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格里莫廣場十二號的二樓,雷古勒斯用飛來咒召來掃帚,騎著它從二樓窗戶離開,很快追上了離家出走的哥哥。
西里斯·布萊克走在倫敦的街道上,這個時間路上已經(jīng)沒什么麻瓜出沒了,否則雷古勒斯騎掃帚的樣子會被很多人看見。
挑了個隱蔽的角落降落,將掃帚縮小收起來,雷古勒斯緩步追上了悶頭往前走的西里斯。
“你走得那么著急,看來你已經(jīng)想好了去處。”他不疾不徐地開口,“據(jù)我猜測應(yīng)該是詹姆·波特的家,你要去戈德里克山谷對么?”
西里斯驚訝回頭,看樣子他完全沒料到雷古勒斯居然會來追他。他半晌沒說話,雷古勒斯也不介意,兩兄弟站在路燈下面對視著,良久,西里斯壓抑地開了口。
“你是來勸我回去的嗎?”他抿唇道,“你死了這條心吧,這次我不會回去了,我也回不去了,我相信我走出來的下一秒她就把我的名字從家族掛毯上燒掉了?!?br /> 雷古勒斯點(diǎn)點(diǎn)頭說:“你沒說錯,媽媽的確那么做了?!?br /> 西里斯嘲弄道:“是啊,就像她毫不猶豫燒掉了安多米達(dá)的名字一樣,只因為她嫁給了一個麻種巫師?!?br /> 雷古勒斯安靜地聽他說話,西里斯說話的語氣越來越陰沉:“就因為我不贊成她將我們的家當(dāng)做黑魔王聚會的窩點(diǎn),就因為我不贊成她和那個極端的暴徒越走越近,就因為我進(jìn)了格蘭芬多,因為我不推崇黑魔王,因為我不那么憎惡麻瓜,她就將我視為異類,將我當(dāng)做眼中釘,肉中刺,現(xiàn)在好了,她可以徹底解脫了,從今往后她身邊就只有你這么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兒子了,不會再有我這個逆子了!”
他說到這里猛地頓住,急促地喘息起來,整個人激動到顫抖。
雷古勒斯顰眉看著他,問他:“你有這么多怨言,證明你心里是不滿和難過的,你為什么不能心平氣和地和她交談,非要鬧成今天這個樣子?”
“因為我和你不一樣!”西里斯憤怒道,“我做不到像你那樣蟄伏著尋找適當(dāng)時機(jī)!我做不到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虛以為蛇!我知道你內(nèi)心深處早就抱有和我一樣的念頭了,但你絕對不會像我一樣直面一切?!?br /> 雷古勒斯并不否認(rèn),他直白道:“我的確做不到像你這樣莽撞,我也永遠(yuǎn)不會選擇離開自己的家族?!?br /> 西里斯譏誚道:“是啊,這就是我們的區(qū)別,或許這也是我們進(jìn)了不同學(xué)院的原因。看上去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魯莽無知的,你肯定還會在心里認(rèn)為我是個沖動的笨蛋,永遠(yuǎn)學(xué)不會識時務(wù),永遠(yuǎn)無法做出最穩(wěn)妥的決定,可我就是這樣,我還做不到隱忍一切,我也努力過了,我努力了這么多年,我嘗試過了,今天是我的極限。”
他邁開步子逼近自己的弟弟,壓低聲音提醒道:“絕對不能讓他們再靠近那個人,如果你們真的還想讓布萊克家族得以生存,就該知道暑假的聚會不能成功。鄧布利多組建了專門用來對付那些人的鳳凰社,一畢業(yè)我就會加入鳳凰社,我不希望到時候和你真正站在對立面,雷古勒斯?!彼麖?qiáng)調(diào)著,“警告他們,告訴他們不要亂來,鄧布利多可以打敗格林德沃,就可以打敗伏地魔,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別到了那個時候再后悔,也別……真的和我成為敵人。”
說完最后一個單詞,西里斯悲哀地收起所有表情,轉(zhuǎn)身就走。
雷古勒斯看著他的背影,緩緩抬起右手,他張開手掌,手心躺著縮小的掃帚。
他歪頭想了想,終于還是快走了幾步將掃帚送給了西里斯。
西里斯驚訝極了,睜大眼睛看著他,雷古勒斯平靜地說:“你打算走到戈德里克山谷嗎?拿著它吧,你出來得太匆忙了,完全不顧后果?!?br /> 西里斯唇線緊抿,看上去有些抗拒,但還是伸出手接過了掃帚。
“祝你好運(yùn),哥哥?!崩坠爬账沟吐暫退绖e,這里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格里莫廣場十二號,在這兒使用魔法很可能會引起魔法部注意,但放大咒和縮小咒這種咒語也能當(dāng)做是學(xué)生在校外練習(xí),有些住在麻瓜社區(qū)的麻種學(xué)生也是需要練習(xí)魔咒的,這么做沒有直接幻影移形扎眼。
雷古勒斯看到西里斯用放大咒復(fù)原了掃帚,騎上去后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復(fù)雜地像是想說什么,最后卻什么也沒說。
他走了,風(fēng)中錚錚作響的校袍提醒著雷古勒斯時間的流逝,他緩緩收回早就看不見西里斯的視線,回眸望向家的方向,他沒有回去,也沒呼喚克利切,而是獨(dú)自走向街道盡頭。
他用非常麻瓜的方式去了一個地方。
那里的主人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了很久很久。
盡管天氣炎熱,但巫師好像總有辦法讓自己不受天氣影響。雷古勒斯披著黑色長袍,步行在夜幕下的薄霧中,海倫娜被萊芙叫醒的時候,被對方告知的情況嚇了一跳。
“你說什么?”海倫娜穿著米白色的睡裙,說實(shí)話它有點(diǎn)不太合身,因為這不是她的衣服,是母親留下的。海倫娜的年齡在增長,身體也在發(fā)生變化,自己的睡裙?jié)u漸不太合適,沒錢買新的就只能找母親留下的穿,但母親個子比她現(xiàn)在要高一些,睡裙穿在她身上,胸口處有些敞得太過了,白色的蕾絲邊映襯著她雪白柔軟的肌膚,在夜色下泛著珍珠般明潤的光澤。
“雷古勒斯來了?這個時間?”海倫娜顧不上穿衣服,一邊問萊芙一邊沖出房門。
萊芙漂浮著回答她的問題:“布萊克少爺就在莊園外面!他站了很久,沒有小主人的允許,萊芙不敢邀請他進(jìn)來!小主人在睡覺,萊芙也不敢打攪小主人!”
海倫娜快步下樓梯,有些無語地問:“那你現(xiàn)在怎么敢打攪我了?”
萊芙晃了晃身子道:“布萊克少爺看起來不太好!也許他受了傷!萊芙感覺到他沒什么精神!”
那可是布萊克家的少爺啊,真在她這兒出了什么事他們一人一精好像的確擔(dān)負(fù)不起。
海倫娜沒再廢話,用最快的速度跑出莊園,在一片薄霧之中看見了筆直站立的雷古勒斯。
黑暗總是那樣適合姓氏為布萊克的人們。雷古勒斯站在薄霧和微弱的光線之下,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海倫娜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踩到了他的影子,立刻后退了一步。
雷古勒斯始終站在原地,看見她來了也沒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如萊芙所說的那樣,他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臉色蒼白,眼神沉默憂郁,站姿太過標(biāo)準(zhǔn),脊背挺得筆直,這也就讓他看上去更加修長且搖搖欲墜。
海倫娜忍耐忍耐再忍耐,最后還是沒忍耐住,快步跑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關(guān)切問道:“你這是怎么了,為什么看起來這么累,你從哪兒來的?又或者說你是怎么來的?”
雷古勒斯斯文地笑了笑說:“我走來的。”
海倫娜吃驚道:“你走來的?是我理解的那個走嗎?”
雷古勒斯微微頷首,眼瞼輕垂睨著她胸口的位置,海倫娜被他這么一看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她瞬間漲紅了臉,拉緊了睡裙領(lǐng)口道:“萊芙告訴我你一直在外面站著,我是太著急了才沒換衣服跑下來,你別看了!”
雷古勒斯沒說話,但他抬手解開了長袍的寶石卡扣,海倫娜聽到那個聲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張口說:“你不必……”話還沒說完,屬于他的巫師袍已經(jīng)披在了她身上,她不再有任何走光風(fēng)險了。
攏緊了長袍,海倫娜語氣復(fù)雜道:“謝謝。”
雷古勒斯單薄地笑了笑說:“我們之間還需要那么客氣嗎?”
海倫娜忍不住道:“你前不久才說我們不再是那種你會一再遷就我的關(guān)系了?!?br /> 雷古勒斯眼睫顫了顫,低啞地說:“那是氣話,你聽不出來嗎?”
……聽得出來,并且后悔說上面那句話了,這讓他們之間氣氛更尷尬了。
半夜三更,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站在外面,這實(shí)在不是什么合適的舉動。
海倫娜的心到底還是不夠狠,又或者說她還是太愛他了,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他在自己面前出事。這次她做不到冷眼旁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著他黑色襯衣下包裹的清瘦身材,他較之以前是真的瘦了很多,細(xì)算起來他們也沒失聯(lián)多長時間,怎么這么快他就瘦了這么多,他究竟有沒有吃飯?
“跟我進(jìn)去吧。”
海倫娜沒辦法就這么把他趕走,雖然她知道如果按照她的計劃進(jìn)行,她就該那么做的。
她把雷古勒斯帶到了莊園內(nèi),一步步上樓來到亮著燭火的客廳,這里被克利切翻新過,那位很有個性的小精靈在翻新時夾帶私活,讓這里看上去很有布萊克家的味道。
海倫娜讓雷古勒斯坐下,低聲說:“我去幫你倒杯茶……不,這么晚了,喝了茶會睡不著的,我?guī)湍愕贡蛘吣阆牒仁裁达嬃???br /> 雷古勒斯緩緩抬頭,目光定在她身上,開口說的不是給她的回答,是另外一件事。
他的語氣帶著些氣音,好像沒有任何多余的力氣了,這份氣音讓他本就悅耳低沉的聲音越發(fā)迷人富有磁性了,聽得海倫娜心神不寧。
“西里斯離家出走了?!崩坠爬账灌卣f,“我母親把他的名字從家族掛毯上燒毀了,從今往后他不再是布萊克家的人了?!?br /> 海倫娜將他全部的話聽完,再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了。
“怎么會這樣?”她不自覺走到了他身邊,被他輕輕一拉就跌坐到了他身邊,她怔了一下,正要躲開些,雷古勒斯就再次開口了。
“我沒有哥哥了,海倫娜?!彼疑难劬锪髀冻鰤阂值谋瘋]紅了眼睛亦或是哽咽,他只是語氣沉郁壓抑,但他越是這樣克制,越是讓人心疼。
“從今往后,那個家里的孩子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他自語般地說著,雖然沒明確話里的含義,但海倫娜是懂的。
她去過布萊克家,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也知道布萊克夫人對自己的孩子給予厚望。
現(xiàn)在西里斯離開了,作為長子的人被逐出了家族,那么雷古勒斯這個次子,將毫無疑問地成為那個家的第一繼承人。
在未來的所有事情當(dāng)中,他將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接過最沉重的擔(dān)子。
他的理念得不到父母的認(rèn)可,也不再有哥哥陪伴左右,他孤身一身走在看不到光明的路途中,盡管他沒有任何過多言語,可海倫娜也能感覺到他自骨子里流露出來的孤獨(dú)和無助。
海倫娜放棄了躲開,她猶豫半晌,終究是咬咬牙抱住了青年冰冷的身體。
“還有我在?!焙惸刃÷暤?,“他走了,不管你了,不要你了,但還有我在,我要你。”
雷古勒斯慢慢望向她,凝著她碧色眸子低聲問:“你想要我?”他勾起嘴角,克制地笑笑,微垂下頭近乎羞澀地說,“可以?!?br /> 海倫娜:“……”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又或者,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他的回答,他那個語氣,真的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海倫娜的臉燒得好像要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