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番外(五)
趙彭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br>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吳佩月。</br> 吳佩月的父親叫吳縉,是當朝手握實權的丞相,是朝堂上唯一一個敢公開支持他趙彭做儲君的一品要員。趙彭敬吳縉的耿介忠厚,佩服吳縉的浩氣凜然,也感恩吳縉一次次的慷慨相助,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要娶吳縉的女兒。</br> 娶來做什么?</br> 做他聯(lián)合吳縉對抗政敵的籌碼,做他一步步登上帝位的墊腳石。</br> 坦白講,趙彭覺得這種做法挺可恥的。</br> 然而,他還是照著這種可恥的行徑去做了。</br> 他為了娶吳佩月,辜負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大婚那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在婚床上鼾聲如雷地睡了一夜后,從此再也沒有進過吳佩月的房門。</br> 他也知道這樣對吳佩月很不公平,很不體貼,但他實在不愿意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同衾共枕。他告訴吳佩月,自己可以給她的東西有很多身份、榮譽、金銀、權利……只要不是他那顆熱騰騰的心,要他趙彭拿什么來做補償他都愿點頭。他要把他的心留著,留來日后給那位被他辜負的小娘子。</br> 那日吳佩月穿著一襲淡紫綴繁花百褶裙,外罩乳云紗對襟褙子,秋風把她委曳在地的廣袖吹得簌簌飄舞,她怔然地坐在廊中美人靠上,整個人因那目中的錯愕、悲哀而更顯單薄。</br> 趙彭知道自己的話很傷人,但他想,比起虛偽的欺騙、刻意的疏遠,這樣開誠布公對彼此都沒有壞處。于是他繼續(xù)狠下心,總結道:“我知道我不愛你,你很難過,但我對你,只能是如此了?!?lt;/br> 廊外風勢漸大,吳佩月終于回神,朝趙彭淡淡笑一笑,道:“沒有?!?lt;/br> 趙彭:“?”</br> 什么沒有?</br> 吳佩月道:“殿下能這樣坦誠相待,是對妾身的體貼,妾身不覺得難過。至于那位崔小娘子,殿下尋個時機冊封入宮便是?!?lt;/br> 趙彭盯著她,既驚且疑,她那雙丹鳳眼明明前一刻還籠著失落,怎么這一刻又重新光彩熠熠了?</br> 還不承認自己很難過,不承認自己很不想別的女人入宮。</br> 哼。</br> 這惺惺作態(tài)的本領,果然是眾望所歸的太子妃,天生的做皇后的料呢。</br> “我的事不勞你操心?!壁w彭冷淡地扔下這一句話,臨走前又一頓,忍不住提醒,“還有,既然我已坦誠相待,那么請?zhí)渝蘸笠膊灰b模作樣,是什么心情,就照什么心情表達,不用強顏歡笑。”</br> 吳佩月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m.</br> 近日朝局不穩(wěn),范申得勢后,又開始把手伸到邊關去,褚家那邊的軍餉差點就給他一口尖牙克扣去三分之一。趙彭是向著褚家,并很想重振武舉,一改國朝風尚的,碰著這事,自然要聯(lián)合吳縉等人忙碌一番。</br> 他是個辦事情風風火火的人,一忙起來,整個東宮就跟著動蕩,以往一人住時,尚不覺如何,眼下多了個太子妃,情形自然就有所不同了。</br> 譬如,趙彭經(jīng)常會在發(fā)號施令結束后,收到吳佩月那邊送來的一碗清心降火羹。</br> 錢小令贊嘆道:“難怪古人說要先成家,后立業(yè),這成家后的待遇跟成家前比,還真是很不一樣哪?!?lt;/br> 趙彭哼一聲,瞅著那碗羹湯,心想不過是些邀寵的低級伎倆罷了。</br> 錢小令把瓷碗端過來:“殿下,趁熱喝點吧?!?lt;/br> 趙彭批閱著文書,不愿意,錢小令殷勤地送往他面前。</br> 趙彭被迫接過,語氣不耐:“清湯寡水的東西,有什么可喝……嗯,味道還不錯?!?lt;/br> 時日飛轉,婚后的日子就這樣相敬如賓地過著,眨眼便是小半年。趙彭自然是如當日對吳佩月所言那樣,除日常的照面外,跟她并無其他交集,便是送吃食,她也并不親自出面,只是叫侍女送來,或錢小令親自去取。</br> 說來也是怪,吳佩月其貌不揚在趙彭看來,一張鵝蛋小臉清冷寡淡,送來的吃食也是清清淡淡的,可偏偏一下肚,便能浸潤味蕾,唇齒留香。</br> 趙彭默不作聲地放下瓷碗,回味著舌尖滋味,半晌道:“當真是太子妃親自做的?”</br> 侍女回稟道:“是?!?lt;/br> 趙彭等半天沒等著吹噓吳佩月如何賢惠、如何手巧的下文,咳一聲,興致寥寥地道:“哦,退下吧。”</br> 錢小令看他靜坐一會兒后,揉揉眉心,像是困倦了,便上前來伺候。</br> 揉肩的檔口,錢小令道:“殿下準備何時召崔小娘子入宮?”</br> 趙彭一怔:“突然提這個做什么?”</br> 錢小令訕笑:“奴婢是看殿下乏了,身邊卻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心疼了不是。”</br> 趙彭譏諷:“你不是人?”</br> 錢小令低聲:“奴婢說的是那個伺候?!?lt;/br> 趙彭:“……”</br> 錢小令看他不吱聲,斟酌著又道:“其實說起來,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早晚是要圓房的,畢竟這嫡長子只能由太子妃來生,要是能盡快讓太子妃懷上,殿下也就更有理由召崔小娘子入宮了?!?lt;/br> 趙彭默然,想起大半年不曾一見的崔小娘子,胸口酸澀。</br> 錢小令的勸諫不是沒有道理,可是……</br> 唉,他也不是不愿意去跟吳佩月圓房,而是他私心地想把頭一回留給崔小娘子罷了。</br> 那種事,應該是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做才能有滋有味,意義深刻,如果只是為子嗣,為繁衍,那跟他隨便找個暖床又有什么區(qū)別?</br> 趙彭靠在椅背上,抬手蓋住雙眼,陷入長長的沉默。</br> 吳佩月最近總是感覺有人在偷偷看她,轉頭去捕捉時,看到的卻是趙彭翩然而去的側影或背影。</br> 趙彭今年十九歲,身形頎長,容姿昳麗,又喜歡穿一身仙氣沛然的襕衫,在廊中負手行走時,很是有一番俊雅脫俗的風姿。</br> 這樣俊美又儒雅的少年郎,是很容易俘獲少女芳心的。</br> 吳佩月不否認,她心里也同樣對趙彭屬意,只不過比起那具皮囊,那抹風姿,她更喜歡的是他內心的那份赤誠是他不愿意給予她的那顆熱騰騰的心。</br> 少年郎熱騰騰的心,是留給他心中同樣熱騰騰的少女的,而她吳佩月,從內到外都冷冷淡淡的一個人,實在是沒有任何優(yōu)勢去爭奪。</br> 想起當日趙彭在這廊中留下的話,吳佩月自嘲一笑,斂回神繼續(xù)擺弄棋盤,侍女突然來她耳畔提醒道:“娘娘,太子殿下來了?!?lt;/br> 吳佩月抬眸,回廊那端,一人衣袂翩揚地走來,竟然真的是趙彭去而復返了。</br> 吳佩月聯(lián)系先前被窺伺的感覺,心里浮起疑惑。</br> 行禮后,趙彭目光游移,最后落在那盤棋上:“你……一個人下棋?”</br> 吳佩月淡淡應:“是?!?lt;/br> 無趣。</br> 趙彭打量四下,佯裝隨意地在吳佩月對面坐下來,道:“碰巧朝中無事,我陪你下一局吧。”</br> 吳佩月看著他,浮在心里的那個疑惑更大了。</br> 初春的午后陽光溫柔,紗幔低卷的回廊里,趙彭跟吳佩月面對面地下著棋。廊下是一片花圃,小蒼蘭的馥郁香氣隨風而上,飄蕩在廊中。</br> 趙彭偷偷地打量吳佩月的臉。</br> 大婚那夜,趙彭喝得大醉,完全是記不清吳佩月究竟什么模樣的,平日里的相處,他也只是寥寥看一眼,印象里就是看完就忘,沒一處能令他回味的內容。</br> 他傾慕的是濃艷一些、張揚一些的長相,眼睛要么夠亮,要么夠大,笑靨要么極靈動,要么極嫵媚。</br> 可吳佩月呢?</br> 眼睛既不大,也不亮,至于笑靨……等等,她嘴角,好像……是有一對小梨渦的?</br> 趙彭定睛。</br> 吳佩月認真地下著棋,眉睫從容地垂下去,尖尖的眉尾往下彎,細細的眼尾向上掃,濃郁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青影,隨著眨眼的動作,微上微下,恍如蝶翼蟄伏花叢。</br> 她的鼻梁不算挺拔,但是鼻尖秀氣,人中不長不短,不深不淺,一雙唇小小的、薄薄的,襯著雪膚,更顯得紅潤。</br> 至于那小梨渦……因為她沒笑,自是分辨不到的,不過,近距離地這么看她,倒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寡淡了。</br> 至少那雙眼眸垂下去時,趙彭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的氣質還是挺有特點的,那是一種……大概類似幽蘭的氣質?</br> 趙彭正凝神想,吳佩月突然撩起眼眸,一剎間,兩人視線交匯。</br> 趙彭倉促地閃開目光,畢竟是偷窺,耳根極快漲紅,他立刻偏頭撐住耳朵,另一只手拈起一顆黑棋準備落盤。</br> 吳佩月欲言又止。</br> 趙彭盯著棋盤,后知后覺地把那顆棋放回去。</br> 他居然已經(jīng)輸了。</br> 咳嗽一聲,趙彭調整心神,道:“近日朝中事多,我有點走神。”</br> 又道:“再來一局吧?!?lt;/br> 吳佩月眼眸微動,順從道:“是?!?lt;/br> 一刻鐘后</br> “你下棋怎么這么厲害?!”趙彭盯著棋盤上的慘狀,忍不住驚呼道。</br> 吳佩月道:“妾身不厲害,是殿下心里有事,走神罷了?!?lt;/br> 趙彭抬眼,似信非信。</br> 吳佩月垂著眼收拾殘局:“殿下還要再下一局嗎?”</br> 趙彭心思輾轉,他覺得可以不跟她下,但他不可以一局也贏不了她,當下應道:“下。”</br> 一個時辰后,金烏西墜,趙彭一臉鐵青、頭也不回地走下長廊。</br> 他發(fā)誓,他再也不要跟吳佩月下棋了。</br> 夜里,趙彭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他想起吳佩月,胸口如墜著一塊石頭。</br> 這些天他一直在觀察她,偷看她,反復權衡著利弊,思量著應對的方法。那日錢小令的勸諫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那話是對的,無論怎樣,日后他和吳佩月終究是要生兒育女,他不可能永遠不跟她圓房。</br> 吳佩月的父親是吳縉,他既然都做了對權勢的選擇,就必須得一以貫之。他不能在自己羽翼未豐時就貿然召崔小娘子入府,他必須要有一個體面的、甚至是吳縉都首肯的理由。</br> 就眼下而言吳佩月懷孕是最體面、最有效、最順理成章的理由。</br> 趙彭仰躺在榻上,盯著重紗疊帳,再次回憶吳佩月的臉。</br> 那張臉小小的、淡淡的,平日里也不涂擦什么顏色,他就記得那眉睫很黑,唇瓣很紅,肌膚是雪一樣的泛著冷光的白……</br> 嗯,其實也不算難看,至少他記得她垂眸時的氣韻還為頗動人。他還恍惚記得她有一對小小的梨渦,只是今日下棋時不曾看到罷了。</br> 趙彭翻來覆去地想,心頭慢慢涌起一絲旖念。</br> 要不然,他就先跟吳佩月把房圓了?……</br> 本來嘛,他是很想把頭一回留給崔小娘子的,但轉念想想,吳佩月作為他的發(fā)妻,合情合理更該享有他的頭一回。畢竟她也是那么地在意他,渴望著他,瞧瞧今日下棋的那股狠勁,可不就是暗戳戳地發(fā)泄著對他的“不滿”嘛?</br> “唉……”趙彭頭疼地揉揉眉心。被多個女郎惦記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啊。虧他眼下還只是太子,要是像他父親那樣做了官家,后宮里那么多的美人,不得折騰死他、煩死他嗎?</br> 有了后一重對比后,趙彭一下覺得自己此刻的處境也不算艱難了。</br> 不就是去跟吳佩月睡一回嗎?那種事情他雖然沒做過,但早就看過,燈一滅,衣裳一脫,黑漆嘛地滾到一處去,還管他是美是丑,是對是錯。</br> 弄就是了。</br> 趙彭這樣想著,卻還是叫錢小令端了烈酒上來,三盞下肚,眼餳耳熱后,這方尋吳佩月去了。</br> 吳佩月沐浴完,披散著長及腳踝的一頭烏發(fā),斜倚在榻上看一盤殘棋。</br> 是今日趙彭跟自己廝殺的最后一局棋。</br> 他棋藝的確不怎么樣,父親所言不錯,心性浮躁之人,是下不成一局好棋的。只是,趙彭今日的浮躁,究竟是緣于他心性如此,還是別的什么事情呢?</br> 吳佩月?lián)徇^那些屬于趙彭的黑棋,再一次地想起那些莫名的凝視……</br> 屏風外突然傳來嘈雜聲,吳佩月思緒被驚,不及定神,一人疾步走入內室,侍立里外的宮人都跪了一地。</br> 趙彭攜著一身酒氣,大張旗鼓地來到吳佩月面前,他愕然地盯著榻上那位烏絲曳地,紗裙流光的女郎,震驚地眨了眨眼。</br> 他想,喝酒果然沒有錯,他此刻看她,竟然也感覺她嫵媚、她勾人了。</br> “都退下。”</br> 趙彭啞聲喝令,往前一步,吳佩月趕緊下來行禮。</br> 趙彭垂眼,居高臨下地凝視她,他第一次看到她長發(fā)披散,寢衣單薄,不著任何釵鈿,不加任何修飾的模樣。</br> 他覺得很怪,她怎么越是沒有修飾,反而越叫人挪不開眼了?</br> 趙彭情不自禁捧起她一綹黑發(fā)。發(fā)應是剛晾干的,浸著微微涼意,趙彭攤開五指插進去,青絲泄入他指縫,絲滑柔軟。</br> 趙彭喉結動了一下。</br> 吳佩月心如擂鼓,欠著身僵在他面前,還不能完全弄懂眼下的狀況。趙彭似乎也并沒有要她弄懂的意思,他徑自把玩了一會兒她的頭發(fā)后,緊跟著道:“給我寬衣。”</br> 吳佩月眸波一顫,這一句下來后,她終于懂了。</br> 許多的疑惑在這一刻迸上心頭,撞開了一個她并不太想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的答案。</br> 今夜的趙彭是來找她圓房的,但他的理由,當然不是因為愛慕她。</br> 先前的那些凝視,那些近乎于屈尊的偷窺,歸根結底,不過是一種考量罷了。</br> 他來,至多只能說明她通過了他的考量。</br> 吳佩月抿住薄唇,一時竟不知該喜該悲,她恭順地給趙彭寬衣,她解開他的橫襕,脫掉他的外袍,她指尖觸碰到他浸泡在酒氣里的、滾燙的身體。這具身體即將要和她相融,但這具身體里,并沒有一顆滾燙的心。</br> 吳佩月神思黯淡,脫掉趙彭褻衣的一瞬,她驚呼一聲,被趙彭攔腰抱入床帳里。</br> 帳中昏黑,他壓下來,像山坍塌一樣,遮蔽她的視野。刺鼻的酒氣、灼熱的鼻息糾纏著她,莽撞又混亂,幾乎吞噬她的呼吸。</br> 吳佩月本就緊張的心愈發(fā)縮緊。</br> 怎么會……是這樣的?</br> 身下一涼,緊跟著被他灼熱的身體覆上,吳佩月下意識收緊腿,卻被他粗蠻地分開。</br> 吳佩月惶恐地揚起臉龐。</br> “你別亂動……”本能的掙扎被趙彭喝停,他似乎也很迷亂,在黑暗中懵懂又著急地摸索。</br> “就是這里?!?lt;/br> 他聲音陡然啞下,繼而粗暴地撞上來,吳佩月驚叫一聲,聲音簡直哽咽。</br> “你……別動!”趙彭也突然哽聲,緊緊掐住她。</br> 吳佩月不敢再動,很快,她發(fā)現(xiàn)趙彭也不動了。</br> 可是他雖然不動,但他散發(fā)出來的戾氣卻更強烈了。</br> 錢小令心歡意足地等在寢殿外,尋思著今夜趙彭定是在吳佩月這里歇下了,望一眼天幕繁星后,便欲打道回府,趙彭突然衣冠不整地從殿內走來。</br> “殿……殿下!”錢小令吃了一驚,迎上去,“怎么這么……”</br> 燈光一照,錢小令看清他黑壓壓的臉,伸手把那顆“快”字按回嘴里。</br> 趙彭戾氣盈盈,酒氣烈烈,盯著一地亂影沉吟少頃后,陰沉沉地離開了吳佩月的寢殿。</br> 羅帳外,燈火燁燁。</br> 趙彭穿著衣裳、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整整半夜,一言不發(fā)。</br> 錢小令望著他落寞的側臉,心如刀絞,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沉默、如此受傷的太子殿下。</br> “殿下,要不再試一次吧?”錢小令忍不住勸他再嘗試一次。趙彭驀地瞪過來,仍是抱著膝的,宛如受驚的、又憤怒的麋鹿。</br> 錢小令心驚兼心痛,跪下道:“殿下畢竟是頭一回,什么經(jīng)驗也無,又喝了那么烈的酒……奴婢聽聞,這酒喝多后也是會影響……發(fā)揮的,您要是……”</br> “那你還由著我喝?”趙彭驀地截斷,聲音陰寒。</br> 錢小令不敢狡辯,他當時只想著喝酒助興,哪里會想到趙彭竟然出師未捷呸呸呸……</br> 趙彭對上錢小令同情的目光,暴怒:“不是我的問題,是她”</br> 是她</br> 是她什么?</br> 趙彭回憶最后的體驗,那一剎那的快感刺激如電打中四肢百骸,令他根本無法招架,無從抵擋,繳械繳得猝不及防。</br> 對,就是她的問題,是她胡亂地動來動去,是她弄得他丟掉節(jié)奏,方寸大亂了。</br> 呵,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跟知心知意之人做才對!</br> 趙彭滾進被褥里,衣裳也不脫,錢小令揪心道:“殿下?”</br> 趙彭蒙著被褥:“滾!”</br> 趙彭次日告了一天假,在東宮里休養(yǎng)。</br> 他先是說服自己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整個白天,黃昏起床后,又喝了錢小令偷偷去御膳房端來的十全大補湯。</br> 說起湯,趙彭特別怕吳佩月那邊又給他弄一碗什么東西過來,然而幸好,并沒有。</br> 看來她也不一定明白,昨天是他失誤了。</br> 嗯,畢竟她也是頭一回,又沒個比較,她不懂是正常的。</br> 趙彭想到這里,心里那股郁氣散去不少。</br> 大概是那碗十全大補湯奏效快,趙彭在殿中踱了一圈后,精神振奮起來。</br> 他覺得昨天錢小令講的是對的,他確實很有必要去證實一下,頭一回的草草收場,問題并不在他。</br> 趙彭想,吳佩月可真是因禍得福了。</br> 哦不,于她而言也不算是禍,從頭到尾就是他伺候她,她指不定快活得現(xiàn)在都還在那兒偷樂呢。</br> 趙彭嗤笑一聲,在書案前坐下來,眼往外瞄,等著夜幕降臨。</br> 心焦地等待半個時辰后,天終于徹底黑了。</br> 趙彭整理著裝,意氣風發(fā)地往吳佩月那邊走去。</br> 作者有話要說:吳佩月:可以不收服這只孔雀了嗎?</br> 感謝在2021020713:26:472021020916:03: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眼睛24個;july、就看一小會2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念骨欲安歸20瓶;meteoraaaa17瓶;40130176、司一10瓶;baibai2228、七織5瓶;小螞蟻、五樓梯口碑3瓶;278132962瓶;青山、30498957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