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拍賣商鋪
顧青早知道養(yǎng)一營陌刀手是個燒錢的活兒,也為此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br> 兩世皆是成功商人的顧青,在他的眼里,錢是什么?錢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賺。</br> 但他沒想到陌刀手燒錢居然能燒到這個地步,顧青連賺錢的時間都沒有,原本豐厚殷實的家底幾乎瞬間就被燒光了。</br> 如今竟到了被李嗣業(yè)登門討債的地步,這種經(jīng)歷兩輩子都沒碰到過,顧青委實尷尬極了。</br> “再……再給我一點時間。”顧青煩躁地薅著頭發(fā),如果此時手里有一根煙的話,就像極了被小三逼著跟原配老婆離婚的中年老渣男。</br> 李嗣業(yè)這個小三果真是步步緊逼:“侯爺,長安增派的兵馬說話就要到龜茲了,末將又要開始選陌刀手,那時陌刀營的人數(shù)將會越來越多,操練也越來越嚴(yán)苛,若將士們連人手一柄陌刀都做不到,末將如何操練?”</br> “我會跟她離的……”顧青痛苦地道。</br> “嗯?”</br> “我是說,我會弄到陌刀的,馬上就有錢了。”</br> 此刻終于理解了高仙芝為何不肯擴充陌刀營的人數(shù)了,難怪上次顧青去節(jié)度使府走形式,向高仙芝稟報自己即將組建陌刀營,而且人數(shù)可能會破千時,高仙芝當(dāng)時臉上的笑容頗為古怪,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痛快得好像顧青冷不丁從他手上搶走了一個燙手山芋。</br> 這……算不算被高仙芝坑了一把?</br> 顧青咬牙暗自思忖。</br> …………</br> 下午,顧青將節(jié)度使府的李司馬召來,告訴他明日在福至客棧前堂內(nèi)進行一場拍賣,將拍賣的消息以文書告示的形式貼滿全城。</br> 隨著龜茲城擴城建市的工程接近尾聲,這兩個月來龜茲城內(nèi)已聚集了很多商人。</br> 顧青急,商人們比他更急,他們急著搶灘,急著占據(jù)重要位置。</br> 藝術(shù)無國界,其實商人也無國界。不論哪個國家的商人,他們的嗅覺都異常靈敏,龜茲擴城建市的消息很早就在西域諸國之間傳開了,各國商人聞訊后毫不遲疑地馬上啟程來到龜茲。</br> 官員們或許不太明白顧青堅持?jǐn)U城建市的目的,因為他們所站的立場不同,看不到其中的精妙之處。</br> 但商人不一樣,他們很快便明白,龜茲城以后一定會是西域大漠里的一顆明珠,甚至有可能改寫大唐和西域諸國的商業(yè)模式。</br> 龜茲城不再僅僅是商人們臨時落腳的城池和貨物的中轉(zhuǎn)站,隨著類別不同的四大集市建成,從今以后西域商路的商業(yè)中心將會慢慢轉(zhuǎn)移到龜茲城。</br> 從地圖上看,龜茲城有安西都護府的重兵守護,又恰好處于大唐和大食帝國以及吐蕃三國的正中間,龜茲離三國的直線距離都差不多,天生就適合作為三國之間的商業(yè)中心,以后三國的特產(chǎn)都可以在龜茲城內(nèi)交易,不但大大節(jié)省了路程和開支,而且能夠更有效率地完成多次交易。</br> 路程減少了,成本減少了,特產(chǎn)仍是特產(chǎn),那么賺的錢自然更多。</br> 龜茲這個城池對商人來說,實在太重要了。顧青沒來上任之前,龜茲城已是西域商路上聞名的貨物中轉(zhuǎn)站,顧青來安西上任之后大刀闊斧地擴城建市,更是將這座城池的商業(yè)作用凸顯出來。</br> 擦拭過明珠上面積滿的灰塵后,這顆西域明珠終于綻放出耀眼奪目的光華。</br> 兩個月來,龜茲城內(nèi)聚集的各國商人越來越多,大家翹首以盼,等待顧青宣布集市商鋪對外發(fā)售的日子。</br> 當(dāng)官府的告示貼滿全城時,城內(nèi)的商人們沸騰了。</br> 人人興奮地奔走相告,一夜之間各種海量的資金在悄無聲息地匯集,分流,轉(zhuǎn)移。每個商人都對商鋪志在必得,有些底價豐厚的大商人早已默默地選定了位置最好的商鋪,只等官府將每間商鋪的發(fā)售價格公布出來,然后商人們之間便會展開一場不見血腥的慘烈廝殺。</br> 然而令所有商人意外的是,龜茲城的節(jié)度使府并沒有公布每間商鋪的價格,而是要搞什么“拍賣”。</br> “拍賣”是什么鬼?</br> 滿頭霧水的商人們從告示的末尾看到了最新玩法。</br> 看過以后,商人們恍然大悟,說穿了便是價高者得,只是廝殺會比單買更慘烈。</br> 明白其中關(guān)竅的商人們紛紛破口大罵,罵節(jié)度使府官員黑心,罵顧青吃人不吐骨頭,有的商人義憤填膺組團紛紛表示絕不參與,馬上離開龜茲城,放棄龜茲城的商鋪。</br> 然而,龜茲城未來將給商人們帶來多么巨大的利益,大家都不傻,心里有本賬,嘴上罵得兇,組團發(fā)誓絕不參與的人也多如過江之鯽,但真正絕然離城的卻是極少,那些離城的極少數(shù)商人也是因為家底單薄,預(yù)料到無力競爭才黯然退場。</br> …………</br> 顧青這一天不知打了多少噴嚏,可以想象顧家先祖被商人們在背地里不知罵成啥樣了。</br> 沒關(guān)系,跟顧家先祖不熟,盡管罵。</br> “吃人不吐骨頭?呵呵,那群商人終究還是太天真,我這次讓他們見識一下何謂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顧青嘿嘿冷笑,那張不喜慶的臉因窮困而變得扭曲:“真以為拍賣就是你喊個價兒,我再喊個價兒?里面的名堂多著呢,隨便用一兩個套路就是傾家蕩產(chǎn)的下場……”</br> 韓介看著顧青桀桀怪笑,實在忍不住提醒道:“侯爺請自重,您現(xiàn)在的樣子像壞人……”</br> 顧青指了指他,道:“今夜要拍賣,我就不折騰你了,校場十圈先給你記下,此事畢后自己跑去……”</br> 韓介麻木地嘆氣,抱拳:“是。”</br> “從親衛(wèi)里找個有眼力且心思活泛伶俐的人……對了,王貴的傷勢好了嗎?”</br> “已大好,能自己走路,外表看不出端倪了。”</br> 顧青點點頭道:“那就王貴吧,喬裝商人打扮進拍賣會場,給我當(dāng)托兒……”</br> “侯爺,何謂‘托兒’?”</br> “托兒就是,當(dāng)某間商鋪出價太低,沒達到我的心理預(yù)期時,王貴假裝商人出價,把價格給我炒上去,當(dāng)有的商人家底豐厚,出手豪爽,王貴便與他競爭,一次次地抬高價,逼得那些志在必得的商人們不得不跟著喊高價,同時若有的商鋪地理位置太偏僻,沒人愿意出價時,王貴喊出底價讓拍賣會不至于冷場……”</br> 韓介細(xì)細(xì)咂摸顧青的話,然后震驚了。</br> 照侯爺這般玩法,今夜的拍賣恐怕真會有很多商人會不知不覺間傾家蕩產(chǎn)。</br> “侯爺,咱們不至于真讓那些商人傾家蕩產(chǎn)吧?”韓介不忍地道。</br> “當(dāng)然不會真讓他們傾家蕩產(chǎn),我若打著這個主意的話,就不會只安排王貴一個托兒了,相信我,如果現(xiàn)場安排三個托兒的話,玩法更高端,破產(chǎn)的人更多,我今日只安排了王貴,已經(jīng)算是心慈手軟了。”</br> 顧青悠悠一嘆,道:“他們都是下蛋的母雞啊,我怎會做那殺雞取卵的蠢事?適當(dāng)放他們一點血就足夠了,我還等著他們給我下蛋呢。”</br> …………</br> 入夜,龜茲城福至客棧。</br> 客棧內(nèi)人聲鼎沸,賓客如云。女掌柜皇甫思思招呼伙計端水遞酒,像一只采蜜的勤勞小蜜蜂,在各國商人擁擠的人潮中飛來飛去,累得香汗淋漓,苦不堪言。</br> 一想到顧青招呼都沒打就將拍賣的地點定在她的福至客棧,皇甫思思既生氣又好笑。</br> 那位年輕的侯爺難不成以為如此便算關(guān)照了自己的生意,從此可以心安理得白吃白喝了?</br> 戌時一刻,隨著銅鑼敲響,拍賣會正式開始。</br> 圓滾滾的李司馬像一顆巨大的肉球滾上臨時搭建的臺子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環(huán)保綠色笑容,開始了今夜的拍賣。</br> 第一個商鋪剛喊出底價,商人們之間的競爭瞬間進入白熱化。</br> 嘴上說不要,但身體太誠實。</br> 爭搶商鋪時這群商人像草原上搶食的孤狼,互相撕咬起來比誰都?xì)埧?,無數(shù)白天剛組成的聯(lián)盟頃刻間反目成仇,各種背叛,各種背后捅刀子,各種出人意料的驚天反轉(zhuǎn)。</br> 商人之間競爭起來連基本的假和氣和底線都拋掉不要了,彼此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為了一間商鋪的歸屬,商人們不僅喊價一次比一次高,更是直接擼起袖子準(zhǔn)備來個互毆。</br> 剛賣出五間商鋪,拍賣現(xiàn)場已是一片混亂,而且漸漸變得不可控。</br> 直到笑容憨厚的李司馬猛然變臉,下令城衛(wèi)軍入場維持秩序,商人們這才停止了互相斗毆,但對于商鋪的爭奪和出價,他們?nèi)匀徊桓适救醯夭粩嗵Ц邇r格。</br> 皇甫思思一直在旁邊看著商人們的爭搶,心中不由愈發(fā)對顧青佩服得五體投地。</br> 皇甫思思也是商人,她很清楚新建集市的商鋪大致值多少錢,而顧青搞出來的這個所謂的“拍賣”,卻在不知不覺間將所有商鋪的單價提升了兩倍以上,饒是如此,眼前鬧哄哄的場面明顯仍是一副供不應(yīng)求的樣子。</br> 這家伙撈錢的本事可真是絕了……</br> 看著商人們踴躍出價的樣子,可以預(yù)料到節(jié)度使府今夜將會大賺一筆。</br> 皇甫思思原本笑容滿面的俏臉,忽然漸漸變得失落起來。</br> 所以,他以后就不缺錢了是嗎?那么他還會當(dāng)自己是朋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