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救駕勤王
無可否認(rèn)顧青來大唐后闖過很多禍,從長安到安西,闖禍的級別越來越高,從劫牢到殺官,什么禍都干過。</br> 但是今晚闖的這個禍無疑是最失敗的。</br> 盡管小心再小心,他還是成了配角,成了被主角碾壓的炮灰。</br> 玉真公主惹不起,顧青闖禍再厲害還是有理智的,闖禍之前就充分想好了退路,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顧青比誰都清楚。</br> 眼前這位公主殿下確實惹不起,除非把遍插茱萸的王維請過來,玉真如果是四個二的話,王維無疑是王炸,李白王維和玉真三人關(guān)在一間房里會發(fā)生什么……</br> 不敢想不敢想。</br> 以李白的高強(qiáng)身手,以及此刻喝醉了失去理智的現(xiàn)狀,最有可能的是把玉真扔出去,剩下王維和李白,然后王維凄厲慘叫撓墻……</br> “殿下,臣錯了,能否饒過臣這一遭?”顧青苦笑求饒。</br> 玉真笑得很官方:“本宮倒是懶得與你計較,你去跟陛下求饒吧,過了今晚,陛下便會知道了,卻不知陛下會如何罰你。”</br> 顧青松了口氣,李隆基知道了沒關(guān)系,本來鬧事就是鬧給李隆基看的,越荒唐越好。</br> 見顧青突然釋懷的表情,玉真皺了皺眉,笑道:“看來你今晚是故意的,本宮也奇怪,以你少年老成的品性,應(yīng)該做不出仗勢欺人的事,說說吧,到底為了什么。”</br> 顧青尷尬地笑道:“今晚有點小膨脹,就想干點仗勢欺人的事,沒別的目的,真的。”</br> 玉真笑了笑,道:“不愿說便算了,我是方外之人,不理紅塵之事。不過我倒是一直想召你見一面,既然今日有緣遇到了,正好與你說一說。”</br> “殿下有事盡管吩咐。”</br> 玉真眼眸一轉(zhuǎn),見旁邊李白已醉倒在地,一手撐著腦袋,兩腿大叉開,肆無忌憚地打著呼嚕。</br> 玉真輕嘆一聲,這冤家,睡著了都那么的狂放不羈,果真如仙人般對人間的權(quán)勢富貴不屑一顧。</br> 目光又轉(zhuǎn)向顧青,對顧青這位少年才子,玉真一直頗為欣賞,論才華或許不如李白王維,但論對大唐社稷的功勞,卻比李白強(qiáng)多了。</br> 李白之才只能是權(quán)貴閑暇之時取樂玩賞所用,而顧青之才,卻可為國所用。</br> 這就是二人最大的區(qū)別了。</br> “聽說你從安西調(diào)回長安了,回來這些日子,可有見過萬春公主?”玉真緩緩問道。</br> “呃,當(dāng)然見過。”</br> 玉真目光如劍盯著他:“只是見過,你卻沒什么表示?”</br> 顧青疑惑道:“臣……應(yīng)該表示什么?送禮嗎?”</br> 玉真嘆了口氣,搖頭喃喃道:“也不知萬春到底看上你什么,就算不小心被看光了……哼!”</br> 顧青眨了眨眼,頓時明白了玉真的意思,不由苦笑道:“殿下,臣已有心儀的女子了,名叫張懷玉。”</br> 玉真冷冷道:“本宮知道,已故賢相張九齡的孫女,顧青,你已貴為縣侯,素來被陛下看重,以你的身份,還有資格談?wù)撔膬x的女子嗎?你的婚事只能取舍利害,心不心儀的,早已不重要,你在安西這幾年,可知萬春如何掛念你?你不但沒給她只字片語,沒想到回了長安還裝糊涂,既然你裝糊涂,本宮便讓你清醒清醒……”</br> 顧青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殿下何必強(qiáng)人所難,我與張懷玉兩情相悅,已然談婚論嫁,殿下何苦插手我倆的親事?”</br> 玉真冷笑道:“本宮只是見不得睫兒委屈,她哪里配不上你?論美貌,論身段,論出身,論性情,皆是上上之選,比那個張懷玉豈不是強(qiáng)上許多?舍美玉而取頑石,何其愚也。”</br> “明日我便去覲見陛下,請陛下賜婚,尚萬春公主于你,顧青,你當(dāng)好自為之。”</br> 顧青表情漸冷:“我若不答應(yīng)呢?”</br> 玉真冷笑:“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敢抗旨么?”</br> 顧青瞇起了眼睛:“我試試。”</br> 玉真大怒:“好個狂徒……”</br> 話沒說完,雅閣外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韓介闖進(jìn)來道:“侯爺,不好了,張家兩位小姐和,和……萬春公主來了,她們還領(lǐng)著許多羽林衛(wèi),正在青樓里打砸。”</br> 顧青和玉真吃了一驚。</br> 玉真脫口驚道:“睫兒怎會和她們在一起?”</br> 顧青脫口而出的卻是:“她們?nèi)耸侨绾沃牢以谇鄻堑模?amp;rdquo;</br> 韓介卻在門口催促道:“侯爺,如何行止請侯爺定奪。”</br> 顧青有些慌亂,若只是張懷錦或萬春來了,他完全不怕,理直氣壯坐在雅閣里等她們,但張懷玉也在其中,那可不好解釋了,解釋不清的話,至少要在床上養(yǎng)半年的傷。</br> 韓介焦急地催促道:“侯爺快決定,羽林衛(wèi)已打到后院了。”</br> 顧青迅速瞥了玉真一眼,沉聲道:“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俗話又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俗話還說……”</br> “侯爺別說了,不就是逃跑嗎,來不及文縐縐了,咱們……嗯,咱們暫避鋒芒!”</br> 顧青贊道:“不錯,暫避鋒芒……”</br> 來不及與玉真辭別,顧青被韓介飛快拽出了門。</br> 玉真嘴角一勾,忽然大聲道:“顧侯爺,莫忘了本宮說的話。”</br> 顧青消失片刻后,萬春公主一馬當(dāng)先殺氣騰騰闖進(jìn)雅閣,進(jìn)門后不由一呆,立馬收起殺氣騰騰的表情,不自在地道:“皇姑您也在呢,我……咦?不對,皇姑為何會在青樓里?”</br> 玉真指了指腳下睡得鼾聲如雷的李白,道:“為了他。”</br> 李白曾經(jīng)在宮里當(dāng)過翰林待詔,而且其人在長安甚至整個大唐都是明星級別的知名度,萬春自然認(rèn)識他,打量一眼后愕然道:“李太白?”</br> 幾步?jīng)_過去,萬春踹了踹李白,道:“喂,你快醒來,給本宮作幾首好詩聽聽。”</br> 玉真不滿道:“睫兒不得無禮,該我問你了,身為公主,為何深夜打砸青樓?”</br> 說話間,張懷玉和張懷錦也進(jìn)來了,見到玉真公主后二女一愣,急忙行禮,乖巧地站到一旁。</br> 玉真特意在張懷玉臉上打量了一番,英颯之氣畢露,有巾幗英豪之相,顧青心儀于她倒也不是沒眼光。</br> 萬春神情慌亂,眼珠轉(zhuǎn)個不停,良久,期期道:“聽說平康坊的青樓頗負(fù)盛名,侄女想來見識一番……”</br> 玉真冷笑:“帶著羽林衛(wèi)沖進(jìn)來又打又砸,你便是這般見識青樓的?”</br> 萬春仍嘴硬道:“我是公主嘛,公主出行總需要一些威儀的,打打砸砸就是要讓青樓的人對我敬畏……”</br> 玉真冷冷道:“行了,別編了,實話告訴你,顧青跑了,剛剛從后門跑的。”</br> 萬春一愣,接著大怒:“本宮親自來捉奸,他竟敢逃跑!來人,去青城侯府!”</br> 玉真怒道:“給我站??!公主的體面還要不要了?今晚這般胡鬧,明日定有御史上疏參劾,你父皇沒了面子,豈會饒你?”</br> …………</br> 李隆基駕至長安興慶宮時已是第二天早上。</br> 一大早便下旨停了今日的朝會,將楊國忠,陳希烈,郭子儀等重臣召進(jìn)宮議事。</br> 隨著李隆基一同回到長安的,還有安祿山起兵叛亂的消息。</br> 消息是不可能瞞住的,安祿山已經(jīng)渡過黃河了,長安城的臣民才剛剛知道,說起來甚是可悲。</br> 百姓們剛聽說時并未當(dāng)回事,這些年大唐不是沒有叛亂,大多是受災(zāi)的農(nóng)戶,以及被兼并了土地的難民,叛亂剛發(fā)生便迅速被朝廷撲滅,如同一顆小石子扔進(jìn)大海,只泛起了一點小波浪。</br> 然而對有識之士來說,安祿山叛亂卻是天大的壞消息。</br> 因為知情的人知道安祿山手中握有多么龐大的軍隊,有多么剽悍的戰(zhàn)力,那可是十五萬邊軍啊。</br> 十五萬邊軍加上五萬異族精銳兵馬,他們掀起的風(fēng)浪豈是幾百上千號人的難民造反能比的?</br> 被知其利害的人解說一番后,長安城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br> 叛軍已渡過黃河,而朝廷甚至還未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任叛軍一馬平川,河?xùn)|河南在一個月內(nèi)便被叛軍吞下了,眼看要打進(jìn)長安城。</br> 盛世的風(fēng)景猶如一場大夢,在兵災(zāi)面前瞬間瓦解,成了一抹只存留于記憶的美好畫面,接踵而來的,是數(shù)不盡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br> 興慶宮,興慶正殿上,李隆基面容蒼老了許多,面沉如水地注視著眼前幾位重臣。</br> “高將軍,叛軍打到哪里了,前方可有軍報?”</br> 高力士躬身道:“陛下,叛軍仍在蒲州城下,與安重璋膠著對峙,蒲州城被安都督守得固若金湯,叛軍久攻不克。”</br> 李隆基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欣慰之色:“安重璋不愧是名將,未辜負(fù)朕的囑托,甚善。傳旨,厚賜安重璋的家人,追封他的父母祖先。”</br> 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李隆基沉聲道:“幾位卿家,安祿山賊子膽敢叛我大唐,其罪當(dāng)誅,如何平叛,諸位今日拿個章程出來。”</br> 楊國忠首先發(fā)言道:“陛下,安祿山忘恩負(fù)義,膽敢叛唐,臣以為應(yīng)重懲。臣得知安祿山起兵叛亂的當(dāng)日便下令長安城衛(wèi)拿下了他的長子太仆卿安慶宗,臣諫言,先誅安慶宗,以儆攀附叛軍者,此舉為震懾人心。”</br> 李隆基對安祿山早已痛恨至極,聞言毫不猶豫地道:“準(zhǔn),命刑部將安慶宗斬了,首級懸于城門之上,以震宵小賊子。”</br> 老將郭子儀緩緩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安重璋守蒲州城恐守不了太久,叛軍兵鋒極盛,二十萬兵馬久攻之下,蒲州之失只在早晚,老臣以為,應(yīng)迅速調(diào)集大唐四方兵馬,入關(guān)中,赴長安,救駕勤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