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立功封官
歷史的進(jìn)展是隨機(jī)的,一個細(xì)微的改變都能讓歷史產(chǎn)生偏移。</br> 一個來自山村的農(nóng)戶少年,說了幾句勸諫的話,送上一個沙盤。</br> 鮮于仲通聽了,信了,于是歷史改變了。</br> 原本歷史上大唐六萬將士全軍覆沒的結(jié)局,在這個世界并未發(fā)生,不僅如此,連戰(zhàn)局的勝負(fù)都改變了。</br> 長安城,興慶宮。</br> 李隆基登基后,大多住在興慶宮,長安城三大宮,每一座宮殿都有各自不同的主人。</br> 唐初之時的太極宮是高祖和太宗皇帝慣居之地,大明宮是高宗皇帝的慣居之地,后來武則天稱帝,為了消除大唐的烙印,武則天習(xí)慣于住在東都洛陽,在位時崇佛抑道,也是出于這個政治原因,她想將李家的痕跡慢慢從世上抹除,然而最終被逼退位。</br> 李隆基誅除韋后集團(tuán)后被立為太子,很快登基為帝,當(dāng)了皇帝后,李隆基一直住在興慶宮里,他也是為了消除前朝武氏的痕跡。沒有人愿意活在別人的影子里,住在敵人曾經(jīng)住過的房子里,尤其是一國天子。</br> 為何李隆基習(xí)慣住在興慶宮?因?yàn)榕d慶宮在他曾是臨淄王的時候住的龍潛之邸,登基后不愿住太極宮和大明宮,于是下旨擴(kuò)建興慶宮,李隆基在位之時,興慶宮的擴(kuò)建工程從未停止過,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直到今日,它已成了長安城三大內(nèi)之一。</br> 興慶宮正對子午線的前殿名曰“勤政務(wù)本樓”,從這個矯情的名字可以看得出,開元初期的李隆基算是有些明君氣象的,說的話,干的事,取的名,都是人干的事。</br> 勤政務(wù)本樓的后方,便是興慶宮的正殿,名曰“興慶殿”,文武百官朝會的地方,再往后,便是交泰殿,屬于前宮與后宮的交界線。</br> 后宮的宮殿繁多,大多是一些樓閣亭臺,其中有一座著名的樓,名曰“花萼相輝樓”,這座樓閣著名的地方在于,它是李隆基和楊貴妃的后宮住所。</br> 李隆基自從將楊貴妃從兒子壽王身邊搶過來后,二人便一直居于此,到了開元后期,李隆基沉迷溫柔鄉(xiāng),漸漸甚少視朝,大多數(shù)朝政公務(wù)也是在這座樓里完成的,就是那種匆匆將奏疏批一遍扔給三省六部,然后著急忙火閃進(jìn)屏風(fēng)后,找楊貴妃一同唱歌跳舞飲酒,一代明君變成一代昏君,往往只有一扇屏風(fēng)的距離。</br> 今日的李隆基正與楊貴妃飲酒。</br> 天寶十年正月,由于南詔叛亂,鮮于仲通將楊貴妃勸回長安,回到長安的楊貴妃仿佛打開了某個心結(jié),出乎意料地主動與李隆基重修于好了。</br> 李隆基驚喜萬分,他沒想到心愛的小嬌妻出門度個假便轉(zhuǎn)了性子,不僅與他和好,而且看得出心情也更欣悅了。</br> 對于小嬌妻的改變,李隆基自然是喜聞樂見的,于是也就愈發(fā)寵愛她了,不僅將番邦進(jìn)貢的罕見珍奇當(dāng)作禮物送給她,還封了幾位楊家子弟為官。</br> 楊貴妃愈覺高興,對李隆基這位心愛的老郎君更加溫柔纏綿,如花解語。就連二人依偎在一起飲酒賞舞,也是分外的恩愛,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眼神交流蕩氣回腸,外人見了馬上會產(chǎn)生兩人此刻需要的不是酒,而是床的想法。</br> 酒宴歌舞正酣,夫妻二人的恩愛畫面被一聲急促的奏報(bào)打斷,熱鬧的歌舞也不得不停下。</br> 李隆基不滿地皺眉,雙目頓時冷了下來。</br> 一名宦官站在殿門外,忽覺遍體生寒,急忙跪拜下來,大聲道:“恭賀陛下,劍南大捷!”</br> 李隆基一愣,接著長身而起:“什么?”</br> 宦官聲音更大了:“陛下,劍南大捷!天寶十載三月廿八,高仙芝與劍南道節(jié)度使鮮于仲通于黎州城外平定南詔國叛亂,南詔國主閣羅鳳兵敗自戕,我大唐王師斬?cái)呈滓蝗f余級,俘虜三萬余,當(dāng)初參與叛亂的南詔國各部首領(lǐng)紛紛向大唐圣天子陛下遞上乞降奏表。”</br> 李隆基驚愕片刻后,忽然仰天長笑:“好!確是好消息,朕甚慰??蓪⒔輬?bào)抄錄,分頒長安朝臣,高仙芝,鮮于仲通,哈哈,好!王師得還,朕當(dāng)厚賜。”</br> 楊貴妃適時逢迎道:“妾賀喜陛下平定叛亂,圣天子威服四海,社稷萬代。”</br> 殿內(nèi)宦官宮女和樂工舞伎們紛紛跪拜,異口同聲道賀稱頌。</br> 李隆基激動得身軀微微發(fā)顫,但努力地維持平靜。</br> 這些年大唐的軍隊(duì)已漸生暮氣,曾經(jīng)無往不利,無堅(jiān)不摧的大唐王師,如今對外征戰(zhàn)時偶爾也有一些敗績了,尤其是西域和西南的吐蕃,大唐與之交戰(zhàn)多年,勝負(fù)往往五五之?dāng)?shù),近年對吐蕃更是勝少負(fù)多,這樣的結(jié)果令目空一切自信心膨脹的李隆基尤覺恥辱。</br> 大唐和李隆基實(shí)在太需要一場振奮人心的勝利了。</br> 今日,勝利來了。</br> 六十五歲的李隆基心情激蕩雀躍,仰天長笑不已,今日此刻的他,終于找回當(dāng)初意氣風(fēng)發(fā)勵精圖治的英明帝王的幾分風(fēng)采了。</br> 殿外報(bào)信的宦官見李隆基心情很好,急忙雙手高舉,奉上一份厚厚的名錄,道:“陛下,此為高仙芝副都護(hù)與鮮于仲通節(jié)度使聯(lián)名署具的平亂請功名錄,請陛下圣裁。”</br> 李隆基心情大好,揮手瀟灑地道:“呈來!”</br> 身邊的高力士匆匆接過宦官手里的名錄,雙手恭敬地捧給李隆基。</br> 李隆基翻開名錄,上面密密麻麻列了許多名字,其中打頭第一位赫然便是顧青。</br> 李隆基一愣,然后絞盡腦汁回憶顧青這個名字,數(shù)遍各軍著名將領(lǐng),似乎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再看顧青名字后面?zhèn)渥⒌牧⒐υ颍皇窍蝓r于仲通諫言請朝廷另遣良將指揮平叛,二是諫言交戰(zhàn)之時千萬要切斷南詔國與吐蕃的通道,勿使兩國勾連,合兵一處,三是獨(dú)創(chuàng)了一個名叫“沙盤”的東西,在此次平定南詔之亂時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包括最后的決戰(zhàn),正因?yàn)樯潮P上標(biāo)注的無名小道,高仙芝遣偏師繞敵之后,斷其糧草,截其退路,亂其軍心,南詔國之亂才快速平定。</br> “顧青,顧青……此為何人耶?”李隆基喃喃自語。</br> 楊貴妃是個比較本分的女人,甚少主動摻和朝政國事,只是李隆基嘴里念叨顧青的名字,楊貴妃對這個名字實(shí)在太有印象,于是忍不住驚愕道:“三郎所念的名字,是‘顧青’么?”</br> 李隆基笑道:“不錯,高仙芝與鮮于仲通聯(lián)名請功,顧青這個名字名列功勞簿第一,朕有些好奇,究竟何等人才,能令兩位功臣聯(lián)名薦奏呢?”</br> 楊貴妃愈發(fā)震驚:“這個名叫顧青的,可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家住蜀州青城縣?”</br> 李隆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再仔細(xì)看了看請功名錄上的備注,緩緩點(diǎn)頭道:“不錯,顧青,年十八,蜀州青城縣石橋村人氏。……居然才十八歲,娘子認(rèn)識此人?”</br> 楊貴妃終于確定了此顧青便是彼顧青,心情愈發(fā)舒暢,笑容也更加燦爛了,自豪地挺起波瀾壯闊的胸脯,道:“不錯,此少年正是妾的同鄉(xiāng),這次回鄉(xiāng)省親,鮮于仲通引薦此人,妾見過他,真是一表人才,溫潤如玉呢。”</br> 李隆基好奇道:“此子果真才十八歲?”</br> “是的,不知三郎可知去年妾的家鄉(xiāng)蜀州有一處瓷窯所產(chǎn)瓷器被定為貢瓷?那家瓷窯的主人便是顧青,三郎可還記得妾從蜀州帶回一套小巧的梅瓶,每只梅瓶上燒印著一句詩,三郎當(dāng)時還盛贊作此詩者才情不遜李翰林,妾當(dāng)時見他時也覺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想為陛下薦才,欲以翰林待詔之職招徠他來長安,可那位少年拒絕了……”</br> 李隆基這時也聽出了興趣,含笑道:“拒絕了?十七八歲的少年,被當(dāng)今最受天子寵愛的貴妃娘娘親自招徠,居然還能拒絕,端看此舉,少年必非凡俗。”</br> 楊貴妃掩嘴笑道:“妾當(dāng)時心里也頗不舒服,只以為此人終究年少疏狂,恃才傲物,不成想今日竟在平叛請功名錄上見到他的名字,此時再憶當(dāng)初,恐怕那位少年確有平天下之大才,妾許他翰林待詔之職,怕是入不了他的眼呢。”</br> 李隆基點(diǎn)頭道:“詩才不過小道爾,此子不屑以才情邀官職,偏要從沙場上博取功名,看得出是個有志向的人才,不錯不錯!”</br> 連說兩句“不錯”,楊貴妃心中一動,趁機(jī)道:“陛下,人才難得,怎能落于圣天子彀外,而不被社稷所用?此子能文能武,心性尚堅(jiān),若陛下能悉心栽培,若干年后,未必不是一棵為大唐社稷遮風(fēng)避雨的參天大樹。”</br> 李隆基佯作吃醋道:“娘子如此為一陌生少年說話,朕聽了可不高興。”</br> 楊貴妃白了他一眼,嬌媚笑道:“妾可比他大十多歲呢,只是妾的故鄉(xiāng)難得出一位國之棟梁,妾真心為故鄉(xiāng)歡喜,只想幫幫這位小同鄉(xiāng),三郎你亂吃甚飛醋。”</br> 老郎君佯作不滿地哼了哼,目光再次落在顧青的名字上,沉吟半晌,緩緩道:“此子既以兵事立功,當(dāng)入武職,雖有功勞,但不可封官過高,恐朝中有非議。”</br> 說著李隆基令高力士取過紙筆,在紙上提筆寫下一行字,擱筆朝楊貴妃笑了笑,道:“娘子有心提攜同鄉(xiāng),朕怎能落了娘子的面子?依娘子所言,將他調(diào)來長安為官,如何?”</br> 楊貴妃妙目朝紙上飛快掃了一眼,上面赫然寫著“長安左衛(wèi)親府,錄事參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