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高端食材
兩位掌柜親自去蜀州，去的不止是兩位掌柜，還有兩家商鋪兩百多名伙計，一行人分批次上路。</br> 這是顧青的計劃。</br> 面對外部的敵人或壓力時，解決困局的辦法不止一條。前世有段子說，錢能解決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這句話不全對，但終歸是有些道理的。</br> 有錢，再加上一個不墨守成規(guī)的主意，組合起來便是一條破局的生路。</br> 站在昌隆記商鋪的門口，看著郝東來和石大興相攜上路，兩位掌柜并肩走，各自都是冷漠臉，但距離卻很近，偶爾路中間有輛馬車過來，石大興還狠狠地拽郝東來的胳膊避過馬車，像極了一對正在吵架拌嘴的老夫老妻，生氣，但還愛著。</br> “我們也走吧，回村里。”顧青招呼宋根生。</br> 二人這次在青城縣住了好幾日，顧青不知為何覺得不大適應(yīng)，還是覺得石橋村好，山好水好人也好。</br> 顧青在城里買了不少東西，大多跟廚房和吃有關(guān)。買了一口方形的鍋，或者應(yīng)該叫“鼎”，買了一些醬料和各種調(diào)料，宋根生買了幾尺很花俏的布，布質(zhì)很柔軟，甚至還咬牙買了幾尺綠色的絲綢。</br> 顧青知道他買這些布是送給誰的，買的時候很努力地勸過他，給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送這種顏色太花俏的布，很大的可能人家會婉拒，畢竟如今秀兒母女在顧青的關(guān)照下已經(jīng)不太缺錢了。</br> 宋根生很堅持，直男審美告訴他，顏色越花俏的東西越能得到姑娘的歡心，姑娘家不就是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么。</br> 于是顧青便不阻攔了。</br> 有時候勸說是沒有作用的，拽著他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告訴他前面是個坑，是坑，是坑！他還是不會信，必須要親自一頭栽進(jìn)去，摔個鼻青臉腫后才會恍然大悟，哦，原來果真是個坑。于是瞬間發(fā)現(xiàn)自己成長了。</br> 成年人管這個叫“閱歷”。</br> 顧青管這種人叫“蠢貨”，意思其實都一樣。</br> 快走到城門時，赫然看到兩排差役在城門外開道，將人群隔開，差役后面是一輛牛車，牛車上搭了個簡陋的棚子，看起來很寒酸，宋根生急忙拉住顧青避讓到路邊，低聲告訴他這是縣令的儀仗。</br> 顧青有些吃驚，縣令居然用如此寒酸的儀仗，看來果真是一位清廉的官。</br> 沿途的平民都讓開了路，靜靜地站著讓儀仗通過，牛車慢悠悠地走著，經(jīng)過顧青身前時，牛車上的車棚掀開了一角簾子，顧青抬頭赫然與車上黃縣令的目光對視。</br> 二人都有些錯愕，隨即顧青目光變得有些嘲諷味道，黃縣令的表情也陰沉下來，二人的目光碰撞，瞬間錯開。</br> 牛車過后，顧青拍了拍宋根生的肩，示意繼續(xù)出城。</br> 牛車內(nèi)，黃縣令滿意地闔上眼。他看到了顧青剛才的眼神，短暫的交會里，他只看到了一抹嘲諷之色，但，那又如何？</br> 瓷窯已經(jīng)封了，而且永遠(yuǎn)不會解封，區(qū)區(qū)一個平民的眼神，不管是憤怒也好，嘲諷也好，在他看來不過是無奈且毫無用處的宣泄，宣泄過后，什么都無法改變。</br> 民怎與官斗？好笑。</br> 黃文錦緩緩呼出一口氣，抬手捋須。身上的官袍有些舊了，這件官袍還是他六年前上任的時候做的，如今袖口處已有了一些磨損破洞。</br> 無妨，一心為民，秉公為官，官袍破舊反倒是一種榮耀。</br> …………</br> 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時分，顧青進(jìn)門便癱坐在院子中間的蒲團(tuán)上，長長呼氣。</br> 山路太難走了，很累。以后若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一定要修平坦的大路，通向青城縣。</br> 大門吱呀響，張懷玉從門外探出頭來，小心地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院子里只有顧青一人，這才推開門進(jìn)來。</br> 仍然是一身白衣，仍然是一臉淡漠，顧青饒有興致地看著她。</br> “今日換風(fēng)格了？以前進(jìn)門都是大搖大擺的，今日為何鬼鬼祟祟？”</br> 張懷玉不滿道：“你才鬼鬼祟祟！……那位劍南道節(jié)度使還沒走么？”</br> “沒走，他和隨從住在另一戶村民家。”</br> “你為何不趕他走？”</br> 顧青吃驚道：“你瘋了嗎？我只是個農(nóng)戶，那位是節(jié)度使，你覺得我有那么大的膽子趕他走？”</br> 顧青盯著她的臉道：“你認(rèn)識那位節(jié)度使？我發(fā)現(xiàn)自從他來咱們村后你便一直躲著他，你們是失散多年的父女？”</br> 張懷玉冷笑：“你可真敢想。”</br> “或者你在行俠仗義的過程中打劫過他？揍過他？”</br> 張懷玉不想說話，并朝他扔了一塊血糊糊的東西。</br> 顧青下意識伸手接?。?amp;ldquo;何物？”</br> “牛肉。”</br> 顧青急忙扭頭望向院子北側(cè)的牛棚，那里養(yǎng)著一頭活牛，當(dāng)初被張懷玉牽回來的。</br> “你終究還是對它伸出了魔掌……”</br> “我買的！從縣城的酒樓里買回來的，你說你會做牛肉，快去做。”張懷玉不耐煩地道。</br> 顧青頓時驚喜壞了，牛肉啊，上輩子吃得多無所謂，可這輩子的牛肉太珍貴了，嚴(yán)格來說這是違法的肉類，味道已經(jīng)是其次，吃起來有一種青春叛逆期干壞事的快感，越違法越興奮。</br> 這次一定要好好做。</br> 原本有些疲憊的顧青馬上打起了精神，首先切肉，將牛肉切成肉絲放在大碗里，再用醬料和鹽拌勻腌好，可惜這年頭沒有料酒，味道難免有些失色。</br> 腌制的同時顧青再轉(zhuǎn)身準(zhǔn)備好一些野菜和蔥姜蒜，順便把米飯煮了。</br> 張懷玉看著顧青來回忙碌，淡漠的眼中浮起幾分笑意。</br> “你真是個異類，這年頭沒聽說哪家男人會下廚，這種事通常是女子做的。”</br> 顧青頭也不回地道：“男子在娶妻之前難道要被餓死？”</br> “娶妻之前有娘親做啊。”</br> “我家沒女人，再說，不是我吹噓，全天下的女子下廚不一定比我做得美味。”</br> 張懷玉眼神有些變幻，忽然喟嘆道：“這些年你一個人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沒有父母在身邊照顧你，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你的廚藝也是這么練出來的嗎？”</br> 顧青失笑：“我都沒給自己加戲，你為何非要強(qiáng)行給我加戲？這樣強(qiáng)行煽情搞得我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眼淚也要醞釀一下才有的嘛。”</br> 張懷玉不滿道：“我只是代你父母關(guān)心一下你。”</br> 顧青洗菜的動作忽然一頓，扭過頭打量她，認(rèn)真地道：“你認(rèn)識我父母，還主動跑來村里與我認(rèn)識，說實話，你該不會是我父母當(dāng)年認(rèn)下的兒媳吧？”</br> 張懷玉大怒：“胡說八道！”</br> 顧青的肩膀明顯地松懈下來，看得出大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當(dāng)你是兄弟，你若想睡我那就太失禮了，會天打雷劈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