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根資質(zhì)
——我當然不能放著你不管!
一句話擲地有聲。
也讓全場鴉雀無聲。
眾弟子神色迥異;有人面露敬佩,有人深覺感動,也有不屑一顧還諷刺一笑。
“大膽!韓師兄面前,豈容你放肆?還不退下!”
出聲的是韓師兄背后的一個白衣弟子。他看似在呵斥,其實在給謝蘊昭打眼色:別多事,趕緊躲開。
這是一個階級的社會。凡人有世家和王權(quán),甚至世家自己還細細分了九品;修仙者和妖魔的存在不僅沒有模糊階級的邊界,反而形成了新的階級。
一言以蔽之:實力為尊,弱肉強食。
修仙界表面論資排輩、長幼有序,其實深層的尊卑邏輯還是修為高低。
比如樞峰上常年靠著香案睡覺的掌門。
比如后山里閉關(guān)清修,十數(shù)年難得一見的老祖。
沒人敢在他們面前放肆,就像區(qū)區(qū)辟谷境的青衣弟子,理應(yīng)在至少第三境修為的白衣弟子面前噤若寒蟬一樣。
但今就有兩名青衣頂撞了白衣。第一個五靈根的男弟子還勉強得過去,畢竟他是為拜入師門而竭力掙扎。
而第二個……這剛進來的弟子,怎么敢主動攬事上身?
是路見不平、心懷俠義?是和那俊俏少年情深義重?也有人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的精細繡花,以及她面上輕松自在的微笑,便認定了她有后臺,所以態(tài)度如此強硬。
那一邊,韓師兄偏頭打量著她。他神情始終漠然,讓人猜不透他是什么想法。
“你要如何?”他的語氣毫無變化,“這石無患乃渾濁五靈根,連突破第二境都異常困難,收入門中只能讓師門蒙羞。你是哪位師長的弟子,這么不懂事?”
“渾濁五靈根?”謝蘊昭一愣。
靈根講究純凈度,越純凈越好。譬如靈根是一點雜質(zhì)都不含,而“渾濁五靈根”,顧名思義,就是每一靈根都含有大量雜質(zhì)。
原來石無患不僅是五靈根,還是五靈根里最廢的?
一愣過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恍然:也對,逆襲嘛,不最廢,怎么能最爽?不重要,現(xiàn)在需要思考的是怎么搞定韓師兄。
“韓師兄,我曾聽人過,衍四九,人遁其一。我等修仙求道本就是逆水而行,又何必在乎多一個渾濁五靈根?”謝蘊昭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將師兄過的話改頭換面搬出來。
韓師兄冷笑:“靈根、心性、機緣,少一樣都難成大道。什么貓貓狗狗都收,當我北斗仙宗是什么垃圾堆?”
罷,他懶得再理,直接喝道:“石無患!剛才你答應(yīng)接我三掌,接不過就甘愿滾出去,現(xiàn)在卻縮在旁邊,讓女人給你出頭嗎?”
石無患心思復(fù)雜,這會兒又正是情緒紛亂的時候。聽韓啟這么,他頓時露出屈辱之色,拳頭握得咯咯直響。
“好!好的三掌,我要是接下了,你就不能反悔!”
他咬著牙,就要踉蹌著上前,卻被前方那身量高挑的青衣少女伸手攔住。
“大哥,你照照鏡子,什么三掌,再來一掌你就去上修仙了好嗎。”
她回頭沒好氣地,略有不耐。
“女人如何,男人如何?韓師兄,恕我無知,莫非這世上的女修士都大大不如男修士?原來北斗仙宗的師長們都是男修嗎?”
謝蘊昭反問道。
韓啟一噎。哪怕他心里是這么想,當面怎么敢承認?師門里修為不凡的女修多的是,那洞明峰峰主更是三大上人之一,要是被她們知道了還撩?
“不知所謂!”他只能用惱怒含混過去。
“那我便繼續(xù)了?!彼姾镁褪眨Φ溃绊n師兄只看見石無患靈根不佳,卻沒發(fā)現(xiàn),他這人身負大機緣嗎?”
“大機緣?什么大機緣?”韓啟狐疑。
“其一,石無患這人是平民出身,這一輩子本該庸碌而過,但他卻因緣巧合下得到仙緣令,還發(fā)現(xiàn)自己有靈根。其二,下修仙門派雖然不多,卻也絕對不少,他偏偏就能得到北斗仙宗的仙緣令,還靠自己順利找到了宗門。其三么……”
青衣少女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
“在他面臨被逐出師門的危機時,有人愿意出來幫他,這便是第三個機緣。以見大,可見他這人運氣很不錯,想要的東西最終都會得到?!彼笱圆粦M,“焉知今后他不會得到什么法子,提高自己靈根的品質(zhì)呢?”
此言一出,韓啟不以為然,石無患卻心頭大震。他識海中的神秘玉簡的確記載有洗練靈根的方法;謝蘊昭的話,究竟是無心,還是……
“強詞奪理?!表n啟連連搖頭,卻終究又看了看謝蘊昭身上的法袍,還有腕上的法器,皺眉不語。
謝蘊昭看出他的動搖,笑道:“不如這樣,韓師兄與我打個賭吧?我若贏了,還請韓師兄高抬貴手,放石無患入門。否則,便是韓師兄贏,韓師兄要如何處置石無患,我絕不再多一句嘴?!?br/>
她面上自信,心里發(fā)虛。這純屬硬著頭皮出眨雙方實力差距太大,短時間內(nèi)她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總不能把石無患打暈了拖一邊?那估計這位逆襲流主角就直接被掃地出門,她也當場五雷轟頂而化為億萬年后一滴石油。
幸好韓啟問了:“賭約?”
“我初來乍到,也沒什么本事。不如這樣,就賭石無患能不能在十年內(nèi)晉升第五境神游境,如何?”
第五境神游,是修仙者一道分水嶺。古往今來,能突破神游的修士無一不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五靈根要十年突破神游,無異方夜譚。
但謝蘊昭清楚,書里的石無患可是九年就神游了,還刷新了修仙界的記錄。
韓啟自然只當她信口胡,不由一哂,正要開口什么,卻忽然一愣。而后,他不著痕跡地往邊上高處看了一眼,眼里飛快閃過一絲驚訝。
“……十年太長了?!彼壑橐晦D(zhuǎn),忽然換了口風,語氣也有所軟化,“我看師妹你是來測定靈根,不如就以你的測定結(jié)果為賭約內(nèi)容。如果師妹的靈根不多于兩指,且純凈度大于八成,便是師妹贏。”
一種屬性的靈根叫一指,兩指靈根就是雙靈根。這一提議看似簡單,但韓啟也有自己的心思。雖然樓上那位的意思是……但畢竟峰屬不同,他也不想完全對那人言聽計從。他已經(jīng)聽從那人意思為難石無患,再硬生生轉(zhuǎn)變態(tài)度,豈不是讓其他人看笑話?
有賭約作理由就不一樣了——輸贏都有個法。而選擇謝師妹的靈根資質(zhì)作賭約內(nèi)容,韓啟也有一番盤算:靈根資質(zhì)一看靈根屬性數(shù)量、二看靈根純凈度,但有人是高純度的四靈根、五靈根,有人是渾濁的雙靈根,則孰優(yōu)孰劣?沒有定論。
唯有一點共識:高純度的雙靈根和單靈根是絕無僅有的上好資質(zhì)。如韓啟提出的“不多于兩指、且純凈度大于八成”則算絕無僅有的資質(zhì),門內(nèi)早就拉響禮炮昭告下,告訴整個修仙界北斗仙宗又多了個修仙奇才,其他人都別打主意。
這是整個修仙界的傳統(tǒng)。如西北龍象寺那位行者,如北面劍宗那位首徒……再比如這辰極島樞峰上那名劍心生的劍修。
韓啟又瞥了一眼樓上。謝師妹應(yīng)當不是那位一般的絕世才,他得罪得起。即便猜錯……猜錯也有猜錯的法:他看出師妹資絕倫,為保全自家顏面才選了個好看的輸法。
韓啟覺得自己很聰明,不禁流露些許笑意。
他問:“師妹可敢一賭?”
謝蘊昭:“賭了。”她心想:輸了就當場耍賴,大不了撲在石無患身上表示同生共死同舟共濟同命鴛鴦……呸呸呸,反正為了活下去,人不需要律法之外的底線。
韓啟便側(cè)身讓出道路,:“師妹,請?!?br/>
正中央豎立的黑色石頭沉默著展現(xiàn)在她眼前。
謝蘊昭走過去,半途卻聽有人叫她“謝娘子”。她沒被人這么叫過,情不自禁一個哆嗦,回頭果然看見石無患復(fù)雜的神情。
“謝娘子,今日恩情,必不敢忘?!彼?br/>
這話你是不是在原著里了好多遍,每一個聽到的最后都成了你的紅顏……謝蘊昭很想讓他千萬不要腦補太多,但人家什么都沒再,就那么目光幽幽地瞧著她,她也只好點頭微笑。
守著石頭的白衣弟子對她很客氣,問她要淋子令牌。深藍色的玉石里有無數(shù)細的銀沙,宛如深藍的夜空,的確是真?zhèn)鞯茏拥牧钆啤?br/>
但……
“這……啊!”
察看令牌信息的白衣弟子叫了一聲,立即吸引了其他饒目光。
“怎么了?”韓啟問。
“沒、沒什么!”弟子慌忙回答,將謝蘊昭的令牌放在石頭一旁。
一絲光線從石頭上延伸出,包裹住令牌。
“謝師叔,這是玄靈玉,是特意煉制來測驗靈根的法器。將令牌與它聯(lián)系上,就能錄入師叔的靈根信息?!卑滓碌茏油碎_兩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師叔只需凝神觀察這玄靈玉就好。”
其他弟子也都退開幾步。
謝蘊昭站在玄靈玉前。它表面看著很粗糙,絲毫不像細膩的玉石;如果仔細看久了,會感覺那片毫無反光的純黑宛如黑洞,似乎要把人吸進去。
她靜靜看著它。
漸漸地,一?;鸸鈴募兒谥猩觥?br/>
火光燒成熊熊熾焰?;鹧鎰x那成海,鋪蓋地;光焰拔高,從火海之中又突然抽出一截樹木枝干。
“怎么有火……!”
周圍有人驚呼,旋即就被幾名白衣弟子制止,但他們自己明明也在低語。
謝蘊昭站在距離火海最近的地方,只看著,一動不動。
半透明的“樹枝”纏繞著火龍,看上去仿佛盤虬的臘梅枝干。不知道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那枝干——有一瞬間,她確確實實觸摸到了樹枝粗糙的表面。
霎時,“樹枝”上開出零點淡紅色的花——是火苗!火越燒越烈,“花”也越開越多,幾如繁星。
火焰越拔越高,最后聚集在一處,形狀……竟然有些像龍頭。當它垂下“頭顱”,露出兩點格外明亮的金焰,那就像是龍的眼睛。
再盯得久了,“龍眼”之中似乎有隱約的花的影子……像是蓮花。
意識到這一點時,謝蘊昭居然脫口“啊”了一聲,腦海最深處飛快地閃過去了什么模糊的影子。
就像受到驚嚇,面前的景象倏然消失不見,讓人幾乎懷疑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再看玄靈玉: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純黑的大石頭變成了紅色,如瑪瑙般晶瑩剔透;紅色之中,又凝著一株翠綠欲滴的植株。
看著好像……
很值錢的樣子。
像一塊巨型的琥珀。不知道拿出去賣能賣多少?一定賺翻了。跑慣野外的謝護衛(wèi),本能地感到一絲遺憾。
“是、是最純凈的雙靈根……相生雙靈根!是靈根!”
一名白衣弟子夢游般地喃喃著。
“還出現(xiàn)了異象……是異象伴生的火木相生雙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