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趕尸客棧
,最快更新湘西鬼事檔案:趕尸客棧 !
此時趕尸客棧的老板用抹布擦了擦布滿灰塵的神龕,拿出三支香點燃——當(dāng)然他可不會徒手點香,他用的是火石。對神龕拜了三拜,上香。
心細(xì)的人會發(fā)現(xiàn),老板上的不是一般尋常人家的觀音或者是如來一般的神仙,卻是一個牛頭人身的怪物。
老板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辰州的魏家吧?!?br/>
老者微微一欠身,道:“不錯,我就是魏求喜,這是我的孫子魏寧。寧兒,叫爺爺?!?br/>
魏寧為人乖巧,連忙叫了聲爺爺。老板似乎十分喜歡他,摸了摸他的頭,笑道:“長得不錯,真不知道你爺爺怎么舍得讓你吃這碗飯?!?br/>
魏求喜微微一笑道:“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總是不能丟的。”
老板性格似乎很開朗,自我介紹說:“我姓張,官莊認(rèn)識我的人都叫我張老四,從我爺爺那輩算起,這家趕尸客棧也算是開了一百年了,也就是最近這些年,年年戰(zhàn)亂,破敗了,唉……”張老四神色有些黯然,唏噓不已,“只是沒有想到最近還會有趕腳的先生過來——魏家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趕腳了吧?”
魏求喜神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恢復(fù)了鎮(zhèn)定,笑道:“官莊張家從我爺爺輩就開始聽說了,以前凡是湘西的趕腳師父經(jīng)過官莊,沒有不到這里歇腳的——本來我魏家早已不做這行了,但是這次實在是受人之托,才不得不走這趟腳,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思想都開放得很,整天嚷著什么科學(xué)民主之類的口號,我們也聽不懂,唉。時代變了啊,哪有誰還瞧得起我們這些個整日與喜神打交道的老不死呢。”
“是啊,時代不同了啊。”張老四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換話題:“喜神還沒有吃飯吧,我這就去做?!?br/>
張老四轉(zhuǎn)身進(jìn)屋,不一會便張羅出三個菜,一個清炒土豆、一個茄子和一小碗湘西特有的醬辣椒,再加上兩碗白飯,看來張老四家并不富裕。
餓了好久的魏寧可不客氣,連忙捧著碗就要開動,卻被爺爺喝住了:
“喜神都沒有吃,你急什么?!?br/>
魏寧連忙打住,魏求喜用筷子在每道菜上點了一遍,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請喜神吃飯,然后在東南方燒了一疊冥幣,張老四又將所有的飯菜倒回鍋內(nèi)重新炒了一遍才又端了上來,這就算是喜神用過了。
飯后,魏求喜叫過魏寧吩咐道:“去看看喜神的七竅,辰砂是否掉落,若有脫落或者松動,便用辰砂重新補上,七竅不可通了生氣?!?br/>
魏求喜從懷中變戲法般的變出一疊辰州符,交給孫子,道:“將此符分別貼在額頭、胸口、雙臂、雙膝處,切忌,當(dāng)新符貼上才可以揭去舊符,否則尸煞發(fā)作,后果不堪設(shè)想。”
魏寧應(yīng)了一聲,由于喜神身材高大,魏寧拉過一條長凳站在上面,喜神雙目緊閉,七竅都用湘西特產(chǎn)的辰砂封住,魏寧人小膽大,面對尸體絲毫沒有怯意,仔細(xì)將喜神檢查了一遍。魏求喜則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東南角的那盞燈,火苗直直的,沒有一絲顫動。
魏寧知道事關(guān)重大,絲毫不敢馬虎,按照爺爺?shù)闹甘緦⒊街莘N在指定的位置,然后再將舊符撕去,魏求喜接過符咒,雙手一撮,在空中燃燒后化作黑蝶般散落。
魏求喜松了一口氣,魏寧雖然年紀(jì)小,但是做事卻是干凈利落,絲毫不遜于大人——就算是現(xiàn)在的大人,恐怕讓你對著尸體同處一室都不敢,何況是幫尸體換符咒。
忽然一陣穿堂風(fēng)吹了過來,東南角的火苗一閃一閃,魏求喜臉色大變,連忙走上前去,希望護(hù)住跳動的火苗,而此時魏寧正背對著喜神,搬著板凳坐在椅子上。
呼,魏寧只覺得身后一陣陰風(fēng)吹過,轉(zhuǎn)過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原來喜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他的身后,兩只原本閉著的眼睛已經(jīng)張開,呼哧呼哧地吐著白氣,雙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魏寧。
“爺爺!”魏寧嚇得連忙大叫,可是魏求喜此時剛走到油燈旁邊,離魏寧有四五米的距離,怎么趕得上正在魏寧身后的喜神?
“喜神走煞了!”張老四嚇得大聲叫了起來,從桌子上一蹦三尺高,向堂屋后跑去。
喜神從壽衣內(nèi)探出長臂,慘白的手臂青得嚇人,上面沒有一丁點的血色,指甲又長又尖,且呈黑色,手臂上長著一寸來長的白毛,雙手抓住魏寧倒提了起來。
“喜神息怒!”魏求喜從懷中取出一柄用銅錢串成的小劍,左手變戲法般點燃一串符咒,而此時,喜神好像根本沒有聽見魏求喜的聲音,頭機械般地擺了擺,發(fā)出卡咔嚓咔嚓的聲音,將魏寧提得更高,仿佛要握住雙腳活活將魏寧撕開。魏寧死命掙扎,可是奈何死尸似乎力大無窮,活活地抓住魏寧的雙腿,任憑魏寧如何掙扎就是掙不脫。
眼看著魏寧就要被這具死尸活活撕裂了!
“疾!”魏求喜將手中銅錢劍上正在燃燒的符咒串起,飛快地跑向前去,銅錢劍直指死尸腦門,竟然直直地從死尸的腦門中穿了過去!
更奇怪的是,死尸沒有流血。
“當(dāng)!”一聲巨響,銅錢劍穿過死尸的頭部定在了后面的木板上,魏求喜拿起放在桌子上魏寧一直捧著的白碗,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噴在正在燃燒的辰州符上面。
呼,辰州符遇水不僅沒有熄滅,反而燒得更旺。
魏求喜喝道:“奉請喜神歸位!”喜神似乎僵直了一般,雙手停在半空中,魏求喜連忙將魏寧救下。
魏求喜將銅錢劍分別在喜神前胸、后心、雙手、雙腳各拍打數(shù)下,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木制的釘子,硬生生地嵌入喜神的喉間七寸之處,嘆道:
“你身前是個人物,沒想到死了還是這么招煞,我只能用槐木將你的魂魄鎖住,待你入土為安后,我自然會將你的魂魄放出,放你轉(zhuǎn)世,若有得罪,請多多包涵?!?br/>
魏求喜又點燃幾張符,將燒過后的符咒放入白碗之中,對驚魂未定的魏寧道:“喝下去,免得中了尸毒?!?br/>
魏寧看著水中黑乎乎的東西皺了皺眉頭,但是依然勉強喝了下去。
這時張老四不知從哪里冒出頭來,道:“剛才可是遇見鬼吹燈了?”
魏求喜點了點頭,張老四道:“我長了這么大,這次可算是開了眼界,莫非是師父遇見了黑心商人,買的符咒、辰砂都是西貝貨——現(xiàn)在的人啊,連死人的錢都敢騙,哪像我們當(dāng)年,當(dāng)心遭報應(yīng)啊?!睆埨纤膰@了口氣,大搖其頭。
魏求喜淡淡地道:“這些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并非臨時買的?!?br/>
張老四摸了摸魏寧的頭,道:“小朋友,有沒有受傷啊,剛才你表現(xiàn)得真勇敢?!?br/>
魏寧顯然對張老四剛才臨陣脫逃十分不滿,哼了一聲,把頭一別,不讓張老四摸,張老四不以為意,道:“師父累了一宿,既然喜神尸煞解除,就早點休息,還是老規(guī)矩,我為師父們守?zé)簟!?br/>
魏求喜皺了皺眉道:“不對,喜神招煞,我行腳從來沒遇到過,別說是我,就是我魏家?guī)状矝]有遇到過——這附近一定有招煞之物,張老四,你可聽說這附近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么?”
張老四搖了搖頭,道:“我們這里一向干凈,我沒有聽說過?!?br/>
魏求喜喃喃道:“這就真是奇怪了,應(yīng)該不會這樣?。 蔽呵笙部戳讼采褚谎?,此時他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喉嚨里的槐木格外醒目,魏求喜不得其解,以為自己想多了,便對張老四說:“那就麻煩你幫我看好這盞燈,千萬不能熄滅,只要有一點動靜,必須馬上叫醒我?!?br/>
張老四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看燈,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我還是曉得的,你們盡管休息?!?br/>
魏寧被這喜神嚇怕了,離喜神遠(yuǎn)遠(yuǎn)的,躺在魏求喜的懷中,不久就睡著了。魏求喜也累了,吩咐了張老四幾句,靠在桌上也睡著了。
“不好”,魏求喜從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此時魏寧睡得正香,魏求喜將魏寧從懷中推開,只見東南角的油燈已經(jīng)熄滅了!
而張老四居然在地上睡著了!
魏求喜連忙叫醒張老四,急道:“你,你怎么可以睡著!”
張老四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聲,氣得魏求喜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尋鄉(xiāng)燈怎么滅了?”
“什么?”張老四嚇得渾身一哆嗦,果然看見油燈滅了。
魏求喜氣得直哆嗦:“不是說好叫你看好的嗎!你,你怎么可以讓它滅了!出大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我昨晚睡得很早啊,再說,再說大白天的,怎么,我怎么睡著了?”
“我懶得跟你啰嗦,喜神呢?”
“喜神,喜神怎么了?”
“喜神不見了!”魏求喜氣得面色鐵青。
什么,喜神不見了,張老四這才反應(yīng)過來,往門板后面望去,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難道喜神走掉了。
“唉……”魏求喜長長嘆了口氣,從暴怒中恢復(fù)理智,道:“你也知道,喜神如果走煞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昨晚你也看見了,這還是我竭力彈壓,并且七竅被辰砂封住的結(jié)果,如果喜神一旦七竅全開,變成尸煞,會是什么結(jié)果?”
“還記得一百年前溆浦的王家吧?!?br/>
張老四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一百年前溆浦王家本來是趕尸匠中最大的一個家族,由于走失了一具尸體,變成尸煞,一夜之間將一個村二百多人全部殺死,王家為了贖罪,全家族74人,包括30多名趕尸匠全部自殺。從此溆浦王家從趕尸匠的歷史中徹底抹去。
“現(xiàn)在怎么辦?”張老四問道。
“找啊,天黑之前必須找到喜神,現(xiàn)在是白天,尸煞無法發(fā)作,如果天一黑,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br/>
“對,還等什么,趕緊去找?!睆埨纤囊慌念~頭。
“慢著,這事我開始就覺得蹊蹺,你真的確定你們這里沒有不干凈的東西?”
張老四沉思了半晌,道:“真的沒有?!?br/>
“這就奇怪了。”魏求喜道,“那有沒有冤死的?”
張老四苦笑道:“這個就多了,這些年來年年戰(zhàn)亂,死了那么多人,哪個不是含冤受屈的,如果都變成厲鬼了,這官莊鎮(zhèn)的人早被鬼害死完了?!?br/>
魏求喜琢磨了半晌,忽然道:“你這里最后一個來住店的是誰?”
張老四想了想,道:“快四五十年了吧,當(dāng)時來的好像是一年輕小伙子,也是接了一位喜神。后來……”
“后來怎么了?”魏求喜問道。
“后來不知道怎么了,被當(dāng)?shù)氐谋iL捉住了,說他犯了罪,再后來就活活被這個保長給弄死了,死的時候聽說眼睛睜得比牛眼還大,可憐,可憐?。 ?br/>
“喜神呢?”
“好像埋了吧?!?br/>
“埋在哪里?”
“好像就埋在六死五葬吧,我們這里人死了都埋在那里。”
“這就是了。”魏求喜點了點頭,道:“定然是它在作祟了,這樣就好辦多了,按照時間算尸身應(yīng)該是腐爛已久,已是有魂無身,喜神有身無魂,如果它們一旦合體了的話,就……”
“就怎么樣,變?nèi)藦?fù)活嗎?”
“如果真的變?nèi)藦?fù)活還好,也算是功德一件,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如果它們一旦合體,就會變成一具‘行尸’,為禍人間。到時候,我們就是百死也莫贖其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