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莼菜鱸魚(下)
【請牢記本站域名“”,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聯(lián)文學(xué)網(wǎng)】王老太爺?shù)牟“l(fā)的突然。到死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瑞雪作為曾孫女要服三個月的喪,原本準備的下定一事又往后拖了。拖拖拉拉的婚事最后到底是結(jié)成了,不過那已經(jīng)是半年后的事情。
隨著婚事越來越近,趙希厚被人指使的就越勤,試衣裳,試鞋襪,又問他這里的擺設(shè)如何,這個盆景放著好不好。趙希厚不厭其煩地聽著大家問他的意見,其實這根本就不用他拿主意,還沒等他開口,趙二太太已經(jīng)幫他定下了。他頭一次不介意趙二太太的啰嗦,笑嘻嘻地聽著她說自己這個,說自己那個。
終于等到過禮的那日,那一天他起的很早,趙家的人起的都很早,除了沒嫁人的幾位姑娘,大家都很忙碌,趙希厚穿了新做的衣裳,聽了人的指揮,接著趙家的人又把抬盒送到王家。午后抬盒又跟著回來,數(shù)目比去的時候多了一些,這都是女方的嫁妝。衣服首飾鋪蓋到小擺設(shè)瓷器,整整裝了四十六盒。
趙二太太初見到那依次擺在院子里的四十六盒的嫁妝,握緊了拳頭。王家是什么意思?她送去了三十二盒,這里還要多出十二盒,是瞧不起她么?
再聽聽那個唱禮的人報出來的名兒!那都是些什么東西,織金的衣料都有好幾匹,斗彩還有一對,這是像她宣告的么?嘲笑她置辦不起么?
看著趙三太太面上不停地抽著,她就越覺得心里氣憤,該死的!
趙三太太瞧了王家抬過來的嫁妝,不由的往趙大太太身邊kao了kao:“大嫂,三侄兒媳婦家可真大方!這幾樣?xùn)|西,怕是要不少銀子?!?br/>
趙大太太欣賞地瞧了眼那對斗彩小瓷杯:“是,想來,王家的老太爺圣恩甚隆??!”
“那是,王家老太爺畢竟是伺候了幾十年了,又只有這么一個曾孫女,還不能傾力?”只是可惜??!王家老太爺死早了,若是再能熬幾個月,在他們成親之后死,這東西怕是還要多。
趙大太太搖搖頭。她有些不喜歡這個三侄媳婦,這樣的出身,實在是跟他們趙家世代書香門第的家門相差太遠了。王家是御廚世家她是知道了,也很得圣恩,可是又能說明什么?三侄兒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狀元出身。什么人家的姑娘說不到,偏是那樣的人家。雖說是御廚,伺候幾代皇帝了,可畢竟根基淺,配不上他們這書香門第。不說旁人,就趙二太太那個脾氣,怎么可能叫兒子娶個平頭人家。
“二弟妹怎么就不管管!這可關(guān)系到三侄兒的前程!”娶了這么一個媳婦,日后三侄兒的升遷可就難辦了。
趙三太太悄悄地湊到趙大太太身邊道:“我聽說這是二嫂親自到老太爺那求的。”她說著別有意味地瞧了趙二太太一眼。她那位二嫂還真是不一般,她怎么就瞧出了王家那么有底子。
趙大太太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可她明明聽人說起,趙二太太并不大喜歡這個媳婦呢?這又是怎么了?
趙三太太笑著道:“所以說咱們這位二嫂才是聰明人?!?br/>
聰明么?趙大太太真的是不覺得,她這個二弟妹這次還失策了。
趙希厚這一天著實的高興,他笑嘻嘻的接受大家的道賀,一抬眼就可以看見卻多燈彩,大紅的綢緞到處都是,到處都是喜洋洋的場面,看著就高興。
夜里趙希厚睡在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只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有些期盼第二日早些到來,又有些害怕,他再三告誡自己一定要睡了,可是卻仍舊睡不著。
同樣的事也發(fā)生在瑞雪的身上。很早嬸子齊氏就把她趕上了床。齊氏今晚是陪著瑞雪睡的,她沒有母親,許多事是要由她來說的。
瑞雪有些緊張地握著雙手,聽著齊氏一遍又一遍的交待著明日要注意的事情,又要注意哪些禮節(jié)。
齊氏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緊張,拍拍手道:“無事,明日有喜娘在身邊,她會交待你的!就是金兒也很好,日后就是到了趙家也不怕什么。再說你那個婆婆終究還是要回南京去的,身邊又沒有長輩,那些并不打緊?!?br/>
瑞雪點頭應(yīng)著,她在回想齊氏方才說的那些,明日的婚禮上要注意些什么,好像事情好多,她根本就沒有記下什么。要是到時候出錯該怎么辦?她覺得心跳好快,怎么都沒法安撫下來。
齊氏瞧了瞧四周,神秘兮兮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書來,塞到瑞雪的手里:“快看看?!?br/>
瑞雪從床上撐著要做起來,卻被齊氏一把按?。骸斑@么就好?!?br/>
燭光偷過紗帳映了進來。齊氏塞給自己的書沒有名兒,瑞雪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那書是什么時候被齊氏放在枕頭下的,怎么那么神秘,還要偷偷的,趁著睡覺的工夫。
一打開書頁,瑞雪不由尖叫一聲,扔了手里的東西。
齊氏忙一把捂住瑞雪的嘴巴:“小姑奶奶,你這是做什么?。 ?br/>
瑞雪紅著臉,指著被自己扔了出去的書,紅著臉:“那個……那個……”那上面畫的人兒。都沒穿衣裳……嬸子拿那個書給自己看做什么?
齊氏瞧著害羞的瑞雪,微微一笑,湊到她耳邊低聲同她說話。瑞雪聽到了一番新奇的東西,其實這些東西她以前在趙家廚房那聽了一些嬸子含含糊糊地說過,可是這么清楚地由人告訴自己,她還是第一次。
她的頭越來越側(cè),干脆拉起被子將頭蒙了個嚴嚴實實的。瑞雪覺得自己的面龐都在發(fā)燙,發(fā)熱,都要燃燒起來。
齊氏笑了笑,扯著她的被子:“快出來吧!別悶壞了。這東西在你的嫁妝箱底里已經(jīng)放了一本,就是那個描金的大箱子,我給你放了衣裳的。”她笑著交待著,“這原本是娘家母親交待的,若是你娘能活到今日,瞧見該有多高興!”
齊氏說著忽然流出了眼淚。她到現(xiàn)在依舊沒有孩子,心里多少遺憾著,這次卻真正地體驗了一把母親的滋味。真的是很復(fù)雜,當年自己出嫁的時候,母親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瑞雪聽齊氏提起母親,她有些茫然了。從記事開始她的身邊只有爹,所有的事情都是爹在教導(dǎo)她,她沒有母親的感覺,甚至覺得沒有母親。她一樣也過的很好。
這個時候,她想到的只有爹。自己嫁了出去,爹該怎么辦?他先前同自己說,等她成親后就要回南京,爹一個人回南京,以后誰照顧他,他手疼會不會有人為他揉捏,他累了還有沒有人給他燒水燙腳?
齊氏見瑞雪沒了聲息,有些后悔提及了這事,為瑞雪蓋了薄被:“快睡吧!明日有一大堆的事,快睡吧!”
瑞雪并沒有睡多久就被齊氏叫了起來。梳妝換衣。瑞雪閉上眼不去看別人對她做的一切動作,她將收縮進了袖口,借著袖子掩飾自己的緊張。這種緊張一直伴隨著她進入趙家的新房。
她所能見著的是一片的紅,除此之外什么都瞧不見,她忐忑不安的交叉著雙手,全身都僵直了。直到最后,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門被推開了,屋子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少爺來了?!?br/>
一切都按照南京的規(guī)矩來辦,吃酒挑蓋頭撒帳,各人說了吉祥話兒。趙希遠還想賴一會兒,打算取笑新娘子,卻被人拉了出去,一時人都走開了,屋里只用他們倆了。
趙希厚坐到瑞雪身邊,靜靜地坐著。他好像也只是在注意著他的雙手。
瑞雪只覺得渾身僵直,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大習(xí)慣,瞄了眼趙希厚泛紅地面頰,她連忙站起來:“可要吃茶?我給你倒茶?!?br/>
趙希厚點點頭,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同瑞雪說什么,他只覺得今天的嘴巴不利索了,什么都說不出來。
趙希厚握著瑞雪遞給她的茶杯,吃了兩口茶,卻不放下來,心里盤算該怎么辦,接下來要怎么辦。終于他下定了決心,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凳上:“累了吧,歇吧!”
瑞雪面上頓時通紅,她垂頭輕輕地點點頭,自己拖了外衣,上床躺下。她盡量地朝里面睡,一動也不敢動一下。
趙希厚就躺在自己的身邊,那種感覺令瑞雪有些不安,一想到齊氏昨晚交待她的那些事,她更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趙希厚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瑞雪的手,他也覺得無由頭的緊張??蛇@種事必須是他主動才行,哪里等到瑞雪……他大膽的伸出手,他可以感覺到,瑞雪手釋放出的熱量,他甚至感覺到,只要自己再伸出一些,就可以握住她的手了。
就差一點點,已經(jīng)碰到了,他就要握上瑞雪手的時候,可手的主人卻躲開了,還一臉驚嚇地望著他。
趙希厚也被嚇住了,輕輕得道:“對不起?!?br/>
瑞雪搖搖頭:“是……我……”
趙希厚只覺得不該這樣,若要一直這樣的話,這晚上什么也做不了了,他猛地翻過身,一把抱住瑞雪,這個時候忽然聽見,床下一陣騷動聲,聲音越來越大。
原本僵直的瑞雪這下終于找回了思緒,她一把推開趙希厚:“老鼠?”
趙希厚搖頭道:“怎么可能?!?br/>
瑞雪連連推著他:“你去看看,你去……”
“汪!~”
帳子才開了一條縫兒,一道黑影便躥到床上,沖著瑞雪就一陣亂tian。緊張害怕的瑞雪這時候終于放松下來,抱著大黑狗咯咯地笑了起來。
趙希厚怏怏地坐在床上,看著抱著大黑狗的瑞雪,喃喃地道:“它怎么在這里?”
“我也奇怪呢!本來是交給爹養(yǎng)的,沒想到它也跟來了。它是怎么到屋里的,我都沒發(fā)現(xiàn)?!比鹧┬χе呀?jīng)長大了很多的大黑狗,其實大黑狗只是趴在她懷里,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抱不動它了。
趙希厚不由地嘆了口氣,看著現(xiàn)在這個情形,今天是洞房不了了。他不由地道:“那咱們今晚就說說話吧!如何?”
聽了這話,瑞雪也覺得頓時輕松了不少,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好?!?br/>
“以后咱們……”
趙希厚的話還沒說完,瑞雪突然cha嘴道:“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想娶我的?!?br/>
趙希厚驚訝的問道:“什么時候?什么?”
瑞雪一副急于知道的樣子:“開始喜歡我,想娶我?!?br/>
趙希厚有些不自然,別扭地撓撓頭,他真是后悔了,后悔提出要同瑞雪說話,結(jié)果叫她提出這個問題。
瑞雪卻不知道趙希厚的不自在,自顧地道:“我一直都想問你這個的問題?!?br/>
“傻蛋!”趙希厚躺了下來,側(cè)過身去,這個問題叫他怎么回答。
瑞雪不死心地扯著趙希厚:“是,我是傻蛋,但是我一直都在這么想,都想知道?!?br/>
趙希厚轉(zhuǎn)過身,問道:“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小時候我纏足的時候,你幫我解開,還背我去找五姑娘,我當時就覺得你是個好人啊。你還給我山楂糖吃,給我講故事,就是我尿……也沒取笑我!可是……可是……”瑞雪不依地扯著趙希厚,“可是,后來你為什么總叫我好哭佬,說我尿褲子!為什么?”
趙希厚不自然地道:“沒……沒什么……”他拉下瑞雪,“快睡吧!明早還要給爺爺?shù)锞床?!?br/>
聽得要向長輩們敬茶,瑞雪忙躺了下來,安撫著臥在身邊的大黑狗:“黑子,快睡!快睡吧!”
趙希厚瞥了一眼臥在自己同瑞雪中間的大黑狗不由地感到一陣的火大,洞房之夜,他的洞房就這么被毀了!一定一定要把那只狗給宰了!
這種兩人一狗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第五日才有了解決的法子,在想了無數(shù)的辦法之后,趙希厚找來了兩只母狗,成功的把大黑狗引誘出去,他終于洞房了!
可是幸福的日子畢竟是短暫的,婚后一個月,趙二太太無論如何都要把瑞雪帶回南京,說有許多事情還要交待她,而且她又不能一直在外面待著不回去伺候趙二老爺。
趙希厚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瑞雪,成日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趙二太太承諾的半年之后便派人送瑞雪回來,可是半年后沒有見到人,說是瑞雪身子不好,又半年后,還是沒見到來人。再過了三個月:
趙希厚終于忍不住了,辭官返鄉(xiāng)!
分開一年多后再見面,趙希厚只覺得瑞雪變了不少,他緊緊地抱住她,感概道:“真好!”
瑞雪不好意思地將頭埋了下去道:“你怎么就辭官了?也不說聲,太太…..太太知道了發(fā)了好大的火。”
“誰叫她不把你送來的?這都多久了!她不把你送去,我就回來,以后都不走了。”
瑞雪笑了笑:“那……那……翰林院同意你辭官?”
趙希厚忍不住笑道:“那有什么,我就說我想念南方的莼菜羹鱸魚燴,大人只覺得我不堪重要,便放我回來了?!?br/>
“你真是學(xué)壞了!”瑞雪取笑著道。
趙希厚正色地看著瑞雪:“怎么叫學(xué)壞了!我是一直惦記著你走的時候做給我吃的莼菜羹同鱸魚燴,我可沒打誑語。”
“???”
趙希厚推著瑞雪:“你快去做給我吃,快去做,我一年多沒吃你做的東西都饞了。二叔那里不能去,二叔做的菜跟岳父大人同賢妻大人無法比?!?br/>
“你就知道吃,太太那里我看你怎么交待。”瑞雪一想到趙二太太就覺得有些擔(dān)心,這一年多來,她算是領(lǐng)略了趙二太太那一百八十樣的工夫了。
趙希厚親了親瑞雪的面頰,伸手摸進瑞雪的衣襟:“那有什么!我們?nèi)敔斈?,我不是同你說我想編本食記么?咱們回去,連岳父大人也一同回老家,同爺爺一起編,論編書,爺爺一定喜歡……不說了,我可等了你一年多。你就不想我?”
…….
多年后,一本題名為《食林廣記》的書刻書,大江南北的美食列于其中,只是大家都被那上面的美食所吸引,沒人記得那位作者是誰,笑笑生的名字則隨著一本《食林廣記》同另外一本《官場見行紀》流傳于世。。
(本來是想這章按3000字上傳,但是紅包好像操作失誤了,明日的番外紅包再大放送吧!對不起~)
*
完!
故事寫完了!我不擅長婚后,也不擅長感情,所以趙希厚能娶瑞雪,趙二太太同意趙希厚娶瑞雪故事就結(jié)束了。
趙希厚的性子做不了官兒,所以我安排他辭官。
瑞雪不可能有顯貴的父母,所以我安排了宋老爺宋夫人出來,通過他們連線一位趙二太太不可抗拒的大人物,促使這么婚事。
紅包在此感謝大家看書,正味記雖然很多bug及硬傷的地方,但是還是有很多人陪伴我走到現(xiàn)在,我很感激大家。紅包是個超級懶惰屬鴕鳥的人,因為害怕批評所以幾乎不去評論區(qū),在某天冒著挨菜刀的險情下去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其實還是有很多人在鼓勵紅包的。在此再次感謝大家,無論是表揚紅包,還是勉勵紅包的,即使罵過紅包的,紅包也表示感謝。因為紅包有了繼續(xù)努力的動力與正視自己不足的勇氣。
正味記的來頭很簡單,就是某日紅包同大家出去吃飯的時候,聽得他們說起莼菜羹的典故,紅包就在想這個張翰是不是借思念家鄉(xiāng)的莼菜羹為理由辭官,或許內(nèi)面有別的隱情呢?之后便yy出這個文章來了。而這也是一開始就定下的結(jié)局!
前期準備的比較充分所以菜名跟文章的內(nèi)容大致能對的上,后面……準備的就很牽強,所以到最后幾乎都沒有什么菜出來。在此說聲抱歉。因為紅包對北方菜幾乎沒有涉足過,寫起來很為難,找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京菜其實很多就是山東菜,而山東菜我更是沒吃過。紅包的嘴巴喜歡川菜,可紅包的眼睛更愛淮揚菜。所以標題上……
經(jīng)過兩本書的鍛煉,紅包學(xué)到了很多,知道自己哪些地方不足,要注意哪些。以后紅包會多多注意的。
謝謝大家這半年來的關(guān)照!有了大家的支持,沒有毅力的紅包可以堅持把書寫完。謝謝~
明日會有番外,還請大家收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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