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束玫瑰花的情份(3)
商陸道:“老馬,我們家有家族遺傳史,我爺爺和我伯父上了年紀(jì)后,都患有嚴(yán)重的眼疾?!?/p>
“那令尊呢?”
“我父親的視力倒一直還可以?!?/p>
“不一定是遺傳,別自己嚇自己,回去按時吃飯,注意休息,放松心情,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你做哥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老繃著神經(jīng),搞不好章律師的病好了,你卻累垮了?!?/p>
“老馬,章柳的眼睛真沒問題?”
“現(xiàn)在是正常的,如果不注意保護(hù),以后就難講了。老商,我是醫(yī)生,又不是天橋算命的,哪能信口開河,我對他的診斷是有依據(jù)的?!?/p>
“需要吃些藥嗎?”
“不用吃藥,哎,令堂不是中醫(yī)嗎,調(diào)理身體比我在行?!?/p>
“兒行千里,報喜不報憂?!?/p>
“理解,那我開點眼藥水,眼睛累的時候滴一滴,哪里不舒服了再來找我?!?/p>
商陸這才罷休,到取藥處領(lǐng)了四瓶眼藥水,對著說明書又交代了一遍使用方法,在商陸的眼里,章柳永遠(yuǎn)是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而他是一棵給予章柳庇護(hù)的大樹。
商陸道:“去我家吃飯,我已經(jīng)讓阿姨做好飯了,全是你愛吃的。”
“我不去了,回家休息。”
“醫(yī)生的話不聽了,按時吃飯?!?/p>
“我回家自己吃?!?/p>
“你吃什么,誰做飯,明天我為你找個阿姨,我不能再縱容你了,就你住的那地,跟禁區(qū)似的,到現(xiàn)在也沒邀請我過去坐坐?!?/p>
“行,這次聽你的,我坐出租車回去,你回家吃飯吧?!?/p>
“我讓司機(jī)送你回去,等你眼睛好起來之前,車和人聽你使喚,我讓我的助理過來接我,她跟林睿沒法比,以花瓶的標(biāo)準(zhǔn)招進(jìn)來,帶出去參加飯局還湊合。”
章柳笑,“所以我不愛去你那,你和你助理的關(guān)系總是跨越了傳統(tǒng)意義?!?/p>
商陸笑著拍他的肩,“我早過了玩曖昧的年紀(jì)了,套用博爾赫斯的一句話,我那時喜歡的是夜晚、女人和紅酒,而如今則向往清晨、家庭和開水?!?/p>
“博爾赫斯,林睿的偶像啊?!?/p>
“別的男人的女人,我們不提,回吧?!?/p>
章柳剛到家,林睿的電話跟了過來,她在辦公室等到七點鐘,也沒見章柳回來,心慌慌的,等不到明天見面。
“章律師,你的眼睛沒事吧,醫(yī)生怎么說的?”
“醫(yī)生說我大驚小怪,睡一覺就好了,你還在所里嗎,沒事早點回去,身體最重要?!?/p>
“是,你也早點休息?!?/p>
簡短的幾句話,林睿心里暖暖的,章柳放下手機(jī),眼睛盯著墻上那些往昔的照片,目不轉(zhuǎn)睛的看。那時的日子和物質(zhì)無關(guān),他與葉雅歌的記憶存留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陪她吹生日蠟燭,和她靜靜的坐在河邊,一起上晚自習(xí),一起去校門口吃燒烤,每一張照片都是單純珍貴的回憶。
墻邊的柜子里放著她曾為他織的圍巾和手套,她送他的Mp3,賀卡,鑰匙扣,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曾丟棄,好像冥冥之中,她會再回來似的。
如果有這么一天,那一定要親眼看看她的模樣,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的美麗,章柳坐在地板上,依依不舍的一遍遍撫摸那些照片,半晌,就著往事吃了碗泡面。
第二天早上,依然有玫瑰花送過來,是一束潔白的雪山玫瑰。林睿正為章柳的交流發(fā)言稿焦頭爛額,看也沒看,隨手扔到腳邊的紙箱里。她的面前堆著有關(guān)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章、司法解釋和相關(guān)國際條約,各種文獻(xiàn)摞在椅子上,手里捧著一本英文原版書,林睿在鉆研法律上面,非常的忘我認(rèn)真,執(zhí)著用功的嚇人,也因為此,深得導(dǎo)師沈教授的賞識。
下午一點鐘,她匆忙扒了幾口盒飯,和章柳一起趕往會場,兩人正在大廳里走,身后傳來一聲叫喊,“林小姐!”
林睿聽著耳熟,扭過來一看,是鄭拙成,他感到萬分驚喜似的,小跑過來,說:“林小姐,你是來開會的?”
“我陪章律師過來的,我是他的助理,這么重要的會,我可沒資格參加?!绷诸2蛔栽诘男χ?,向章柳介紹道:“章律師,我的朋友鄭拙成,他是一位漫畫家?!?/p>
章柳客氣的伸出手,“鄭先生你好!”
鄭拙成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把手擦了又擦,握住章柳的手說:“章律師,久聞你的大名,請你善待林小姐?!?/p>
章柳感受著他手心的力度,仿佛來自一個父親的重托,他隱隱約約察覺出林睿和鄭先生的關(guān)系,此時做任何回答都顯得怪異,于是他只淡淡的笑。
林睿沒想到鄭拙成冒出這么一句,尷尬的說:“那個……”
章柳道:“你們聊,我先進(jìn)去了?!?/p>
剩下他們兩個人,鄭拙成說:“我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你,都不敢相認(rèn),你穿上了職業(yè)裝,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頓了頓,不及林睿開口,他又說:“我在幫朋友做會場的宣傳畫,你瞧我,全身上下落滿了畫粉,太不禮貌了?!?/p>
眼前的鄭拙成穿著普通的米色T恤和藍(lán)色牛仔褲,可仍然掩蓋不了他華貴的氣質(zhì),畫粉浮在淺黃色的頭發(fā)上,一點都不顯臟,反而猶如薄薄的小雪,那雙眼睛美的讓林睿不敢直視。
林睿道:“唔,你們在哪里畫畫,好像看不到?!?/p>
“在屏風(fēng)的后面,畫好了掛在展示廳里?!?/p>
林睿點點頭,氣氛變得沒話找話說。
“我聽說研討會有律師來參加,所以特地留意著,心想著也許你會來的,沒想到你真的來了?!?/p>
“哦,是嗎?!?/p>
“我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了?!?/p>
“我媽跟我說了,我昨晚到家已經(jīng)八點多,躺在床上閉眼就睡著了,醒來時已經(jīng)快十二點,想著你可能睡了,所以沒有回電話?!?/p>
鄭拙成輕松的笑了,“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p>
“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么事,我,我就有點不放心。”
他害羞的躲避目光,一股暖流從林睿的身體里穿過,她打算直白的跟鄭拙成說明,讓他不要再送玫瑰了。
“你喜歡那些花嗎,寶貴說你上班壓力很大,我想著你累了看看花,或許心情會愉悅一些。”
原來他僅僅出于好意,林睿努力笑的明媚,“喜歡,謝謝你?!?/p>
“你等我一會?!?/p>
他說著跑開了,回來時手上捧著一盒巧克力,說:“送給你,薄荷味的,有大海的味道?!?/p>
林睿一時語塞,從小到大,她一直是一個不修邊幅的學(xué)霸,男生們欣賞佩服她,但沒有人真心實意的對待她,沒有人在她身上花過小心思,帶給她屬于小女生的感動。
“這巧克力很貴吧,你自己留著吃?!?/p>
她惶惶然道出一句樸實到掉渣的話,鄭拙成塞到她手里,“我吃過,你也嘗嘗,巧克力會令人精神愉悅,中午吃的是米飯嗎?”
“額?”
“吃到頭發(fā)上了?!彼斐鍪职佯ぴ诹诸0l(fā)絲上的一小團(tuán)米飯摘下來,這一刻,林睿有種觸電般的感覺。
“哎呀,真不好意思?!?/p>
“你干大事嘛,這種小事交給我處理,米粒上有咖喱的味道,中午吃的咖哩雞飯?”
“嗯,蓋澆飯,不過雞肉都沒來得及吃。”
“晚上有空嗎,一起去吃吧,彌補(bǔ)一下中午的缺憾。”
林睿不知哪里來的沖動,竟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好啊?!?/p>
“你忙好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p>
“嗯?!?/p>
“你進(jìn)去吧,不要讓你的領(lǐng)導(dǎo)等急了,我去畫畫了?!?/p>
林睿抱著一盒巧克力走向會場,進(jìn)門時回頭一看,鄭拙成仍站在原地看著她,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像很久以前,在校門口等著女生放學(xué)的男生。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久久無法平靜,會上講的內(nèi)容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盒巧克力,以及人生中第一束玫瑰,真是很奇怪,和他再次相見后,她居然不反感他送的玫瑰花了。
為什么變成這樣,她扭頭望向章柳,章柳正聚精會神聽著與會者的發(fā)言,他們在談什么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hù)的現(xiàn)狀,什么策略。
林睿一句話都聽不進(jìn)去,偷偷的瞄一眼巧克力盒,天藍(lán)色的方形盒子上面印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一臉陶醉的站在茫茫大海前,手里捏著半塊巧克力。
她忍不住甜蜜的笑了。
臨近五點鐘時,會議終于結(jié)束。林睿走到大廳里尋找鄭拙成的身影,工作人員告訴她畫宣傳畫的人走了,她拿起手機(jī),轉(zhuǎn)念想了想,準(zhǔn)備先回家換身衣服。
鄭拙成出了會場,倚在車邊等林睿的電話。他看見林睿出了門,走向公交站臺,幾次欲上前喊她,但他想大概林睿還有其它的事,她說過忙好了給他打電話的。
他心疼而又有些難受,半個小時后,林睿的電話到了,鄭拙成迅速踩下油門,朝她家飛奔而去。
卸掉妝容,換上舒適的休閑裝,林睿發(fā)現(xiàn)自己來例假了。何佩蘭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開心的問:“要去約會?。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