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他在等你
沈琮志累得氣喘吁吁, 重傷兩人,自己也掛了彩。
他們的動靜太大了,再加上現(xiàn)在時辰尚早, 才剛過申時, 天色還未全暗, 竟是把禁軍的人招來了。
謝脩禾正巧在這附近巡視, 一聽出事就連忙趕來。
那二人被禁軍的將士們幫忙抬走,沈琮志喘著粗氣,癱坐在地上, 指著他們遠(yuǎn)去的身影放狠話:
“呵,有本事再來啊,老子不送你去見閻王老子跟你姓。”
謝脩禾:“……”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大人辛苦了,今日的局還是早些散了吧。”
說罷,給下屬使了個眼色, 將大將軍架走。又朝自家沒出息的弟弟投來警告的一瞥,對方乖乖跟上。
才剛出了盡歡樓,安靜了半天的沈琮志又開始撲騰。
“給老子撒開!老子還有一筆賬沒算!”
謝脩禾疲憊地按了按額角,揮了揮手, 叫屬下退下,自己上前, 架起沈琮志,“怎么, 還有誰?”
“脩禾?”
“是我。”
沈琮志拽著謝脩禾的衣領(lǐng), “脩禾啊嗚嗚嗚,活不了了嗚嗚嗚。”
謝脩禾:“……”
到底是誰活不了了,活不了的分明是那兩個被打得進(jìn)氣多出氣少的低級將官。
等明日一個折子參到陛下面前, 那時再哭都來得及。
他壓了壓火氣,沖縮在旮旯里的弟弟說道:“還不滾過來。”
謝卿昀連忙走了過來,訕笑兩聲,“咳,哥……”
“殿下!我跟你沒完!嗚嗚嗚嗚嗚還我女兒嗚嗚嗚……”
謝家兄弟二人:“……”
謝脩禾冷冷地看向弟弟。謝卿昀在對方的死亡凝視下,簡明扼要地概述了今日的情況。
后來的事態(tài)有些失控,可能是因為謝卿昀重復(fù)了一遍,讓沈琮志又回想了一遍今日曲折的心路歷程,他非要鬧著去陵王府,說是要找人算賬。
謝家兄弟無法,畢竟他們加在一起也打不過一個沈琮志,只能陪著他去了一趟王府。
到了陵王府,正好遇上了外出歸來的陵王。
陸無昭微微挑眉,帶著沈琮志進(jìn)了門,謝家兄弟也被請到了前廳等候。
將近一個時辰,沈琮志都沒有從陵王的書房里出來。在謝脩禾快要坐不住的時候,沈琮志出來了。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外走。
“叔。”謝卿昀迎了上去,他心里別扭,不想和陵王說話,先帶著人走了。
謝脩禾打量著二人,皆是毫發(fā)無損,衣冠齊整,看上去并未起沖突。松了口氣,恭敬地對陵王行禮告辭,“殿下恕罪,今日叨擾了。”
陸無昭低垂著眼,看情緒不太對勁,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叫人送他們出去。
謝脩禾走出院子時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陵王獨自劃著輪椅,走在游廊下,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叫人無端品出一絲孤獨和落寞。
他不再看,上了馬車往將軍府而去。
……
一夜寧靜,轉(zhuǎn)日清晨。
孟五收拾好行囊,來敲陸無昭的門,才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陸無昭劃著輪椅走了出來。
孟五一怔,瞧見對方眼底的青色,輕聲道:“主子,您……一夜未睡嗎?”
陸無昭疲憊地?fù)u搖頭。
昨夜與沈琮志聊了許久,他如何能睡著呢。有些話,唯有借著酒意,沈琮志才會坦誠告之,那些話在人走后,久久回蕩在陸無昭的耳邊,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越是回想,心里的酸澀越濃,他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云,周身的氣壓低了下去。
“主子,那今日可還要出城?”孟五問道,“靈州那邊的事不急,您未休息好,今日瞧著也要下雨,不如……”
“不必。”男人淡聲打斷,從孟五身旁經(jīng)過,“機會難得,及早解決為好。”
孟五勸說未果,只能聽從。
**
將軍府,沈蕪被瓢潑的大雨聲吵醒。
問過時辰,才過辰時。
用過了早膳,服用了湯藥,沈蕪精神懨懨,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從一早起來,她的心就慌得很,總覺得有什么壞事會發(fā)生。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手執(zhí)最新的一冊話本,這是褚靈姝派人送來的,說很好看。
沈蕪百無聊賴翻了兩頁,講的是一對新婚小夫妻如何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相守的故事,老生常談、毫無新意,故事的走向她都能猜到,并且角色的互動她也并未覺得有多吸引人。
褚靈姝說故事很暖心,很甜蜜,但沈蕪卻覺得,沒有她家殿下甜。
白團從她腿邊經(jīng)過,邁著貓步,悄無聲息地跨過,外頭一個驚天大雷,把白團嚇著,它往旁邊躲閃,不小心碰倒了茶盅,茶水浸濕了紙張,瓷盅也碎了一地。
看著越來越黑的天色,又看了看濕掉的裙擺,洇濕的墨跡,還有一地碎瓷片,沈蕪覺得今日或許真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申時才過,沈琮志終于醒了。
事如沈蕪所料,她的阿爹沒叫她失望,帶來了個壞消息。
昨夜謝家兄弟將沈大將軍送回府時,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沈蕪早已睡下,因此并未第一時間知曉都發(fā)生了什么。
沈琮志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地扒著門,露了個頭,往屋里探頭探腦。
沈蕪一見阿爹滿臉心虛的樣子,太陽穴就開始狂跳。
等沈琮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完了全部,沈蕪的臉色已經(jīng)和外頭的天一樣黑了。
她沒問打架的事,她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沈琮志和殿下說了什么。
“女兒啊,你爹我……我也不知道說了什么了啊。”沈琮志干笑了兩聲,“我都忘了嘛,哪能記得都說了什么啊。”
雖然毫無音訊,但沈琮志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了挺讓人傷心的話,畢竟……畢竟他昨日去找陸無昭時,是帶了些怨氣和委屈的,他害怕自己酒后失德,傷了人心。
沈蕪在此刻十分想大義滅親,想與這個明明都三十多,卻還總是像個三歲孩童的父親斷絕關(guān)系,正在運氣平復(fù)心情,謝卿昀打著傘,冒著大雨上門來了。
謝卿昀也是一夜沒睡好,折騰了大半天,終于決定還是來親口問一問沈蕪的心意,若是阿蕪與陵王兩情相悅,那就再好不過。若是……他或許還有機會。
結(jié)果他才踏進(jìn)沈家的前廳,剛等來沈家父女,外頭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一個隨從。
謝卿昀認(rèn)出,這是他大哥的貼身護(hù)衛(wèi)。
他立刻走了過去,“怎么?我大哥出什么事了?”
隨從渾身都濕透了,看得出來跑得很狼狽,他急急道:
“大公子叫您快些回府,他說只有您知曉夫人那個救命的藥匣在何處,叫您快回去取一趟。”
謝母是醫(yī)女,但醫(yī)者有時難自醫(yī),她亦身患頑疾,平時也是睡著的時候更多些,今日這樣糟糕的天氣,謝母定然在休息。
有一些他們兄弟倆能解決的小事,便是能不驚擾母親就不驚擾。
謝卿昀一聽臉色微白,“是大哥受傷了?走!”
謝卿昀來不及計較自己那些小情小愛,他匆匆向沈琮志和沈蕪告罪,朝外走。
“我大哥呢?我要將藥送至何處?”
“送至陵王府,大公子說等著救命。”
沈蕪一聽“陵王”二字,渾身的汗毛瞬間炸開,驀地轉(zhuǎn)身。
二人還未走出門,她疾步追上,攔在二人面前,“陵王府?!是誰受傷了?!”
隨從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是陵王殿下,受了很重的傷。”
沈蕪的臉色唰地就白了。
她的身子晃了晃,沈琮志趕緊將人攬在懷中,“阿蕪,別慌。”
沈蕪?fù)屏讼律蜱荆局鄙碜樱昧ζ讼率中模@心的疼助她勉強穩(wěn)住了精神,但顫抖的聲音卻是怎么都藏不住恐慌。
她一把抓住謝卿昀的胳膊,急得帶了哭腔,祈求道:“我與你一起去,帶上我,好不好,一起去。”
謝卿昀驚詫地看向她,那一瞬間,他看著沈蕪打轉(zhuǎn)的眼淚,好像都明白了。喉中涌上一股酸澀,“你……”
沈琮志果斷道:“阿蕪,你去!爹派人護(hù)著你,芍藥,你跟著一起,別叫姑娘受委屈。多穿點,莫受涼。”
沈蕪有些恍惚,她聽著阿爹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心口像是被堵住,茫然,無措,前所未有的驚慌。
謝卿昀有力的手隔著衣裳握著她的手臂,他站在風(fēng)吹來的方向,為沈蕪擋下風(fēng)雨。芍藥站在另一側(cè),二人將沈蕪護(hù)在中間,沒叫她淋到一點雨。
直到上了馬車,奔往謝府拿藥,沈蕪都臉色蒼白,惴惴不安。
謝卿昀垂著頭,靠在車廂的另一頭,再無平日懶散桀驁的神色,而是默不作聲,黯然神傷。
很快到了謝府,謝卿昀沉默地下車,將藥拿在手上,又坐上馬車,往王府而去。
時間過得很慢,沈蕪覺得每多一次呼吸,都加重一分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在沈蕪無數(shù)次祈禱后,終于到了。
雨已經(jīng)停了。
馬車還未停穩(wěn),沈蕪便迫不及待地往下跑。
“阿蕪妹妹。”謝卿昀突然叫住了她。
沈蕪站在馬車下面,看著謝卿昀將藥遞到了她的手中。
他淡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故作輕松。
“會沒事的,快去吧,他在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會沒事的!下章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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