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一章 傷人傷己的雙刃劍
聽了方辰的簡單解釋,蓋達爾和丘拜斯的臉上驟然閃過一絲驚異的神色。</br> “方,沒人告訴你前天的秘密會議談?wù)摿耸裁窗桑俊鼻鸢菟雇蝗粏柕馈?lt;/br> 方辰楞了一下,然后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連你們前天開過秘密會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會議上談?wù)擖c什么。”</br> “說真的,方,如果我們不是了解你天才般的智慧,我真的會以為那天參加會議的人中.出了內(nèi)鬼。”丘拜斯嘖嘖的感嘆道。</br> 面對魯茨科伊越發(fā)咄咄逼人的攻勢,他們這一系的人自然少不了經(jīng)常開秘密會議,能參加的人都是他們這一系中,最鐵桿的成員,連盧日科夫和卡丹尼科夫都沒資格參與。</br> 然而在前天,他們終于商量出了個大致的反擊計劃,他和蓋達爾這次來找方辰,其實就是以這個反擊計劃,來征求方辰意見的。</br> 但是沒想到,他這邊還沒說出口,方辰就已經(jīng)跟計劃不謀而合。</br> “的確如你說的,葉利欽先生最大的支持者是民眾,而民眾更是俄羅斯當(dāng)之無愧的主人,那么一旦能夠爭取到民眾的支持,那即便魯茨科伊等人再怎么強勢,也只能退讓了,更無法在議會否決休克療法和私有化。”</br> 說到“休克療法”四個字上,丘拜斯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些許凄苦的神色來。</br> 休克療法這個經(jīng)濟改革大殺器,并沒有他原本預(yù)料的那么好用,事實上這幾年來,俄羅斯的經(jīng)濟情況非但沒有得到很好的改善,反而引起了劇烈的通貨膨脹,貨幣貶值,民眾的生活也陷入了困苦之中。</br> 然而之所以造成這樣的悲劇,在他看來,就是以魯茨科伊為首的紅色廠長們,太過于貪婪,將原本屬于民眾的財富給掠奪了。</br> 因為通貨膨脹是由俄羅斯央行對經(jīng)濟注入巨大的補助信貸引起的,而這些補助信貸正是在這些紅色廠長向魯茨科伊以及哈斯布拉托夫,他們在最高蘇維埃后臺的請求和威脅下發(fā)放的。</br> 現(xiàn)任央行行長,蘇維埃時期的銀行家,維克托·格拉先科就是由議會任命的。</br> 維克托很高興的為新的信貸放開了閘門,在他的主導(dǎo)下,央行給予工廠的信貸利率是每年10%-25%,而通貨膨脹率則是驚人的的每月25%,這也就是意味著這些工廠的信貸成本,還沒有通貨膨脹的速度快。</br> 這些工廠拿到信貸之后,哪怕只是買入物資,然后什么都不干,就可以在下個月的時候?qū)⑦@些物資賣出的時候,輕輕松松獲得10%以上的利潤,并且物資留存的時間越久,他們的利潤越大。</br> 按照25%通貨膨脹的速度,只需要留六個月,他們就可以獲得三倍的利潤,一年就是十三倍半。</br> 這些如洪水般的信貸對于復(fù)興工業(yè)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卻對經(jīng)濟造成了消極的影響。</br> 然而讓他更為痛苦的是,他明明知道這些,但卻不得不對魯茨科伊等人妥協(xié)。</br> 沒辦法,這些紅色廠長掌握著俄羅斯大量的工業(yè)生產(chǎn)力,一旦他們罷工或者使壞,俄羅斯必將陷入混亂,甚至絕望之中。</br> 到時候,那些沒有吃的,喝的,生活用品,連工作都沒有的憤怒民眾們,絕對會將矛頭指向他們這一系,哪怕將他們撕碎了吃掉,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外。</br> 這也是他為什么會這么積極推進私有化的原因,就是為了把企業(yè)的管理權(quán),所有權(quán)從這些紅色廠長手中奪走,交給民眾手中。</br> 同樣,這也是魯茨科伊他們?yōu)槭裁床辉敢饪吹剿接谢七M,越來越咄咄逼人的原因,他們很清楚,一旦讓私有化,尤其是憑單計劃真正施展開來,那套在他們脖頸上的枷鎖將越來越緊,最終將他們勒死。</br> 如果魯茨科伊他們的根基,也就是那些紅色廠長不復(fù)存在,那魯茨科伊他們也只不過是一只待宰之羊而已,除非其真敢發(fā)動軍事政變。</br> “所以,經(jīng)過我們和總統(tǒng)先生的商議決定,號召民眾對改革進行公民投票表決!”丘拜斯面容嚴肅的說道。</br> 雖然知道,葉利欽接下來的動作,絕對是石破驚天的,但聽到后半句的時候,方辰還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br> 葉利欽的玩的有些大了。</br> 說真的,他所謂的發(fā)動民眾,也只是讓民眾們知道真相,然后舉行幾場支持葉利欽的示威游行而已。</br> 反正民眾們對于他們的廠長,管理層,又或者說準確的說,他們現(xiàn)在的老板,并沒什么好感。</br> 他們的廠長基本上都買下了自己所管理的工廠,然后成為了老板。</br> 如果民眾們知道他們老板的后臺正是魯茨科伊,憤怒的浪潮絕對會將魯茨科伊給淹沒,不說讓魯茨科伊完蛋吧,但絕對會讓魯茨科伊掉層皮,徹底的自顧不暇。</br> 如此一來,葉利欽現(xiàn)在面對的困局自然就解開了。</br> 可現(xiàn)在,葉利欽竟然要發(fā)動公民投票表決這樣一個大殺器。</br> 說真的,如果不是他知曉歷史,并且從蓋達爾和丘拜斯的表現(xiàn)中,沒有覺察到葉利欽有任何打算將魯茨科伊等人趕盡殺絕的意思,他真以為葉利欽忍不住了,打算直接將魯茨科伊一窩端了。</br> 不過,方辰此時突然發(fā)覺他似乎是有些小看葉利欽了,葉利欽的氣魄和勇氣比他想象的還要高不少。</br> 最起碼,如果他處在葉利欽這個位置,面對如此的情況,他是沒有膽氣發(fā)動公民投票表決的。</br> “公民投票表決,可是把雙刃劍,甚至可以說對葉利欽先生不利的地方會更多一些,所以葉利欽先生真的打算這么做嗎?”方辰神色凝重的說道。</br> 如果公民投票表決的結(jié)果利于葉利欽,那么魯茨科伊自然只能俯首認輸,蟄伏一段時間,畢竟雖說議會代表著民眾使用權(quán)利,但終究沒有公民投票表決的效力大。</br> 要是魯茨科伊連公民投票表決的結(jié)果都敢無視的話,那他只能說魯茨科伊實在自尋死路,葉利欽自然會讓他知道花兒是怎么紅的。</br> 但假如!</br> 假如,公民投票表決失敗的話,那即便葉利欽不辭職下臺,丘拜斯這個現(xiàn)在實際上負責(zé)私有化的人,也必須辭職下臺,并且葉利欽的威信將被大大的削弱。</br> 甚至魯茨科伊借著強大的民意,直接提交對葉利欽的罷免案,并且讓議會批準罷免葉利欽,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br> 總而言之,失敗的后果,葉利欽絕對無法承擔(dān)。</br> 而且講真的,方辰覺得事情的局面,應(yīng)該還沒有發(fā)展到這種,幾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魯茨科伊現(xiàn)在的咄咄逼人,也只是在爭取更多的權(quán)利,或者籌碼而已,并不是要將葉利欽徹底趕下臺。</br> “只能這樣做了,其他方法只能說延緩魯茨科伊一段時間而已,治標不治本,而且如果這次公民投票表決結(jié)果有利于我們的話,我就會在極快的時間在推進私有化,將那些紅色廠長徹底趕下臺,挖斷魯茨科伊的根基,一旦根基被斬斷,那么魯茨科伊距離死亡也就不遠了!”</br> 看著丘拜斯稍顯猙獰的面色,方辰不由臉色微變,葉利欽下的這盤棋,比他想象的還要大。</br> 不過這下,就解釋的通,為什么葉利欽會在這種明明還沒有陷入絕境的時刻,使出公民投票表決這樣的大殺器。</br> 原來其并不只是想讓魯茨科伊?xí)簳r蟄伏一段時間而已,而是打算對魯茨科伊斬草除根了。</br> 并且如此一來,方辰就跟前世的十月事件聯(lián)系到了一起,他相信前世,葉利欽也發(fā)動了這么一場公民投票表決,而且還取得了勝利。</br> 也正是因為這次勝利,私有化才被快速的推進,魯茨科伊的根基也隨之倒塌,然后才有的十月事件,炮打白宮,徹底消滅魯茨科伊一系。</br> 這簡直就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br> 而且,這正是十月事件,開啟了俄羅斯的大寡頭時代!</br> 首先葉利欽消滅了那些紅色廠長,并且將俄羅斯的資產(chǎn)都分到了私人手中,也就是意味著大寡頭們不但失去了與之抗衡的制約,更迎來的飛速發(fā)的機遇。</br> 這些大寡頭們自然趁著這個機會,飛快的發(fā)展壯大。</br> 等葉利欽回過頭來的時候,大寡頭們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個無比龐大的地步,牢牢的掌握著俄羅斯的經(jīng)濟命脈,成為了一個比當(dāng)初紅色廠長們還要恐怖的怪物!</br> 再加上民主選舉制度本身的弊端,總統(tǒng)候選人必須向資本家低頭,只有獲得資本家的資金支持,其才能有成為總統(tǒng)的可能,所以葉利欽只能坐視大寡頭們的存在,并且與之緊密的聯(lián)合在一起,邀請其登堂入室,參與政治。</br> 別列佐夫斯基等六大寡頭控制著俄羅斯50%的經(jīng)濟。</br> 想到這里,方辰瞅了一眼別列佐夫斯基。</br> 別列佐夫斯基這位前世,俄羅斯最大的寡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支持葉利欽競選成功之后,別列佐夫斯基被任命為國家安全會議副秘書以及車臣事務(wù)首席談判代表,成為俄羅斯頂尖的大人物,也是美國總統(tǒng)競選者嘴中的“克里姆林宮紅色教父”。</br> 一瞬間,方辰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他著實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仿佛俄羅斯的所有未來發(fā)展都盡在他的眼底。</br> 見方辰似乎有些不贊同的意思,蓋達爾正想再解釋幾句,可誰知道,方辰突然身體挺的筆直,慷慨激昂的說道:“我全力支持葉利欽先生,發(fā)動公民投票表決的想法!”</br> 聽了這話,蓋達爾和丘拜斯頓時愣住了,甚至就連自問對方辰還是比較了解的別列佐夫斯基等人也傻了眼,有種脖子被人擰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zhuǎn)一樣。</br> 方總剛才明明還不同意呢!怎么這說變就變了!</br> 緩了幾十秒鐘之后,丘拜斯這才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方,我雖然很高興你能這樣想,但你轉(zhuǎn)變的實在是太快了。”</br> 他剛才還在想以什么方法和說辭,來說服方辰,結(jié)果可好,他還沒開口,方辰自己就變了。</br> 他現(xiàn)在著實有種蓄滿一拳打出去,但卻打空了的感覺,別提多難受了。</br> “我只是想明白了,這樣也挺好的,說真的,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跟魯茨科伊他們來場大決戰(zhàn)了!”方辰笑著說道。</br> 見方辰的確是明白了公民投票的意義,蓋達爾贊賞道:“方,你的確是我見到最聰明的人。”</br> 說真的,當(dāng)時葉利欽拋出個想法的時候,他們這些其實也是不同意的,非了葉利欽好大的勁,這才算是將他們給徹底說服。</br> 方辰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然后直接問道:“那葉利欽先生打算以什么問題,發(fā)動公民投票表決。”</br> 他可不想跟丘拜斯和蓋達爾陷入無盡的商業(yè)互吹中,他早就過了那個勁了,現(xiàn)在這個世界誰的夸獎能讓他稍微動容一下的,恐怕也就是朱院長、長者和太宗三人了。</br> 除此之外,連葉利欽和克林頓都差點意思。</br> “一共四個問題,第一,你支持葉利欽嗎?”</br> “第二,你支持葉利欽的經(jīng)濟政策嗎?”m.</br> “第三,你同意提前進行總統(tǒng)大選嗎?”</br> “第四,你同意提前進行議會大選嗎?”</br> 聽完這四個問題,方辰下意識的砸吧下嘴,葉利欽的狠辣再次超出了他的預(yù)計,果然是推翻蘇維埃的一代狠人啊。</br> 尤其是第四個問題,簡直就是要刨魯茨科伊和哈斯布拉托夫的祖墳啊,一旦民眾同意提前舉行議會大選,那魯茨科伊和哈斯布拉托夫在議會的勢力,基本上可以宣告瓦解一半了,葉利欽絕對不會放過在此時摻沙子進去的機會。</br> 但同樣,一旦民眾同意提前舉行總統(tǒng)大選,那葉利欽也離完蛋不遠了,畢竟只有對現(xiàn)任總統(tǒng)十分不滿意,才會提前舉行總統(tǒng)大選。</br> 那這個時候,前總統(tǒng)即便有參選的資格,民眾也絕對不會選擇其的。</br> 說真的,方辰此時突然有種看到卡梅倫舉行,脫歐公投,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的既視感。</br> 雖然兩者并不可以相提并論,結(jié)果可迥然不同,但方辰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往這個方面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