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糧食
通過一個人的力量,在短短十余年時間,改變一個在疆域數(shù)百萬平方公里生活的上億人民生活,這是不現(xiàn)實的。
穿越者的力量沒有那么大。
君不見,直到后世,最繁華的地方莫過于長三角和珠三角,余者還在發(fā)展國家水平。
再次登上馬車,皇帝見兩人若有所思,笑道:
「莫看其條件如此艱苦,但相較于以往,卻勝了不止一籌。」
說到這,皇帝不由得自吹自擂起來:「自綏遠(yuǎn)、察哈爾安定,兩地的牛羊大規(guī)模的輸送至內(nèi)地,據(jù)估計,每年入關(guān)的耕牛,就超過了五萬頭,這抵得過多少的人力物力?」
「就拿宛平縣舉例,據(jù)民部呈報,宛平縣耕牛價格不住的下跌,每頭不過二十塊,而在河南開封,耕牛三十塊都不止。」
「所以,耕牛便宜后,食牛肉的也就多了,訴訟繁多,以至于衙門不堪其擾。」
私自宰殺耕牛是犯法的,這在封建王朝一如既往,更別提吃牛肉了。
這些年來,就連太子,都只是在過年過節(jié)時間吃點牛肉。
「有了牛,荒地就會增多,糧食就會增產(chǎn),人丁就會滋生,賦稅也會增多,所以就有了盛世。」
太子認(rèn)真道。
「沒錯。」朱誼汐贊嘆道:「不過,你要明白,大明的土地是有限的,而人丁的滋生是無限的,國土中能容納一億。兩億,但能納三五億嗎?」
「當(dāng)土地不足夠的時候,天下就會動亂,朝廷就會傾覆,而明君賢臣,只不過是緩解這樣的一個過程罷了。」
這番話,說的廣度實在太大,太子和齊王有些發(fā)懵。
因為這跟傳統(tǒng)的道德體系完全不同。
在儒家的三觀中,只要朝廷有明君加賢臣,天下就會太平,但皇帝卻說作用只是緩解。
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思想。
「那父皇,那又該如何呢?」
太子強(qiáng)忍著心悸,迫不及待地問道,他的雙手無意識的緊握,額頭和手心出了細(xì)汗,顯然這對他的打擊極其之大。
一旁的齊王也好不到哪去,他雙眸頗有幾分呆滯,思維似乎還浸泡在那一番話之中,怎么也拔不出來。
朱誼汐則語重心長,一字一句地說道:
「開、拓、藩、國,遷、徙、民、眾——」
這時,齊王才回過神來:「您的意思,齊國和秦國?」
「沒錯。」皇帝露出一絲自信地笑容,看著兩個兒子:「周天子時期,加上封國諸侯,南不過長江,北不過幽云罷了。」
「而如今,土地之遼闊,不就是藩國開拓的嗎?」
說著,他目光轉(zhuǎn)向了太子,輕笑道:「我知曉你的心思,眼見著秦王,齊王,勢力極具膨脹,雖然很難威脅到東宮的位置,但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但是你要明白,他們每一個藩國的建立,至少能讓咱們朱家的天下,延續(xù)十載。」
「兒臣不敢——」太子忙低頭,臉上帶著些許的愧疚。
齊王則昂首,聽得此話后,竟然迸發(fā)出了些許的自豪。
「藩國地處偏遠(yuǎn),窮山惡水之下,敵寇眾多,需要朝廷的支援,才能讓江山永固。」
皇帝見到兩個兒子表情不一樣,頗為好笑的道:「藩國與朝廷,互為表里,缺一不可。」
「說句難聽的話,等到朝廷因闖賊那樣的叛亂而顛覆,那些皇子皇孫也能有個逃脫的地茍且偷生。」
這話雖然難聽,卻是在理的。
太子和齊王,顯然是聽進(jìn)去的,了解了皇帝的苦心。
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那股氣氛的緩和,倒
是肉眼可視。
皇帝強(qiáng)調(diào)道:「兩京二十五省三將軍府,是絕不能分封的,這是朝廷的底線,也是根本。」
「那幅天下疆域圖,你們也是看到的,如此遼闊的地方,盡由施展,當(dāng)然了,只有那些有能力的親王才可就藩,暗弱無能的,還是在京享受吧!」
聽得此言,太子自然一個勁的點頭,因為這是說給他聽的。
而齊王則喜形于色,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怎么?你有什么高興的事?」
皇帝奇了。
「嘿,聽得父皇這番話,孩兒心中倒是歡喜,如今能有齊國就藩,那就意味著孩兒也是有本事的人——」
齊王嘿嘿一笑,露出一副老鼠偷得燈油的笑容。
「你倒是在其中尋覓出好來了。」
朱誼汐沒好氣道:「你以為,就藩那么容易嗎?」
「據(jù)我所知,齊國地處呂宋之南,遍地都是雨林,只有旱季和雨季之分,土著極多。」
「等你去就藩后,每天抬起頭,就是想著怎么去砍樹了。」
聽得此言,齊王臉上的畏懼轉(zhuǎn)眼即逝,露出討好的笑容:「這不還有父皇嘛!」
「有您在,兒臣雖然會吃點苦頭,但日后的日子肯定不錯。」
說到這里,齊王將自己的想法說道:「兒子覺得,呂宋總督府對于齊國的開拓并不怎么用心,所以想將自己的家臣派過去……」
「可以,但時間不宜太久。」
朱誼汐略一思索,就應(yīng)下:「你在京城待個兩三年,誕下世子后,就去齊國就藩。」
「多派一些人過去,人多好辦事。」
太子這時也插話道:「兒子覺得,齊國人太少,可等到二哥去就藩時,朝廷組織個幾萬人去填充?」
「太子,誰愿意去齊國阿!」
齊王嘆道。
「大明二十五省,每年總有一些地方鬧災(zāi),人自然是有的。」
皇帝輕聲道:「不過考慮到齊國的氣候,西南三省,福建兩廣是首選。」
至于大臣會不會大權(quán)獨攬,架空齊王,這可能性并不大。
因為齊國開荒的數(shù)年間,依靠的都是呂宋的支持,朝廷在這撐著,再不濟(jì)也有大軍。
臉上帶著笑,齊王心中卻是打鼓。
自幼錦衣玉食,雖然學(xué)習(xí)起來很痛苦,但是相較于那些普通百姓,卻好的不能再好。
如今,離開家鄉(xiāng),去往異國開拓藩國,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
皇帝倒是與這些兒子生疏了些,不怎么了解,但太子瞥見齊王之神色,自幼一起讀書,他當(dāng)然清楚。
這樣想著,太子忽然道:「父皇,兒臣覺得,或許有許多藩王能力不錯,也善于撫恤百姓,但開拓能力卻不足了些。」
「畢竟,篳路藍(lán)縷著實困難,皇子也非全才。」
「你能顧及到兄弟感情,我倒是很欣慰。」
皇帝微微點頭:「那你的意思?」
「兒臣覺得,可以設(shè)一個衙門,專門負(fù)責(zé)輔佐藩王開拓,一來可以節(jié)省了藩王精力,二來也能在開拓后調(diào)回,避免了權(quán)重難返……」
太子不住地用余光觀察著皇帝的臉色,一旦有所不對,立馬就停止斷言。
「三來,也是全了皇室的情誼。」朱誼汐欣慰道:「太子能有這想法,吾心甚慰。」
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
將開拓成本,轉(zhuǎn)接給朝廷,這不僅能加深對藩國的聯(lián)系,同時也能盡快扶持藩國建立。
「那就在戶部中,設(shè)立一個藩國司,專司于藩國開拓。」
「
每一個藩國,至少要幫三到五年才能真正意義的扶起。」
齊王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子,對著皇帝道:「父皇,這對于兒臣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臣弟,也多謝太子建言。」
這一番談話后,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似乎又融洽了許多。
……
琉球府。
朝廷在幫忙琉球國,擺脫日本的控制之后,琉球王室在勸說之下,選擇了內(nèi)附。
也就是說,大明在幾乎沒有耗費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就收獲了一府,雖然其中有擊潰日本島津家在先,但那只是幫忙而已,宗主國的義務(wù)罷了。
尚氏一族,也被遷徙到了北京城,被封為琉球郡王,一女入后宮為嬪妃,其余的子嗣,也與宗室女聯(lián)姻。
這些年已然融為了一體。
由于是和平交接,這讓琉球安穩(wěn)的接受了大明的統(tǒng)治。
大明在這里建立了山北,山中,山南三縣,總?cè)丝诓贿^五萬出頭。
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發(fā)展,由于其地處臺灣府與日本之間,屬于中轉(zhuǎn)站的作用,大量的船只在此補(bǔ)給。
人口的繁衍急劇增多,已然邁到了十萬的關(guān)口。
這樣一來,島國的劣勢盡顯:
糧食不夠吃。
畢竟許多的船只中轉(zhuǎn),除了淡水以外,也是要補(bǔ)充糧食的。
琉球知府為之無奈:「竟然又要去進(jìn)口糧食,臺灣那里怎么說?今年能運來多少。」
春耕后,統(tǒng)計完夏季的糧食收成,琉球府開始計量需要進(jìn)口的糧食了。
糧食不足,自然是民間自己進(jìn)口。
而琉球府,則只要保證水師的糧食安全,以及官吏的俸祿。
銀圓和糧食,這兩樣俸祿都不能缺。
「臺灣府也缺糧。」琉球府同知苦惱道:「他們的地都去種甘蔗了,種糧食的很少,去年還有余點,今年怕是也要從廣東進(jìn)口了。」
至于最近的福建,別提了,人多地少,自己就得往外進(jìn)口糧食。
「要不,咱們?nèi)V東?」
「太遠(yuǎn)了,糧價也貴,距離遠(yuǎn)成本也高,咱們得貼錢了。」
運輸成本在這,海上運什么都比運糧賺錢,至于朝廷的海運,那純粹的是因為生存問題。
當(dāng)然了,運河空出來之后,都被做商用,用關(guān)稅來彌補(bǔ),也不算什么。
水師和琉球府官吏的俸祿,基本靠自給,如果花錢太多,就得倒貼去買。
賦稅低了,考成法下,前途危險了,這誰受得了?
事關(guān)未來的官途,知府咬著牙道:「為今之計,只能從鹿兒島藩進(jìn)口了。」
同知猶豫了:「這可以嗎?畢竟涉及到屬國。」
「你傻呀,讓民間組織船隊去買,然后咱們再從他們手中買來,到時候與島津家扯上干系的,就不是咱們了。」
知府笑著拍手,為自己的智慧感到震驚。
「府尊英明。」同知連忙拍馬屁:「只是,咱們這番缺口,可是上萬石,鹿兒島藩民間自然沒有,只能去聯(lián)系藩府了。」
「衙門如果不出面,怕是沒幾個人有這樣的關(guān)系了……」
「你這樣看著我做甚?」知府見其目光聚集,忍不住道:
「我的書信,幕僚,那可是能留下把柄的,絕不可能。」
「去找找,我就不相信民間沒人了——」
此時,在琉球府附郭,山中縣碼頭,一艘八百料商船,緩緩的駛?cè)敫劭冢查g讓大量的苦力包圍。
島津久成摸了摸頭上的油頭,見著個碼頭的繁華,感慨道:「一連數(shù)日都不得洗
頭,太臟了。」
言罷,自然是有慣常用的工人,只要船長去聯(lián)系搬運工就行了,那就施施然的帶著行禮,走下了船只。
走過棧橋,馬車停靠多時。
「老爺,您終于回來了,家里有人等著您呢!」
管家迫不及待地說道,都有些著急上火,嘴唇上帶著泡。
「怎么了?」島津久成不悅道。
自從遷徙到琉球府,他就改名換姓,名叫成久,算是徹底的跟琉球脫離了關(guān)系。
同時,得益于琉球讀書人不多,讓他一連過了縣試、府試,最后在院試磋磨了三次后才得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就戴了方巾,穿上了讀書人的襕衫,成了秀才。
借此身份,在整個琉球府,他可謂是混的風(fēng)生水起,人人敬仰。
畢竟,琉球新設(shè),那么多年以來,只有兩三個秀才名額,可謂是稀罕至極。
這也讓他絕了當(dāng)官的心思。
畢竟他的身份,對官場來說隱瞞不了,秀才就是頂點了,只能寄希望與兒子。
僅僅憑借著秀才身份,讓他的財富激增,從破船換了一艘八百料大船,只用了一年不到。
這不比在鹿兒島藩當(dāng)死守俸祿的武士來得強(qiáng)?
直到現(xiàn)在,他依舊在感謝那年,在北京城,啟示他移居琉球府的恩人。
「是知府派人來了。」
聞聽此言,島津久成大吃一驚。
躁急忙慌的回到家,果然就見了其人,邀入家中做客。
「秀才公,實不相瞞,這次請你過家,是有要事相求。」
知府誠懇地說出來缺糧危機(jī):「借由您的身份和關(guān)系,官私兩便。」
「這般人情,我是絕對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