有人來報喜說長子考中狀元,嘴角就一直沒有放下。
她去了廚房,烤了這段時間琢磨的狀元餅,一好就熱氣騰騰地端了出來。
“餅來了!”
陳松意聽到熟悉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到嘴角還沾著餅屑的小師叔端著一大盤還熱騰騰的餅從門外進來,她立刻起了身:“小師叔?”
他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既然他回來了,那厲王殿下肯定也回來了,那他是在厲王府,還是在宮中?
游天看她起身,還以為她是要過來接,一個閃身到了桌旁,穩(wěn)穩(wěn)放下了盤子。
等招呼完所有人來拿,游天這才道:“回來得比你早些?!?br/>
他們是差不多午時會到京城的,厲王帶著捉回來的兩只白鹿先去了一趟上林苑。
他出門這么久,回來就是母后的壽辰,并沒有準(zhǔn)備其他的禮物。
還好在山中捉到了這兩只遍體通白的鹿,便讓上林苑的人將這兩只鹿好好養(yǎng)著。
等到太后壽辰,他就用這對在大齊可以被視作祥瑞的鹿作為壽禮了。
“這叫什么餅?”眾人問道。
“狀元餅?!庇翁祀S口道,“吃了考狀元?!?br/>
陳松意也拿了一塊,吃起來不像京城賣的狀元餅。
不過既然是出自他們家,那就是最正宗的狀元餅了。
在他身后,陳母跟小蓮也提著幾個食盒走了進來,里面裝的顯然是剛做好的餅。
見陳松意回來了,陳母便對著她招手,然后把食盒塞進了她手里:“厲王殿下回來了,把這個給他送去吧?!?br/>
長子高中狀元,受到了左鄰右舍的道賀,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回禮。
哪怕住在他們隔壁的是厲王殿下,陳娘子也備了他那一份。
陳松意提著食盒,想道,送狀元餅給其他公府、侯府,還可以是取個好意頭。
祝他們的子孫以后也考狀元。
可送給厲王殿下,他難道還能去考個狀元嗎?
不過她本來就是要過去一趟的,現(xiàn)在正好不用空著手上門了。
見她應(yīng)下要走,游天又叫住她:“不用繞路,侯府的后院跟厲王府的花園有扇門是連著的,從那里過去就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