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 無定鬼國
桀!桀!桀!</br> 怨煞之氣所凝的漆黑骷髏頭當(dāng)空發(fā)出凡人難以聽聞的怪笑,普通人可感受到院中的溫度似乎都變低了一些,也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那一股不祥與惡意。</br> 不過,正當(dāng)風(fēng)秉文打算出手之時,卻看到那顆明顯還有余力,甚至直接能夠借助著剛剛那一道神咒的攻擊軌跡,反噬老道的骷髏卻是就此作罷,當(dāng)空崩解成一團,如實質(zhì)的黑氣,落回到李大公子身上。</br> “……”</br> 見到這一幕,風(fēng)秉文剛剛抬起的手掌頓時垂落,沒有貿(mào)然出手,這明顯不對勁。</br> 剛剛這李大公子身上的怨氣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驟然暴增,幾乎是一瞬間便抵消了那道凈化神咒的效果,順帶重創(chuàng)了施法的老道士。</br> 而此時,李家人已經(jīng)回反應(yīng)過來了,連忙將跌倒在地上,氣若游絲的老道士扶起來,雖然并沒有解決他們家公子的問題,可是人家這樣子,明顯是去了半條命的,自然不能虧待了。</br> “我都說了,沒有人能夠抹去霓霞留在我身上的法印!”</br> 不過相比于那憂心忡忡的李家老爺子老夫人,首當(dāng)其沖的李大公子卻是神態(tài)自若,顯然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類似的事情。</br> “孽畜,閉嘴!”</br> 看到又一位道法高深的高人驅(qū)邪失敗,臉色已經(jīng)徹底陰沉下來的李大老爺?shù)秃鹨宦暎嫔蠞M是怒容。</br> “閉嘴就閉嘴。”</br> 似乎是老爺子積威甚重,這位明顯不正常的李大公子乖乖閉上嘴巴,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br> “想讓你們少花點冤枉錢都有錯了。”</br> 轟隆——</br> 大公子話音剛落之間,青天白日間,一道藍白雷霆直直劈下,雷霆炸裂之間,這一名身上毫無修行痕跡,終日聲色犬馬的紈绔子弟毫發(fā)無傷。</br> 不過這驟然落下的雷霆卻把他嚇了一大跳,他抬頭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毫無血色,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躲進了屋內(nèi)。</br> “畜牲,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br> 同樣也被驟然落下的雷擊嚇了一大跳的李府老爺恨恨的罵了一聲,但是他也反應(yīng)過來,指使身后兩名健壯的仆人,</br> “去,把少爺從房間里面拖出來,不準(zhǔn)他躲到里面!”</br> “老爺,這要是把鴻兒劈死了怎么辦?”</br> 衣著華貴,此時卻是滿臉憂愁的老婦人焦急的問道。</br> “劈死了最好,正好連他身上的邪祟一同清理干凈,還我們李家一個清靜!”</br> 李家老爺子怒聲喝道,隨后絲毫不顧結(jié)發(fā)夫妻的哀求,命人將長子從房中拖出,可是此時天上并無第二道雷霆落下。</br> 只不過,原本第一道雷霆落下之后,這原本還算清和的后院之中,卻莫名浮現(xiàn)了一股陰寒之氣,仆從丫鬟若有所覺,卻又不明源頭。</br> 但是此時剛剛施展雷法的風(fēng)秉文卻是一臉凝重,因為此時在他的眼中這座小院,黑氣彌漫,陰氣濃厚,只是頭頂有金烏正陽之力壓制,所以才沒顯出異常。</br> 但是剛剛那位風(fēng)大公子躲進的那一處屋舍之中,卻有一道幽幽倩影浮現(xiàn),可是那一道嬌媚的身影卻并不讓人感覺驚艷,反倒是讓人不自覺的遍體生寒,一雙充滿著怨毒之色的血瞳朝風(fēng)秉文看來。</br> “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閑事!”</br> 一道幽冷森寒的話語在耳邊響起,隨后那一道倩影便消散無蹤,風(fēng)秉文并沒有遭到任何預(yù)料中的攻擊。</br> “有點意思!”</br> 第一次被警告威脅的風(fēng)秉文雙眼瞇起,他看到了那被兩名仆從架到院中,等待第二道落雷的李大公子,沒有再施展雷法。</br> 剛剛那一道落雷只是試探而已,結(jié)果就是,這位李大公子的確招惹了一頭實力匪淺的鬼物,貌似是一頭女鬼,還讓對方在他身下留下了不明用途的印記。</br> 抹除印記,對風(fēng)秉文來說不難,但真正的問題是,這位大公子被一頭實力超絕的鬼物給盯上了,若不能解決后患的話,與他締結(jié)因果關(guān)系的老爺子恐怕都會被牽連。</br> “找城隍問一問!”</br> 念頭一定,風(fēng)秉文轉(zhuǎn)身就走,剛剛那般大的動靜,居然都沒有鬼神過來巡視,這般情況,顯然不正常,他還能感受到那股潛藏在城東處的浩瀚偉力。</br> 只不過他,剛剛走出李府,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便有弱不可查的清幽檀香彌漫,一尊身著赤袍,手持朱筆鐵卷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街道上,看到風(fēng)秉文后,沖他微微躬身。</br> “雍城文判,許遠(yuǎn)山,見過風(fēng)先生!”</br> “這李府公子是怎么回事?”</br> 風(fēng)秉文面無表情,沒有與這一尊實力足以媲美尋常縣城隍的鬼神客氣,而是直接質(zhì)問,剛剛的情況,嚴(yán)格來說,就是屬于香火鬼神嚴(yán)重瀆職,沒有履行保境安民的義務(wù)。</br> “還請風(fēng)先生稍安勿躁,且容在下一一道來!”</br> 看到這一位面容肅穆的少年,身為一城文判的許遠(yuǎn)山心中微顫,明明對方的實力看上去并不強,可是他卻有一種隨時能夠被裁決的錯覺。</br> “縱容鬼物行兇,爾等這是瀆職!”</br> “風(fēng)先生,這李少鴻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并非我等不作為。”</br> 看到這位轉(zhuǎn)世圣賢不滿,文判也不敢質(zhì)問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此地,而且還關(guān)心起了一名紈绔子弟,而是認(rèn)真解釋他們鬼神如今不作為的原因。</br> “三年前,此人因沉迷酒色,終日流連于煙花風(fēng)月之地,一連數(shù)月不歸家,終于讓其父暴怒,不再容忍,直接發(fā)話,讓沒有一家青樓畫舫膽敢接待他。</br> 而后,此人在一幫狐朋狗友的引誘之下,于深夜子時,前往了一處開設(shè)于深山中的鬼市,初次品嘗到了與鬼物交合的滋味,而后一發(fā)不可收拾。”</br> 說起這位李大公子,即便是涵養(yǎng)極好的鬼神臉上也不由露出不屑之色,</br> “在此過程中,這紈绔子弟數(shù)次被陰氣侵蝕,其父其母向城隍廟捐贈大量財物,換取神符,多次救他于病邪之中,補足損耗的陽氣。</br> 可是此人仗著家中財力豐厚,越發(fā)肆無忌憚,不再滿足于鬼市中那些還算是安分的鬼物狐媚,又在一些三教九流之輩的攛掇中,尋覓兇宅險地。</br> 因為已經(jīng)超出吾等轄區(qū)范圍內(nèi),所以吾等也不知曉此人在荒山野嶺中經(jīng)歷了什么,只知曉在一年多前,他招惹到了一位來頭極大的鬼物。”</br> “來頭極大?”</br> 聽到此處,風(fēng)秉文忍不住打斷了這名文判的解釋。</br> 受百姓香火供奉的正神,對于鬼物的態(tài)度,幾乎不用多說。神靈還會顧及鬼物的背景?今日還是第一次聽聞。</br> “是。”</br> “有多大?”</br> “不知先生可曾聽聞無定鬼國?”</br> “今日第一次聽聞。”</br> 風(fēng)秉文的眉頭禁不住皺起,這大乾修行界似乎比他預(yù)料的水還要深,云澤州有一處有真龍主持的龍宮也就算了,居然還有一處間府城鬼神也要顧忌的鬼國。</br> 即便是第一次聽聞,也可以推測,必然是鬼物繁多,甚至是萬鬼相聚之地,才有資格稱為鬼國。</br> 但是這等兇邪惡土之地,大錢的官服怎么可能會容忍其存在,如果他是皇帝,竟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剿滅,除非這鬼國有強者坐鎮(zhèn),不搞事,有存在的必要。</br> “無定鬼國是由陰螭鬼王于青邙山中開辟,其會收容世間一切游離,居無定所之冤魂鬼物,只要是鬼物,來者不拒,而且一切進入其中鬼物,不論有多強,若無鬼王準(zhǔn)許,絕對無法從其中離開。”</br> “嗯!”</br> 風(fēng)秉文微微點頭,這無定鬼國的存在彌補了城隍體系的缺漏,可以減少荒郊野嶺中冤魂怨鬼存在的數(shù)量。</br> 但是這不夠,相比于散落在荒野中的鬼國,能夠聚集鬼物的鬼國,更加令人忌憚,這足以說明,那位陰螭鬼王實力不弱。</br> “這李家的大公子就是招惹到了鬼國中的鬼物?”</br> “是,這紈绔得罪的是陰螭鬼王的一位侍女,他也不知是尋到了何種手段,在那位鬼王的侍女出鬼國之際,居然將其給制住了,然后……”</br> 說到這里,文判的臉上露出極為微妙的神色,似乎是羞于啟齒,但是在風(fēng)秉文平靜的目光注視下,還是說下去了,</br> “將其強上了!”</br> “……”</br> 風(fēng)秉文一陣沉默,難怪這雍城的鬼神都懶得再管這紈绔子弟,實在是這家伙作大死,以凡人之軀,強暴一位來頭如此之大的女鬼,當(dāng)真……換做是他,他也不想管。</br> “這家伙沒有被打死嗎?”</br> “據(jù)我等探查所知,據(jù)傳那位鬼王侍女在擺脫了束縛后,的確打算將這紈绔子弟直接抽魂煉魄,直接練死。</br> 不過卻在意外之中,發(fā)現(xiàn)這紈绔的魂魄極為特殊,所以并沒有當(dāng)場將其宰殺,而是在他身上下咒術(shù),其魂魄逐漸汲取血氣,十八月期滿后,咒術(shù)生效,此人當(dāng)場暴斃,化作鬼物,到時,有鬼國來人,將其接引。”</br> “這是無定鬼國那邊派人過來告知你們的吧?”</br> 風(fēng)秉文突然開口。</br> “圣賢明察!”</br> 文判官一愣,躬身答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