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商量
因為知道周衡銀子不好掙, 也暗暗決定自己要少吃一些,所以從集市回來那日齊繡婉也向周衡表示過自己不用一天三頓的,一天兩頓就成了。
周衡當(dāng)時也點頭了, 可點頭了是一回事,不變也是一回事,接下來依舊是雷打不動的一天三頓。
從山洞被偷竊已經(jīng)過去了七八日,這幾日周衡確實沒有再留下齊繡婉一個人。
而要出去的話, 都是等福嬸上山后才會出去一趟。主要出去檢查設(shè)好的陷阱有沒有獵物,約莫半個時辰就會回來。
要是運氣好的話還能從陷阱中撿回一些獵物, 要是運氣不好的話就他也會到河里捕撈幾條魚回來。
周衡是靠山吃山, 打獵就是他謀生的方式。他的糧食也是用銀子換的, 而銀子也是靠打獵的獵物得來的,他這整日都待在家里邊, 銀子打哪來呀?
齊繡婉越想越覺得是自己是個累贅。
要過日子的話, 周衡就不能每天都待在家中。但小偷還沒抓住,上回不僅來偷了東西, 還把東西都砸壞了, 看著就是一個膽子非常大的, 可能只是忌憚周衡, 可并不怕周衡。
如果是這樣的話肯定會守著周衡不在的時候再來一回的。
可周衡又不能帶著她去打獵,若是帶上了話, 還得顧忌她這個累贅, 又怎么可能打得到獵物?
思來想去,齊繡婉想起了福嬸前不久的話。福嬸和周衡說他若是有事外出, 就讓他把她安置到她的家中。
福嬸一家,齊繡婉就見過四個。因為有過相處,所以她不怕福嬸和周虎, 去他們家的話,她雖然有些害怕,但想到能讓周衡放心出去打獵,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想通后,齊繡婉決定與周衡溝通。
這會周衡正在院子中鋸木頭。因木箱和桌子和放碗筷的小木柜都被砸壞了,所以他便把以前老大夫存下來的木頭尋了出來,用來打新的家具。
看著周衡忙活的背影,齊繡婉便覺得他是真的什么都會。
見他就快把木頭鋸斷了,就起身回山洞中給他倒水。她進(jìn)山洞時,身后也會緊跟著一條小尾巴。
小瘸子的腿不瘸了,撒歡得厲害。每次看到它恢復(fù)得這么快,齊繡婉就有些郁悶的看著自己的一雙手,一樣的傷筋動骨,它怎就好得那么快?
周衡先前說過得一個月后就可以拆掉手上的竹條?,F(xiàn)在距離一個月還有十天左右,許是骨頭真的慢慢的在愈合了,最近總是覺得很癢很癢,老想想找東西蹭一下,但周衡一記眼神看過來,她就如同做錯事背抓現(xiàn)行一樣怯怯的伸回了手,不敢再蹭。
周衡說過,手要是想好,癢也得忍著。
這邊齊繡婉回山洞倒好了水,又穩(wěn)而輕快的把水給端了出來。雖然一雙手都不方便,可也做起一些瑣事來也漸漸習(xí)慣了。
剛把水端出去,周衡也就已經(jīng)把一截木頭給鋸斷了,等木頭落地?fù)P起的那一小陣塵煙散了過后,她才邁著小步子走了過去,然后把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周衡抬起眼眸就見到她對自己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很是順眼。已經(jīng)是十月,前幾天還有暖和,但下過一場雨后溫度瞬間降了下來,山中更甚,她的臉也被冷紅了,鼻頭也一樣紅。
因為她常冷得縮成一團(tuán),周衡讓她在山洞待在,但她待一會又會跑出來坐在石墩上看著他干活。因為她安安靜靜,他也就讓她在一旁看著。
看著她的笑容,周衡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小啞巴的臉上不再只是膽怯怯弱的表情,也有笑容。
周衡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拿起了她端來的溫水。
以前周衡無論夏天還是冬天都只是喝涼水。但因小啞巴的嗓子這幾日能發(fā)出很細(xì)微的聲音,嗓子受不得刺激很是嬌氣,喝不得太熱,也喝不得太涼,所以每隔一個時辰周衡就會去燒水溫著。
溫水入喉,總覺得味道有些奇怪,約莫是喝不習(xí)慣溫水。
把茶碗還給她,但她卻沒有走,顯然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與他說,“你有話要與我說?”
就在小啞巴點了點頭的時候,這時候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她冷得肩膀縮了縮,周衡沉默了一下,隨即道:“進(jìn)山洞說?!?br/>
小啞巴連連點了幾下腦袋,然后端著碗快步溜進(jìn)山洞。
小啞巴許是因為之前被人灌過毒,所以身子底很差。不僅手腳,就是身子裹一晚上都不見暖。
想到此,周衡也有些明白她為什么每天晚上都這么固執(zhí)的往他的懷中擠了。
因為他發(fā)熱,能讓她暖和。
有好幾回周衡都生出等她醒來再起床,讓她瞧瞧自己做的事,但一想到她有可能緊張得一宿不睡來折騰,他也被連累得睡不好覺,也就沒有付諸行動。
進(jìn)了山洞后,小啞巴在桌子前坐下。周衡看她這樣,猜測她想說的顯然有些復(fù)雜。
隨之也坐在了她的面前,在光線略差的山洞之中看著她的嘴唇,“想說什么?”
小啞巴黑色的眼珠子動了動。思索著用最簡單的話把話說明白,理了一遍后,才很是認(rèn)真的開口。
——你去打獵,我去福嬸家。
因時常都是這么交流的,且周衡對唇語的領(lǐng)悟能力似乎也很好,所以交流起來并沒有太大的障礙。
看到她這么說,周衡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下。不知為何瞬間想到了福嬸家的那個黑小子,然后下意識的覺得讓她去并不好。
小啞巴的膽子有多小,周衡自認(rèn)是知道的。到了福嬸家,她真的確定自己不會被嚇到四處尋他?
才想到這,小啞巴又用手背碰了碰他,讓他繼續(xù)看她。
收回心思,望向她,就見她又思索了一下,然后繼續(xù)開口。
——我膽子小,但不怕的。
有一瞬間,周衡以為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但隨即看著她認(rèn)真的表情,總覺得她是在與她自己說的。
——打獵,才能有銀子。
怕她說太多,他看起來費解,所以她總是分段分段的說,隔了一會,她又繼續(xù)說。
——我會乖乖的,等你來接。
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周衡總覺得心口好似有些什么東西在躁動,特別是看到她說會等他去接她的時候,這話好似說他們是一家人。
周衡把這莫名的躁動壓下,然后思索了一下她前邊的話。確實,不打獵確實是沒有銀子,再過二十來天就要把人送走了,到時候盤纏確實是一個問題。
這幾日周衡琢磨著一個問題,若是讓她一女子單獨上路回家的話,再以她的膽子,定然不能安全回去。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送佛送到西天,人都救了,也不差把人送回去。
但送人回去,路途遙遠(yuǎn),還要避開追蹤,定然要需要到許多的銀子做盤纏。
現(xiàn)在已是十月,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再過小半個月,動物也都不多了。而且靈山鎮(zhèn)的對于獵物的需求并不是太大,約莫兩三天送一次去集市,在這二十來天中,最多就只能再去七八次鎮(zhèn)上。
如此想著,他的確需要去打獵了。
看著周衡面無表情的沉思,齊繡婉又用手背碰了碰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微微咬唇,那一雙永遠(yuǎn)都似覆著一層水光一樣的眼眸緊緊的盯著他,然后微微張唇。
——可不可以嘛?
周衡:……
總覺得她的表情她唇語的語氣有些眼熟。
這時候有一團(tuán)毛絨絨的毛球在他的褲腳下蹭了蹭,他低下頭看了眼它,只見它因搖尾巴搖得它屁.股都在晃著,一雙濕漉漉的大黑眼緊緊的望著他,似乎在撒嬌求撫摸……
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小瘸子,又抬起頭看了眼對面的小啞巴,頓時明白為什么看著有些眼熟了。
這一人一狗都像是在撒嬌。
齊繡婉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他看了眼小瘸子又看了眼自己,覺得他好似在對比些什么。
但見他有看過來了,也沒有想那么多,只眼巴巴的看和他。
許久后,周衡才點頭:“好,下午福嬸上山,我與她說?!?br/>
福嬸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了,現(xiàn)在農(nóng)忙也已經(jīng)忙完了,平時也是在家做做家務(wù),而且也是知道周衡媳婦怕生,準(zhǔn)會乖乖的待在屋子中,所以多一個人也沒什么影響。
第二日天還未亮,周衡就把人喊了起來。
睡得有些懵懵的,忽然被喊了起來的小姑娘有些迷茫坐在床上,眼眸因早起而帶著淡淡濕潤,看了眼面前的周衡,然后又微微張開嘴巴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模樣有些憨憨的。
這是周衡第二回見到小啞巴這樣的模樣。第一回是在約莫半個月前與她一塊到鎮(zhèn)上把野豬賣出去的時候,四五更天起來,她也是這副模樣。
盯著她瞧了一會,到底沒有把她弄清醒,約莫等了一會,她逐漸清醒了起來。
約莫很冷,她的腿又往被窩縮了縮,但只是縮了一下,并沒有賴在床上,而是乖乖的下了床。
看到周衡把她的衣服拿在了受傷,也不用他喊,乖巧的展開了雙手。
替她穿上了衣服,然后再給她穿上了福嬸昨日拿上來的小薄襖。
是福嬸用先前給她做衣衫剩下來的料子做的,里邊的夾棉也是一些舊棉,也不值什么錢,知道天快冷了,也就早早做好了。
就算是穿了件薄薄的棉襖,但一出山洞梳洗的時候,還是冷得牙齒有些打顫。
約莫一刻后,周衡才裝拿了兩個裝有東西的竹筒拿到她的面前,一手一個,讓她辨認(rèn)。
“這個是藥,這個是粥,記住了沒?”
齊繡婉看了眼他手中的東西,愣了一下。接著又看到他拿了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編好的小竹簍,把竹筒放了進(jìn)去,最后又往里邊放一小包包好的涼葉,是給她喝完藥后含的。
看著周衡準(zhǔn)備藥和粥,讓齊繡婉一下子想起了小叔家那小堂弟的學(xué)堂外出踏青時,小嬸嬸也是這樣給他準(zhǔn)備吃的,喝的和用的。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想太復(fù)雜,只默默記下,然后點了點頭,再順從的讓他幫忙把小背簍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