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五太太本來想的是坐坐就走,不曾想羅老太太十分熱情,又留她吃飯。齊五太太推辭了一會,看羅老太太是真心相留,也便留了下來,齊家雖然是侯府，但看齊二老爺那樣子，只怕以后來往不多。倒是來虞秋荻這里，本來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沒想到會被熱情款待。
    席間吃飯，羅老太太又讓三個孩兒過來與齊五太太請安,齊五太太早有準(zhǔn)備，各自給了見面禮，又夸虞秋荻有福氣。看看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的德性,再看看羅家長輩，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物。
    唐氏，簫云靈也都過來了，跟虞秋荻一起旁邊侍候。席間羅老太太又是一直夸虞秋荻好，齊五太太聽得直點聽。這倒不是完全的客套話，齊羅兩家沒什么交情，她最多與羅老太太，羅大太太認(rèn)識而己。要是齊瞬武功名身了，得羅家高看一眼還有話說，現(xiàn)成績還沒出呢，羅老太太就如此禮待她，那就是給虞秋荻面子，孫媳婦娘家來了，就好好招呼。
    飯畢又說了幾句，齊五太太就要回去，虞秋荻親自送齊五太太到二門上，嘴上還說改日過去請安。齊五太太先來了，她肯定得過去，一來一回才是親戚行走。
    “姑娘果然有福氣，遇上這樣的家，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呢?！饼R五太太拉著虞秋荻的手笑著說著，隨即嘆口氣又道：“二十幾年前的往事，早就過去了，看到武哥兒如此出息，現(xiàn)讓說，還真不愿意他過繼呢?！?br/>     過繼過去得了個爵位是好事，但同樣的兒子也不是自己的了。齊二老太爺是為此狠毒了齊老太太，她卻沒那么大的恨意。斗不過家，這是沒辦法的事，日子總得向前看，她早就不去想這些。她現(xiàn)唯一想的就是，齊瞬武能得一個好功名，她也能享享老太太的福。
    “舅母心胸開闊，福氣后頭呢?！庇萸镙缎χf，她有時候也發(fā)愁娘家無，正好齊五太太一房進(jìn)京，若是能常行走，與她也是好事一件。
    齊五太太高高興興走了，放榜之前虞秋荻也坐車去看齊五太太，長二房是嫡系，雖然因無經(jīng)營落魄了許多。但家中宅子并沒有賣去，著著打掃了，倒也看著像模像樣。
    再者齊五太太年娘家也算可以，她當(dāng)年嫁進(jìn)去時，齊家還未分家，她是侯府當(dāng)兒媳婦，家世自然不會很差。家中兄弟這些年也算爭氣，雖然比不了侯府，但也不錯了。這回上京來，齊五太太全憑著兄弟照應(yīng)，不然哪能如此容易。
    到了秋闈放榜當(dāng)天，羅家上下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就連病重的羅老太爺也讓扶起身來。羅家的幾個管事輪流跑著送消息。終于到中午時分，消息過來了，羅慕周中了舉，雖然名次靠后了些，確實中了。齊瞬武也中了，名次相當(dāng)靠前。
    羅家舉家歡喜，虞秋荻早把酒席賞賜準(zhǔn)備好，羅慕周房中上下都有獎賞。酒宴擺了兩天，虞秋荻張羅之余，還要留心榜上其他，有相熟家同樣中了的，就是自己不能親自去，也派了婆子封了厚禮。齊瞬武又與別家不同，虞秋荻親自去吃酒道喜。
    齊五太太也是十分歡喜，虞秋荻想想還是問了問威遠(yuǎn)侯府有沒有什么反應(yīng)。齊五太太只是淡然一笑，她是給威遠(yuǎn)侯府送了信的，齊二太太沒露頭，齊大奶奶也沒露頭，只是打發(fā)了一個婆子拿了賀禮來。
    “現(xiàn)威遠(yuǎn)侯府是齊大奶奶當(dāng)家，只怕她也是騰不出空來。”虞秋荻笑著說，威遠(yuǎn)侯府仍然是齊二老爺當(dāng)家，齊大奶奶負(fù)責(zé)交際應(yīng)酬以及跟著打理后宅事務(wù)。前頭一件齊大奶奶辦的算是不錯，齊大奶奶雖然性子大了些，但手段還是有的，外頭交際應(yīng)酬比之齊二太太要強(qiáng)的多。后頭一條就比較
    齊家的窮親戚們已經(jīng)得了侯府的好處，就好比一塊肥肉已經(jīng)咬到嘴里了，如何舍得撤出。尤其是齊二太太的娘家，被齊大奶奶是掃地出門的，鬧得要死要活。齊大舅雖然自己鬧不過齊大奶奶，便挑唆著齊二太太跟齊大奶奶鬧。
    婆媳之間干了許多場，就算齊二太太不是齊大奶奶的正經(jīng)婆婆，但齊二太太仍然是侯府第一夫，她比齊大奶奶更有發(fā)言權(quán)。這還不算，她與齊瞬庭夫妻之間也沒少鬧氣，雖然齊瞬庭聽?wèi){她安排妾室，但就是不往她屋里去。
    齊五太太進(jìn)京也有一段時間了，威遠(yuǎn)侯府鬧得沸沸揚揚，她如何不曉得。不由得搖頭嘆氣道：“大奶奶的脾氣也太強(qiáng)硬了些。”
    更重要的是她還硬面子上，真要說心狠脾氣，再沒能超過齊老太太。只是不管心里如何，外卻沒說齊老太太一句不好，她與宮中貴們，娘家嫂子妹妹，哪個都能相處和睦，錯的全部都沒有，沒能挑出她的錯來。
    虞秋荻聽得只是笑笑，又問起齊瞬武的娘子和孩子啥時候過來。齊瞬武早就成親，兒子比旭哥兒還要大幾歲，這回上京來也不知道前程如何，便沒讓她們跟來?，F(xiàn)齊瞬武得了功名，也就要她們娘們過來，還有齊瞬武的弟弟，這回也一并過來。
    “等嫂子和表弟來了，舅母一定要送信與才好。”虞秋荻笑著說。
    齊五太太也點點頭，笑著道：“這是自然。”
    因為秋闈放榜忙了大個月，虞秋荻算是清閑下來，羅慕周的忙碌這才開始。來年開春就是春闈，從舉到進(jìn)士這一大步?jīng)]那么好走，但羅慕周肯定會接著往下考，進(jìn)士之后才有更好的前程。同時羅慕周的開銷也增加了，主要表現(xiàn)應(yīng)酬方面。錢花的不多，主要是買表現(xiàn)古董字畫上，幸好羅家?guī)炖镞@些不少，倒是可以開了庫讓他用去，不用拿錢現(xiàn)買。
    一個月之后長二房一家全數(shù)到了，擺酒設(shè)宴，請了虞秋荻，齊五太太的娘家嫂子帶著姑娘們都來了，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天。鑒與上回齊家的冷淡，這回齊五太太請都沒請。
    虞秋荻坐了半天席，回到羅家，管事媳婦就擁到門上了。以前是想著房中養(yǎng)著孩子，怕吵鬧了，不讓管事媳婦到屋里找她。現(xiàn)孩子們都搬出去，屋里冷清，管事媳婦常來跑跑，就算全是家務(wù)事，但總是不閑著。
    “早上差媒婆去了親家家里，也同意把婚期提親些，日子都挑出來了，就這下個月初九。”管事媳婦說著，羅老太爺身子骨已經(jīng)不行了，六爺?shù)南彩略甾k了也好，不然守起孝來就麻煩了。
    虞秋荻早與羅大太太，羅二太太商議過此事，兩家定親也許久了。該準(zhǔn)備的早就準(zhǔn)備好，婚前一點倒是沒什么妨礙。只是道：“報與老太太，太太們知道了嗎？”
    “已經(jīng)回過，皆說好?！惫苁孪眿D說著。
    虞秋荻點點頭，又問：“六爺新房的一應(yīng)東西齊全了嗎？”
    羅六爺?shù)男路肯鄬εc他前頭五個兄長的房舍，那就差的多了。侯府的面積是很大，但羅家的兒子也多，舞陽縣主直接占了三進(jìn)的面積，大院子已經(jīng)沒有了。羅六爺?shù)姆可嶂皇橇_二太太正房旁邊的一處小院，三間正房，左右?guī)恳粋€共九間。
    若以大小論，是有點委屈羅六爺了，那裝修就絕對不能委屈了。女方也說了，不提供家具，全部羅家鋪陳，虞秋荻很吩咐了管事媳婦一通。家具擺設(shè)一應(yīng)是上上等，不能絲毫馬虎，當(dāng)是唐氏監(jiān)工看著，虞秋荻就沒過去看。
    “都已經(jīng)齊全，請大奶奶放心。”管事媳婦說著。
    “下個月初九下聘抬嫁也要快了，明天親自去，把轎馬都備好?！庇萸镙墩f著，羅六爺侯府的出身說不上高，庶出的庶出，挑媳婦的時候卻是羅老太太做主，情愿尋個家境差些，但也要是嫡出的，那家境自然說不上好。
    婚事訂了順當(dāng)，嫁妝聘禮也沒說，現(xiàn)要下聘了，肯定要兩家商議商議。虞秋荻已經(jīng)預(yù)備上五千銀子，估摸著差不多。再把前頭裝修，后頭擺酒全部算上，一萬出頭那樣。這筆銀子是動的總賬，嫁娶都是大事，她不可能貼補(bǔ)了。
    腳不沾地忙到初九，終于把羅六奶奶迎進(jìn)門，回門會親又忙了幾天，倒也一切順利。最后一個重孫也娶親了，羅老太爺?shù)木翊笳?，只是沒震兩天就徹底不行了。羅家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仍然有些忙亂。羅大老爺連忙上折子，跟天熙皇帝說清情況，以前羅老太爺只是病，這回馬上就要挺尸，兩個孫子外頭，這要不要回來就真得問問了，因為還牽扯到守孝的問題。
    若是不問，以后肯定又得參羅家不孝，還不如把問題推給天熙皇帝，讓天熙皇帝看著辦。天熙皇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問了問沿海的情況。一直到十一月初，羅老太爺快咽氣之時，天熙皇帝終于有決定，羅慕遠(yuǎn)回京守孝，羅慕白奪情。
    參吊著羅老太爺?shù)拿?，只為了等羅慕遠(yuǎn)回京。想到羅慕遠(yuǎn)要回來，虞秋荻不禁深吸口氣，羅老太爺馬上就要斷氣，羅慕遠(yuǎn)回京守孝，她哪里還有欣喜，倒是有滿心的苦楚。她現(xiàn)只想趴羅慕遠(yuǎn)懷里大哭一場，把這些天來的辛苦，寂寞全部哭出來。
    從羅老太太起，兒子，媳婦，孫子，孫媳婦輪班守著，羅氏帶著夫婿胡大爺也過來了。白事上一應(yīng)東西早就備好了，倒沒什么忙碌的。
    “去歇著吧?！绷_老太太小聲對虞秋荻說著，虞秋荻是長孫媳，又是當(dāng)家奶奶，守床前還不是最忙的時候，等到羅老太爺斷了氣，弄不好就是成夜成夜的睡不好了，還不如趁著現(xiàn)，兒孫都眼前時，歇一歇也好。
    虞秋荻雖然已經(jīng)熬紅了眼，卻仍然不敢走，這個時候也是不能走。道：“還撐的住，倒是老太太，也該歇歇才好。”
    羅老太太卻是搖搖頭，看看床上躺著的羅老太爺，雖然夫妻一輩子不對盤，卻仍然過了一輩子?？纯戳_家的子孫，全部都是他們的，以前年輕的時候，夫妻拌起嘴來時，羅老太太不是沒想過，兒子大了，早當(dāng)寡婦也是解脫了。轉(zhuǎn)眼幾十年，重孫都有了，羅老太爺此時真要去了，她倒是有種說不清的惆悵傷心之感。
    結(jié)發(fā)夫妻，少時相識至今，生下一兒一女，好或者不好，這一輩子也就這么過來了。然后轉(zhuǎn)眼間他也去了，再不了多久自己也要走了，到時候還要同穴同枕，活是一輩子，死了仍然是分不開。
    羅大太太也走過來對虞秋荻悄聲，道：“到前頭一趟，把旭哥兒和安哥兒先從前頭書房接過來，到屋里住著?，F(xiàn)府里上下忙活，尤其是前頭，事情更多，先帶著他們，放到西梢間里?！?br/>     羅老太爺發(fā)喪，停靈肯定得前院，那時候全家老小都要忙活，旭哥兒和安哥兒都不大，放前頭總覺得不太放心，還是放到虞秋荻屋里安心些，就是她顧不上，總能讓身邊的丫頭婆子盯著。
    虞秋荻本不欲回去，聽羅大太太如此咐咐，忙道：“是，這就去接他們過來?！彼睦镆灿羞@個意思，只是她不好主動說起，本想等著羅老太爺事情出來之后，全家忙亂時再接，羅大太太提前說了，那就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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