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次一生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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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余生漫漫,我還會遇見很多很多人,可我心里清楚,這輩子,我再也無法愛別的人。}
南風(fēng)坐在醫(yī)院花園里,打陸江川的手機,一連三個,都沒有接。她嘆口氣,起身,上樓。
快接近趙蕓病房時,一抬眼,南風(fēng)愣住。
陸江川正倚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背對著她。
“陸醫(yī)生?!彼哌^去。
他轉(zhuǎn)過頭,對她微笑如常。
南風(fēng)卻羞愧得不敢看他,訥訥地說:“對不起,我似乎把一切搞得更糟糕了。”不用問,陸母肯定把他罵得很慘。
陸江川搖頭:“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太草率了?!?br/>
南風(fēng)依舊很內(nèi)疚:“我打過你的電話,你沒有接。我以為你再也不要理我了呢?!?br/>
“啊!”陸江川這才想起來:“手機落在車上了。”他頓了頓,嘆息般地輕說:“南風(fēng),我怎么舍得不理你?!彼粗?,目光專注地籠罩在她身上,走廊上燈光略暗,他的臉一半在光線里,一半隱在暗影里,令他清俊的輪廓更顯立體。
南風(fēng)低了低頭,避開他熾熱的目光,想開口轉(zhuǎn)移話題,陸江川卻不給她機會。
他忽然伸出手,握著她的肩膀,不讓她逃開,“南風(fēng),我很喜歡你?!彼姘椎脑捳Z,輕輕的,卻直接。
南風(fēng)一呆。
他不等她回應(yīng),繼續(xù)說:“南風(fēng),你知道嗎,我多希望,今晚你坐在我身邊,我們陪我媽媽一起吃飯,這不是你幫我的一場戲,而是真的?!?br/>
“我看著你跟我媽媽說說笑笑,那些個瞬間,我甚至自我催眠,對自己說,這是真實的。很可笑對不對?”說著,他低低笑了一聲。
“陸醫(yī)生……”南風(fēng)艱澀地開口。
他已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他望了望自己握著她肩膀的雙手,他感覺到自己手指下她身體的緊繃與不自在,以及她微微的抗拒,可他不想放開,就這么輕易地放開。但她不給他機會。
南風(fēng)掙脫他的手,微微后退,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她靠在窗臺上,直視著他,聲音澀澀的:“對不起?!?br/>
“因為那個人?”陸江川啞聲問。
他沒有說明白,但南風(fēng)知道他指的是傅希境,她點了點頭,嘴角扯出一抹哀傷的笑,“是,因為他?!?br/>
陸江川深深呼吸:“南風(fēng),是不是我說的太遲了?我認識你這么久,我喜歡上你,很早了,是我們第三次見面。如果我早一點說,是不是……”
南風(fēng)輕輕搖頭,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我遇見他的時候,才十九歲?!?br/>
陸江川垂了垂眼眸,原來,他晚的不止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晚了這么漫長的一段歲月。
南風(fēng)轉(zhuǎn)身過,目光望向窗外,深秋的夜,風(fēng)涼涼的撲面而來,樓下花園里的路燈幽暗,影影綽綽照著低低矮矮的灌木叢,夜色在這樣的燈影中,變得模糊而遙遠。
“可是我跟他,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她的聲音仿佛沾染了這夜的涼意,濕漉漉的?!熬退闳绱?,我心里也知道,這輩子,我再也無法愛別的人?!?br/>
“有的愛,一次一生?!?br/>
她似傾訴,又似喃喃自語。
陸江川望著她,靜靜的,久久的,溫柔眼眸中,是掩不住的心疼與哀傷。
有的愛,一次一生。
有的心動,也是一次一生。
以后,再也不會有。
有的遇見,遲了一秒,便是遲了一生。
陸江川微微閉眼,將一聲悲涼的嘆息溫柔地化在了心底。
“風(fēng)大,你快進去吧?!?br/>
夜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他多想伸手幫她攏一攏圍巾,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而以后,所有的注目大概都只能像這晚一樣,化作一聲朋友間的淡淡關(guān)懷。
他不是死纏爛打的人,而她,也不是欲拒還迎的性子。拒絕一次,便是永遠。
他轉(zhuǎn)身離去。
南風(fēng)望著陸江川漸漸遠去的背影,低低的嘆了口氣,他對她那樣好,她還記得那些噓寒問暖的話,還記得他每一次的幫助,還記得寒冬夜色里他為她燃放的焰火,他對對她那樣好,她卻還是傷害了他。
南風(fēng)在窗邊一直站了很久很久,才回病房。
吹了太久的風(fēng),第二天她便感冒了。頭痛、流鼻涕、低燒、渾身乏力,她想支撐著爬起來,最終又無力地躺回了床上,只得給謝飛飛打了個電話請假。
正值季節(jié)交替,仿佛在一夜之間,便變了天,海城迎來了早冬第一波寒流,窗外風(fēng)呼呼的吹,伴著細雨。南風(fēng)喝了藥睡得昏昏沉沉,感冒已是第三天,卻不見好,反而有加重趨勢,藥物已沒什么作用,她最后還是乖乖地去護士站打針。
謝飛飛提著羅素蓉煲的雞湯來看她,南風(fēng)嗔道:“小感冒而已啦,還搞得這么鄭重其事!”心里卻很暖。
謝飛飛佯裝吃醋,說:“就是就是,你干媽真是太寵你了哼!”
南風(fēng)笑嘻嘻地喝完湯,問道:“恒盛的case還順利嗎?真心虛呀,才剛開始我就請假。”
謝飛飛點頭:“一切順利?!鳖D了頓,她才說:“傅希境問起過你,我沒說你生病,只說你在醫(yī)院陪媽媽。對了,阿姨的事醫(yī)院這邊有消息了嗎?”
南風(fēng)黯然搖頭:“還沒有,不過媽媽的情況暫時還算穩(wěn)定?!彼龂@口氣,“只祈求快點有好消息?!?br/>
謝飛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一定會有的!”她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我們在圣誕節(jié)搬去新公寓怎樣?去過新年!”
“好呀!”
“所以,你給我快快好起來,周末我們一起去挑家具!”謝飛飛捏了捏南風(fēng)的臉,嚴厲要求。
“遵命!”南風(fēng)也嚴肅回答道。
兩人嘻嘻笑作一團。
周六,南風(fēng)早早起來,一直等謝飛飛的電話,可直至十一點,都沒等到。她打電話過去,久久也沒有人接,又打謝家的座機,也是無人接聽,最后換成羅素蓉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
南風(fēng)蹙眉,不知為什么,心里有點發(fā)慌,心跳的厲害。她將電話撥到公司去,響了很久,終于有人接起,卻是周揚,他說,公司就他一人,謝飛飛沒有加班,末了他訝異地說,你們不是約好一起去買家具的嗎?
南風(fēng)掛掉電話,心里那種慌亂感愈加強烈,她握著手機在病房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然后拿過包就往外走。
她打車去到謝家,按了好久的門鈴,也沒有人應(yīng)。南風(fēng)在門口站了許久,最后無奈地離開,她心里慌亂更甚,卻又毫無辦法。
她沒有離開,而是等在謝家樓下,她坐在小區(qū)長椅上,明知沒有可能接,但她還是一遍又一遍撥著謝飛飛的手機。
時間一點點流逝掉,南風(fēng)握著手機,每隔一分鐘便撥打一次電話。
下午兩點,謝飛飛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
南風(fēng)遠遠看到她,飛奔過去,謝飛飛走得很急,神色焦急而恍惚,竟沒看到迎面而來的南風(fēng),直至她被南風(fēng)拽住手臂,她才回身驚訝道:“南風(fēng)……”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她眼眶紅紅的,顯然之前已經(jīng)哭過了。
南風(fēng)急問:“怎么了飛飛?”她很少見她哭的。
謝飛飛順勢抱住南風(fēng),像是獨自承擔了巨大壓力的人忽然找到了靠山般,整個人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哽咽抽泣:“南風(fēng),怎么辦……該怎么辦……”
南風(fēng)更焦急了:“你先別哭,先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我爸爸他……”謝飛飛站直身子,左右望了望,拉著南風(fēng)就往樓上走,低低說:“我們回家再說?!?br/>
進了屋子,謝飛飛總算平靜了些,她在沙發(fā)上坐下,雙手掩面,良久,才抬起頭,望著南風(fēng),說:“你知道我爸爸在一間重工科技公司工作吧,這些年,他職位越升越高,現(xiàn)在是那間公司的副總工程師?!?br/>
南風(fēng)點點頭,其實她對謝長明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在一間實力非常好的公司任職。
謝飛飛低了低頭,輕聲說:“這些年我只知道他賺的錢越來越多,他給我買車,家里房子都換了兩套……我一直以為是他獎金高,其實壓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抬頭,緊緊握著南風(fēng)的手,語氣艱澀:“南風(fēng),他現(xiàn)在在警察局,公司說他涉嫌出賣公司核心技術(shù)機密,以商業(yè)間諜的名義起訴了他……”說到最后,謝飛飛的語氣已是低到極致。
南風(fēng)張大嘴,只覺耳畔“嗡嗡”作響,良久回不過神來。
“今天早上,警察來這里將我爸爸帶走,我媽媽受了刺激,她有高血壓,一下子就昏了過去?,F(xiàn)在在醫(yī)院里?!敝x飛飛站起來,“我回來整理日用品,醫(yī)生說得住幾天院觀察?!?br/>
南風(fēng)跟著她進去臥室,看到謝飛飛整理東西的手在發(fā)抖,衣服塞了幾次也沒塞進行李袋,南風(fēng)接過來,幫她放進去。
謝飛飛頹喪地跌坐在床上,雙手掩面,肩膀微抖。
南風(fēng)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正色說:“飛飛,聽我說,你先別慌,我們先去醫(yī)院,把你媽媽安撫好,你不能這樣子,如果連你都這樣哭哭啼啼,你媽媽會更害怕?lián)鷳n。然后我們立即請個律師,你不是有個朋友是做律師的,就找他,法律上的事很多你我都不太懂,讓他去交涉?!彼鹕?,抱著謝飛飛,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別擔心,我們一起來想辦法,會沒事的?!笨伤睦锲鋵嵰仓溃@種事敏感棘手,她們兩個人,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謝飛飛緊緊抱著她,只知道不住點頭。
她們收拾完東西,立即趕去了醫(yī)院。
羅素蓉正打著點滴,已經(jīng)醒過來,不住地流眼淚,見了謝飛飛與南風(fēng),更是哭得傷心。
“飛飛,你爸爸怎么辦,你爸爸該怎么辦啊……”她不顧正插著針孔的手,慌亂地抓著謝飛飛的手。
南風(fēng)趕緊緊緊握住她的手,“干媽,你別激動,手背都腫起來了?!?br/>
“南風(fēng)……”羅素蓉望著她,眼睛通紅,蒼白的臉上,淚痕交錯。
南風(fēng)不忍再看。
她退出病房,靠在走廊墻壁上,仰著頭,微微閉眼,仿佛回到當年,季東海出事的那個時候,趙蕓也跟羅素蓉一樣,焦急、驚懼、不知所措、以淚洗面。
下午,南風(fēng)跟謝飛飛在金律師的陪同下前往警察局。謝長明暫時拘押在審訊室,金律師與謝長明談過之后,才讓謝飛飛進去。
謝飛飛卻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動。
“飛飛?!蹦巷L(fēng)催她。
謝飛飛輕輕說:“南風(fēng),我真不想見他。”
南風(fēng)手指按在她肩膀上,說:“不管他做過什么,他都是你爸爸?!?br/>
她了解謝飛飛的心思,她耿直、磊落,最重要的是,謝父在她心里,是偶像,是榜樣。記得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宿舍的女孩們一起談?wù)撆枷瘢硗鈨蓚€女孩子說的都是明星,而謝飛飛卻說,我才不追星呢,我的偶像是我爸爸!她的語氣那樣驕傲。南風(fēng)鼓掌,驚呼,我也是!兩個人的友誼也因此開始。
等了很久,謝飛飛終于起身,走向?qū)徲嵤摇?br/>
謝長明仿佛在短短半天間便老了好幾歲,神色憔悴,昔日臉上的意氣風(fēng)發(fā)此刻盡褪。他抬眼望了眼謝飛飛,又匆匆低下頭,輕聲說:“飛飛,對不起?!?br/>
謝飛飛在他對面坐下,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明知是錯,明知總有一天,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終會暴露,還要這樣去冒險?
謝長明沉默。
叫他如何回答?他實在沒有勇氣在女兒面前大言不慚地說,是人,總會有貪念。而一念之間,便已回不了頭。
謝飛飛也沉默。
良久,謝長明才再開口:“你媽媽,還好嗎?”
“你覺得媽媽能好嗎?”
謝長明又低下頭,謝飛飛別過視線,他愧疚、無地自容的模樣,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著她的心。
“飛飛,照顧好你媽媽?!敝x長明凄清地笑了笑:“我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謝飛飛猛地拉開椅子,跑了出去。
她沒有辦法再待下去。
“我爸爸的案子有幾成勝算,或者說,有勝算嗎?”謝飛飛問金律師。
金律師說:“飛飛,我們是朋友,我也沒必要跟你打官腔,說實話,”他搖了搖頭,“有點難,因為原告方證據(jù)確鑿?!?br/>
謝飛飛伏在方向盤上,久久不語。她想問,那他會判刑嗎?可是她不敢問出口,她心里也知道,最壞的結(jié)果,便是如此了。
金律師微微嘆氣,拍了拍她肩膀:“但我依舊會盡我一切能力?!?br/>
“謝謝你,老金?!敝x飛飛說。
金律師離開后,南風(fēng)對謝飛飛說:“你下來,我來開車?!?br/>
謝飛飛沒拒絕,她坐在副駕上,似是累極,歪著頭靠著車窗,閉眼睡去。
南風(fēng)看著她,像是透過歲月,看著當年十幾歲的自己,也是這樣無措、擔憂、驚懼。
她心疼她,就像心疼當年的自己。
她們回到醫(yī)院,剛進病房,羅素蓉便急急問道:“你爸爸怎么樣?律師怎么說?”
謝飛飛不擅長說謊,也不敢如實回答,遲疑間,南風(fēng)已開口:“情況還在調(diào)查中,干媽您別太擔心,先顧好你自己的身體要緊?!?br/>
羅素蓉卻沒那么好騙,她慘淡地笑了笑,說:“雖然我不太懂法,但我知道,這個事情,沒這么容易的?!彼s回被窩里,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們,肩膀一聳一聳的,又忍不住哭起來。
謝飛飛走了出去。
南風(fēng)跟出去,她在謝飛飛身邊坐下來,“飛飛,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買?!?br/>
謝飛飛搖頭。
“飛飛,你曾經(jīng)說我,說不管怎樣都要吃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你怎么光曉得說我,就不管自己了呢?”南風(fēng)勸道。
謝飛飛苦笑:“南風(fēng),我終于明白了一句話,知易行難。你別勸我了,我現(xiàn)在真的吃不下,我明天再吃,行嗎?”
南風(fēng)嘆口氣。
兩個人就那樣傻傻地沉默坐著。
過了許久,謝飛飛忽然開口,低低的:“南風(fēng),如果我爸爸真的被判刑,我媽媽她會崩潰的吧?”
南風(fēng)心里一震。
她握住謝飛飛的手:“不許瞎想!”
“南風(fēng)啊,我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也許這樣,當事情真正發(fā)生的時候,我才不會瘋掉吧,呵呵?!?br/>
“飛飛……”她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這樣的時刻,語言是多么蒼白無力。
晚上八點,南風(fēng)才離開醫(yī)院,她打車回到趙蕓的病房,她坐在病床邊,握著媽媽的手,將臉孔伏在她身上,很久很久,然后起身離開。
她離開后,寧大姐回到病房,幫趙蕓整理被子時,發(fā)現(xiàn)她胸口的那一塊,有著氤氳的水漬。
南風(fēng)在醫(yī)院門口站了會,清冷如許的夜色,風(fēng)呼呼地吹來,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很快,那端便接起,傅希境帶著濃濃鼻音卻不掩驚喜的聲音傳來:“南風(fēng)?”
“嗯,是我,你在哪里?現(xiàn)在方便見個面嗎?”
傅希境說:“我在家,噢,就是江邊公寓,上次你來過的那個?!?br/>
南風(fēng)說:“我去找你?!?br/>
她掛掉電話,伸手攔出租車。
二十分鐘后,她站在傅希境的公寓門口,抬手,放下,再抬手,又放下,如此反復(fù),良久,她閉了閉眼,伸手按鈴,門內(nèi)的人像是等待很久似的,鈴聲剛響,門便被打開。
傅希境一把將她拉進去:“外面冷,快進來?!彼偷涂人粤艘宦暋?br/>
“你感冒了?”南風(fēng)看他捂得嚴嚴實實的,說話也帶著鼻音。
“嗯,有一點,快好了?!彼沽艘槐瓱衢_水給她。
兩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下,傅希境坐在單人位上,看著她。南風(fēng)握著水杯,暖暖的溫度傳遞到手心,讓她的心漸漸靜下來,可是,依舊不知如何開口。
她微微低著頭。
傅希境終是先開口了:“南風(fēng),你特意來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南風(fēng)兀自笑了笑,對自己說,既然來了,還矜持什么呢?眼前晃過謝飛飛以及她媽媽流淚的臉,她抬起頭來,望著傅希境:“是的,我找你有事?!?br/>
話落,她便看到傅希境的眼神黯了黯。
他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做聲,以眼神示意她說。
南風(fēng)將謝長明的事情簡單地說了,傅希境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即明白了個中緣由,他的眉毛微微蹙起。
南風(fēng)低低地說:“我知道這件事很麻煩也很嚴重,可是我跟飛飛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br/>
見他久久低頭沉默不語,南風(fēng)手指緊握,急道:“只要你幫我,我可以答應(yīng)你任何要求!”
傅希境豁然抬眸,望著她的眼神里情緒復(fù)雜,有震驚,有哀傷,還有淡淡的悲涼。
南風(fēng)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這一刻,她心里同樣數(shù)種情緒交織,難堪、無奈以及悲傷。
他們之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依舊沉默。
南風(fēng)深深呼吸,抬眸望向他,他也正霎也不霎地凝視著她,幽深的眼眸里,不辨喜怒。她喃喃地說:“我說真的……”
傅希境望著她,仿佛想要將她看穿,剎那間,無數(shù)種情緒閃過他心頭,她拋給他一個多么大的誘惑啊,任何條件!只要他開口,從此以后,她便不會再逃避他。這樣近乎赤裸難堪的交易,他應(yīng)該一口回絕她的,可是,他卻猶豫了。她就坐在他面前,離他這樣近,他甚至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深深呼吸,就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她離他這樣近,觸手可及的距離,可是他卻不能擁抱她。五年的尋找與等待,再重逢,一年多的追逐,她卻一味逃離,任憑他如何努力,她卻始終固執(zhí)地堅守著她的固執(zhí)。分明愛著,她卻不肯承認,彼此相守,更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好,我?guī)湍?,你嫁給我?!彼牭阶约旱穆曇?,在長久的沉默之后,終于沙啞地道出。
他微微閉眼,有心痛與悲涼一齊碾過心臟,他想起自己曾對她說,我見不得你受傷,更見不得你受一點點委屈,哪怕那個人,是我自己,也不可以。因為啊,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可如今這算什么?他以這樣悲哀的方式,向那個心尖上的人,求婚。
他不愿,可他沒有辦法。就讓我自私這一回吧,就這一回。自十六歲之后,這么多年來,他從未對任何人或事物有這么強烈近乎執(zhí)拗瘋魔的愿望,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想娶她,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南風(fēng)微張著嘴,呆怔住。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他會直接求婚。不知為何,這一刻,她腦海里沒有想別的,唯一閃現(xiàn)的,竟是多年前白睿安惡狠狠地說過的話:你以為他愛的是你?別傻了!他不過愛的是你這張神似黎曈曈的臉!
她心頭猛然一顫,脫口而出:“傅希境,你到底愛的是我,還是黎曈曈?”
終于問出口了,這么多年來,這個一直壓在她心底的問題,這一刻,她終于問出來了。
她狠狠地舒了口氣,下一秒,心臟又緊緊地揪起。她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她屏住呼吸。
傅希境深深皺眉:“曈曈?關(guān)曈曈什么事?”
南風(fēng)望著他,不語,神色卻那樣哀傷。
電光火石間,很多模糊的片段一一閃過傅希境的腦海,他豁然起身,懊惱道:“白睿安那個混蛋到底對你胡說瞎編了些什么??!”
南風(fēng)訝異地望著他。
傅希境轉(zhuǎn)身,取過大衣穿上,又系上圍巾,抓過車鑰匙,然后拉著南風(fēng)就往外走。
南風(fēng)呆呆的,直到電梯門打開,才驚呼:“我們要去哪里?”
傅希境看了眼她,眼神又恨又無奈,咬牙說:“去回答你的問題!”
他一直牽著她不放開,南風(fēng)只得跟他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