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
入夜,食肆閉門,姜若皎姐妹二人對坐制香,炮制好的玉蘭花香味不減,滿屋子都是獨屬于玉蘭的馥郁清香。
“明兒下學(xué),我去接你,我們?nèi)テ轿魍醺把纭!苯麴ㄅc姜映雪說起樊延的事,“到時樊延也會去。他以后就是平西王的義子了,明日的平西王府的家宴就是為這事兒設(shè)的,他這幾年也過得不容易,現(xiàn)在大家都能好好的,你不要和他吵。”
姜映雪一聽,手里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氣憤不已地說道:“他還知道回來?他怎么不等阿姊你成婚了再回來呢?他現(xiàn)在才回來,又有什么用!”
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中間項。
姜映雪以前就很討厭樊延,覺得他搶了自己姐姐,明明姐姐做的好吃的、姐姐做的好玩的,都獨獨只有她一份,后來樊延來了就要勻一半給他!
而且他年紀(jì)比姐姐都大,偏就從不讓著她,每次姐姐教什么他總是一下子就學(xué)會了,襯得她又笨又愛偷懶,著實可惡得很。
后來樊延不告而別,姜映雪就更生氣了,覺得她們家對他的好都喂了狗。
虧她以前還老覺得他是要當(dāng)她姐夫的,一直都把他當(dāng)賊防,結(jié)果他一聲不吭就走了!
她姐姐有什么不好嗎?
姐姐對他那么好,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再后來她們被族人欺負(fù)到靈堂上來的時候、她們被寇世子那群紈绔砰砰砰敲門的時候,她就不生氣了,她只當(dāng)樊延已經(jīng)死了,她不跟死人生氣。
聽到樊延要給平西王當(dāng)義子,姜映雪眼眶都紅了:“阿姊你別來接我,我才不要去。”
姜若皎就是知道姜映雪的性情,才一直沒和她說起樊延回來的事。她也停下制香的動作,和姜映雪掰扯起其中道理來:“我知道你怪他不告而別,可他家中遭逢大難,本就是靠著滿腔仇恨活下來的。我們只是讓他借住了幾年,哪能與舉家被害的血海深仇比?這幾年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每次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全靠自己拼出的軍功才當(dāng)上千夫長、入了王爺?shù)难邸K鼙煌鯛斒諡榱x子,日后也能對我們幫扶一二,有什么不好?你何苦把他當(dāng)仇人看?”
姜映雪知道姜若皎的話都有道理,要是有這么一個義兄在,想來裴家不敢看輕她、那紈绔世子也不敢欺負(fù)姐姐。
可是道理歸道理,她心里還是難過得很,只恨自己從來都只能給家里招來禍端,根本沒法幫上什么忙。
姜映雪傷心之下?lián)溥M(jìn)姜若皎懷里哭著說道:“阿姊,我要是男孩兒就好了,我絕對不讓旁人欺負(fù)你!”
姜若皎無奈地輕拍姜映雪的背,寬慰道:“現(xiàn)在我們不是都挺好的嗎?”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姜映雪心里的不平被樊延歸來的消息勾起來了,把腦袋埋在姜若皎懷里悶悶地說,“阿姊你這么好,憑什么要嫁給那樣的家伙……他為什么不早一點回來?他為什么不能早一點回來?”
外面都在傳寇世子留宿青樓的事,傳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xiàn),姜映雪自然也聽了不少。
哪怕別人都有意識地不在她面前說太過分的話,她還是討厭死了寇世子,討厭死了樊延,討厭死了這不公平的世道。
她姐姐人這么好,憑什么要受這樣的委屈呢?
姜若皎見她哭得傷心,故意嘆著氣說道:“你若不來,明兒我就只能一個人去平西王府赴宴了。”
姜映雪一聽,立刻覺得這樣不行,她不能讓姜若皎一個人孤零零地去。
她一下子振作起來,擦干眼淚與姜若皎把玉蘭香丸做好放起來,開始拉著姜若皎挑揀明日要穿的衣裳。
輸人不輸陣,她們絕不能叫人看輕了去!
姜若皎見姜映雪打起精神來了,也笑著與她一同挑揀起來。
既然姜映雪要嫁到裴家去,那該借的勢還是得借,她們姐妹倆參加了平西王府的家宴,代表著平西王府認(rèn)了她們姜家這門親。
翌日傍晚,姜若皎去女子學(xué)堂那邊接人,才走到門口便遇到兩個眼熟的同窗。
這兩同窗過去和汪家姑娘玩得好,從前沒少和汪家姑娘一起來找她的茬。她們看見姜若皎不知怎地竟瑟縮了一下,鵪鶉似的后退了兩步。
姜若皎神色淡淡,知曉應(yīng)該是平西王府那邊對汪家動手了。
都說覆巢之下無完卵,汪家都出事了,汪家姑娘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雖不一定受到牽連,過去那種無憂無慮、整日找別人茬的悠閑日子絕對是一去不返。
姜若皎從來沒特意針對過誰、對付過誰,見兩個昔日同窗這般表現(xiàn)也沒說什么,等姜映雪出來后便與她一起前往平西王府。
姜家姐妹倆走遠(yuǎn)后,那兩女孩兒才緩過神來,她們對視一眼,往反方向走出一段路后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真是太嚇人了。
以前她們只覺得姜若皎樣樣都比她們強(qiáng),夫子們還老愛夸她,看著就叫人討厭,所以才抓著她的出身可著勁奚落她。
結(jié)果前兩天汪家突然被查抄了,據(jù)說查抄出來的罪證足以讓汪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就算僥幸不用流放去荒僻之地,那也一下子變得一窮二白,什么都沒了!
家里對她們耳提面命,讓她們在外頭不要惹事,尤其是不要像以前那樣招惹姜家姐妹倆。
要是當(dāng)真牽連到家里,她們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汪家姑娘好多少!
誰家沒干過點腌h事?
誰都不能保證自家是干干凈凈的,就看平西王想不想追究而已。
平西王府上下正有條不紊地籌備著家宴,姜若皎姐妹二人抵達(dá)時很快被恭恭敬敬地請去平西王太妃那邊喝茶閑聊。
寇世子這幾日都在府中,卻是不知曉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天他勉強(qiáng)能下床了,領(lǐng)著興福在園子里瞎溜達(dá),不小心聽了一耳朵關(guān)于汪家遭殃的消息。
寇世子一聽是朋友家出了事,不由上前詢問到底怎么了。等他得知汪家直接給人查抄了,汪鴻才也下了獄,馬上要被流放出去。
寇世子頓時就炸毛了,也顧不得和他爹較勁,徑直跑去找平西王質(zhì)問起來:“您為什么無緣無故處置汪家?”
平西王聽到寇世子沒大沒小的質(zhì)問,板起臉罵道:“我要處置誰,還用得著和你說一聲?”
寇世子氣得不輕,誰不知道他和汪鴻才玩得好啊,那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他挨了一頓打下不了床就算了,怎么能把朋友家里給連累了?
寇世子秉承著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shù)脑瓌t替汪鴻才開脫起來:“那些事都是我自個兒想干的,不是汪鴻才他們慫恿我的,您打我罵我就得了,怎么能鬧到抄家流放?”樂文小說網(wǎng)
提到汪家,平西王就來氣。
雖然清楚各家屁股都不干凈,一查肯定都能查出問題來,可汪家這種全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的家族也不太好找。他們以前把控著漕運生意,很多事都是到了西南境外才動手,這么多年來根本沒人發(fā)現(xiàn),竟讓他們逍遙自在那么久!
平西王說道:“汪家勾連京城那邊的人把控漕運,草菅人命、逼良為娼、為禍一方,都是你讓他們干的?”
寇世子噎住。
他哪知道啊?
他根本聽都沒聽說這些事!
寇世子說道:“那這些事和汪鴻才也沒關(guān)系,他根本不摻和家里的事,都是他哥哥在管的,父王你把汪鴻才放了吧!”
平西王見寇世子還巴巴地替汪鴻才,只覺他簡直是愚蠢透頂,都被人哄騙成什么樣了?平西王怒道:“我問你,他是不是讓你服用逍遙散?都敢哄騙你服用這種玩意了,你還說他不摻和家里的事?!”
寇世子聽后眼睛都睜圓了。
父王怎么知道逍遙散的事?
“我問你是不是?!”平西王拔高語調(diào)質(zhì)問。
“是又怎么樣?他就是聽說京城流行這個,所以拿來讓我嘗嘗鮮而已。”寇世子不知道平西王為什么突然拿逍遙散來說事,在他看來不就是汪鴻才和平時一樣要和他分享好東西。
平西王說道:“是又怎么樣?逍遙散是什么玩意,你不去打聽打聽?這東西用了以后會上癮,你吃多了以后別人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要不然你根本受不了!他騙你碰這玩意,你還問是又怎么樣?”
寇世子哪里知道這些東西,他根本沒興趣去了解。他不甘心地說道:“我不是沒碰嗎?我根本都沒沾半口,汪鴻才也只是隨口提了一句,我說不喜歡他就沒再拿出來了!您根本就是借題發(fā)揮!”
寇世子知道平西王一向瞧不上他,更看不上他的朋友。見平西王一臉冷肅地坐在那,聽了他的解釋根本不為所動,他心里越發(fā)難受,氣沖沖地轉(zhuǎn)身走了。
等走出一段路,寇世子就想起來了,逍遙散的事他只和姜若皎說過。
肯定是姜若皎告的狀!
他那么相信她,什么都跟她說了,她卻去告狀害他朋友,這母老虎真是蛇蝎心腸!
寇世子知曉姜若皎在平西王太妃那邊,氣勢洶洶地轉(zhuǎn)道去找姜若皎算賬,正好碰上姜若皎姐妹倆從平西王太妃那邊出來。
他二話不說沖到姜若皎面前,怒氣沖沖地說出自以為最兇狠的報復(fù):“姜若皎你給我聽著,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這母老虎同房!我要納一堆小妾,讓你天天獨守空閨!”
姜若皎乍然見到寇世子還有些發(fā)愣,等到他無緣無故眼眶紅紅地發(fā)起火來,便知他一準(zhǔn)又是在別處受了氣才來找她撒氣。
整個平西王府能讓他受氣的,估計只有平西王了。
面對這樣的寇世子,姜若皎卻是有些后悔帶姜映雪一起來平西王府。她抓緊姜映雪的手,讓姜映雪不許沖動,抬眸平靜地望著寇世子說道:“好,我知道了。世子說完了嗎?說完我們要去拜見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