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雷古勒斯也被海倫娜曖昧的行為刺激到了,他觸電般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掌心還殘留著她唇瓣軟綿綿的觸感。
當(dāng)然,除了這個,掌心的潮濕還提醒著他另外一件事。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那天在鼻涕蟲俱樂部的帷幔之后他們做的事,安靜狹小還略微黑暗的空間里,海倫娜和雷古勒斯呼吸都有些焦灼,他們彼此對視,還是海倫娜先打破了沉默。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海倫娜看了一眼走廊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雷古勒斯,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等下課的時候跟我說?!?br /> 他們是同桌,利用下課分開之前的時間談話的確更合適,但是……
“你最近一下課就走,我沒機會跟你說什么?!崩坠爬账乖陉愂鍪聦?,他的語氣明明那么平靜理智,可海倫娜卻好像聽出了點別的意味。
他是在抱怨嗎?
不是吧?
他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那么回事。
海倫娜再次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這樣,她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在這狹小的角落里要站下兩個人,他們幾乎要身體緊挨著的,這種情況她實在很難維持冷靜。
她忍耐半晌,才稍稍屏著呼吸說:“那你也可以寫信跟我說,實在沒必要像現(xiàn)在這樣?!?br /> 雷古勒斯的回答很快,完全不像她那么猶豫矛盾,他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問:“現(xiàn)在是什么樣?”
……現(xiàn)在是什么樣?海倫娜有點生氣地瞪他——你說現(xiàn)在是什么樣?我胸脯都快貼到你身上了,呼吸之間的接觸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雷古勒斯當(dāng)然感覺得到。
他比她想象中感覺得還要清晰。
他低著頭,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她,海倫娜被他看得心頭火起,想就這么一走了之,但雷古勒斯又抓住了她的手。
“你最近和斯內(nèi)普走得很近。”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海倫娜莫名心虛,她試著解釋了一下:“沒有很近吧,就是正常的同學(xué)交際?!?br /> “常常有人看見你們一起在圖書館寫作業(yè)?!?br /> “哦,那是我需要他輔導(dǎo)我?!?br />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么嗎?”
海倫娜懵了懵:“你跟我說過很多,你指的是什么?”
雷古勒斯把她拉回到身邊,她因為慣性的原因撞在了他身上,她輕呼一聲,抬頭時嘴唇擦過了他的下巴,海倫娜心頭一跳,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黯了黯。
“你是說‘舍近求遠’那句嗎?”海倫娜福至心靈,垂著眼瞼說道。
她不看雷古勒斯,卻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與她交織,她滯了一會道:“可我覺得那不太合適。斯內(nèi)普和我的身份更接近,我和他來往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也不用擔(dān)心……”
擔(dān)心喜歡上他。
海倫娜沒敢把最后的話說完,但雷古勒斯好像就想聽這句,強硬地抓著她的手腕追問:“不用擔(dān)心什么?!?br /> 海倫娜吸了口氣,抬眼對上他難得咄咄逼人的雙眸,無奈說道:“你說呢?還能是什么?當(dāng)然是不用擔(dān)心被人說三道四了?!?br />
海倫娜明顯感覺自己撒完謊之后雷古勒斯抓著她的手力道松了許多,她不想自作多情,但她好像真的看見他眼中劃過失望。
海倫娜難言心中酸澀,她本該趁此機會離開,可她到底還年幼,本能和經(jīng)歷讓她清醒,但眼前的情境讓她沉迷。
她提起一口氣,情不自禁地說:“圣誕節(jié)你……”
她想問圣誕節(jié)他是不是真的會在布萊克家的舞會上宣布和誰訂婚。
可她開了頭才發(fā)現(xiàn)她沒立場身份問這個。
她臉頰通紅,碧綠的眼里充斥著矛盾和尷尬,她依舊被雷古勒斯抓著的手握成了拳,在雷古勒斯詢問的眼神下僵硬地轉(zhuǎn)換了一個不那么敏感的問題:“圣誕節(jié)你有時間嗎?”
雷古勒斯像沒料到她會這么問,暫時放開了她的手,輕聲道:“怎么。”
海倫娜垂下手臂,用另一手捏了捏被他抓過的手腕,咬了咬唇?jīng)]那么快說話。
梅林知道她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她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所以她現(xiàn)在要怎么回答?
海倫娜思來想去,只能硬著頭皮說:“也沒什么,只是認識這么久都沒邀請你到我家作過客,所以才問問你圣誕節(jié)有沒有時間?!?br /> 他當(dāng)然沒時間了!他要參加布萊克家盛大的圣誕舞會,怎么會有時間去她家作客?
更別提她那個家多寒酸了,伯德莊園能換錢的東西都拿去換錢了,像樣的家具都沒什么,讓雷古勒斯去她家作客,她都不知道該請他坐在哪里。
海倫娜靜默著等待他的拒絕,他是真的沒時間,她拿這個來含糊本來想問的問題再合適不過,可誰知雷古勒斯思索了片刻竟然說——
“有時間?!彼〈介_合道,“晚上行么?!?br /> 海倫娜睜大眼睛望著他,這次她是真的太驚訝了,沒能力遮掩自己的情緒了。
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細細描繪著她昳麗的面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緩緩說著:“圣誕節(jié)家里要舉辦舞會,我必須參加。但我可以在舞會結(jié)束之后去你家作客。這大概有些失禮,但你家應(yīng)該只有你自己?!彼D(zhuǎn)了個眼神問她,“所以,你介意我夜里過去嗎?”
介意嗎?
當(dāng)然不介意。
只要他愿意來,哪怕沒什么可招待他的,哪怕可能會很窘迫,但海倫娜其實都是高興的。
她眼眶發(fā)熱,擔(dān)心自己會在這種場合掉下惹人懷疑的眼淚,海倫娜仰起頭,裝作在打量上方的石墻,過了一會,她語氣復(fù)雜道:“其實你知道我只是找個……”
只是找個借口而已,她不是“真心”的,他可以直接拒絕,然后當(dāng)做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雷古勒斯不容置喙道:“我不知道。”
海倫娜收回目光望他,他在撒謊,他肯定知道。
“圣誕夜我會過去?!彼麎旱吐曇舻?,“我會暫時開通格里莫廣場十二號的壁爐,臨時接通伯德莊園,你在家等我?!?br /> 海倫娜心煩意亂的,但常識還是有的:“……布萊克先生和夫人會允許你這么做嗎?作為最古老最高貴的純血世家,他們大概對自己的宅邸做了極其嚴密的隱藏與保護,哪怕是臨時開通到我家的壁爐,應(yīng)該也是極為特例了吧,他們真的會同意嗎?”
他們當(dāng)然不會同意,但那又怎么樣?
雷古勒斯雖然沒有明說這句話,但他沉默的表現(xiàn)正是這個意思。
海倫娜碧色的眸子凝視著他,被她這樣看著,繼續(xù)沉默顯然不夠明智,于是片刻之后他說:“爸爸和媽媽,他們一向?qū)ξ液堋?。?br />
包容是個比較含蓄的詞,事實上用縱容來形容更好。
相較于布萊克家對西里斯·布萊克這個異類的苛刻,雷古勒斯則享受著無盡的優(yōu)待,連家里的家養(yǎng)小精靈也會用不同的態(tài)度對待他們兩個。
這種狀態(tài)形成的原因不難解釋——無非是因為西里斯·布萊克太不一樣了,他的不同是他的原罪。反觀雷古勒斯,他則是個讓人感到舒服親切的“家人”。
就像他們在家的臥室一樣,西里斯·布萊克的房間里處處都妄圖表現(xiàn)自己與家中其他成員的不同,而雷古勒斯則恰恰相反。斯萊特林的銀綠色隨處可見,覆蓋著床、墻壁和窗戶。布萊克家族的家徽和法語的“永遠純粹”格言精心描繪著他的床頭,他的一切都按照父母期望和家族需要來進行,正是因為他的這份認同和使命感讓父母對給予厚望,十分縱容。
海倫娜也能想到布萊克先生和夫人是因何對雷古勒斯信任有加,并十分“包容”的。
這份他看重的東西,恰好是他們無法走在一起的原因。
海倫娜想到這些就有點后悔今天說過做過的一切了,更不希望圣誕夜真的在伯德莊園接待雷古勒斯。她矛盾極了,欣喜和排斥兩種情緒爭搶著她的心,讓她的臉色十分難看。
雷古勒斯不給她機會反駁已經(jīng)敲定的一切,他準備離開,走之前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沒什么東西要給我嗎?”
海倫娜抿唇道:“沒有?!?br /> 事實上,有的。昨天是他生日,她當(dāng)然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她每年都給他精心準備了生日禮物,但此時此刻,她否認了。
她說沒有,說得那樣斬釘截鐵。
雷古勒斯看了她一會,忽然朝她伸出手。
海倫娜睜大眼睛看著他,他的手落在她臉側(cè),撥開了她紅色的長卷發(fā),捏住了她的耳垂。
海倫娜瞬間僵在那,不可思議地望著面色平靜的少年,他微涼的指腹輕撫過她柔軟細膩的耳垂,輕而易舉地摘下了她漂亮卻并不值錢的耳釘。
他的手離開后,海倫娜立刻抬起手捂住了缺了耳釘?shù)亩?,正想說點什么,就聽見雷古勒斯捏著那枚耳釘?shù)溃骸澳蔷陀盟姘??!?br /> 他說完話就轉(zhuǎn)身離開,黑色的校袍漾起輕盈的弧度,至于那枚耳釘用來代替什么,海倫娜心知肚明。
不過是生日禮物罷了。
海倫娜漲紅著臉,慢慢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