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
一想到做這頓飯的目的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床,顧青莫名多了一股干勁,一通操作猛如虎,做飯的動作立時變得行云流水,很快一頓完美的飯菜一氣呵成。</br> 少女靜靜地觀察著他做飯的動作,顧青用來煎炒的鐵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大多放在那口鐵鍋上。</br> 飯菜做好端上桌,顧青擦了擦手,道:“快吃,吃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快,天色不早了,吃完快回青城縣。”</br> 少女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顧青催促的痕跡太明顯,少女仿佛有了逆反心,盛了飯后偏就慢條斯理的吃起來。</br> 看著少女一粒米一粒米挑著吃的樣子,顧青不由焦急不已。</br> 這分明是想蹭他的床啊,豈能讓她如愿?</br> “我家的房子啊,你知道的,從丁家兄弟那里搶來的,搶來以后我才知道……”顧青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而陰沉地道:“……這房子鬧鬼,每天半夜能聽到厲鬼哭嚎之聲,丁家兄弟造的孽太多,報應在這房子上了,我自從搬進來以后,幾乎沒睡過一晚好覺。”</br> 少女兩眼一亮:“鬧鬼?”</br> 接著少女冷笑起來:“從來沒見過鬼的樣子,我倒是想見識一下,放心,我會技擊之術,鬼亦難近身,今夜管叫它有來無回!”</br> 顧青呆住了,忽然好想扇自己耳光,跟宋根生相處久了,難道被傳染了愚蠢?</br> 腦子飛快轉動,顧青試圖挽大廈之將傾:“不,不必了,我和鬼最近相處頗為和諧,那些靈界的朋友們其實不算壞,我們就……不必打擾它們了吧。”</br> 少女搖頭:“原本打算吃過飯便離開的,但你這么一說,我今夜非要見識一下它們,在外行走多日,難得遇到一棟鬼宅,怎能錯過增長見識的機會。”</br> 啪!</br> 顧青下意識出手輕輕扇了自己一記,仰頭四下張望,神情布滿疑惑:“奇怪了,中秋都過了,為何還有這么多蚊子……”</br> 少女看著他,眼中浮起幾許笑意。</br> “你慢慢吃,我去給你準備點心和水放在院子里,今夜你便坐在院子里等鬼出現(xiàn),稍停我便洗洗睡了。”顧青起身,不想跟她待下去了。</br> 少女忽然道:“且慢,問你一件事。”</br> “你說。”</br> “你是孤兒?”</br> 顧青看了她一眼:“是,怎樣?”</br> “你姓顧?”</br> “對。”</br> “所以令尊應該也姓顧吧?”</br> 顧青抿唇,懶得回答廢話。</br> 少女目光直視他的臉,輕聲道:“能否告訴我令尊的名諱上下?”</br> 顧青張了張嘴,有點尷尬。</br> 這個問題……太難了,太難了。</br> 穿越至今,他根本沒在意過自己前身父母的姓名,這些與他無關,他也從未與那對未曾謀面至今不知是死是活的父母有過任何感情,他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br> 連父母的姓名都不知道,說出來是不是有點不孝?</br> 面對少女若有深意的眼神,顧青尷尬地道:“這個問題略過,下一個。”</br> “好,能否告訴我令堂的名諱上下?”</br> 顧青呆滯片刻,正色道:“姑娘,你獨自行走江湖太久,大概忘了如何與別人愉快的聊天了,這樣不好,要改。我曾見過一個不會聊天的人,后來被人活活打死了。”</br> 少女面色變得清冷起來:“我只知道別人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會被我活活打死。”</br> 顧青真心覺得聊天無法繼續(xù)下去了,這姑娘情商太低,很容易把天聊死。</br>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顧青強行轉移話題:“你先吃飯,吃過飯無論回青城縣還是留在這里捉鬼都可以,我去睡了。”</br> 說著顧青匆忙離開前屋回了臥房。</br> 先下手為強,顧青決定先占住床,就不信她敢進單身男子的房間,敢摸上單身男子的床。</br> 大唐是有法律的!</br> 少女看著顧青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br> “顧青,顧青……難道真是他?可他這品性,跟他的父母完全沒有一絲相似呀。”少女喃喃自語。</br> …………</br> 第二天一早,顧青打著呵欠走出臥房,揉著惺忪的睡眼。</br> 前屋的矮腳桌上杯盤狼藉,院子里空空蕩蕩,伊人已杳無蹤跡。桌上壓著一張字條,顧青好奇拿起來,字條上字跡娟秀,寫的一筆很靈動的行書,上面若有若無飄蕩著一股沁人的芳香。</br> “我走了,下次帶酒與爾共飲,另,你家根本沒鬼,你是個騙子!”</br> 顧青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br> 還要來?這是被訛上了嗎?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br> 隨即顧青的思維又跳躍了,這位女子很神奇,紙和筆從哪里冒出來的?難道又是她胸前的儲物空間?</br> 兩輩子第一次,顧青有了研究女孩子XIONG部的念頭,純學術性的。</br> 上午郝東來又來到石橋村,這次帶來了好消息。</br> 他終于打通了甄官署的路子,從一位掌事的手里買到了瓷土。價格不便宜,另外還付出了不菲的賄賂。</br> 第一批瓷土有五車,郝東來雇了苦力從青城縣運到石橋村,大車停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樹下,許多村民和山上的窯工工匠們圍在四周看熱鬧。</br> 見顧青走來,人群自覺分開,顧青徑自走到大車旁,盯著車上一堆堆白色摻雜些許青灰的瓷土。</br> 郝東來眉開眼笑,心情非常愉悅,面上隱隱帶著幾分得色。</br> “少郎君,弄這些瓷土可費了郝某不小的力氣啊,你是不知道,光是給甄官署的官員遞拜帖,就被他家下人扔出來七八次,郝某忍辱負重,陪了無數(shù)笑臉,這才見了那位掌事的面,又是宴請又是送錢,歌舞伎也送了幾個,人家這才松了口……”</br> 郝東來神神叨叨給自己邀功,反過來又給石大興扎刀:“那個石大興倒好,什么都沒干,瓷器燒出來平白要分他好處,他還要分兩成,我如此辛苦奔波,受盡委屈,卻只能分一成,少郎君,此事怎么都說不過去……”</br> 顧青笑道:“我倒是不介意改變一下分成比例,問題是,石大興那邊你去跟他說?”</br> 郝東來被噎住了,翻了個白眼兒沒吱聲。</br> “郝掌柜,你知道我和你,以及和石掌柜分別簽的是一年的契書,這一年是咱們互相磨合的一年,但是,也只有一年。這一年里你們怎么做的事,做了多少事,我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第二年若要再續(xù)約,我們?nèi)说姆殖杀壤龝匦抡?,明白我的意思嗎?amp;rdquo;</br> 郝東來一愣,接著面露驚喜,像一個歡欣雀躍的肉球滾來滾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