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尋藥王
這是讓人頗為震撼,同時又心生惶恐的一幕,明明是人煙稠密的災(zāi)民大營,此時卻幾乎沒有什么喧鬧的聲音,即便是有,也只是聽來刻意壓低的哭泣聲與痛苦的低吼。</br> “大人當(dāng)真是管理有方啊!”</br> 如此壓抑的環(huán)境,讓風(fēng)秉文忍不住想說些什么。</br> “讓仙師見笑了。”</br> 赤袍官吏得到了稱贊,并沒有什么喜事,反倒是搖了搖頭,</br> “我使了些鐵血手段,等此事了結(jié),我回歸京都時,少不了要讓御史參上幾本,頭上估計也會被蓋上一頂酷吏的帽子。”</br> “酷吏,那是能吏,干吏。”</br> 風(fēng)秉文倒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此處大營的災(zāi)民人數(shù)有二十萬之眾,流離失所,再加上疫病爆發(fā),沒有生亂,而是被鎮(zhèn)壓在這一處,就足以證明身旁這位官吏的能力了。</br> 想一想,數(shù)十萬因為大水失去了一切,同樣又飽受瘟疫威脅,身上可能攜帶疫病的災(zāi)民,四處逃竄,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br> “不知能否說一說這疫病的難處?”</br> 扯了幾句閑話之后,風(fēng)秉文還是回歸到正題上。</br> “不知仙師可知曉這些難民的來源?”</br> “自然之曉,玄庭龍君走水,所過之處,水漫千里。”</br> “正是那龍君,挑的這良辰吉日,讓我大乾千萬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如今又被這疫病所折磨。”</br> 不難聽出官吏的話語中有恨恨之色,其中對玄庭龍君有頗多怨念。</br> “……”</br> 風(fēng)秉文張了張嘴,想為那位龍君說上些什么,可最終還是作罷,這確實是他走水所犯下的災(zāi)劫。</br> 即便是他在過往的數(shù)百年間曾讓玄庭湖周邊風(fēng)調(diào)雨順。</br> 但功是功,過是過,此功此過不可相抵,況且玄庭龍君也沒少得玄庭湖周邊百姓的香火供奉。</br> “這龍君此番走水唯一的功德便是提前告知了官府,并且將走水日期向后推延了三日,但這時間實在是太少了,朝廷只能慌忙籌措了遷移計劃。</br> 似仙師眼前這等大營,足有五十處之多,臨時的帳篷,吃食皆已備全,雖然只是提供一處安睡之地,勉強果腹之物,但是也好過他們流離失所,在大水中丟了性命。”</br> 已經(jīng)化作常人身段大小的風(fēng)秉文耐心聽著這位官吏絮絮叨叨地傾訴,顯然,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br> 不過他的言語中也充滿了對大乾朝廷的傲然,畢竟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nèi),便能夠遷走大部分受災(zāi)難民,并且將他們安置,足以證明此朝此國的強盛。</br> “其實,在籌措計劃之前,朝中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預(yù)見了疫病的出現(xiàn),大災(zāi)必有大疫,自古皆如此,無一例外。</br> 是以,當(dāng)?shù)谝焕卟”话l(fā)現(xiàn)上報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御醫(yī)在候著了。不瞞仙師,這第一例發(fā)現(xiàn)的病例已然被治愈了,如今神清氣足,元氣飽滿,甚至勝過常人。”</br> “已經(jīng)有治好的病例了?”</br> 風(fēng)秉文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這聽起來似乎沒他什么的事了,這瘟疫已經(jīng)被解決了。</br> “但是,這治療之法不可推廣,因為那湯方所用的藥材過于珍稀了,若是只百十人染病毒倒是無妨,可如今患病者數(shù)以萬計,即便是把國庫掏空了,也湊不出所需要的藥材。”</br> “這藥材這般昂貴?”</br> 風(fēng)秉文都被嚇了一跳,大乾國朝遼闊,國力鼎盛,如今這歲入必然是天文一般的數(shù)字,這是用了什么靈丹妙藥,就連國庫都負擔(dān)不起。</br> “好教仙師知曉,不是國庫空虛無錢,而是有錢都無處買藥啊!”</br> 那次赤袍官吏哀嘆一聲,愁眉苦臉,眉眼間郁氣難平。</br> “花錢就能解決的事情,對朝廷來說如浮云。但問題是這疫病,花錢也解決不了,關(guān)鍵在于那藥材,大多乃是溫補之藥,平日間本就消耗諸多。即便是調(diào)集各州各府的庫存也難以為繼。”</br> “我倒是明白了此次瘟疫的癥結(jié)所在了!”</br> 聽到這里,風(fēng)秉文也明白了。</br> 大乾朝廷將一切都想到了,也都考慮到了,但是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龍君所給出的時間太短暫了,即便是想到了,也準(zhǔn)備不到位。</br> 在疫情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皇帝派出的御醫(yī)便給出了治病的方子,但問題是這方子所使用的藥材珍稀且昂貴,根本沒辦法大規(guī)模推廣使用。</br> “各州各府派來大夫,就是為了解決這藥方的難題吧?”</br> “然也。那從京都來的御醫(yī)已經(jīng)表示無計可施了,只盼著山野之間有隱藏的能力,能給出治病救人的方子。”</br> 說到此處,那赤袍官吏玩笑般的朝著腳下,一株即便是被踐踏摧殘,也仍就倔強綻開的野花一指,</br> “若有一藥方所用藥材,如這野花,漫山遍野皆是,這疫病一旬便可去。”</br> “大人倒是好想法。”</br> 風(fēng)秉文瞧了那野花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作為修行之人,他又提出了另一方面的解決之法,</br> “大人沒有求助于鬼神嗎?”</br> 練百藥而成湯,乃是人道自救之法,但除此之外,人族還有神道可以依求,人解決不了的事情,神靈說不定可以解決。</br> “本官已經(jīng)求過了,若無鬼神顯靈,仙師莫非以為這數(shù)十萬人真的能夠待在這里等死嗎?”</br> 風(fēng)秉文這一問,讓這官吏更是愁眉苦臉。</br> “鬼神也沒辦法拔出疫病嗎?”</br> “鬼神之力,亦有窮盡之時,染病的災(zāi)民太多了,而且疫氣還會生出疫鬼,若無城隍領(lǐng)兵鎮(zhèn)壓,情況比現(xiàn)在看到的更嚴(yán)重。”</br> 交談幾句,風(fēng)秉文便明白了。</br> 還是跟那副使用藥材過于昂貴的藥方一樣的問題,各州各府的城隍神的確有拔除疫病的能力。人少了還好說,人多了照樣顧不過來。</br> 而且城隍神都有地域限制,這些災(zāi)民都只是聚在一州一地,那一地城隍的神力,即便是再雄厚,也沒辦法同時對數(shù)萬人施救。</br> 驅(qū)逐疫病的權(quán)柄只是城隍神權(quán)柄中的一部分,人家不是專門干這的。而且城隍還要鎮(zhèn)壓疫鬼。</br> “原來如此,是我想的淺薄了。”</br> “不知仙師可有解救之法?”</br> 赤袍官吏的眼中帶著希冀之色。</br> “容我想想。”</br> 風(fēng)秉文的心里有了點底子。</br> “那仙師請自便,本官暫且失陪了。”</br> 風(fēng)秉文這話只是被這官吏當(dāng)作是好面子的推脫之言。</br> 畢竟風(fēng)秉文看起來威武不凡,可看樣子也不像是一位能救苦救難的,倒是更擅長于戰(zhàn)場殺伐,廝殺斗法。</br> “大人先去忙。”</br> 風(fēng)秉文也沒指望著一地的主官,能夠一直陪著自己,給自己當(dāng)解說。</br> 他只是在拿到了通行令牌后,在這營地各處逛了起來,甚至還尋了這營地中一位被分配過來的御醫(yī),同他交談了片刻。</br> 就他這一副龍甲著身的模樣,哪怕是自詡醫(yī)術(shù)不凡的御醫(yī)也不敢怠慢,有問必答。</br> 待到風(fēng)秉文來到營地門口時,他已然弄清楚了這疫病的起源與解決之法。</br> 這疫病也不是史書上記載的,能使得千里無人煙的駭人大疫,只是較為尋常的欺軟怕硬的寒暑疫情而已。</br> 這疫病會蔓延流傳的原因也極為簡單,連日暴雨使得天地間水氣充沛,而諸多災(zāi)民流離失所,即便是有官府分配吃食,但是也只是墊個肚子,想要混溫飽,那也太為難官府了。</br> 饑寒交迫,又加上被大水奪走了一切,身心俱疲之下,許多人都大受打擊,精氣神。損耗極為嚴(yán)重,體魄也因此虛弱下來。</br> 而也正是因為有如此眾多的災(zāi)民,因為外在變化而導(dǎo)致自身正氣不足,導(dǎo)致這游離于天地中的陰邪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br> 于是,在大乾官府設(shè)立的諸多難民營地中,十之八九都有疫病傳播,導(dǎo)致人心惶惶,而心慌之下更會導(dǎo)致正氣潰散,病邪又可進一步入侵。</br> 而解決之法也確實不難,身體虧空,元氣損耗,那便使用昂貴的補藥一并補齊便是,等到身軀元氣飽滿,正氣自然強盛,區(qū)區(qū)病邪,直接鎮(zhèn)壓驅(qū)逐。</br> 但是問題在于,補藥這玩意兒,一直都有人在用,太平年間,更是如此。這玩意兒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庫存。</br> 即便是有庫存,也不可能夠這么多災(zāi)民用的。近千萬災(zāi)民啊,這得用多少補藥?</br> 難怪那位赤袍官吏會說,即便是把朝廷的國庫掏空了,也不可能湊齊藥材。</br> 不過讓這大乾朝廷與諸多鬼神頗為煩惱的疫病,風(fēng)秉文卻是心血涌動之間,有了解決的方法。</br> 首選自然不是他院中的百草精靈,那些百草精靈比之同類的藥草,雖然藥性強過了百倍千倍,但是那么多的災(zāi)民,就他們的小身板根本不夠用。</br> 風(fēng)秉文首先想到的是,那株小芍藥入住他庭院時,曾在他的府宅底下窺探的那只老山精。</br> 如果他的見識不錯的話,那只老山精的年份少說也有大幾百,而且還得了大機緣,恐怕尋常的千年老藥都比不過他。</br> “也是忘了問了,那只老山精的跟腳到底是何,也不知是不是溫補藥類,不過即便不是,那般年長的年份,效用想來應(yīng)是不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