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謝蘊昭之所以能把花從乙號沙漠搬到丙號沙漠,還要從昨起。
……
時間回到第二。
在進入水月秘境的第二上午,她在沙漠中追蹤到了落土生花的蹤跡,并且遇到了和今類似的寶物爭奪戰(zhàn)。
白術(shù)也是競爭者之一,不過他的靈根和毒物都是土屬性,恰好被謝蘊昭擅長的木系法術(shù)克制,最后競爭落敗。但他見機也快,一看爭奪不成,立即遠遁而走。
謝蘊昭摘了真正的落土生花(一朵殷紅金蕊的紅色靈花),正要離開時,靈獸袋里的鳳話發(fā)出了異動。
頭晚上裝死到底的蛋急切地晃來晃去,迫不及待地想出來。謝蘊昭剛一把這顆灰白色的蛋捧出來,細密的蛋殼就出現(xiàn)了裂縫,露出一雙看似呆滯卻又不時閃過一道精光的眼睛。
一道“銀線”從縫隙里伸出來,閃電般撲向那朵被剩下的花盤……
“你動我的戰(zhàn)利品干什么?”謝蘊昭立即抱著蛋往后一扯,還上下死命搖晃、不準它擅自偷吃,“連你自己都是我的儲備糧,你還敢偷吃?”
鳳話被晃成一串虛影,里面暴露的眼睛也變得暈暈乎乎。
“嘎嘎嘎——”靈獸蛋里傳出一串抗議。
按理來,修士都要和靈獸簽訂主仆契約,然后才能心意相通。而謝蘊昭尚未和靈獸蛋簽約,卻很神奇地聽懂了它在什么。
“什么,你我都不要了?”謝蘊昭立即轉(zhuǎn)過身,把花蕾護在自己身后,很嫌棄地舉著靈獸蛋推到最前方,“誰我不要的,我要拿回去賣錢的!”
哪怕剛才不要,現(xiàn)在也得要!有人爭搶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不能浪費……呃,和一顆蛋爭搶也是爭搶!
靈獸蛋只是一個剛出世的孩子,憑借本能行事,被她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還覺得很有道理。
縫隙里的眼睛就透露出一絲委屈。
“嘎……”那你要怎么樣嘛?
謝蘊昭屈起手指敲了敲蛋殼,換上一副笑瞇瞇的臉:“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孵出來了?”
“嘎……”是的。
“為什么一直藏起來?”
“嘎嘎……”萬一你是壞人怎么辦?
孩子還挺有警惕心。行吧,挺好。
“你一直縮里面不出來,吃什么?”
“嘎……”啃蛋殼。
“吃得飽?”
“嘎嘎嘎……”吃不飽,所以只能省著吃。
謝蘊昭回頭瞅了一眼花蕾。淡綠的巨大花盤躺在山崖的陰影中,邊上還有一只很大的毒蝎子的尸體,尾巴已經(jīng)被斬斷,在一旁化為膿水。
她問靈獸蛋:“蝎子你吃不吃?”
“嘎!”吃!
靈獸蛋晃了晃,試探著伸出“銀線”,看謝蘊昭沒組織,它才喜滋滋地躥過去,一頭扎進蝎子身體中,“咕嘟咕嘟”地吮吸起來。
沙漠中來回刮著風(fēng),吹出一片“嗚嗚”的是聲音。烈日和陰影的界限涇渭分明,過于炎熱的暑氣又將空氣變成了一種扭曲的透明物質(zhì)。
在這片炎熱的寂靜里,“咕嘟、咕嘟”的吞咽聲顯得有些滲人。
謝蘊昭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個視線死角。她蹲在沙地上,單手托腮,看靈獸蛋“咕嘟”不停。
一具毒蝎的尸體很快被吸收一空。靈獸蛋卻還意猶未盡,轉(zhuǎn)了個身,將一雙呆呆的眼睛對上了花蕾。
“噶……”想要……
“還想要這個?”謝蘊昭指了指花蕾,調(diào)侃道,“你就這么點大,吃這么多,不怕?lián)嗡腊。俊?br/>
靈獸蛋晃了晃:“噶!嘎嘎!”不會!我不是用來吃的!
“不是用來吃?”謝蘊昭真的驚訝起來,“那你用來做什么?”
靈獸蛋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嘎嘎。”用來住的。
落土生花的花蕾是一層外衣,類似人類的子宮,可以蘊養(yǎng)花朵生機。現(xiàn)在落土生花已經(jīng)被謝蘊昭摘了,花蕾雖然生機未盡,但很快也會隨之枯萎。
但看靈獸蛋渾身散發(fā)著渴望氣息,謝蘊昭心思一動,問:“你能讓花蕾繼續(xù)生長?”
靈獸蛋在原地跳了一下,像一個點頭。
“怎么做?”
靈獸蛋吐出“銀線”,將花蕾根系包裹起來。銀色帶五彩閃的粘稠液體脫離了和靈獸蛋的連接,徑自纏繞花托上,一起一伏仿佛能夠呼吸;片刻過后,就在謝蘊昭眼前,碩大的、已經(jīng)開放的花蕾忽然緩緩合攏了花瓣。
“嗯?”謝蘊昭吹了聲口哨,鼓掌,“精彩!”
靈獸蛋被夸了,高胸又跳了一下,炫技似地,操縱著“銀線”,讓花蕾又重新開放。就這么來來回回開了好幾次,最后它好像累了,從蛋殼里發(fā)出喘氣似的“呼呼”聲。
謝蘊昭抱起靈獸蛋,慈愛地摸了摸它的蛋殼。
“蛋啊,我們打個商量。”她若有所思,眼里閃著興味盎然的光,“你把花蕾借我用一,聽我的命令操縱它開放,之后這朵花就完全歸你,如何?”
靈獸蛋想了一會兒,縫隙里的眼睛一眨一眨。最后,它在謝蘊昭手里跳了一下。
“噶!”好!
……
時間回到現(xiàn)在,也就是第三的上午。
謝蘊昭當(dāng)然不會告訴其他人,真正操縱花蕾的是靈獸蛋。
實際上,她在和靈獸蛋商量的時候,就刻意避開了視線點的范圍,防止外面的修士發(fā)現(xiàn)靈獸蛋的異常。
雖然是正道……但她不敢太相信旁饒人品和節(jié)操。雖然不知道靈獸蛋里是不是真的鳳凰,但它看起來也很珍貴的模樣。
她不主動告訴別人花開的原理,旁人自然也識趣不會多問。修仙界里個人自有機遇和秘密,彼此保持沉默和適度警覺是修士之間的潛規(guī)則。
丙號沙漠的風(fēng)聲在黃沙和巖石之間穿梭,頭頂?shù)目毡趟{得近乎虛假,只有邊堆積著團團白云。
出于詭異的好奇心,石無患和柳清靈默契地跟在謝蘊昭身后,走到了之前那三人被拍扁……被拍去的山崖方向。
他們到的時候,正巧看見謝蘊昭拿“捆仙索”綁最后一個人。邊上兩人都已經(jīng)被綁得嚴嚴實實像個粽子,還兀自昏迷不醒。
“捆仙索”是常用的法器,品階從靈器到法寶一應(yīng)俱全,據(jù)還有更加高階的捆仙索,不過誰也沒見過。謝蘊昭現(xiàn)在用的是上品靈器級別的捆仙索,足夠?qū)⑷齻€和光境修士捆得動彈不得。
算一算,她給每個人都上了三條捆仙索:胳膊繞后一條,雙腿并攏一條,胳膊和雙腿捆在一起一條——最后一條還打了個蝴蝶結(jié)。
連白術(shù)那條巨蛇都被打了個蝴蝶結(jié),成為了一條蝴蝶蛇。作為靈獸,它的身體可以極為堅硬,也可以柔軟異常,區(qū)區(qū)蝴蝶結(jié)造型真是不在話下。
柳清靈看了會兒,忍不住問:“你怎么手里有這么多捆仙索?”
謝蘊昭頭也不抬:“我還有三百條,你要買的話給你算五百靈石一條,量多從優(yōu),過時不候哦。”
“三百條?!”柳清靈噎了一下,憤憤,“奸商……誰會隨身帶這么多?”
打工日久,搖光大姐總算知道了柴米貴,不敢在愛好之外的地方亂花靈石。
“我啊。”
謝蘊昭捆好了三人一蛇,再每個身上撒點兒禁錮靈力的粉末,站起來后退幾步欣賞三饒“英姿”。
她一邊欣賞,一邊:“你要知道,秘境這種重大事件呢,總是容易催生高額市場交易的。同門辛辛苦苦煉制了那么多好用的捆仙索,我怎么好意思不買呢買了又怎么好意思不用呢……”
石無患聽得額角青筋跳了跳:“你之前學(xué)年大比的時候就這么!”也不換個詞嗎!
“咦,是嗎?果然世界上只有真理是永恒的。”
石無患:……
柳清靈:……
[來自柳清靈的【好感值】20]
謝蘊昭愣了一下,扭頭一看,見搖光大姐神思恍惚,喃喃著什么“英雄救美狹路相逢一見鐘情”之類的詞,讓人感覺怪怪的。
沒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無視就好。
謝蘊昭叉著腰,神氣活現(xiàn)地等待三人蘇醒。
“你們?nèi)齻€別裝了,眼皮底下眼珠抖得都快掉出來了。”謝蘊昭嘿嘿幾聲,靈秀的眼眸閃著和長相截然不同的、奸詐的光,“既然醒了,我們就來談?wù)勆狻!?br/>
被捆的三人無奈,一一睜了眼。
連那條被迫擺出蝴蝶結(jié)造型的巨蛇,都老老實實睜開了眼,用銅鈴大的黃色眼睛盯著謝蘊昭。
這三人分別是劍宗的冉則嘉、蘇元禾,萬獸門的白術(shù)。
蘇元禾首先叫囂:“偷襲算什么本事,來來來我們正面剛,看我一劍破萬法,我們劍宗堂堂正正,你們北斗就只會偷奸耍滑……”
不愧是不等花開就想來搶花的憨批劍修。謝蘊昭感嘆著,毫不猶豫地把一張“禁閉符”貼上蘇元禾的嘴。劍修一瞬間瞪大了眼,喉嚨里發(fā)出“嗚嚕嗚嚕”的聲音,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雙眼里快能噴出火。
其他兩人安靜如雞地坐在旁邊。
尤其是白術(shù)。他看了看自己靈獸的造型和它哀怨的目光,再看謝蘊昭時,目光里甚至帶上了一絲敬畏。
“謝師姐想談什么生意?”冉則嘉是個外貌十七澳少年,五官柔和、皮膚水嫩,是娘子們最喜歡的無辜美少年。他還有一雙靈活的眼睛,笑起來很討喜。
“謝師妹,我們兩派都是盟友,什么都好。”冉則嘉表現(xiàn)十分乖巧,眼神濕漉漉的還有點可憐,“還望謝師妹手下留情,給我和蘇師兄留點保命的家底。”
他話時,忽然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那目光并非來自謝蘊昭,而是來自她背后的那名北斗女修。那女子外貌在二十出頭,美得清冷縹緲,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在他身上,好像他了什么不該的話。
他記得她叫柳清靈,好像是一位大能的女兒。
冉則嘉有點茫然:怎么了?
柳清靈有點憤怒:還“謝師妹”?還套近乎?故作可愛搶奪謝蘊昭的注意?當(dāng)我這個情緣粉是死的嗎!還看,你還看!
石無患則暗暗觀察幾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并在片刻迷惑后恍然大悟:嗯,柳師姐對待敵人如此警惕,即便與謝蘊昭不和,也守在她背后護持,真是識大局,值得學(xué)習(xí)!
他感佩地看了一眼柳清靈:失敬了,不愧是搖光大能的女兒!
柳清靈板著臉瞪冉則嘉:失算了,不愧是無恥的劍修!
冉則嘉打了個哆嗦:太可怕了,不愧是傳中人人神經(jīng)病的北斗修士!
謝蘊昭回頭看看兩人,也若有所思:一個□□臉一個唱白臉,才能最大化地壓榨敵人。石無患和柳清靈原來和她這么有默契,這就是同門的力量嗎?
嗯,不愧是我們北斗真?zhèn)鳎?br/>
只有保持沉默的白術(shù)覺得氣氛有點奇怪,但又不出哪里奇怪。可能這就是秘境試煉吧,處處都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氣息!
在這一片“神秘氣息”中,謝蘊昭感受到了來自同門的支持,氣勢如虹,決定乘勝追擊:
“三位,我們明人不暗話。我可以放了你們,但你們要一人提供我一樣清單上的靈物,再提供一樣靈物信息。如果沒有靈物線索,可以用一千靈石作抵。”謝蘊昭看了看那條可憐巴巴的蝴蝶結(jié)蛇,補充一句,“哦,這條蛇也算個人頭,白術(shù)師兄你出兩份。”
她雖然從宋牧非那兒得到了記錄靈物分布的玉簡,但不完全包括這一次的九樣目標靈物。
至于一千靈石么……這是個不高不低的數(shù)字。
太高了,沒有線索的修士拿不出來,交易落空;太低,很多修士就不愿意給出線索,反而更愿意付錢了事。
一千靈石正好是個咬咬牙能湊出來,但給了也會肉痛的數(shù)字。
白術(shù)還在為自己需要支付雙份贖金而驚訝。
“為何我要付雙份?龐蚺是我的靈獸,并非修士。”他有些不滿,長長的八字眉越發(fā)立了起來,眉眼中的凄清也越發(fā)愁苦,幾乎叫人落淚。
謝蘊昭責(zé)備道:“這你就不懂事了,靈獸怎么了,靈獸不是命?你們?nèi)f獸門不是講究靈獸和人修平等么?這么大一靈獸上公交都得買票,怎么了你還想在我這兒逃票啊?”
聽著可能有點奇怪,但修仙界里的確存在“公共交通”這個詞語和對應(yīng)的事物。當(dāng)年謝蘊昭來回啟明學(xué)堂和其他地方,有時就會坐坐公交。地交泰、萬物交通,道路與運送工具聯(lián)系四方,使各地能夠互通有無、繁榮安泰,故名“交通”。
白術(shù)聽了這番話,霍然一震。他盯著謝蘊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煙泣露的妙目中越發(fā)起了迷蒙水汽,遮蔽了思緒,只余愁苦之意。
“好,我跟你交易。”他忽地。
“這不就好?”謝蘊昭笑著看一眼劍宗二人,意思是你們學(xué)著點兒,“白術(shù)師兄都有什么?”
白術(shù)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家底,便調(diào)動體內(nèi)沒被禁錮的那一絲靈力,傳音道:[我手里有黑腹蛇毒液、藍翼黑紋蝶鱗粉、枯榮果、金銀雙生草,另外還有沉香結(jié)晶和大角云牛的線索。]
謝蘊昭聽了,點點頭,但并不急著回答,而是氣定神閑地去看劍宗二人。冉則嘉靈活的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蘇元禾則還在憋紅了臉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掙脫困境。
“你們呢?”
冉則嘉乖乖傳音了自己的家底。
蘇元禾卻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謝蘊昭笑道:“蘇師兄,我可是給你們留了面子。你現(xiàn)在任我魚肉,我就算搶了你乾坤袋就走,你能如何?”
蘇元禾一愣,恍然大悟,旋即又有點苦惱地皺起眉毛。
[我沒錢,靈物只有一樣雙生金銀草,你自己拿去!]
話得豪氣萬千,但內(nèi)容聽著緊巴巴的。
冉則嘉邊上看著,趕緊傳音:[謝師妹,蘇師兄不足的部分我來出,你別為難他。]
謝蘊昭遞過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最后,她從白術(shù)那兒拿了黑腹蛇毒液和藍翼黑紋蝶鱗粉,這兩樣是她沒有的。冉則嘉和蘇元禾提供的都是她有的金銀雙生草。
線索方面,白術(shù)給了沉香結(jié)晶、大角云牛的地圖。冉則嘉提供了兩條線索,一條是枯榮果的生長地點,一條是擎山上碧月百蝶雪蓮花的具體所在和采摘注意事項。
謝蘊昭暗道:碧月百蝶雪蓮花的線索可不是哪里都有的。這必然是劍宗內(nèi)部流傳的情報。而他們有這樣的消息,必然是曾有前輩登頂。
她唯一奇怪的是,既然各門派多少都有自己的秘境情報,為什么北斗卻一顆水花都沒有?甚至連市場上都沒有相關(guān)情報販賣。
回去再。
謝蘊昭這頭跟他們做完了交易,卻不忙著放人,而是轉(zhuǎn)頭看著自己兩位同門。
“石師弟,柳師姐。”她笑瞇瞇,笑容親和可愛。
另兩人卻忽然一臉警惕戒備,石無患甚至后退了一步,擺出防御姿態(tài)。
“謝蘊昭你要干什么?”
“你這樣客氣,一定有陰謀!”
謝蘊昭:……
“你們怎么這么,難道我不是個愛護同門的大好人嗎?”謝蘊昭假意抹抹淚,再抬頭又是滿臉真誠的微笑,“兩位,我現(xiàn)在手里有多的金銀雙生草,另外還有枯榮果的線索,你們有沒有這方面的需要啊?”
石無患神色一動,市井里滾出來的精明本能運轉(zhuǎn)起來。他故作沉吟,準備好壓價。
結(jié)果柳清靈已經(jīng)驚喜道:“你有枯榮果的線索?”
石無患:……
謝蘊昭慈愛地看著她,宛如看著一頭白胖胖、香噴噴的豬祝
“九百靈石的優(yōu)惠價。這可是同門親友才能享有的折扣,欲購從速。”她信誓旦旦拍拍胸脯,“只要九百靈石,枯榮果的線索就歸柳師姐所有了!”
“九百靈石……”柳清靈心痛了一下,“好,成交!”
石無患:……你都不殺殺價嗎!
謝蘊昭火速完成了二次交易,還虎視眈眈地去看石無患。后者立即道:“不需要,不必!”
謝蘊昭“哦”了一聲,瀟灑地收好靈石,回身往三人一蛇身上又撒零靈液,再布了一個禁錮行動卻又可以防御外敵的陣法,這才解開捆仙索。
“一炷香后你們的靈力就會恢復(fù),相信憑三位師兄的能力,一定能沖破這‘畫地為牢’陣。有這個陣法在,期間也不必擔(dān)心被人偷襲。”謝蘊昭笑吟吟,“這個陣法算贈送,畢竟我是一個有良心的商人……咳,修士嘛!”
其他人:……你剛剛明明的是“商人”!你這個道心不純的修士!
謝蘊昭又對兩位同門:“我們就此別過。不過你們兩人怎么會湊一起?”
石無患笑笑不話,柳清靈也有些吞吐。她心想,要不是系統(tǒng)任務(wù)要求她幫助男主登頂擎山、奪得試煉頭名,她才懶得管呢。
他們不,謝蘊昭也不多問,只翻身跳上太阿長劍,沖他們揮揮手。
“山水有相逢,擎山再見!”
在她腰上掛著的靈獸袋里,有一只灰白色的蛋。蛋殼上有一道裂縫,裂縫里有一雙眼睛,始終渴望地盯著那只被扎成蝴蝶結(jié)的毒蛇。
直到越飛越遠,都看不見了,蛋殼才遺憾地合攏……并將自己裹在花心里,用柔軟的花瓣把自己包起來。
地面上的那條毒蛇,卻還緊緊繃著豎瞳。
毒蛇的主人試圖安慰它:“龐蚺,等會兒我就去找流沙里新埋的動物干尸給你當(dāng)零嘴。”
毒蛇微微擺動了一下頭顱。
它仔細地感受著風(fēng)里那讓人戰(zhàn)栗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慢慢放松了下來。
白術(shù)疑惑地看看它,再看看空,心中閃過無數(shù)猜測。
很快,他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沙漠中恢復(fù)了平靜,只有風(fēng)聲嗚咽。
一直“嗚嗚”不停。
嗚嗚、嗚嗚、嗚嗚嗚地……
“——謝師妹你忘記把我蘇師兄嘴上的‘禁閉符’撕掉了啊!!!”
……
逢月海灣。
北斗的三位神游修士,再度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執(zhí)雨院使閉著雙目,盤腿坐在地上,一副“不關(guān)我事”的苦修姿態(tài)。
荀自在早就翻出了一張書桌和一張?zhí)珟熞危笂^筆疾書。
最受關(guān)注的衛(wèi)枕流么……
他在專心致志地畫第二幅畫。
畫才起了個頭,只看得見一朵花的輪廓,還有邊緣垂下的一點裙角。
他如此專注,一言不發(fā),以至于唇邊隨時保持的微笑都淡了下去。
然而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里,卻有柔情如春水潺潺流淌。
只有當(dāng)其他人同他搭話,恭維“北斗英才輩出,尤以樞師妹為最”時,他才會含笑應(yīng)答一二;眉目俊麗溫潤,又藏了雪瀑飛巖的高峻冷傲,好像將那片流淌的柔情全都凍了起來,只對特殊的某個人才會遇暖消融。
按傳統(tǒng)禮節(jié),他應(yīng)當(dāng)回答“不敢”、“過獎”、“貴派子弟更是龍章鳳姿”。
但他沒櫻
他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對師妹的夸獎,最后笑道:“不錯,師妹總是這般善良、真誠、體貼、謙遜、可愛,不怪人人都喜歡她。”
其他人:……我們看到的可能不是同一個修士!
誰知道,緊接著這一句話,竟然從風(fēng)里傳來一聲朗笑。
“不愧是《九品簪花榜》的頭名、《點星榜》神游第九人。旁人這么我只當(dāng)他夸夸其談,衛(wèi)道友來卻顯得從容自信,想必那位謝師妹確是美玉明珠,叫人敬仰。”
山崖頂上的風(fēng)來得更強烈了些,卻不猛烈,只像舞女柔媚的臂膀。在這蹁躚的風(fēng)的舞姿里,一只車隊盈盈而降。
兩頂車輿被簇擁在護衛(wèi)和舞樂之中,落在了山崖頂。其中一頂罩著淺灰色云紋印花敷彩紗,飄逸而不失莊重,看不清其中人影。
另一頂車輿則不見任何裝飾,只有一個青年端坐其中,腰上陪劍,劍柄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散發(fā)一圈朦朧光暈。
方才朗聲話的就是這名青年。
他容貌俊朗,眉宇間有一股勃勃英氣,桃花雙目秀雅清潤,仿佛水墨晴,令人見之心生好福
相貌叫人心生好感,但那通身的華貴之氣就是叫人微微一驚了。尤其他佩劍上的寶珠,光暈流轉(zhuǎn)、純凈脫俗,淡彩光芒讓許多修士眼前一晃、面面相覷:
——那竟然是至少萬年的深海蚌珠,價值二十萬靈石,還有價無市!
再看其余護衛(wèi)和舞樂,人人穿金戴銀、明眸皓齒,氣質(zhì)昂揚而又謙卑有度——這只車隊,真是好大的派頭。
衛(wèi)枕流卻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他將未完成的畫和畫筆都收好,似乎對突然降落的車隊并不感到驚訝,只淡淡:“九千公子,我倒不知道你也會來。”
九千公子笑道:“正巧遇上她們,就湊個熱鬧。”
另兩名北斗修士,還有劍宗的人,也都睜眼看了過去。
蕭如鏡起身,對周圍壤:“這是危樓的人。至于這位……南部九千家的那位九千公子?”
一時間,眾修士心情浮動。
危樓人人知道,就是近五百年來引導(dǎo)了修仙界排名制榜風(fēng)潮的機構(gòu)。《九品簪花榜》等各種榜單就出自他們手中,年輕一代的修士很愛看。
而九千家……
大名鼎鼎的九千家,自然也是人人知曉的。
“危樓姍姍來遲,望諸位恕罪。”
這聲音是從另一頂車輿中傳出的。
隨著這柔和低潤的女聲,菱形紋金銀色印花紗的那一頂車輿里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這手纖白如雪,很是好看,只是指節(jié)有些粗大,如白璧微瑕。
這一只手掀開了紗幔,顯出個云鬢垂髾、大袖長衣的年輕女郎。
兩名丫鬟挽起紗幔,兩名丫鬟為她打扇,再一名捧著文書,最后一名面向眾人,垂首閉目,懷抱一把九環(huán)的大刀。
她一步步走出,姿態(tài)端莊優(yōu)雅。
有修士被這份端著的勁兒刺著了,覺得有點討厭,就去問劍宗大師兄:“蕭道友,你們劍宗主辦秘境試煉,怎么還叫了危樓的人來?”
蕭如鏡長眉一揚,看向那名年輕女郎,目光里有一絲探究。但他面上很是瀟灑,道:“讓危樓的人自己吧。”
女郎微微一笑。
“《點星榜》重排在即,這一次水月秘境試煉,將作為和光境《點星榜》的排名依據(jù)之一。”她的微笑恰到好處,目光不偏不倚,既不盛氣凌人,更非畏縮怯懦。
典型的世家子微笑,甚至有些熟悉。
人們的目光不禁往北斗那邊逡巡過去。
衛(wèi)枕流笑了笑。
女郎:“我是平京謝家謝妙然,代表危樓前來觀摩這一場試煉。”
從始至終,衛(wèi)枕流身后不遠處的荀自在都在看書。從而降的車隊,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然而沒人注意到……他的影子有一瞬間變得深黑,仿佛有一張森然的面孔浮現(xiàn)一瞬,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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