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夢魘
門鈴聲在深夜響了起來,將原本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桌上散落的照片兀自發(fā)呆的女子嚇了一跳。忙收起桌上的照片,藏好。這才跑到門口將明顯帶著一身酒氣的晚歸的男子迎了進(jìn)來。接過男子手中的外套和公文包,將之放好,這才懦懦地看著揚頭靠在沙發(fā)上的男子,問道:“老公,你……是不是在外面包了二奶?”這一句話,仿佛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和力氣,是的。她很早就聽說老公在外面養(yǎng)了一個二奶,她原本并不相信。畢竟他們兩個人一路相持著已經(jīng)走過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因為什么事情紅過臉,一家三口從來都是其樂融融,朋友們常常說很羨慕他們家溫馨的感覺,他們家就是眾人眼中艷羨的模范家庭。
老公這十幾年的努力、奔波、忙碌,她是看在眼里。知道老公所做的都是為了這個家庭能夠過得更好,所以,她始終如一地站在他的身后。為他解決掉家庭帶來的所有煩惱,不讓他在工作之余還要煩心家庭的瑣事。
她也曾一度認(rèn)為,自己的丈夫是世界上最有責(zé)任、最愛自己、最愛這個家的男人,可是,現(xiàn)在她卻不確定起來了。他,真的還愛自己嗎?還愛這個家嗎?他們這幾年來的生活是一天一個變化,這些都離不開老公在外面的辛苦打拼??墒?,老公也在這幾年的忙碌中,漸漸地將重心越來越多地轉(zhuǎn)移到工作上去了。他不再每個周末帶著一家人去郊游,也不再抽出時間一家人坐到一起看一場電影,更甚至她都已經(jīng)開始記不起他們一家人上一次共進(jìn)晚餐是什么時候了。
人家說男人一有錢就變壞,曾經(jīng)的她也許在聽了這句話之后會呲之以鼻?,F(xiàn)在,她卻開始覺得,也許這句話是對的。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如果傳言有假,那這些照片是不是能說明什么?無風(fēng)不起浪,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沒做過,又有誰會寄來這些照片?
男子本來就緊皺的眉頭在聽到女子這一句話后皺得更緊了,緊緊地攏到一起,猛然睜開雙眼看著站在他眼前的女子說道:“你聽誰瞎說的,我一天忙到晚,哪里有時間去找什么二奶,你是不是一天太清閑了,就知道胡思亂想?”
“我太清閑了?我怎么太清閑了?”女子一向不善言辭,聽到丈夫的話,找不到反駁的語句,只是覺得自己所做的就這樣被抹殺了。她可以任勞任怨,但是她卻無法忍受最親密的愛人抹殺自己為這個家所作出的努力。她是沒什么文化,在工作上幫不了他什么??墒?,她也不算是清閑的吧?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樣不是自己張羅著?況且,她只是問問而已,他有必要這么大的反應(yīng)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心里有鬼?女子一想到這個可能,心里頓時就慌了。如果自己的丈夫真的在外面包二奶她該怎么辦?她可以告訴自己,丈夫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多的是想飛上枝頭的女人,如果剛才她還在勸說自己不要相信那堆照片,那么她現(xiàn)在開始懷疑,那些照片的真實性了。
“懶得跟你說,我今天好累。先去洗澡了?!蹦凶诱酒鹕韥?,心中的煩躁讓他忽略了女子眼中打滾著眼看便要流出來的淚水。
女子怔怔地看著男子經(jīng)過自己的面前,也許,他真的變了。
安汐染站在客廳里,仿佛讀懂了眼前這個手足無措地女子的心里是多么地?zé)o助。隨著女子臉上的淚水滑落,她的心也突然變得好難過。這個場景為什么會這么熟悉?好像,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般。
突然,眼前一暗。等到再能看到光線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由深夜變成了白天。
只見還是那個女子,只是這一次她仿佛比上次變得憔悴了好多。她坐在沙發(fā)上獨自落著淚,而一旁的男子卻焦躁地來回走動著,一邊不停地看著腕上的時間。
“你別哭了行嗎?哭了大半天了,你嫌不嫌累啊。”男子見女子哭個不停,心里煩悶地說道。
“……我,我們,離婚吧。”女主好不容易止住哭聲,
“我說了,不要在我面前說離婚的事。如果你要我的回答,那就是永遠(yuǎn)也不可能?!蹦凶映读顺豆ふ仡I(lǐng)帶,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也已經(jīng)被他撥弄地一團(tuán)亂。
“那你就跟外面的那個女人斷了?!迸右幌蚺橙?,男子是家里的主心骨。從來都是他說什么自己便二話不說地照著去做,也許別人會說她沒有主見,只會一味地聽著丈夫的安排??墒?,一個家庭想要永遠(yuǎn)地和睦下去,不就是應(yīng)該這樣的嗎?總要一個人要適當(dāng)?shù)厝跻恍?,如果兩個人都那么強勢的話,那這個家還不勢如水火?可是,這一次,她決定了,不要再聽丈夫的話。以前她從來不反對他的決定,那是因為丈夫從來都是為這個家而考慮,可現(xiàn)在,他都已經(jīng)在外面另結(jié)新歡了,又哪里還顧得了這個家。女兒進(jìn)入高中這兩年來,他有關(guān)心過她的學(xué)習(xí)嗎?眼看女兒今年就要畢業(yè)考大學(xué)了,他又有過問過嗎?他可以說自己很忙,可是,女兒也有他的份不是嗎?作為父親,難道不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女兒?
這個曾經(jīng)被眾人艷羨的家庭,已經(jīng)變得搖搖欲墜了。如果他不和外面的那個女人斷了,她是絕對不會妥協(xié)的。
她懦弱不代表她沒有她的堅持!
一個人,就算再懦弱,即使平時再好說話,在遇到想要守護(hù)的東西之時,也會變得強硬起來。
“我都說了根本就沒有什么女人,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到底是什么人告訴你的?”男子氣結(jié)。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女子將他的反應(yīng)看成心虛的表現(xiàn),將臉扭向一邊。
“你,算了。和你說不通,你愛亂想就亂想吧,我不管你了?!蹦凶邮忠凰Γ瑩破鹕嘲l(fā)上的外套便摔門而出。
“怎么辦,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女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難道她不夠賢惠嗎?難道她勤勤懇懇地做的這一切還不夠好嗎?是,她是沒什么能力,只能盡量地用勤勞來彌補她的缺陷,她全心全意地為這個家甘愿做一個得不到任何贊美的家庭主婦;是,她是不會說話,所以常常讓他覺得自己只能下得了廚房卻上不了廳堂;是,她是不懂情趣,不懂地打扮自己,讓他常常笑談自己是黃臉婆。
她一直都在努力為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而努力著,可是他又做了什么?現(xiàn)在有錢了,便經(jīng)受不住外面的誘惑學(xué)著別人在外面保養(yǎng)二奶。那她這么辛苦這么努力為的又是什么?她最最受不了的卻還是,明明做錯了,他卻死不承認(rèn)的態(tài)度。
女子的心有些絕望,也許這個家自己是保全不了了。她無神地看著書架上的那張全家福,也許他們真的該回到過去,雖然那時的條件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好,但至少那時他們一家人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媽,別哭,別哭,別哭……”一直躲在房里的她在男子走了之后,這才匆匆地跑了出來,蹲在女子的面前緊緊地抱住她,一邊安慰著她,眼里的淚水卻也如擰開的水龍頭一般,一發(fā)便不可收拾。
她好害怕,剛才爸爸媽媽吵得好厲害。她好害怕爸爸真的在聽到媽媽那句說要離婚的話之后說‘好’。她不要離開爸爸,也不要離開媽媽。媽媽這么傷心難過,為什么爸爸卻看不到呢?難道,爸爸真的不要這個家了嗎?難道他真的在外面養(yǎng)了小三嗎?
為什么會這樣?以前的爸爸不是這樣的,以前的爸爸會在她放假的時候早早地提醒媽媽做好自己喜歡菜,以前的爸爸總是抽出時間來陪她和媽媽。爸爸對于她來說,一直是一個高大的存在,是自己努力的目標(biāo)。因為,爸爸從什么都沒有,到奮斗到現(xiàn)在的身家。只要有爸爸出現(xiàn)的地方,大家都會了然地說,“哦,就是那個白手起家到現(xiàn)在有一家上市公司,身家上千萬的傅明嗎?”當(dāng)知道自己所崇拜、敬愛的爸爸居然也不能免俗地在外面包養(yǎng)二奶時,父親高大的形象在她的心里轟然倒塌。他的爸爸,居然也是這樣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那和外面的那些男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什么時候,他們的家變成了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
安汐染仿佛就像是另外一個存在一般,看著緊緊抱在一團(tuán)的兩人,心里的一陣一陣地抽痛。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在她的胸口狠狠地戳著,雖然不至于撕裂,卻讓她覺得鈍鈍地疼。
是了,這是十八歲的自己,十八歲的傅影。當(dāng)別人還在享受著初戀的美好時,她卻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情感的背叛。爸爸,背叛了和媽媽十幾年來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也背叛了他們這個家。那一年,爸爸和媽媽徹底鬧翻了。爸爸從那以后,老是加班晚歸。他總是在她和媽媽睡著之后才回來,又總是在她們未醒來的時候便離開。她不知道到底是爸爸真的是工作忙到整日見不著他的人,還是在躲避她們,亦或者他根本就是在用這一切當(dāng)借口,實則是在外面的那個情婦那里?
她的家,從此變得猶如冬天的天氣,陰沉不定,低云密布。而媽媽,也在那一次和爸爸爭吵過后,變得日漸消沉。
安汐染的眼前再次一變,這一次不再是熟悉的家里,而是在冰冷的充滿消毒水味的醫(yī)院里。
那個只有十九歲的傅影,孤獨地立在那里。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再也沒有一絲生氣的媽媽。
昨天,媽媽還答應(yīng)自己出院后便為自己燒自己最喜歡吃的魚香茄子,可是現(xiàn)在她為什么卻安靜地躺在那里,聽不到自己的呼喚?為什么要騙她,騙她說她會好好的,即使和爸爸分開也會好好地生活下去,即使這個家只剩下她和自己,她也不會再這樣自暴自棄?是誰說的,她要過得比他們都好,她要笑著看他們是不是能夠守住所謂的真愛經(jīng)受住日復(fù)一日平淡的生活的?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要騙她?
為什么要丟下自己一個人,為什么要丟下自己一個人!
傅影心里一遍一遍地吶喊,卻沒人能給她回應(yīng)。
媽,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就是一個人了嗎?你忍心嗎?忍心看著女兒以后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嗎?爸爸已經(jīng)不要我們了,他已經(jīng)不要我了,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女兒還沒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女兒還沒當(dāng)上夢想中的設(shè)計師呢?!∧闫饋戆?,起來啊,為什么你說話不算話。從小,便是你告訴我,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否則便不要答應(yīng)的么?是你告訴我,醫(yī)院的味道很不好聞,你想念家里有著淡淡的香味的溫馨么?你不是說醫(yī)院的飯菜都好難吃,要回家做一大桌子菜我們自己吃的么?我已經(jīng)買好了菜,打掃好了所有的房間,換上了你最愛的香水百合,就等著你回去呢,你起來啊。
十九歲的傅影,緊緊抓住媽媽的手。這只曾經(jīng)豐潤有彈性的手如今變得消瘦的厲害,這一年多來,媽媽內(nèi)心所承受的不會比自己少。傅影慢慢地摸索著媽媽已經(jīng)有些僵硬的手。
在那個時代,媽媽和爸爸雖然是經(jīng)人介紹而結(jié)婚,雖然沒有經(jīng)過什么自由戀愛,但卻也不是什么盲婚啞嫁。雖然媽媽常說,她和爸爸之間根本就沒什么愛情可言,但是她卻一直堅信,其實媽媽的心里是愛爸爸的。很愛很愛,如果不是因為愛爸爸,媽媽也不會在受到背叛之后這么難過。能傷人的,從來都是自己最親密最愛的人,如果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又怎能傷及十分之一?
“影兒,影兒,你媽媽怎么樣了?”病房被突然撞了開來,傅明,她的爸爸這時候才氣喘吁吁地沖了進(jìn)來,見到傅影背對著他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只是一直看著病床上的人。
傅明顫巍巍地走過去,干涉的喉嚨滾動著,幾乎發(fā)不出一個聲音?!坝皟?,你媽媽她……”傅明看到病床上已經(jīng)被掩上白布的妻子,原本挺拔的身軀仿佛被猛然抽去了所以的力氣一般。
她,死了嗎?
手指撫上白布,他不相信。她怎么可能會死?怎么會?他請了最好的醫(yī)生,用了最好的藥,她怎么會死?
傅明不明白,哀莫大過心死。當(dāng)一個人已經(jīng)萬念俱灰時,再好的治療,再好的藥物也治不好心上的傷。
“放手?!备涤耙娝峙龅綃寢尩纳砩涎谏w的白布時,冷冷地說道。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她的爸爸,而是一個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一般。
“影兒?”傅明訝異地看向女兒。女兒從來在他的面前都是乖巧聽話的,何時用過這樣冷漠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忽略她們了嗎?還是自己根本就錯了,不應(yīng)該這么逃避?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錯事。
這時候,醫(yī)院的護(hù)士過來將死者推倒停尸房去。傅明將她們攔了下來,不讓她們將妻子推走。
“我不是你的什么影兒。也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再來打擾我媽媽。”傅影走過去,將他的手拍開,冷冷地回視著他。
“影兒,你怎么可以這樣和爸爸說話?”傅明啞然地松開了手,卻無法忍受女兒的冷言冷語。
“你現(xiàn)在知道你是爸爸了,那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傅影現(xiàn)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爸爸,這個詞也許曾經(jīng)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是現(xiàn)在對于我來說,不過只是一個名詞而已。我以后,再也不需要!”傅影挺了挺脊背,隨著醫(yī)護(hù)人員走出了病房。
她要送媽媽最后一程,既然這就是她的選擇,那么,她尊重她。她會好好地活下去,即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傅影沒有再看傅明一眼,決然地踏著堅定的腳步,離開!
安汐染醒來的時候,枕頭已經(jīng)濡濕了一片。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傷心絕望的日子。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帶著身孕跑到媽媽面前叫喧,媽媽又怎么會想不開就這么黯然地永遠(yuǎn)離開自己?
安汐染想到下午看到的一幕,沒想到胡秋萍居然還和她們家以前的保姆有聯(lián)系。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都說了些什么,但是安汐染清楚地記得,她看到胡秋萍遞給了她一張支票。她們二人既不占親也不帶故,胡秋萍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大發(fā)善心拿錢給陳霞?
安汐染突然覺得,也許當(dāng)年的事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將眼角的淚珠抹去,此刻的她好想一個人,好想聽聽他的聲音。第一次,摸出了電話拔通了那個自從他走后一次也沒有撥過的號碼。第一次,不管對方在干什么,是什么時間,只是任性地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
電話在響了兩聲后便被接了起來。
“染染,怎么了?”沐云簫驚喜地看著電話上的頭像,這張照片還是上一次他們?nèi)ビ螛穲@他偷拍下來的,照片上的她正笑靨如花地看向前方。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里一暖。心里涌上一股柔情,離開這么久,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次電話,每次都是自己打過去,現(xiàn)在接到他的電話他又怎么會不驚喜?
顧不得正在開的會議,他直接接通了電話,沖首席上正講話的人抱歉地笑了笑,便朝門口走去。
“怎么了?”電話接通后,沐云簫卻聽不見她的聲音,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如果他沒記錯的話,A市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深夜才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乖,怎么了,告訴我,嗯?”
安汐染在聽到這句話時,眼淚再次不經(jīng)意地流了出來。心里有好多的委屈,好多的難過想告訴他,可是她卻知道,這些話她永遠(yuǎn)只能咽進(jìn)肚子里。因為她不是傅影,傅影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她是安汐染,安汐染是沒有這些過去的。她就聽聽他的聲音,只是聲音就好。
雖然安汐染什么都沒說,但是沐云簫還是敏銳地感覺到此時的她心情很不好。心里有些為她的隱忍而心疼,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說道:“乖,我在這里陪著你,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彪m然不知道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想要讓她知道,自己永遠(yuǎn)都會在她的身邊。盡管他現(xiàn)在不能抱住她,將她擁入懷里,僅僅是電話,他也會一直這樣陪著她。
沐云簫突然腳步一轉(zhuǎn),朝著大廈外走去。
安汐染起伏的心,在聽到沐云簫說會一直陪著她的話時,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心里涌入一股暖流,如果是他,她愿意相信。
聽著他溫柔的聲音,眼睛重新閉上。這個因為胡秋萍的突然出現(xiàn)而再次出現(xiàn)在她夢里的夢魘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在經(jīng)歷了上半夜的夢魘后,下半夜的安汐染,好眠,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