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劉美云先是一愣,隨即無奈點頭,“嫂子,我倆結(jié)婚才剛滿一個月呢,哪兒這么快?!?br/>
別說懷孕了,他們都還沒同房。
吳桂芳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放低聲音道:“你得注意這點,俺懷俺家老大的時候,就是結(jié)婚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的,俺倆都不注意,還差點壞事兒?!?br/>
饒是見過大世面的劉美云,這會兒臉也有點發(fā)熱,只想快點把這個話題終結(jié)掉,倒不是因為她害羞,而是心虛啊。
“我知道了嫂子,我們會注意的?!眲⒚涝菩÷暤牡馈?br/>
吳桂芳卻以為她是害羞,想著小姑娘剛嫁人,那肯定沒啥經(jīng)驗,爹娘又不在近處,到時候都不好意思問人,于是熱心腸的她,就耐心給劉美云囑咐了很多為人婦的經(jīng)驗。
“你別看俺沒啥文化,但俺都生五個孩子了,結(jié)婚頭幾個月你可不敢大意,每個月都留意著點,要是哪天突然困覺、或者想吐,都得多想著點兒,別不當(dāng)回事......”
平時能說會道的劉美云,這會兒像個鵪鶉一樣頻頻點頭,忍不住她還把求救的眼神,投向陸長征。
陸長征正在四方桌那邊和宋副營聊營區(qū)建設(shè)的事情,看起來兩人聊得很投機,桌上茶缸子,宋副營都喚大丫二丫添過三回水了??蓪嶋H上呢,陸長征的眼神,三不五時的都會朝劉美云這邊瞟。
接收到媳婦兒投來的眼神暗示,陸長征哪有不明白的,他也正感同身受著呢。
這倆口子晚上睡覺,怕是蓋著棉被純聊天,估計都能聊一宿。
陸長征站起來,“宋副營,時間也不早了,今天關(guān)于你說的這些,我回去先消化一下?!?br/>
“是啊,嫂子,長征還給家里抱回來條奶狗呢,這出來久了,我也不放心。”劉美云也從長椅上站起來,往劉博文那看一下,小家伙賊機靈,早就等不及要回家了,一下跑過來。
“走啥走,在嫂子這兒吃了晚飯再回去。”吳桂芳熱情挽留。
“嫂子,我們才剛吃完中午飯過來的,都還沒消化呢。”劉美云把劉博文抱上,趕緊的出了門,晚一點都怕吳桂芳太熱情,把他們往回拉。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還喝玉米碴子粥呢,自己都吃不飽,誰還會留客,也就吳桂芳這種,因為幾顆大白兔奶糖就帶著兒子閨女來幫自己干活,心眼實誠的人,說留他們吃完飯,那肯定不是在跟他們虛情假意,尤其劉美云又帶了手禮上門。
所以劉美云刻意挑了這時候,吃完中午飯從家過來,就算坐倆小時,也離晚飯還早著呢。
好不容易從宋副營他們家出來,劉美云松了口氣,被冷風(fēng)一吹,臉才終于沒那么熱了。
“吳嫂子跟你說啥了?”陸長征把劉博文接過來自己抱著,好奇問。
“教我打毛衣呢!”劉美云隨口敷衍。
“我不信”陸長征又不傻,毛線都沒有,咋教?
“你愛信不信?!?br/>
劉美云快步往家走,顯然沒打算告訴陸長征。
陸長征抱著小舅子被甩在后頭,愣了一下,三兩步追上去,越發(fā)好奇,“到底說啥了。”
劉美云被他扯住袖子走不快,甩了兩下也沒甩開,就輕輕推了他一把,“都是女人間的事,你一個大男人那么問那么多干什么?”
“我哪知道?!标戦L征臉熱。
劉美云一說女人間的事,他們又是新婚夫妻,還有啥不明白的。
“趕緊的,走走走,凍死個人?!眲⒚涝贫阍谒箢^,讓人在前邊擋風(fēng)。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的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探望新成員小黑。
劉博文最迫不及待,還沒到家呢,就從陸長征身上溜下來,等劉美云用鑰匙開了門,他就跟條泥鰍似的鉆了進去。
小黑正在火墻邊的狗窩里睡得呼呼的,可能是太暖和,太舒坦,聽到門口有動靜,只眼皮掀了掀,壓根沒打算起來。
“它吃啥啊?”劉美云摸著丑乖丑乖的奶狗,有點發(fā)愁。
要是在后世,這么大點的狗,如果當(dāng)寵物養(yǎng),那吃得比這個時代人吃得都好,可她要是照那么養(yǎng)了,估計得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
“已經(jīng)斷奶了,老鄉(xiāng)說隨便弄點什么野菜糊糊就行。”陸長征就道。
劉美云撇了撇嘴,野菜糊糊那玩意兒也不好消化啊,可這時候農(nóng)村養(yǎng)狗,基本都這個喂養(yǎng)法,能活下來,就是命大,畢竟人都吃不飽,拿啥出來喂狗,除了軍隊訓(xùn)練用的軍犬,那伙食能稍微好點,多勞多得不是。
想了半天,劉美云還是決定先給小家伙喂點玉米糊糊養(yǎng)著,偷偷在家喂不讓人知道就行了。
晚上煮飯的時候,劉美云照舊一鍋燉,就是沒肉。
供銷社的肉也不是那么好買的,部隊軍官干部多,津貼也高,舍得買肉的家庭還有的,可每天供應(yīng)就那么點,稍微去晚一點,連豬下水都不剩。
劉美玉又是個早上起不來的,陸長征昨天回來吃的那頓蘿卜燉肉,還是她拜托吳嫂子幫忙搶的,可總不能因為吃肉,天天麻煩人家。
“沒事,以后你要買肉提前跟我說,我起來的早,先去排隊買完肉再去訓(xùn)練也來得及?!标戦L征吃著劉美云做的白菜燉蘿卜,舀一勺湯汁泡飯,已經(jīng)香得不行。
能不香嗎,劉美云做菜,放油眼睛都不眨一下。
別人家能吃半拉月的油,到了他們家,可能幾天就霍霍沒了。
可陸長征不操心這些,他津貼夠,又有存款,加上小黑才四張嘴,多吃二兩油,他還是吃得起的。
關(guān)鍵是,被劉美云這種做菜手法養(yǎng)叼了胃,陸長征現(xiàn)在都吃不慣食堂一點油水沒有的大鍋飯了。
“算了,還是我早點起來吧,你早上叫我,我跟你一塊出去,供銷社買菜的都是女人,你一個大男人擠進去算怎么回事,在家里咱們怎么著都行,在外邊還是給你留點臉吧?!?br/>
陸長征不僅是她丈夫,還是一個營長,人為自己都能往一堆軍嫂跟前擠著買菜,她也不能真那么嬌氣到得寸進尺,讓別人有機會拿陸長征當(dāng)話頭。
媳婦兒聰明漂亮,還這么善解人意為自己著想,陸長征感覺生活真是幸福又美滿,尤其今晚小舅子答應(yīng)自己一個人睡隔壁炕,他幸福感都快拉滿了。
“等明年就好了,我聽宋副營說,之前島上就計劃明年會在林子那邊開荒,到時候可能要搞一個農(nóng)場?!?br/>
關(guān)于島內(nèi)建設(shè)的問題,在島上不是什么秘密,周圍林地都已經(jīng)圈起來了,只是他剛調(diào)過來,對這些還不太了解。
“農(nóng)場?”
劉美云詫異,想到之前坐吉普車進島,入眼看到的一大片山石林地,心里有點清晰了。
“能種糧食?”劉美云問。
原住民在島上住了這么多年,能種地的區(qū)域少之又少,顯然那片林子,之前肯定是種不出糧食來的,要不然村民們也不至于一到冬天打不了魚,連溫飽都成問題。
“現(xiàn)在還不確定”陸長征解釋道:“要等開春,上面調(diào)幾位農(nóng)業(yè)專家過來研究,之前咱們島上已經(jīng)來過一撥人人,好像說可以,要不然也不會突然提出要開荒建設(shè)的問題?!?br/>
陸長征這么說,那估計那就不離十。
劉美云腦子轉(zhuǎn)的飛快。
那片區(qū)域,要是開荒,人力肯定是個大問題,據(jù)她知道的,這島上駐扎的連隊,可都不是普通兵種,更不是邊疆開荒的建設(shè)兵團,總不能調(diào)一群戰(zhàn)斗兵每天不訓(xùn)練就去種地開荒吧?到時候肯定得從各地抽調(diào)人過來。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還太早,島內(nèi)正在大搞建設(shè)、學(xué)校和醫(yī)院都還沒建好呢呢,建農(nóng)場就算再快,那估計也得等到年底去。
吃完飯收拾好,陸長征又給姐弟倆燒了一大鍋洗澡水。
劉美云愛干凈,哪怕天再冷,也要堅持幾天洗一次澡,要知道這時候的北方冬天,能半月進一次澡堂的人,都算是干凈的。
陸長征他們營區(qū)那邊有專門供士兵洗澡的澡堂,家屬區(qū)這邊也有,但劉美云還是習(xí)慣自己在家燒水洗。
人洗完澡,又給狗洗。
這也是劉美云要求的。
陸長征連小舅子都養(yǎng)不明白,更別提怎么養(yǎng)狗了。
用溫水給黑不溜秋的小狗把身上洗干凈,劉美云甚至還用毛巾擦干水,抱著在灶火邊上把毛烤干了才放回窩里,說是這么大點的狗免疫力不好,怕凍著。
陸長征嘴角抽了抽。
稍稍回憶了下,好像這么久自己都沒這待遇。
幫洗澡,還帶順毛的。
倒是劉博文很開心,全程參與,自己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呢,就把小黑當(dāng)親兒子照顧,那眼里稀罕程度,絕對比看他這個親姐夫,還要親。
覺得自己在這姐弟兩眼里,地位還不如狗的陸長征,憋著一口氣,又去倒洗澡水。
直到全部折騰完,劉博文這個小舅子卻又翻臉不認人,抱著小黑非要和他姐睡。
把白天承諾的事,忘得那叫一個干凈。
“不行”陸長征走過去,一把將炕上的小崽子撈起來,順帶再把小黑給拎下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你早上怎么答應(yīng)的?”
陸長征提醒他:“想要小黑,就得證明你是個小男子漢,能自己一個人睡覺?!?br/>
劉博文撇了撇嘴,裝不懂。
陸長征不得已,又換了一招,“你姐剛才說了,小黑不準(zhǔn)上床,你還敢把小黑往你姐被窩里帶,等會她進來,看怎么收拾你?!?br/>
劉博文小身板動了動,看了眼小黑,又看了看還在屋外倒騰煤爐子的劉美云,糾結(jié)了小半會兒后,還是在他姐和小黑中間,十分不舍的選擇了——小黑!
等劉美云收拾完進來,沒在炕上看到劉博文還楞了一下,“博文去隔壁了?”
她是知道陸長征大早上這么積極就把小黑弄家里,還成功討得劉博文喜歡,是為了什么。
只是原本她以為至少還要自己出馬哄一會兒,沒想到能這么順利。
“我去看看”劉美云不放心。
“去吧”陸長征脫了外衣,往炕上一躺,神色淡定且自然。
劉美云不放心的端著煤油燈,走到隔壁房間的時候,就看到被子底下,劉博文已經(jīng)乖乖閉上眼睛睡著了,睫毛上還一滴眼淚都沒有,乖到出乎她意料。
“他沒鬧?”回到自己房間的劉美云還有些難以置信。
“他長大了?!标戦L征果斷道。
“今天怎么這么聽話?!眲⒚涝瓢衙河蜔舴糯差^柜,心里犯嘀咕,眼睛還盯著門口,總覺得博文可能要不了一會兒就會哭著跑過來找自己。
“我教的好?!标戦L征臉上波瀾不驚,語氣也平穩(wěn),就是眼睛盯著劉美云脫衣服的動作,呼吸越來越急促。
劉美云還是有點不放心,扭頭問,“沒把狗帶上炕吧?”
“沒呢”陸長征眼皮跳了跳,但語氣依舊穩(wěn)如老狗,“你不是不許么,說不衛(wèi)生,我盯著呢,狗在堂屋的窩里好好的?!?br/>
“不行,我再去看看?!眲⒚涝七€有有點不適應(yīng)劉博文的突然獨立,剛想把脫了一半的衣服給套回去,眼前突然一黑。
煤油燈被滅,男人粗糙的大手伸過來一撈,劉美云輕呼一聲,整個身體突然騰空被抱到了炕上。
“美云,你先管管我。”
陸長征喘息著,在她耳邊壓著聲音低喃。
劉美云只感身上像是瞬間被過了電一般,酥酥麻麻,沒等她回過神,男人強勢的氣息就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第二天。
劉美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大中午了。
暖冬的太陽高高掛著,劉美云在炕上睡得發(fā)熱,肚子餓,頭暈,身上哪兒哪兒都痛,像是被車輪碾過。
她感覺自己睡著也沒幾個小時,再一睜眼天都大亮了。
掙扎著從炕上爬起來,感覺自己雙腿都在發(fā)軟,她寧愿相信自己是餓的。
“你做飯了嗎?” 走出去看到一大一小蹲在狗窩邊上干瞪眼,尤其看到男人精神抖擻的模樣,她就火氣莫名浮上來。
都只睡了幾個小時,瞧瞧人家這精神狀態(tài),還能維持生物鐘起來,招貓逗狗呢。
“你醒啦。”陸長征站起來,也不管小舅子了,走到劉美云跟前,看她扶著腰一臉難受,便殷勤的表現(xiàn):“我煮了白粥,還炒了個土豆片,我和博文都吃過了,給你留在鍋里溫著的。你先洗漱,我去給你倒熱水?!?br/>
劉美云點頭,還算滿意。
“要不要我抱你過去?” 陸長征滿臉歉意,看到劉美云臉色不太好,他這會兒才開始后悔昨晚自己的魯莽。
關(guān)鍵他也沒經(jīng)驗。
“那還不至于?!眲⒚涝茢[擺手。
咬牙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外邊的壓水井跟前,還沒伸手,陸長征就追上來,替她壓了冷水,又倒上熱水一兌。
一直到洗漱完吃飯,劉美云還是蔫蔫的,倒是肚子是真餓了,一口氣吃了平時兩倍的飯量。
消耗大就是不一樣。
”姐,你生病了?!眲⒉┪暮托『谕媪艘辉缟?,終于發(fā)現(xiàn)他姐的不對勁。
叨叨得少了,也不逼著他學(xué)習(xí)了。
劉美云揉了揉他腦袋:“沒有,就是昨晚博文沒有跟姐姐一起睡覺,姐姐不適應(yīng)了?!?br/>
劉博文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聽到姐姐這么說,小臉又糾結(jié)起來?;仡^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眼他姐,最后低垂著腦袋,好半天才十分為難的,也摸了摸劉美云腦袋安慰:“姐姐不怕,要勇敢!”
劉美云:“......”
在旁邊看見小舅子的表現(xiàn),臉上欣慰的同時,小黑在他心里的地位也跟著上了一個檔次。
中午給煮狗糧的時候,他還刻意多加了把玉米面。
日子一天天過,不知不覺,就過去三個月。
島上的積雪已經(jīng)在慢慢融化,外邊越來越多的孩子,又開始在島上瘋跑了。
宋副營家的仨孩子,自從得了他們親娘的吩咐,要帶上劉博文一塊兒玩的時候,宋金寶為了糖果和不挨吳桂芳的抽,和小伙伴玩游戲的時候,只能不情不愿的從樓房院那邊跑過來,拽上劉博文一塊。
劉博文一開始還不樂意呢,他寧肯和小黑玩,可他身板不如宋金寶結(jié)實,宋金寶為了自己不挨打,可不管劉博文愿不愿意,扯著人就往外頭拽。
一次兩次后,劉博文就慢慢妥協(xié)了。
要是宋金寶兩三天不來,他還眼巴巴的在門口等。
再后來小黑長大點,劉美云同意可以帶出去玩了,兩個小家伙那是樂得都能跳起來,抱著小黑就往大院空地去炫耀。
劉博文因為小黑和宋金寶的緣故,慢慢的在小孩兒圈里,竟然也融進去了。
雖然還是不大愛說話,可玩游戲他最厲害,要是一捉迷藏,輪到他當(dāng)鬼的時候,沒有一個小孩兒能不被他找到的,明明他來島上的時間最短,卻總是能發(fā)現(xiàn)別人藏在哪兒,丟沙包更不用說了,丟人他打不準(zhǔn),可是他會躲啊,小身板兒瘦歸瘦,卻靈巧。
好多小孩兒都愿意跟他一隊,只要宋金寶不耍賴,基本都能贏。
劉美云最開始的時候不放心,還會偷偷在遠處看著,后面見劉博文自己也交到了幾個好朋友,一天不玩到肚子餓,都想不起回家,漸漸的,她也就放下心不在后邊跟著了。
這天,吳桂芳出來曬被子,閑著無事,就到劉美云家閑坐,看她打毛衣。
毛線是劉美云從滬市帶來的,給陸長征織完一件毛衣后,還有劉博文也得來一件。
吳桂芳坐了一會兒,就閑不住的開口:“你說這博文把小黑帶出去了,你家陸營長白天又要訓(xùn)練,你一個人在家也真是呆得住?!?br/>
“沒辦法啊,就吃了睡唄,這不跟嫂子學(xué)會打毛衣,還能打發(fā)點時間?!眲⒚涝妻D(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手上博文這件毛衣馬上就能收針了。
每天日子是挺無聊的,但也就白天那么一會兒,等到飯點兒的時候,人總會回來的。
劉美云打打毛衣,困了就躺炕上睡一覺,除了沒人說話,其他都還好。
就是腦子久了不轉(zhuǎn),感覺快生銹了。
每天就只能看看陸長征從部隊帶回來的報紙,再順帶押著劉博文,教他認字。
“對了,嫂子,我那兒還有幾團白毛線,想給自己也打一件,你重新教我個花樣唄?!?br/>
劉美云說著,從臥房把毛線拿出來。
“呀,你咋還有。”吳桂芳驚訝,一直知道劉美云家不缺錢花,人陸營長津貼高,聽說家里在京城也是有背景的,而且他們也沒有公婆要贍養(yǎng),不過能一下打出三件毛衣來,吳桂芳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劉美云佯裝羞澀的解釋,“這是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長征給買的,當(dāng)作彩禮?!?br/>
吳桂芳這才了然的點點頭。
怪不得了。
島上誰都看得出來,陸長征家里不一般,年紀輕輕就當(dāng)上營長,立過過等功,還是從大軍區(qū)調(diào)過來。
“白色好看,就是不耐臟。”吳桂芳把手在衣服上抹了好幾下,才敢去摸那軟乎乎的白線團。
“嗯,我穿里邊,注意點就好了?!眲⒚涝菩?。
耐臟的衣服她有很多了,好看的自然也不能缺。
陸長征昨天告訴她,等天氣開暖的時候要請部隊上的幾個戰(zhàn)友吃飯,他們來島上這么久,按理按人情來說,也是該請人到家坐坐,只是前頭寒冬,雪還沒化,想請客菜都不好找,這不一開春,這事兒就得提上日程來了。
“嫂子,長征說下個月請幾個戰(zhàn)友來家里,你和宋副營,還有大丫、二丫、金寶,都一塊兒過來啊?!?br/>
“那不能,讓俺男人來就行了?!眳枪鸱疾豢?,帶五張嘴上門吃飯,她可做不出那事兒。
劉美云放下毛線,嘆了口氣,一臉愁容:“長征要請好幾個戰(zhàn)友呢,人家肯定還要帶家屬,少說得上十個吧,兩桌才能勉強坐下,嫂子我讓你來,還是想讓你給我?guī)兔Φ倪?,還有大丫、二丫,她們干活心細,幫我洗個菜切個菜啥的,不然我一個人哪忙得過來?!?br/>
“幫忙可以,那也不能吃飯啊......”吳桂芳很實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美云打斷。
“嫂子你光幫忙,飯都不吃一口,那我成啥做派了,傳出我這不要被人扣帽子了嗎?再說了,你要不幫忙,那我得找別人,這島上除了吳嫂子你,還有誰會讓我這么放心吶.”
吳桂芳被說得一肚子拒絕的話堵在喉嚨里了。
“行吧行吧,我說不過你,到時候你看看我家金寶,那就是個飯簍子。”相處久了,吳桂芳也不是次次都那么傻,看不出劉美云就是故意拿話堵她。
面上看著,自己是幫了她很多,可實際回回都給她家仨孩子吃食。
家里的仨孩子,簡直都拿劉美云當(dāng)親姨姨喜歡了。
尤其宋金寶,還曾經(jīng)厚臉皮賴在劉美云這里等吃飯,被吳桂芳發(fā)現(xiàn)揍了一頓才老實的。
“那成”劉美云滿意笑道:“回頭嫂子跟我一塊兒去坐船去市里,看能買點啥菜回來備著?!?br/>
來島上幾個月,劉美云還沒坐船出去過呢,都是寒冬讓人望而止步。
“沒問題!”吳桂芳滿口應(yīng)下。
“你咋不先給自己織上,你不是比他們倆都怕冷嗎?” 吳桂芳教劉美云勾著毛衣最新的花色,隨口就問。
劉美云在旁邊學(xué)得很認真,也沒隱瞞:“那我剛開始不熟練,要織壞了多可惜?!?br/>
她拿陸長征練手,最先頭打的那件毛衣,也是看著還湊合,就是針眼有點大得漏風(fēng),越到后面才越趁手。
吳桂芳聽了只想笑,“別人都是以男人為先,你倒老實,也不怕你家長征聽了不高興?!?br/>
“他有現(xiàn)成的穿,還敢不高興?”劉美云不以為意。
要生氣,有本事自己打去,男人都是慣的。
吳桂芳被她逗笑,只覺得跟劉美云處起來,最自在。
兩人雖然年紀差了十來歲,可是難得能一塊兒有話說,吳桂芳性子直爽,劉美云也不扭捏,相比島上其他軍嫂,吳桂芳甚至更愿意和劉美云相處得多些。
兩人正說著,門口突然有小孩兒的哭聲。
“金寶!”吳桂芳到底是親娘,光聽孩子干嚎,就知道是自己兒子的聲音,忙跑出去。
出去一看,宋金寶紅著眼,正在干嚎。
劉博文抱著小黑,站在旁邊不說話,就是臉上、身上,都臟兮兮的,跟在泥地里滾過一樣。
“哎呀,你別光哭,吵吵得娘腦瓜疼,趕緊說哪兒疼了?”吳桂芳在一旁干著急,把宋金寶全身上下來回檢查,除了臟點,也沒發(fā)現(xiàn)哪兒磕著碰著。
劉博文在看到劉美云的時候,也一下沖過來,抱著她大腿,眼眶有些紅紅的,不過這回忍住沒掉眼淚,小黑在他懷里還一個勁兒舔他。
劉美云檢查弟弟身上,沒看到哪兒受傷,心里松了口氣,柔聲問:“博文,怎么回事?”
鬧矛盾不可怕,她擔(dān)心的,是怕劉博文在外邊又受大孩子欺負,把好不容易養(yǎng)回來的一點開朗和膽子,又給欺負回去了。
劉博文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道:“他們打金寶哥哥,還踹小黑,金寶.....金寶哥......牙沒了?!?br/>
磕磕絆絆的一段話,劉美云好歹聽明白了。
旁邊吳桂芳見自己兒子光知道哭,聽了劉博文的話,才去掰自家兒子一直擋著的胳膊,果然你看見這小子門牙缺了一顆。
正是換牙的年紀,掉一兩顆牙也是很正常的事,吳桂芳松了一口氣,不是被打到哪兒了就行。
“不就一顆牙嘛,明年這時候就長出來了,瞧把你嚇得?!眳枪鸱家詾樽约覂鹤涌捱@么大聲,是為了豁口門牙呢,在家又不是沒掉過。
小孩子一塊玩,打打架什么的,在吳桂芳看來,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兒,沒啥大不了的。
“嫂子你先問問,他們跟誰鬧別扭了,又為啥打架吧?!眲⒚涝圃谝慌蕴嵝?。
她倒是想問劉博文,可這家伙說了一句后,就死活不肯開口了。
最后還是劉美云用一顆大白兔奶糖,才讓宋金寶止住哭聲。
“是剛子!”
“娘!剛子回來了,他不讓我和博文玩,還罵我是叛徒!他踢小黑,還踹我,我摔了一跤,牙就沒了?!?br/>
宋金寶一邊抽抽,一邊告狀,手里也沒閑著,正剝大白兔奶糖的包裝紙呢。
“那博文呢,他怎么身上也臟兮兮的,你倆都被人打了?”吳桂芳又問。
剛子她知道,是隔壁樓房朱團長家的兒子,性子野的很,前段時間被送到鄉(xiāng)下去了,這才剛回來又惹事,好在他家里朱團長是個明事理的,朱剛子每回在外頭欺負了人,不用家長找上門,隔天只要傳到他爸耳朵里,少不了就是一頓揍。
宋金寶瞥了劉博文一眼,小眼神有些心虛:“剛子踢我,他幫我揍剛子來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