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的話，對于鳳凰小主來說，我覺得殘忍了一點兒。那個被先皇捧在掌心的寶，落了我記憶的第一次淚。
    “我知道你愛戀我母親，但我不會放棄的。你這里有我！”鳳凰小主把手放在先皇的胸口，“你心里眼里都有我，你可以說謊騙我，但是你騙不了你自己！”
    說完這話，鳳凰小主赤腳撒腿跑了出去。
    “龍兒——”若是以往，先皇一定會追尋出去，夜里黑，風(fēng)露大，鳳凰小主又是光腳，先皇會擔(dān)心她?？蛇@一次，先皇只是叫了一聲鳳凰小主的乳名，并沒有去追她。
    “福爾，我這樣，是不是錯了？”
    先皇問我話，只是我被點穴，無法出聲。即便解穴后，這問題我也無法回答先皇。畢竟我不是當(dāng)事人，不在其，體會不出個滋味，自然不好說話。
    那晚后，鳳凰小主留下一封信不辭而別。信上只是說她想去游歷大陸，讓自己成熟起來，可我分明在先皇臉上看到一種叫撕心裂肺的情緒。
    之后的日子，鳳凰小主每三日就會送來書信。依舊是先皇熟悉的字體，內(nèi)容無非是她去了哪里，見過什么，只是在每封信的末尾，鳳凰小主都會寫上一句，“等我回來”。
    這樣的事情一直持續(xù)了一年，突然，鳳凰小主再也沒有來信，一直等了很久，都沒有寫信過來。
    那段時間，我明顯能察覺到先皇的不對勁。他總是會在批閱奏折的時候，一聽到腳步聲就立刻抬頭，想知道是不是太監(jiān)傳來了鳳凰小主的信。一次次的失望，讓先皇的臉色越發(fā)凝重，也讓他更加清瘦。
    鳳凰小主就那么憑空消失，連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戳锁P七七寫來的信，先皇才徹底急了。鳳凰一直孝順，不會不跟家里聯(lián)系，但這一次連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先皇肯定她出了事。
    鳳梟被先皇召回，先皇將皇位傳給他，自己帶著鳳凰小主寫的那些信，開始追尋鳳凰小主的足跡。換句藝的話說，先皇走她走過的路，喝她嘗過的湯……先皇從第一封信開始，跟著每封信的足跡，去探尋鳳凰小主的下落。
    和先皇的態(tài)度相反，鳳七七似乎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女兒，也沒有派人尋找鳳凰小主。這點兒有些異常，我察覺到了，卻沒告訴先皇，只是跟著他一路顛簸，最后到達(dá)了西梁城，曾經(jīng)的西岐國都城。
    至此，西岐國已經(jīng)成為南鳳國國土多年，再次回到被囚了十年的地方，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感觸。
    鳳凰小主的最后一封信從這里發(fā)出，之后再也沒了她的消息。
    我和先皇帶著鳳凰小主的畫像，到處張貼，讓人幫忙尋找鳳凰小主的下落，一留，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我看著先皇從成熟英俊的男人變得邋遢，他干凈的下巴上，生出了一層胡渣來，看上去非常頹廢，非常萎靡不振。
    “福爾，我失去她了?！毕然士粗髁撼抢飦韥硗娜巳海瑢ξ艺f道。這話里，有著無盡的悔恨，讓我心里憐惜這位君王。
    先皇這個當(dāng)事人恐怕不知，他對她的愛，在很久以前就從長輩對晚輩的寵溺，轉(zhuǎn)變成了男人對女人的寵愛。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我雖然旁觀，卻不能說。
    “叔叔，這是一個姐姐讓我給你的。”
    就在先皇再次陷入孤單時，一個梳著茶壺頭的小娃兒過來，塞給先皇一張紙條，又笑著跑開。
    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場景的時候，我心里突然有種希望降臨的感覺。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先皇已經(jīng)不顧形象地撒腿就跑。
    恕我年邁，實在比不得先皇，只能雇了馬車追了過去，等追上先皇，我們到了湖邊，一支小船停在岸邊，似乎在等我們。
    當(dāng)我們坐船來到湖的大船上時，一陣琴聲傳來。那時候，我分明看到先皇的手顫抖起來，是她，只有她才能彈奏出這樣美妙的音樂。
    作為一個合格的奴才，我沒有跟著先皇上去，而是把這里留給了他們。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聽到了鳳凰小主的聲音，我發(fā)誓，我就聽到一句話，那句話是這樣說的。
    “當(dāng)初，你在這艘船上遇上我娘，愛上她?，F(xiàn)在，你在這里遇到我，能不能，也愛我一次呢？”
    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逼問我，我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原諒我是個老人，老人都容易健忘，很多很多的東西，我都不記得了。
    也許，你會說我裝傻。那您可就真的說對了！作為一個在皇宮里生活了一甲子的奴才，能活著，必定有活下來并且保命的方式。比如我，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也清楚什么時候當(dāng)明白人，什么時候當(dāng)糊涂人。
    我只能告訴你，在這后來，先皇陪著鳳凰小主去了雍州的追風(fēng)崖。我年邁，先皇體恤，沒讓我跟著去，至于在那兒發(fā)生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知。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故事最后的結(jié)局落了俗套，先皇和鳳凰小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所以有人，包括我這個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監(jiān)，都幸福地生活著。
    楔子
    月，驕陽似火，一支商隊在大愚山腳下緩緩地移動著。
    “媽的，真熱！”領(lǐng)隊的宋希抹了把臉上的汗，“照這樣熱下去，等到了漁關(guān)，我他媽非脫一層皮不可?！彼蜗５脑?，讓商隊里的人樂呵不起來。
    若是平時，宋希說話，總有人附和，可這一次送貨，一是天氣太熱，二是因為到了大愚山，這兒的土匪喜妹甚是厲害，所以大家伙兒樂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