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051
蘇綰回頭看了眼陳良妃,嗓音涼涼,“別異想天開,怕自己死得不夠快你盡管去?!?lt;/br> 老實待在福安寺,護衛(wèi)還能保護她們的安全。從福安寺到汴京雖然不遠,但遇到匪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br> 雙拳難敵四手,兩個護衛(wèi)怎么可能打得過精心偽裝的匪徒。</br> 再說了,徐太師豢養(yǎng)死士之事暴露,去了福安寺,他只會更想除掉她們。</br> “我知道危險,所以才說安排。”陳良妃一臉無奈,“在敬法殿也有可能隨時會死,昨夜來了徐太師的人,說不定今夜韓丞相的人也會來?!?lt;/br> 皇帝遲遲不立儲君,說到底還是皇后娘家不行了,沒法幫他繼續(xù)守北梁的江山。</br> 難道皇后就愿意自己兄弟戰(zhàn)死沙場,死無全尸?</br> 要不是為了守住北境,堂堂國舅爺遛鳥賞花豈不是自在,死了還要被嫌棄死得早。</br> “這事再說,小心駛得萬年船?!碧K綰不想跟她討論這個。</br> “那你忙我回屋了?!标惲煎闯鏊牟荒蜔?,識趣閉嘴。</br> 不管蘇綰想不想出去,她都要想法子跟太子求一道詔令,在蘇綰入宮滿十年后準許她出宮。</br> 嫡兄如今定已經投入太子的陣營,他看嫡兄的面子暗中恢復良妃位分的待遇,那如此小事也不過舉手之勞。</br> 李順在長信宮伺候沒法子送消息出來,她可以送口信進去。</br> 有詔令在手,無需等敬事房安排,入宮滿十年蘇綰便可自己去找敬事房,申請出宮。</br> 陳良妃打定這主意又輕松過來,回了東廂房坐到曲廊下吹風。</br> 這場雨一下,空氣涼爽了許多。</br> 蘇綰回頭伸長脖子往外看了眼,搖搖頭繼續(xù)做飯。</br> 徐太師豢養(yǎng)死士這事太子已經知道,還抓到了活口,前朝必定風云涌動。</br> 東蜀雖派了使臣過來,建好細則能不能落實,還要等東蜀皇帝點頭。</br> 這一個月的時間極為關鍵,太子處理得當,拿到確鑿證據證實太師通敵叛國,剩下一個韓丞相就容易對付多了。</br> 就算沒有證據,他若是能用好吏部掌握住南境,那幾個老狐貍也不敢動。</br> 吃過午飯,陳良妃趁著天涼回房補覺,蘇綰也回了自己的西廂房關了門調配香料。</br> 一百五十兩銀子,一家三口省著花能用七十多個月,之前攢下來的那些,夠開鋪子和進貨了,還有非常寬裕的流動資金。</br> 不過還不夠,銀子要足夠多,開了鋪子后遇到麻煩時才能不慌。</br> 蘇綰打了個哈欠,決定先睡一會。</br> 昨晚她一夜沒合眼,早上起來有被嚇了個半死,這會松懈下來特別的困。</br> 收起香料躺倒,她很快便睡了過去。</br> *</br> 一場雨過后,整個皇宮像是水洗過一般干凈,宮里的花草樹木看著也更加翠綠。</br> 長信宮臨荷殿的荷花開了一池,有風吹過,依稀能聞到縷縷花香。</br> 趙珩拎起茶壺給蕭云敬倒了杯茶,劍眉微揚,“如何。”</br> “東蜀沒有什么大動作,北境駐軍做好隨時開戰(zhàn)的準備。陸常林和梨廷明日到同安,之后會飛鴿傳書回來?!笔捲凭闯粤丝诓瑁樕下冻鲂σ?,“等掌控了南境,太師等人要么殊死一搏,要么繼續(xù)籌謀?!?lt;/br> 他剛從禹州快馬加鞭回來,就聽說趙珩在汴京開了學堂,醫(yī)館不日就會開業(yè)。</br> 云珊和神醫(yī)為百姓義診一事,如今已經傳為美談。</br> 百姓擁戴他,朝中又有大臣支持,徐太師等人想要造反也師出無名。</br> “通敵叛國的證據要繼續(xù)找。”趙珩端起茶杯輕嗅了會茶香,慢悠悠放下,“太師昨夜派出死士暗殺陳良妃,人被我的侍衛(wèi)抓住了。”</br> “是太師養(yǎng)的,還是四殿下養(yǎng)的都差不多,去瞧瞧?!笔捲凭绰犝f他抓住了死士,頓時來了興趣,“嘴巴估計很嚴。”</br> “那是自然,我只要他活著不需要他開口說話?!壁w珩也站起來,面上一派蕭殺,“南境各縣的官道最多三日便全部打通,撤換的知縣明日全部到任,下一步便是撤換知府?!?lt;/br> “用好了吏部便是一柄利劍,北境和汴京周圍也動一動?!笔捲凭雌^看他,“那位高人何時與我等見面?”</br> “不急,她會見你們的?!壁w珩聞言,無意識捏了捏左手中指,“等北梁成了太平盛世,她便會見你們?!?lt;/br> 他也想見那夢中女帝。</br> “不愧是高人。我這幾日都在汴京,云珊的舊疾恢復得差不多,我陪她過乞巧節(jié)就回禹州?!笔捲凭吹哪樕鋈蛔兊糜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要保重?!?lt;/br> “一樣。”趙珩拍了下他的肩膀,沉默下去。</br> 兩人出了臨荷殿,從長信宮側門出去直接回了東宮。</br> 東宮的宮女侍妾送走后清凈許多,留下來當差的都是信得過的,跟隨他已經好幾年的宮人。</br> 踏入飛雪軒,受傷的侍衛(wèi)迎出來,恭敬行禮,“殿下萬福。”</br> “好好養(yǎng)傷?!壁w珩略略頷首,領著蕭云敬進去。</br> 侍衛(wèi)應了聲,安靜退下。</br> 趙珩帶著蕭云敬進了書房,暗衛(wèi)無聲無息從梁上跳下,拱手行禮,“殿下,那太監(jiān)醒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lt;/br> 趙珩驟然瞇起眼,身上的氣息也在瞬息間冷了下去,“什么太監(jiān)?!?lt;/br> “原敬事房的總管王慶德,去保護陳良妃侍衛(wèi)發(fā)覺他在皇上遇刺的次日,數(shù)次在敬法殿外徘徊,覺得可疑,于是自作主張將人救了下來?!卑敌l(wèi)脊背發(fā)涼,“方才他醒了過來,嘴里一直喊著走水。”</br> 趙珩跟蕭云敬交換了下眼神,抬手打開通往私獄的機關暗門,大步入內。</br> 兩年前東宮走水,他為了救母后和玄鳴留下的遺物,受傷昏迷數(shù)日。</br> 父皇非但沒有徹查此事,反而匆忙將陳良妃打入冷宮。等他醒來,所有的證據都被清理干凈,被指證的人也都殺了個精光,未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br> 整個后宮,誰都有可能要害他就陳良妃沒理由,她沒有子嗣也不喜歡孩子。</br> 他派李順去試探陳良妃,她一口咬定走水一事與她無關,所有事情都是徐貴妃做的。</br> 奈何對方布局縝密,父皇又有意維護,他除了忍耐別無他法。</br> 他一直都清楚,父皇立他為儲君,是母后以死相逼換來的。</br> 知曉父皇之所以命他監(jiān)國,又不給他任何權利,實則是在放縱徐太師等人。</br> 趙珩用力磨了磨牙,腳步愈發(fā)的快了。</br> 蕭云敬也火大之極,這件事發(fā)生時他在禹州暗中練兵,收到消息時已經來不及找證據。</br> 這兩年他們想了很多法子,想要找到真相,從未想過此事竟然牽扯到內務府。</br> 進入地牢,暗衛(wèi)上前一步打開關著王慶德的牢房房門,抬腳踢醒他,“殿下來了。”</br> 王慶德疼醒過來,抬頭看了眼趙珩,嘴里含糊喊著兩個字,“走水。”</br> 侍衛(wèi)搬了椅子過來,趙珩一言不發(fā)地坐下,燃燒的火把照亮他那張清雅絕倫的臉龐,眸色眼眸殺意凜冽。</br> 王慶德蜷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地抱緊雙臂,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聲音,“走水……東宮……徐貴妃?!?lt;/br> 趙珩不說話,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著死物。</br> 他知曉東宮走水和徐貴妃有關,因此父皇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清理掉所有的證據。還裝出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未有寵幸那些剛入宮的秀女。</br> 卻不知這事王慶德竟然也知情。</br> 趙珩閉了閉眼,側過頭看著暗衛(wèi),“治好他,別讓他死?!?lt;/br> “是?!卑敌l(wèi)應聲。</br> 趙珩寒著臉出了牢房,攥著拳頭的雙手手背露出白白的骨節(jié),眼底恨意翻涌。</br> 此事,父皇怕是也有參與。</br> 為了讓四皇弟當上儲君,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蕭云敬抬手拍拍他的后背,什么都沒說。</br> 皇帝并不想立趙珩為儲君,姑姑手中定是有他無法反抗的東西,他才會將儲君之位給趙珩。那件東西,應該在禹州的秦王手中。</br> 比起姑姑,皇帝更怕秦王。</br> 轉去關押徐家死士的牢房,趙珩的臉色比方才還要冷。</br> “看來這人去殺陳良妃,不光是想離間陳瑞武和你的關系,還有東宮走水一事。”蕭云敬嗓音低下去,“眼下先盯著南境的布置,等王慶德恢復過來便知曉他要說什么了?!?lt;/br> 趙珩瞇了瞇眼,沉聲問道:“神醫(yī)可有讓人開口說話的藥?”</br> “我得問了才知,等我消息。”蕭云敬也看著被制住穴位的死士。</br> 那神醫(yī)的醫(yī)術十分高明,說不定真的會有。</br> 走出私獄地牢,趙珩把江崇叫過來冷冷出聲,“放消息出去,昨夜有刺客闖入宮中,在敬法殿附近被巡查侍衛(wèi)發(fā)現(xiàn)當場格殺,皇宮自今日起加強護衛(wèi)?!?lt;/br> “屬下這就去辦。”江崇應聲退下。</br> 趙珩抬了下眼皮,側過頭看著孫來福,“通知各宮妃子,明日出發(fā)去福安寺,每個妃子只能帶一個侍從?!?lt;/br> “老奴這就去辦?!睂O來福也退下。</br> 趙珩沉吟片刻,叫來暗衛(wèi)命他多派兩人,暗中保護陳良妃的安全。</br> 死士失手送命,徐貴妃收到消息必定會增派人手,趁著去福安寺的機會除掉陳良妃。</br> 暗衛(wèi)退下。</br> 趙珩看了眼滴漏,抬腳往外走,“出宮,我?guī)闳タ磳W堂?!?lt;/br> 蕭云敬含笑點頭。</br> 后宮妃子要提前去福安寺的消息,不過半個時辰便傳遍了各宮,敬法殿也收到了消息。</br> 蘇綰謝過傳話的太監(jiān),回小院跟陳良妃說了聲,見她在走神,唇角彎了彎在她身邊坐下,“在想什么?”</br> “在想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到這宮里?!标惲煎p笑,“去準備吧,明日就要出發(fā)了?!?lt;/br> 蘇綰點點頭,回房關了門分裝調配好的香料。</br> 隔天天一亮云嵐便過來取,蘇綰把所有裝好的香料數(shù)夠了數(shù)目給她,回頭收拾了下行李,跟著陳良妃一塊去御花園集合。</br> 過了兩刻鐘,梁淑妃帶著個嬤嬤過來,身后還跟著十幾個侍衛(wèi)。</br> 蘇綰看了眼偷偷問陳良妃,“侍衛(wèi)有點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br> “別打聽?!标惲煎鷫旱蜕ひ艋厮?,“我是瘋子,記住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