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典獄長1
雪白的煙霧從薄而銳利的唇間吐出,男人英俊的側(cè)臉影綽模糊,眼睛微微垂下,因?yàn)榻廾^分濃密修長,平白在這張嚴(yán)酷的臉上增添了一絲纏綿,修長有力的指尖夾了一支細(xì)長的白煙,光影流轉(zhuǎn)在他面上映出一個朦朧的弧度,“我真對你們的辦事能力感到失望?!?br/>
“獄長,您放心,何單海絕對脫不了身?!毕率椎娜藦难揽p里抖出聲音道,面對男人時感受到的強(qiáng)大壓力令他汗如雨下。
“絕對?”宋慈玩味地笑了笑,“你昨天說……何單海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醫(yī)院?!?br/>
下首的人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請、請獄長處罰。”
宋慈轉(zhuǎn)過身,慢慢走到跪著的人面前,抬起一只腳,他腳上穿著一雙精美的巴洛克鞋,雕花雍容而繁復(fù),一塵不染,“好看嗎?”
“好、好看?!毕率椎娜嗣Σ坏啬靡滦浣o他原本就干凈得發(fā)亮的鞋面擦拭了兩下,討好地抬頭對宋慈訕笑了一下。
典獄長從頭到腳每一個地方都是那么干凈得一絲不茍,黑色的西服沒有一絲褶皺,就連胸前口袋的手絹也是整整齊齊。
宋慈低聲道:“那么……我就用這雙鞋……”柔和的話音頓住,宋慈單腿驟然發(fā)力,一腳踢了過去,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傳來,跪在地上的人脖子歪到一邊,竟是被宋慈這一腳硬生生地踢斷了脖子。
宋慈慢慢收回腿,整了整自己的領(lǐng)帶,心想:廢物。
“咚咚?!?br/>
“進(jìn)來?!?br/>
推門進(jìn)來的人先看到倒在地上的尸體,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面不改色道:“獄長,合心會的謝主席來訪?!?br/>
“什么事?!彼未鹊?。
“謝主席是何靈的未婚夫,何靈……是何單海的姐姐?!?br/>
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百葉窗照在宋慈的臉上,一層一層地將一張英俊嚴(yán)酷的臉分割成了數(shù)塊,每一塊都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霾,宋慈拿起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會客室,五分鐘?!?br/>
他得換雙新鞋。
全國最可怕的監(jiān)獄擁有一間極為奢華舒適的會客室,手工鱷魚皮沙發(fā),腳底天然的化石瓷磚勾勒出遠(yuǎn)古時代弱肉強(qiáng)食的瞬間,漆黑的墻面閃爍著金屬的幽暗光澤,若隱若現(xiàn)地反射出沙發(fā)上清瘦的身影。
會客室的門開了。
宋慈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頭頂,然后那位謝主席緩緩站起轉(zhuǎn)過了身,很出乎宋慈的意料,這位在政商兩界都頗有分量的謝主席面色蒼白一臉病容,細(xì)眉秀鼻,神情溫和可親,手上還拄著一根拐杖,他看上去很年輕,神情卻很疲憊,“你好,鄙人謝樂天?!?br/>
“宋慈?!彼未任⑿Φ?,他的笑容和聲音都很克制,因?yàn)槊媲暗闹x主席看上去脆弱的似乎只要他聲音稍微大一點(diǎn)都能被震碎了。
謝樂天微笑道:“是唐詩宋詞的宋詞嗎?”
“不,”宋慈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扇動,“是慈悲的慈。”
謝樂天來保何單海。
何單海在葛南被捕,罪名是走私,何家有無數(shù)個兒女,何單海在其中微不足道,何元生直接放棄了這個小兒子。
入獄前何單海因?yàn)橥话l(fā)哮喘住院,在他住院的第二天,醫(yī)院發(fā)生槍擊案,何單海被打中了三槍,但是命大的出奇,三槍都避開了要害,現(xiàn)在人在市立三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hù),荷槍實(shí)彈重重保護(hù)。
沒人愿意出面去撈何單海,一是不值得,何單海沒那么大的價(jià)值,二是不敢,何單海要入的是中頂監(jiān)獄,那里有一位令政界大鱷都聞風(fēng)喪膽的典獄長。
謝樂天本也不會來,何靈來求他,他也同樣不肯。
但是樂天來了,何靈哭得快要虛脫時,樂天答應(yīng)了下來。
樂天:這個典獄長設(shè)定這么吊,我懷疑他是男主,我一定要來看看,于是拖著謝樂天這隨時都要嗝屁的病體跑來看男主。
系統(tǒng)現(xiàn)在好像是管不了他,就專門給他設(shè)置障礙。
這個謝樂天是一位玲瓏心思的大佬,天生體弱多病,簡直就是個男版的林黛玉,吹一吹風(fēng)就頭疼腦熱,吃錯一點(diǎn)東西就會胃出血進(jìn)醫(yī)院,走兩步就會喘,躺一會兒又胸悶,總之活著就是受罪的一個人。
系統(tǒng):“別怕,不會死的,大膽地搞男主吧?!?br/>
樂天:……
樂天坐在宋慈對面,能聞到宋慈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捂住口鼻,本就不算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一方手帕更顯得氣弱,“宋獄長,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行個方便,放我那位小舅子一馬?”
宋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帕,明知故問道:“哪一位?”
樂天道:“何單海。”
宋慈微笑了笑,這次他笑的稍微開了一些,立即露出了一些野獸性,“不太方便?!?br/>
“我想,條件我們可以慢慢談?!睒诽炀従彽溃f話很慢,謝樂天說話一快,氣息就會跟不上。
宋慈翹起腿,揮了揮手,會議室里他的人都出去了,樂天揮了揮拐杖,他的人也出去了,會議室里只剩下謝樂天何宋慈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宋慈望著謝樂天,政界的人他最常接觸。
宋慈不愿意承認(rèn)他自己是政界的人,他總覺得自己不在三界之中,跳出五行之外,對所有的人都冷眼旁觀地審視著。
政界的人像狐貍、像豺狼,諂媚、狡猾、兇惡、懦弱。
每一個都小心翼翼的。
謝樂天不一樣,他看上去很從容,散發(fā)著一種云卷云舒的清淺氣息,宋慈瞄了他的手帕一眼,“花紋很漂亮?!?br/>
謝樂天垂下眼,他的手帕左下角都繡著一朵小玫瑰,蒼白的手指搭在淡粉色的玫瑰旁,很干凈。
宋慈喜歡干凈,他有潔癖。
“宋獄長喜歡,我可以送你幾條?!睒诽炻朴频?。
宋慈拒絕了,“不必,我不收別人的東西?!?br/>
這句話意有所指,謝樂天的臉色依舊蒼白而從容,“我知道何單海得罪了宋獄長,但……罪不致死吧。”
“你知道?”宋慈覺得有點(diǎn)好笑,“那么,你說說看?!?br/>
謝樂天像講故事一樣,四平八穩(wěn)道:“葛南的這一條線一直是嚴(yán)先生在管,何單海沒打招呼就插了手,宋獄長自然要為自己的朋友出氣,如今他身負(fù)重傷,就算救回來恐怕以后也就是個廢人了,宋獄長,我愿意拿一些東西與你交換這個廢人活著的權(quán)利,你看怎么樣?”
說了那么一長串話,謝樂天的心口有點(diǎn)疼,于是他輕拍著自己的心口,慢慢給自己順氣。
宋慈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說話都快把自己說的背過去的人,而且他還說的那么慢。
等謝樂天那口氣緩過來,臉色又恢復(fù)平靜后,宋慈緩緩道:“我和嚴(yán)冬不是朋友?!?br/>
謝樂天當(dāng)然知道他們不是朋友,只是給這種利益輸送的關(guān)系包裝上一層好看的皮囊而已,當(dāng)下也是微笑了下,沒說什么。
“謝主席,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彼未茸屑?xì)地打量謝樂天,發(fā)現(xiàn)他的腰有點(diǎn)不直,像老人一樣微微佝僂著。
謝樂天平靜道:“請說?!?br/>
宋慈道:“像你這樣活著,有意思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好奇,沒有半點(diǎn)譏諷嘲笑的意思,他是真覺得疑惑,謝樂天就那么坐在那,就令他感到一股強(qiáng)烈的疲憊感,仿佛謝樂天是在燃燒他的生命才能令他體面地坐在那,當(dāng)一個漂漂亮亮的謝主席。
謝樂天也沒有生氣,很平淡道:“的確沒什么意思?!?br/>
宋慈也很平淡道:“那你為什么不去死呢?”
謝樂天依舊沒有被激怒,他拿了手帕捂住口鼻輕咳了一聲,這一聲咳嗽他憋了很久,他聞不了宋慈身上的煙味,咳完之后,他放下手帕,露出淡粉色的嘴唇,緩緩道:“因?yàn)槲遗滤?。?br/>
宋慈微笑了一下,他很欣賞謝樂天,“謝主席,你是個人物。”
“那么宋獄長肯給我這個人物一個臉面嗎?”謝樂天垂首輕聲道,他身材纖瘦,低下頭,一手拄著手杖,很謙卑的模樣。
宋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謝樂天,濃密的睫毛在他面上投下一片陰影,“好啊?!?br/>
謝樂天表達(dá)了對宋慈的感謝,他讓隨從進(jìn)來,拿了箱子遞給宋慈,宋慈沒接,他身邊的人接了過去。
謝樂天很費(fèi)力地站起了身,他單手按住手杖,身體慢慢顫抖,像個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病人初次下床一樣,顫顫巍巍地才站直,他身后的隨從沒有一個上前去幫他的,顯然是受了他的叮囑。xしēωēй.coΜ
宋慈盯著謝樂天,幾乎在他蒼白的側(cè)臉盯出了一朵花,“謝主席,我想和你做個朋友?!?br/>
“我的榮幸?!敝x樂天微微一笑,他笑完就皺了眉,渾身顫抖地往下彎了腰,他身后的隨從依舊無動于衷,宋慈出言關(guān)心道:“謝主席,怎么了?”
謝樂天輕捶了一下自己的膝蓋,“沒事,腳麻了?!?br/>
宋慈負(fù)手微笑道:“要我?guī)湍惆窗磫??我學(xué)過一些?!?br/>
謝樂天含蓄道:“謝謝,不用,我站一會兒就好?!?br/>
宋慈耐心地等著謝樂天重新站直,很客氣地與謝樂天道了別,最后他說道:“謝主席,我會送你一個禮物,紀(jì)念我們成為了朋友?!?br/>
“多謝?!敝x樂天沒有推辭。
從會客室出來,沿路都是密封的牢獄,因?yàn)殚T上只有把手而沒有窗戶,看上去就像一個個盒子一樣,樂天看了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又走不快,只好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和系統(tǒng)聊天,“這個宋慈我感覺還行啊,挺客氣的?!?br/>
系統(tǒng):“你喜歡就好?!?br/>
樂天:“媽,你放棄我了嗎媽!”
系統(tǒng):“沒抓緊過謝謝。”
樂天:“……”
客氣的宋慈果然給謝樂天送了禮物。
樂天帶著何靈去醫(yī)院接何單海,醫(yī)院推了個渾身插滿管子的何單海進(jìn)了救護(hù)車,何靈撲著上去哭,被樂天吩咐人拉開了。
等救護(hù)車到何家之后,謝樂天的人把擔(dān)架抬下來才覺得不對勁,因?yàn)閾?dān)架上的何單海實(shí)在太重,樂天皺著眉讓人掀開何單海身上的白布,何靈尖叫一聲直接昏了過去,樂天看了一眼差點(diǎn)沒吐出來。
何單海被開膛破肚,破開的肚皮里塞滿了謝樂天送給宋慈的金條。
樂天:……
系統(tǒng):“喜歡的話就嘔一聲,很喜歡的話就嘔兩聲?!?br/>
樂天:……wdnmd,怎么一個比一個變態(tài)。